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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诺千金(紫竹)-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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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霜儿对不住你啊。”秦含霜的声音突然低弱下来,哭了一声后,竟是身子彻底无力,就那么顺着孙钧的身子一点点地往下滑落。孙钧一伸手将她拉回怀中,看着她有些惨白的布满泪痕的小脸,闭了闭眼,对着紫兰道,“先把夫人送回去。”
赵氏却是忙道,“青枝青柳,快将夫人扶到内室的榻上去,她这个样子,哪里还能走到清风轩去。”
接着她看向静立不语的王卉凝,脸上的神色变了变,似有些尴尬,又似有些失望,顿了顿,道,“没想到翠竹竟是如此地心思慎密,好在她如今已将一切都认下,事情也已经水落石出,却是我们错怪了你。下次钧儿进宫,必然会将此事禀明皇后娘娘,这会儿,你还是先去替你家夫人瞧瞧吧。”
言语中,却是没有半句对以前虐待王卉凝的歉意,对秦含霜被害死一事也是说得那么云淡风轻,仿佛根本就不值一提。王卉凝听在耳中,只觉得心头越发冰冷。这样的家,若不是为着熙儿,她真恨不得立刻便拔腿离开。
“妾身真庆幸碧纹能良心发现将那两张纸条交出来,也庆幸翠竹还有些良心,死前能将诬陷妾身的话说出来,否则妾身这一辈子怕是也洗不清了。”王卉凝眸光沉沉地看着紫兰在青柳的帮助下将秦含霜扶入了内室,抬头对上赵氏的目光,神情平静,声音却越发冷淡,“夫人是因着过度伤心气愤,好好地调养些日子自然能无事。倒是妾身少不得再请老夫人示下,方才两位婆子将妾身带来此处后,便直接帮着老夫人您教训了妾身几个巴掌,还硬是要将妾身拉去后面的佛堂反省。如今妾身已将东西交给了候爷,此时是否还要去佛堂……”
“既然翠竹都已说了是她陷害的你,你自无需再去了。倒是那两个婆子,竟然如此自作主张,待会儿少不得让陈妈妈好好教教她们规矩。”赵氏眸光闪了闪,望着王卉凝的眼眸移向了方才出去此刻却悄然立在她身旁的陈妈妈身上,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即逝。
“是,奴婢定然好好教教她们。”陈妈妈屈了屈身,看了一眼王卉凝,应道。
她是赵氏的陪嫁,亦是内院的管事,平时内院里的一应大小事便由着她协助赵氏管理。拿王卉凝的两个婆子正是她派去的,便是那几巴掌也少不了她的授意。然当着王卉凝的面,她却自是要应下,且为了顾及老夫人端庄干练的形象,待会儿还少不得好对她们意思意思一下。
孙钧看了王卉凝一眼,冷淡淡的眸中似有着一丝歉然和尴尬,仔细一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下一瞬,他冷漠的声音响起:“青枝,你速去与忠管事说,让他带人去碧纹的家中将她拿来。”
“若是无妾身什么事,妾身身子有些不舒服,便先告退了。”王卉凝紧紧地抿着唇,不待赵氏开言,便径直转身出了那间开始盈着血腥味的屋子,紧接着便听陈妈妈的声音响在院中,“咱们候府里的下人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竟这样的心高气傲禁不得半点委屈了,不过是下人们之间吵几句嘴,也值得这样寻死觅活的,到头来吃亏的不还是自己。金菊,一会儿你让院里所有的丫环婆子都聚集到小议事厅去,我去与她们训训话,若是府里还有这样自命清高动辄不爱惜自己性命的,还是早些赶出去省事,也免得将来让旁人看我们候府笑话。”
淡淡的一席话不失威严,立时将院内站着的一众丫环婆子说得神情一凛。虽有些不明白陈妈妈为何会突然说出此言,却是没一个敢开口,便连窃窃私语都不敢。
略顿了顿,又听她对那两个婆子道:“柳家的,钱家的,你们去找床破席子来,将夫人身边儿的翠竹抬出去。老夫人说了,她这样自轻自贱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倒是夫人白疼她一场了。可终归是跟了夫人这许多年,便准了她的父母家人将她的尸体领回去葬了。”
院内站着的一众丫环婆子身子一个啰嗦,却没有一个敢出声,只有头垂得越发低了,对于陈妈妈方才一席警告的话便了然了。至于翠竹是否便是因为受了点气便自杀,虽心中都难免存疑,却也只能压在心底,又哪里还有谁敢质疑。
白芍担心地看着王卉凝,见她除了脸上还残存的几道指印并无其他异样,心里悄悄舒了口气,对于翠竹的亦是好奇多于关心。飘雪却是紧了紧拳头,默然地迎上前来,紧紧地盯了一眼王卉凝身后的屋门,心中亦有着不甘。
无需看王卉凝不悦的神色,只从陈妈妈方才那一席话中,她便知道,姨娘此番,并未撼动秦含霜分毫。
第一百三十八章 反思
被叫进去的两个婆子虽然已心里有数,然骤然看到翠竹蜷着身子手握匕首血流满地的模样还是有些骇然,眸光不由得一紧,身子打了个颤,却只是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下便走上前。神情木然地合力将翠竹抬了放在准备好的破席子上,再熟练地将之一卷,便一人抬了一头,无声地走出屋子将人抬出内院偏门,那里自然另有人接过去。
由始至终,她们便连多看一眼翠竹都没有。她们活了大半辈子,在候府里待的时日也不短,这样的事儿也不是第一次见着。莫说她们瞧着翠竹倒确实像是自杀的,便是心里有其他的答案,也只能永远地埋在心里,便连做梦也不能吐露半分,否则,下一次让人抬出去的,便是她们了。
王卉凝快步回到凝香阁,才一进院门,便转身对着飘雪极低声地道:“你再去一趟绿影轩,让孙姨太太帮忙将碧纹藏隐蔽了。另外,再让她帮忙留意一下,看看翠竹的尸体最后运往何处。”
秦含霜不会不明白“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这个道理,她以前之所以没有将翠竹和碧纹除去,一是因着将她们看成心腹,更重要的怕还是因着后面还有许多事需要她们去完成。此时虽然翠竹已替她背了黑锅,由着碧纹这个知道真相的背叛者活在世上,她永远都不会安心,此刻一定想除之而后快。便从她昨晚的举动便可见一斑。
另外,孙钧也派了人去找碧纹。看他的模样,似乎有几刻,他的心中是存了疑的。虽然因着秦含霜的几番寻死觅活的表演。暂时将怀疑放下,冷静下来后,怕还是会细思的。这却让她有些犹豫一旦自己指责一切是秦含霜做的,再将碧纹所写的东西拿出来,会不会反而让他误以为一切只是碧纹对秦含霜的陷害。从而没了那丝怀疑?
本来让碧纹落在他手里或许还有几分机会,可她又怕一旦被秦含霜发现,她再耍些花样。碧纹还不等将实情吐出便会魂归地府。她不能让秦含霜的阴谋得逞,留着碧纹,总有一日她会让她成为指证秦含霜阴狠手段的有力证明。亦是来日对付秦府的一柄好刃。
那张纸上。碧纹写得清清楚楚,在秦含霜筹划谋害她的过程当中,胡氏没有少出力。她知道胡氏是拍她的马屁不着,想通过秦含霜拉近与候府里的关系,将来为自己的子女谋一份好前程或是好因缘。不论胡氏对真实的情况知道多少,单凭她为秦含霜所提供的那些帮助,她也绝对不会就此放过她们。没有胡氏的相助,秦含霜同样不能这么利落地便取了她的性命。
“是。”飘雪眸光紧了紧。点头后看了一眼院外,却是闪身入屋取了一包药,才又快步出了院子。孙姨太太恰巧有些小咳嗽。路上有人问起或是遇见,她只说给孙姨太太送点咳嗽药。倒是省了秦含霜许多怀疑。
白芍取来热毛巾替王卉凝敷着脸上的指痕,眼睛忍不住便红了起来:“柳家的和钱家的实在太不是人了,她们不过是待在府里的年限长些,如今混出些脸面来了,怎么就敢对姨娘动起手来了。怪不得很多人都悄悄地议论,老夫人的为人不如绿影轩里的孙姨太太,只她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性子,便要冤枉多少好人。”
王卉凝右手轻轻地抚上挨打的脸颊,双眼微微眯起,眸中渐渐显露出危险的光芒。
陈妈妈说会好好教训那两个婆子,也不过是说给她听的。她们若不是得了老夫人或是秦含霜的暗示,又如何敢轻易对她动手。方才她们那样狠厉的神情狠辣的手劲,竟是半点不留情,如同教训府里犯事的丫环一般,哪还有半点顾忌她主子的身份与脸面。
她可以容许别人漠视她,却绝不能容忍别人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辱她。柳家的和钱家的这几个巴掌,她会加倍地奉还给她们,一定!
想到她们或许是受了秦含霜的授意,王卉凝的心里开始思量着姜妈妈的事。她如今在候府里根本就是孤立无援,一旦发生个什么事,别说救她,便是通知她的人都没有一个。若不是得孙氏和偶然而至的怪医相助,别说将碧纹救下,便是那两张纸条怕也是不可能到手。同样,别说揭穿秦含霜,就连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未必能办到。
若是能将姜平夫妇调回府中,她在府里也有个得力之人,行起事来,也能方便些。只是,要让她们夫妇回来,却不能她出面,否则,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想起除了老夫人和孙钧,府里最具调配下人权力的,便属忠叔,王卉凝的眉头微微蹙起。
那个忠叔是老候爷曾经的跟班儿,却是赵氏最得力的助手,平时沉默少言不苟言笑,行事也是沉稳有度。除非赵氏和孙钧亲自发话,否则要想让他将姜平夫妇弄来,一般的心思怕是不行的。
“姨娘,孙姨太太说了,她那处庄子位于东郊,平日便少有人扰,是个极清静之处。她一会儿再让人传话过去,将她们一家挪个地方,到时便是真有人上门,也定然查不到什么。”飘雪去而复返撩帘进来时,恰看见王卉凝对着妆台上的镜子发呆,招手让白芍出去守着后,便缓步上前向她回禀道。
“翠竹竟是将一切都自行认下了?”飘雪只一顿,盯着王卉凝脸上残留着的软膏,抿着唇道,“那老夫人和候爷呢?他们以前那般对你,此刻竟无半点补偿之心吗?”
“补偿?”王卉凝抬头眼神飘渺地望着窗外高远的蓝天,冷笑一声,“老夫人怕恨不得一切都是我做的,她便能彻底地让我从她眼前消失。至于候爷,呵呵,清白的又如何?竟是抵不过秦含霜扮柔弱装烈性的一场戏。”
若是让原本那个对他存满了爱慕之心的王姨娘看到了,会是何等的心痛啊。这么久以来所受的一切委屈,竟只是换来他一个淡淡的眼神。那一刻,她只觉得心痛莫名。不知道是原来的王姨娘残存的感觉,还是她在感觉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远后的失望。
收回目光,再次眯着眼睛对上镜中那个娇俏美丽的女子,王卉凝的眸光越来越深邃:“我竟没料到,一向胆小的翠竹竟会那般绝然,一口咬定夫人是她推下湖的,小少爷也是她扎的。”眸光闪了闪,她微微一顿后才道,“先前听她提起弟弟重病一事,我怀疑是真的,有可能是秦含霜答应治好她弟弟,才使得她愿意不顾自己性命。”
“奴婢已请孙姨太太帮忙留意翠竹的动向,或许可以根据她的家人找出她家搬去了何处。”飘雪握手静立在王卉凝的身旁,镜中她清秀脸庞之上,眸光同样深邃,“翠竹没有将指使粉荷害姨娘一事认下吗?”
她既然将谋害夫人这样大的罪都认下了,反正已存了死心,却又为何留着此事不说?难道是她忘了?
“我料着怕是只有碧纹知道此事,翠竹可能并不知情。”王卉凝想起除夕之夜自己和飘雪差点双双死在粉荷的手中,眸中迸出的光芒不由得异常锐利,“她做下如此多的恶事,竟想只凭翠竹一命便将一切抹平,却是做梦。这一次我疏忽了许多东西,又行得太仓促,下一次,却是要让候爷亲眼瞧见,才能让她无所遁形。”
“亲眼瞧见?”飘雪脸色一变,淡淡的语气中微露出几丝讶异,随即复归平淡。
“你以为她害死自己的姐姐为的是什么?将来看着大少爷被封为世子再承袭爵位,而自己所出只能在一旁干瞧着,她会是个什么滋味?”王卉凝凝望着镜中的飘雪脸上肌肉动了动,神情变了一变后,又淡漠了下来,声音平平地接了一句,“所以她迟早会对大少爷下手。”
下一瞬她又了然地接了一句:“以紫衣对夫人的情意,知道她的企图后,定然会对她充满了戒备。只要她有所察觉,姨娘再一番布置,定然能让候爷清楚地看到她的憎恶面目。”
王卉凝点着头,脸上的神情却越发沉重。话虽如此说,要实施起来却是难上加难。便如今日,她本以为只要那少爷将翠竹指认出来了,定然能用死亡逼得翠竹吐出一切。却不想,人生之中,意外的事情太多。
还有,不管如何,她都不会拿着熙儿冒半分险,因此,想要引得秦含霜主动露出真面目,让她一击溃败,要谋算的东西便又更多了。
“今日来拿我的两个婆子,可还是管着内府里的采办之事?”王卉凝抬手托了托两边的鬓发,神情淡淡地问着飘雪,飘雪却是眸光一寒,点了点头,“眼看着就快四月了,她们该开始忙活主子们的夏装和避暑之物了。”
“这倒是巧了,正好咱们手头上也有些拮据,不妨借借她们的手。”王卉凝唇角绽出一抹邪邪的冷笑,随即想起赵氏让人送来的那些瓷器摆件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便问道,“库房那边儿还没有一点儿动静吗?”
“连个破花瓶都没送来。”飘雪摇头抿唇回答,王卉凝却是缓缓起身,扫了一眼屋内被扫荡得只余下两个粗瓷花瓶和一套普通蓝花瓷茶具的屋子,挑了挑眉,突然道:“今晚我们去冷月亭祭拜夫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祭拜
“夫人,真的只拿这些东西去吗?”白芍望着桌上摆着的几样东西,再次疑惑而不放心地问向王卉凝,“都怪膳房里那些婆子欺人太甚,听到奴婢说要糕点,竟是只拿这点破碎得拿都拿不上手的东西来打发奴婢。”
先前姨娘让她去膳房讨要水果和糕点,可谁知人家根本不搭理她。她一开口,膳房里那些正坐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婆子们先是不冷不热地瞅了她一眼,半天才有一个动了动嘴皮子,让一个正在砍柴的粗使丫头给她拿了这些没有一块儿整形的杏仁糕碎屑,嘴里倒是一个劲儿地客气着,说什么今天的水果都送到各个主子们屋里了,糕点更是做得少,能留下这么点碎屑已是不容易。
她原本以为老夫人都没有克扣姨娘的饭食,她们定然也不会做得太过。却不想她们竟是如此地踩高捧低,当时恨不得将那些碎屑掷到那婆子脸上,隐忍了半天,才咬牙恨恨地拿了回来,一路上,不知在心里将那些婆子的祖宗十八代骂了多少遍。最后只得恨恨地想着,风水轮流转,总有一日,待到姨娘得宠之时,便是她们在姨娘面前摇尾乞怜,她也不会多看她们一眼。
飘雪望着桌上的东西,却是眸光闪亮,用颇有深意的眼神望着王卉凝,唇角甚至绽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灯光映照下,桌上摆着的东西看得分明。除了一般祭拜要用的香烛,还有一枝姨娘方才在院外折来的新开的梨花,用一个缺了口的破陶罐插着。梨花的旁边,一个粗瓷瓶里盛满了清水。旁边放着一个边沿凹凸不平极为粗糙的旧碟子,里面盛着的正是白芍刚从膳房里讨要来的碎杏仁糕,再经过茉莉的手装进碟子里,如今最大的也不过指甲盖那般大小,便是平日里主子们喂鱼的还比这强。
看着这些东西。她已全然明白了姨娘的打算。候爷看到这些东西,不知会有什么想法?
“姨娘,灯笼取来了。”茉莉提着两盏半旧的并未点燃的花鸟纹灯笼走入屋中。来到王卉凝身旁。王卉凝点了点头,对着她们三人道,“天已经开始黑了。你们捧上东西与我一道去冷月亭吧。”
飘雪和白芍事先已经知道王卉凝要去冷月亭祭拜秦含霜。她此番这话,却是说给茉莉听的。对于上次的一番恐吓后,茉莉明显收敛了行为的举动,王卉凝还是挺满意的。不过,信任二字用在她身上还是完全不合适的,此时让她去,倒是让她充个门面顺带去做个见证。
她一行四人捧着些古怪的东西浩浩荡荡地向着一向少有人至的冷月亭而去,天还未完全黑下来。一路之上必然会有几双眼睛瞧见,又怎么会没有人向老夫人和秦含霜禀报,她们一定对她的举动感兴趣。若是此番茉莉将她说的话传给秦含霜。这人便再无半点留下的必要了。
“是!”三人齐齐应声,便一人捧了一样东西提着灯笼随在王卉凝的身后。出了院子直接往东南方向前往冷月亭。
一路上,虽然遇上的丫环婆子并不多,王卉凝却瞅得分明,有两个丫环在盯了她们一会儿后,返身往东北方向去了,那里正是秀朱阁和清风轩的位置。
王卉凝唇角勾了勾,唇抿得越发紧了。微黑的夜色下,她清澈墨黑的眸子亮如星辰,其中含着的,便是如冷月一般的光芒。
天已全黑,借着月色,远远望去,冷月亭里空无一人。翘角尖顶的八角小亭,从岸上伸出半边身子,悬于湖面之上。在冷月的映照之下,显得有些孤寂。这座孙氏曾经最喜坐着赏月的小亭,也如她一般,早在几年前便开始沉寂。
白芍和茉莉捧着东西入了亭子,王卉凝却是立在亭外握紧了拳头,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迟疑了半晌,才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迈着迟缓的步子跨入亭中,过了石几,却是立在离围栏几步处望着亭外模糊的湖面发怔,心口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
秦含霜将唇角挂着笑意的她推入湖中以及她在湖中如何挣扎下沉的情形,再次在她脑中快如闪电地一一而过。一股莫名的窒息压迫感从四周袭来,仿佛四个多月前发生的一切,就在眼前,只有那痛得有些麻木的心口在告诉她,她的心痛了多久。
“姨娘,可是又不舒服了?”飘雪在旁瞧着她有些不正常的神情,轻轻地开口询问。
“没事。”王卉凝敛下眸底的湿润,缓缓地摇了摇头,垂在身侧的双手捏得更紧了,下一刻,她却是不顾一切地站到了围栏旁边,忍着心头擂鼓一般的巨响,勇敢地直视着湖面,锐利的双目,仿佛要将暗黑的湖面看穿。
秦含霜已取了她一条性命,她再不能就此被她打倒,不能一辈子都不敢靠近水面。今日,她便要逼着自己克服这惧水的毛病。
头上传来的眩晕感令她的身子晃了晃,后退了一步,她却是紧抓着围栏上的木条,重新隐忍着如从前那般静立在湖面之上。
“姨娘,东西都摆好了。”飘雪一边吩咐着白芍和茉莉将东西在几上摆好,一边不时地用担忧的眼神望着王卉凝,待到她们将香烛花瓶摆放好,连忙走上前来对着王卉凝道。
“好。”王卉凝后背和额头上开始渗出细汗,先前那种双腿发软头脑发晕的感觉却是好了许多。她艰难地收回目光,转身望着石几上的东西,放开抓着围栏的有些发僵的手,眼睛往亭外的小道上瞅了一眼,稳步来到几前。
泛黄的烛光映出她泛白的脸色和幽黑的眸子,在她的身后投下一道拉长的身影。她紧抿着唇拈起三柱香,就着烛火点燃后,对着湖面作了三个揖,尔后拿起盛着水的粗瓷花瓶,倒了一碗水,端在手上再次来到了方才她站立的地方。
“姐姐,妾身对不住您,原本早该来看您的,”王卉凝举着碗,对着暗黑的湖面,莺啼般的嗓音带着些暗哑,“却直到今日沉冤得雪才敢来此祭拜于您。妾身院中并无酒水,在此只能以水代酒,先敬您一碗。”
说着,手中的酒碗一斜,一片清澈之物落入湖中,在沉寂的夜空中,激起一道水声。眼眶之中,同时有湿湿的东西顺颊而下,凝成水滴,落在她的衣襟之上。
待飘雪接过酒碗,王卉凝吸了吸鼻子,仍旧望着湖面,道:“原本妹妹是要带些水果和糕点来祭拜于您的,却不巧今日膳房中的婆子们说没有水果,只给了这些碎杏仁糕屑,还请您莫要生气。好在妾身知道您一向不喜吃糕点,唯对梨花最是喜爱。妾身亲自去梨树上折了一支开得正好的与您带来,相信您是喜欢的。以后逢梨花盛开之际,妾身也会每日折上一枝摆在清月阁中,也算是妾身对姐姐的一番情意。”
飘雪凝着双目望向湖面,白芍却已是泪流满面,轻轻哽咽出声。她平时看到别人哭也会忍不住跟着哭,此时听到王卉凝如此煽情的话,看到她脸上滴落的泪水,再想到膳房中那些人的嘴脸,哪里还能不伤心。茉莉望着几上的那碟子杏仁糕,也是眼神闪了闪,低垂着头默然立于一旁。
不知几时,王卉凝已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如一尊佛像一般望着湖面。白芍的哽咽之声也渐渐消失,静寂的小亭中,烛火也已被渐起的晚风吹熄,只余下晚风吹拂衣角的飒飒声。
“候爷?奴婢见过候爷。”正心头有些发慌两眼乱望的茉莉,最早瞧见亭外不远处立着的那一抹笔挺的身影,一怔后忙慌乱地低身行着礼。
白芍听了,忙拿衣袖胡乱地擦了两下眼睛,顺着茉莉的视线看去,果见孙钧静立在岸边的一棵树下,暗黑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容颜与神情,却能感受到他冷冽的目光。
“奴婢见过候爷。”白芍怯怯地行礼之际,飘雪也对着孙钧低了低身子,见到孙钧已抬步往亭中走来,不由得看了看仿若未闻的王卉凝。姨娘果然所料不错,候爷竟真的来了此处,却不知道姨娘方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姨娘,候爷过来了。”飘雪待到孙钧快要步入亭中,才状若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急急地提醒王卉凝。王卉凝连忙急急地拭了拭眼角的泪,吸了吸鼻子,才转回身来,孙钧却已走到了石几旁,步子缓了下来,目光从盛放的梨花、粗陋的花瓶和杏仁糕碎屑上一一扫过。
“候爷,”王卉凝转过身来,微垂眼眸盯着地面,对着孙钧低了低身子,声音微哑地道,“夫人出殡时妾身未能送她一程,心中一直引以为憾,待到重回候府又因各种原因不能来此祭拜。如今妾身得以重证清白,特折了一枝梨花前来祭拜夫人。”
第一百四十章 争宠
“妾身原本想白天前来的,又怕在此遇上夫人,”王卉凝微抬了抬眼,见孙钧轻颔了颔首后目光重又落回那株梨花上,又解释道,却是有意地顿了顿才接着道,“惹夫人不高兴。”
话音一落,立时引得孙钧的眸光一深,眉头一紧。按理说,害死姐姐的凶手自刎以谢罪,作为妹妹应该是第一个迫不及待前来祭拜报告好消息的,而不应该是王卉凝这个外人。
王卉凝话音方落,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抬起头对着飘雪不停地招手,神情有些难堪地道:“飘雪,快将这些东西撤了吧。”
“是。”飘雪一边应着,一边快步上前伸手将那碟子碎糕屑藏在腋下,似乎不想让孙钧看到里面的东西。白芍和茉莉也连忙将几上的陶罐和花瓶端在手上,准备搬出冷月亭。
谁知伴着一声“喵呜”之声,亭外一道暗影迅速地窜到了亭中,扑向飘雪脚边儿的时候,在茉莉的小腿上擦了一下。茉莉正心中有些害怕,突觉一个热乎乎软软的东西贴到小腿上,顿时一声惊叫,身子一歪,手中的花瓶“哐当”一声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瓣儿,其中插着的梨树枝儿经过水和花瓶碎片的蹂躏,已是枝断花残,花瓣儿满地。
小黑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嘤嘤地低呜了一声,在飘雪的腿边蜷缩得更紧,努力使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孙钧的眉头皱了皱。白芍却是满脸的心疼,一指地上:“哎呀,这已是咱们院里唯一的一个花瓶了,如今被你打碎了,明日姨娘要用什么来插梨花祭拜夫人。”
“奴婢该死。奴婢一时惊慌就忘了手中还端着花瓶,请候爷、姨娘责罚。”茉莉知道白芍说的是真话,连忙蹲着身子向王卉凝请罪。
“罢了。你也是受了惊吓一时失手,先将这些碎片收拾了吧。”王卉凝看着地上的残花碎瓷,摆了摆手。道。
孙钧的目光却是再次在摔碎的瓷器碎片和白芍手中的旧陶罐上顿了几顿。方才缓步走到亭子的南侧,与王卉凝隔着两步之距并排而立,望着湖面的眸光比暗夜还要黑。
王卉凝却不再言语,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转身与他一起静立亭中,望着湖面出神。也不知过了多久,飘雪三人已将亭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俱都垂手侍立在亭外。王卉凝方缓缓地转身,对着孙钧道了一句:“时候不早了,夜深露重。候爷早些回去歇着吧。”
说完略顿了顿,见孙钧并无反应。便抿了抿唇,默然地抬步准备离去,却听孙钧有些生硬的声音传来:“ 我们错怪你了。”
接着,四周便又陷入沉寂之中。月光倾泻下,孙钧挺立的背影显得越发地气宇轩昂,却又透着无法隐藏的孤寂与冷漠。王卉凝望着他如松般的身形,却是嘲讽一笑:“再错,对妾身来说,也不过是受些委屈罢了。”
而对其他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却要靠孙钧自己去思量。王卉凝及时地住了口,不再停留,径直出了冷月亭,走出很远,仍能看到亭中那抹笔直的颀长身影,如山般静立不动。
孙钧一向固执,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如若那番话,能加深他心中对秦含霜产生的那一丝丝的怀疑,她也应该感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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