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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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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再来!”冯立输得面红耳赤,拍打着桌案说道。程名振点头答允,再度持“唐军”迎敌。双方前半段基本重演上一局故事,乏善可陈。待到程名振故技重施派出了奇兵偷袭刘武周,冯立却不肯分兵去救援了。顶死了唐军主力,猛冲猛打。到最后,刘武周兵败回了马邑,唐军却被尉迟敬德逼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平遥方才站稳脚跟。
“我也来一局,程将军稍微歇口气!”那名夏姓将领推开程名振,主动请缨。冯立抖擞精神迎战,双方你来我往杀了小半个时辰,战旗一动,“大唐”将士又败下阵来。
“我来,我来!”有人不服,推开夏姓将军自己上阵。这回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冯立杀了个落花流水。
其他将领看得心痒,扮演攻守双方轮番上阵。一直杀到了后半夜,王圭老长史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方才尽了兴,收起彩头各自告辞。
此时再看担当仲裁了薛万彻,只见他冷着脸,交出一份记录。上面赫然写着相差悬殊的的两组数字,除了中间几场偶然外,剩下的,竟全是“刘武周”军赢了!
第六卷
一、王二毛
王二毛蹲在一座没有墓碑的坟茔前,身旁堆满了落叶。巨鹿泽上下痛恨周宁忘恩负义,不准王二毛给她立碑,平素也没人来照管。所以,这座孤坟上看上去更像是一座长满荒草的土丘。
王二毛每回巨鹿泽一次,都会在周宁的坟前坐上一会儿。这里不仅仅葬着周年那娇小冰冷的身体,连同他年少时所有青涩,都一并埋在泥土之下。
周宁为什么要给杜鹃下毒的原因,王二毛早就想明白了。她的全家上下都死于馆陶之难,儿女给父母报仇,天经地义。
而杜鹃之所以将周家灭门,是因为周家谋害程名振在先。
周家之所以欲将程名振置于死地,却绝不仅仅是为了抢走小杏花,而是因为一个活着的程名振,有可能给周家带来危险。
至于这个危险到底存不存在,在下手谋害程名振时,周家上下没人在乎。一个戍卒之子的生命,也许比周家养的狗还轻贱些。抹掉他,不需要太多考虑。在周家人眼里,程名振这样的人,也许根本不是,也不配被当做同类。
既然不是同类,互相残杀起来,又何须怜悯。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们生于同一地域,长着一样的皮肤,说着一样的话,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共戴天。
这些到底是谁造的孽?王二毛想不明白,也没力气去想。他唯一知道的是,周宁的死,让很多人都变了。
那场血色的婚礼,不仅仅影响了他王二毛一个人。
自从周宁死后。程名振就不再婆婆妈妈地劝着弟兄们少做杀戮。他给张金称献的那条“养猪杀肉”之策,也被大伙换了个方式,更果断地执行开去。
凡是愿意定期向巨鹿泽缴纳“保安费”的村庄堡寨,张家军上下基本做到了秋毫无犯。但是,对于那些敢于抵抗的堡寨,张家军也做到了鸡犬不留。他们不想再给自己留下什么后患,一个弱女子周宁,都差点要了七当家和九当家的命,那些被屠戮者的后人一旦长大,还不一定会翻起多大风浪来。
所以,干脆杀干净了吧。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一股血色浪潮以巨鹿泽为中心向周围蔓延开去,官吏乡绅,贩夫走卒,见之无不变色。即便是刀头上打滚的绿林豪杰,提起“巨鹿泽”三个字,背上也会紧一紧。
无数高墙大院被攻破,人头在地上翻滚。侥幸逃出生天者,无不对张金称恨之入骨。
还有更多的贫苦汉子,放下妻儿饿干瘪的尸体,紧紧裤腰带,挣扎着走向了巨鹿泽。很快,他们就会拿起刀,成为新一波复仇者。
但是,杀戮却没给大伙带来解脱。相反,王二毛觉得自己的心脏越来越沉重。虽然最近巨鹿泽几乎百战百胜,连气势汹汹奔河北而来的老将军冯孝慈都被大伙摆了一道。灰头土脸地退回了黎阳城。可这种杀人放火的日子何时是尽头?自己的未来又在哪里?他在血光中看不到答案。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次杀戮之后,回到周宁的坟茔前蹲一会儿。拔一拔份上的荒草,顺便对着周宁,对着埋在土里,当年那个稀里糊涂的自己疲倦地笑一笑。
这样,他的心才能感觉到片刻的宁静。
“再忍忍,再忍几天就好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住在这里!”已经被刀磨得满是老茧的手依旧那样灵活,青草在手指上打几个圈,就变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草蝈蝈。王二毛将它放在坟前,与刚才扎好的草人、草马摆在一处,让它们消解周宁的寂寞。
“张大当家今天亲口答应了,只要小九哥帮他打掉冯孝慈,他就让小九哥到外边单独立营。”仿佛沉睡的人能听见,他继续自言自语。“立营的地点我们差不多都找好了,就在漳水和洺水之间,天好时,隔着河能看到馆陶。”
一个小小的鸽子又在王二毛手指间成形,看上去振翅欲飞。周宁生前不喜欢他四下劫掠来的那些礼物,唯独不拒绝他亲手扎的这些草偶。想着周宁捧起草鸽时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继续道:“今天来看你,还有一个好消息。你最讨厌的那个王麻子,准备去山那边发展了。其实是张大当家放逐了他。他老是想陷害小九哥,并且老想着纳你为妾。这回,你跟小九哥都轻松了。再不用看他那张臭脸!”
林间传来微微风声,仿佛有人在轻叹。王二毛的手迅速摸向腰间刀柄,然后又慢慢放了下了。没人会到周宁的墓前来,这里是整个巨鹿泽中最荒僻所在。即便有一两个喽啰知道自己喜欢在这里逗留,他们也没胆子来打扰。
如今的王堂主,可不再是那个人见人捏的耸包蛋。亲手砍过那么多脑袋,王二毛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战马见到他就不敢撒欢,士卒们见到他毕恭毕敬。就连平素与他最为亲厚的两个妹妹,如今远远地看到他,也会低下头去,小心翼翼贴着墙角。
他自己也不喜欢这种死气。但他却知道,如果早几个月之前自己能有现在一半凶悍的话,也许程名振新婚之夜那血腥的一幕根本不会出现。
可惜,自己醒悟得太晚了些。
可惜,周宁不会等。
“其实我也知道,王麻子之所以处处针对小九哥,是张大当家故意纵容的。他想利用王麻子和姓卢的牵制小九哥,这样他的大当家位置才能安稳。”警觉地扫视了四周一圈,王二毛坐下来,继续陪着周宁闲聊,“不过这回牵扯的利益太大,张当家不得不亲手打破这种平衡。上次冯孝慈出兵剿匪,高士达、窦建德等人都被打得抱头鼠窜,只有小九哥这一路,放火烧掉了冯孝慈的粮草。从那以后,张大当家就几乎能跟高士达平起平坐。如果小九个这回再帮他彻底拔掉冯孝慈,河北绿林道总瓢把子的位置,就会落在他张大当家头上!嗤!争来争去,不过就是个虚名,可偏偏他们都放不下!”
几根青草,在他手中又渐渐成形。这回,是个小巧的草房子,门窗俱全,屋檐下还挂着顶上还竖着一根草茎做的烟囱。“小九哥已经立下的军令状,明年开春之前,一定会砍下冯孝慈的脑袋。张大当家也豁了出去,把所有本钱都拨给了小九哥。我们明天一早就出征,也许几个月才能再回来看你。不过,下一次,我就可以把你搬走,在巨鹿泽外重新找个住处。”
“其实,我娘跟我妹妹也不喜欢这里。她们说这里太阴,太潮,住时间长的容易生病。我们家就我一个男人,我得给她们找个能安身的地方。等打完了这仗,咱们一起搬过去!”放下草屋,将先前扎好的草偶重新归拢,一一摆于草屋子之前。所有草偶码放整齐后,就像一个完整的家了。有牛有羊,有鸡又鸭,热热闹闹,生机勃勃。如果屋子前站着一个女主人,她一定会为富足的日子满心欢喜。
王二毛在附近寻了些干草和枯枝,堆成堆,用火折子点燃。然后将草偶们一一摆到了火堆上。精美的草偶被火苗一舔,立刻腾起阵阵青烟。渺渺的烟雾中,他仿佛又看见了周宁临终时的笑容。
抹了下眼睛,他笑着道:“这回,小九哥派我去清漳,护住大军的侧翼。也许会对上清河郡的杨善会,或者是武阳郡的魏征和魏德深。也许是他们三个一起。反正差不多,打谁都是打。如果我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也不要担心。反正,我的心思你明白的。只要还有知觉,不论走多远,都会回来看你!”
说罢,他握着刀站起来,用包铁战靴踩灭了熊熊烈火。然后转过头,大步离去。背后,袅袅青烟慢慢飘散,却有几声低低的呜咽从秋林中响了起来,顺着风,在湖面上飘出很远,很远。
第四章 赌局 (七 下)
李建成坐在木图前一动不动。
最后一局推演的棋子还没有收拾,借助前面数轮的经验,交战的双方都将手中实力挥到了最大。即便是真的放到了战场上,两军主帅所能想出来的杀招也不过如此。只见一个个代表唐军的大小陶甑奋勇先前,攻城掠地,兵锋一直推到了太原城下。但唐军的脚步也尽于此处了,宋金刚凭城据守,刘武周远道来援,尉迟敬德迂回到唐军的后方,切断粮道和退路……。
恍惚中,木图上的大小陶甑都活了起来,变成一队队将士浴血奋战。李建成分明看到,自己在太原城外功亏一篑,无数将士因为自己的刚愎而惨死,活着的人却找不到退路。更远处,则有一伙援军故意放慢脚步,冷笑着看自己粮尽援绝,身败名裂!
“喔!”一阵酒劲上涌,他差点将下午吃的东西全从嗓子里喷将出来。心腹爱将冯立见状,赶紧上前一把将李建成搀扶住,连打带捶,终于让对方顺过来一口气。主从相对摇头,然后放声长叹,“唉——!”
“不过是一局棋罢了,太子又何必如此颓丧?”东宫长史王圭上前数步,低声劝谏。“先前我等的谋划的确有些过于一厢情愿了。可如今大军尚未出,所有错误亦不曾犯下。再仔细谋划一番,未必没有破敌之策!太子若是连这点定力都没有,将来如何将陛下的基业扬光大?”
“先生说得有道理,孤今天着相了!”被王圭数落得满脸惭愧,李建成拱着手回应。
“兵无定势,水无常形。今天我等之所以多算不胜,少算有功,不过是占了熟悉自家情况的便利罢了。那尉迟敬德和宋金刚又不没生着千里眼,怎会对我军内部情况了解得如此清楚!”见太子诚心受教,王圭继续出言开解。
“是啊,尉迟敬德今日又不在帐中!”李建成点点头,努力将身体坐得笔直。“长史说得对,事在人为。尉迟敬德又不是神仙,岂会没有疏忽的时候!”
“殿下此言甚妙!”王圭知道李建成的性格弱点是‘稳重有余,进取不足’,此刻见他终于从消沉中摆脱了出来,笑着建议:“如今之势,我军箭已在弦,不得不。但今天木图推演中的一些想法还颇有可取之处,殿下可以仔细斟酌!如果没有一战而锁定胜局的把握的话,不妨就像木图推演的前半局那样,把我军最大的实力全都挥出来,给尉迟敬德以教训,杀一杀他的嚣张气焰。至于收复太原么,也不要急于求成。反正我大唐实力远远强于对手,零敲碎打,积少成多,慢慢耗,也能把刘武周军耗成疲兵!”
“嗯!的确如此!”李建成轻轻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冯立,“冯将军以为呢?孤这仗该怎样打?”
冯立也曾身经百战,经验十分丰富。听太子向自己问计,略作沉吟,低声答道:“末将赞成王长史的意见!今日推演,末将收获颇多。特别是大伙总结出来的我军招数,在战场上若是能施展出十分之一,也足以将尉迟恭逼得手忙脚乱。而尉迟恭可能使用的翻盘招数,我军大可置之不理。见到好处就收,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
“好!”李建成笑着点头,将目光又转向了薛万彻,“你呢,薛将军以为如何?”
薛万彻乃前右武侯大将军薛世雄之子,年少时**倜傥。但自从父亲因出兵讨贼受挫而病故后,整个人就变成了个闷葫芦,很少愿意开口说话。此刻听李建成问到自己,拱了拱手,低声道:“殿下说怎么打,末将往哪里去便是。只是要当心尉迟敬德情急拼命!”
“当心他什么?”李建成没大听明白薛万彻的意思,皱着眉头追问。
“他武艺非常好。”薛万彻又简短地回答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把玩手中的酒盏。
“比你如何?”李建成明白薛万彻的脾气秉性,所以也不计较对方失礼,笑了笑,继续追问。
“强出甚多!”薛万彻坦然承认。“末将听说他身披双层重铠尚能持槊越过鹿砦。”
大唐军中甲胄制式沿袭自大隋,尺寸种类都差不多。所谓重铠,没有特别说明的情况下,通常为厚牛皮所制,关键部位配有镔铁打造的防护板。这样的铠甲一幅重达二十余斤,两幅加起来就是四十多斤。负重四十多斤,手中再持着丈八长槊,还能从鹿砦上飞身而过,这份体力,就着实有些惊人了。两军阵前,足堪以一挡十。若是亲自带领一群甲士冲锋,恐怕得三到五倍的兵力才能将其挡住。
“刚才薛将军怎么不说?”王圭心中吃了一惊,抱怨的话冲口而出。
“末将是仲裁!”薛万彻翻了翻眼皮,简略地回应。
“不怪薛将军。木图推演,本来也无法把双方主将的武艺高低计算在内!”李建成笑着阻止王圭继续作,然后向薛万彻追问道:“比其他人呢?以薛将军之见,我大唐可有武艺高于尉迟敬德之将?”
“没见过!”薛万彻轻轻摇头。“倒退三十年,罗艺可能胜他一招半式。其他人都不行,即便是博陵大总管李仲坚,顶多也是平手!”
“哦,孤知道了。”李建成长长吸了口气,然后慢慢说道。他知道薛万彻不会轻易推崇一个人。既然今天一再强调尉迟敬德的勇武,此人武艺必然足以对局势产生影响,甚至说在关键时刻,能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这样的勇将他不是没见到过,想当年在辽河东岸,李仲坚纵马抡刀,砍高句丽军如切瓜砍菜。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弟兄立刻都变得信心百倍,无不以一当十。如今像李仲坚般勇武的一员悍将,偏偏挡在了自己对面。可仗又不能不打,正如王圭刚才所说,唐军此时已经如箭在弦,不得不。若是在河东战场自己依旧毫无建树的话,群臣眼里可是愈只剩下一个英姿勃的秦王,看不见自己这个太子了。
“多备重甲强弩,不给他领军冲杀的机会就是!”看到李建成神色郁郁,车骑将军冯立低声说道。
“臣观今天主动向殿下请缨的那个王君廓将军也是个勇士,何不将他带在身边听用?”王圭想了想,也提出一条可行建议。
“孤正有此意!”李建成笑着点头。然后放声大笑,“未战先言败,孤真是越活越胆小了!算了,是英雄是狗熊,战场上才能见真章。王长史,明天替孤起草一份将令,让王君廓带领所部精锐到孤帐下听用。他不是喜欢用骑兵么?需要多少战马军械,孤全都给他一并补齐了!”
“诺!”王圭轻轻拱手。
“依末将观之。程名振文武双全,才能更在王君廓之上!”冯立想了想,笑着提醒。“今天的木图推演,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指挥。王君廓将军只适合作为勇士冲锋陷阵,而程名阵将军身上,却颇有古代名将之风。”
“是么?”李建成不太赞同冯立的意见。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想起程名振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他就觉得意兴阑珊。这些年来,他见过的名将、勇将不少,哪个都不会像程名振那样,无欲无求,从头到脚散着一种孤芳自赏的味道。即便是幽州大总管罗艺,论名声、武艺和能力,哪一项不强于程名振百倍?在自己面前,依旧会亲亲热热露个笑脸,虽然那笑脸极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李建成不是没有心**的人,也不太在乎属下在自己面前放纵失礼。但他在乎一种态度,把自己当做大唐太子,给予尊重和信任的态度。而程名振今天的表现,恰恰令人失望。他的言行举止毕恭毕敬,想进谏自己不要轻敌,也采取了木图推演这种委婉的手段。但其身上的礼貌和恭敬就像两层重甲,将一个真实的他严严实实包裹了起来。根本不让人看清楚,更无法令人放心收为己用。
“正是!”没等冯立替程名振继续美言,薛万彻主动**嘴。“胆小,谨慎,虚伪。不堪依仗!”
冯立抬眼看了看薛万彻,没想到程名振给对方的印象如此不堪。只是萍水相逢的交情,他没有为了程名振得罪同僚的必要。又看了看李建成的脸色,笑着建议道:“想是他初来乍到,心思尚未安稳下来吧。但他的眼界却是没的挑。殿下如果现在无法对其委以重任,不妨将目光放长远些。厚待之,慰勉之。加以时日,想必他也会知道殿下的**襟!”
“是么?”李建成继续点头,却不肯给予肯定答复,“王长史呢?你怎么看这位程将军?”
从李建成的语气中,王圭已经猜到了他对程名振不怎么感兴趣。笑了笑,低声道:“也许是待价而沽吧,这也是人之常情。依微臣之见,这程将军倒也有些待价而沽的本钱。念在今日他曲意进谏是出于一番公心份上,殿下不妨将粮草辎重交给他。以他那处处求稳的性子,应该能保证大军的供给无忧!”
“他今天在木图上几度将孤杀得大败,孤不着恼他,却欣赏他的本事。但他既然不信任孤,孤又何必强求?”李建成长长了吸了口气,终于道出自己不喜欢程名振的原因,“就依先生之见,将粮草辎重交给他吧。想必以他的本事,也不会令孤过于失望!就这样吧,天色不早了,你等也下去休息。明日一早,孤要在城南校阅全军!”
“但凭殿下决断!”王圭等人拱手施礼,然后起身告退。待大伙都走远了,李建成回到木图前,又重重地坐了下来。
曲言进谏,纵横捭阖,无论持黑持红,都有办法锁定胜局的,岂会是个平庸之辈?可他凭什么拒人千里之外?如果是朝中那些赫赫威名的大将也就算了,他们骄傲有骄傲的资本。这个程名振不过是一个刚刚来投的降将,手里只握着四、五千人,有什么资格对自己冷淡?
秦王,秦王,所有人都看好秦王。屈突通如此,刘弘基也如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降将还是如此。孤真的那么差,真的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么?
待价而沽,孤偏偏不遂了你的心思。孤倒要让你看看,到底值不值得你主动来投!想到这儿,他抓起一只大号陶甑,随手丢了出去。
啪,代表一万大军的陶甑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四章 恩仇 (一 上)
程名振却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疏远已经令太子大为恼火。相反他还在为自己巧妙地完成了裴寂的托付而暗自高兴。只要太子不愚蠢到一定地步他肯定会从木图推演的结果中得出此番北征胜算极小的结论。如此北征刘武周的计划即便不被废止也会换个更稳妥的方案执行。
老仆射裴寂对洺州营有恩。无论他用心安顿洺州众是为了朝廷还另外怀有别的目的。洺州众得到的好处都是实实在在的。百姓们再次有了一个安定的家将士们也有了一个相对稳妥的归宿。特别是对那些已经年老体衰的喽啰们来说挣扎了大半辈子不过图个“缸里有粮头上有草”这些要求裴寂信手一挥间便满足了。并且给予的比大伙希望的还要优厚。
所以这份人情程名振不能不还。往近了说这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一个只懂得索取不知道回报和付出的家伙早晚会惹得人神共弃。当他遇到麻烦时往往一个肯伸手的朋友都不会有。往远了说裴寂是大唐皇帝李渊眼前数一数二的权臣与这位老前辈处好关系对洺州子弟还有程名振个人都不无益处。
从中军陆续传出来的消息无不证明了程名振的推断。唐军北征的计划没变但兵力却从原来的七万直接上升到了十二万。长平、上党、临汾、龙泉数郡的驻军都被抽调到了第一线。王君廓、王德仁、吕才这些依附于大唐旗下的大小军头也都被补充进了太子殿下的嫡系部队。紧接着伍天锡、雄阔海、韩葛生、段清等在洺州营排得上号的将领逐一得到了太子殿下的垂青被调入军中被委以重任。剩下那些没能入太子法眼的将士每人也被赐钱五贯酒两坛以酬他们半年多来为大唐守土之功。
只是程名振本人的境遇却显得有些不太如意。自从那次木图推演后李建成就没有单独召见过他。偶尔命其到中军议事也是随着大流慰勉几句不见特别的看重。待大军出的日期和次序定下来后他受到冷遇的迹象更为明显。以三品将军开国县伯之身却仅仅分到一个替大军督运粮草辎重这种既辛苦又捞不到功劳的职位令很多人暗中摇头。
程名振自己倒很满意这个任务。接到命令后立即启程向南到黄河边上接收粮草辎重去了。
“你可真看得开!”南行路上王二毛笑着打趣。
“这不是挺好么?”程名振再马背上伸了个懒腰望着周围袅袅炊烟说道。远离战场的感觉令人觉得浑身上下都轻松。再不用睡觉时枕头底下都垫着把刀也不用担心吃饭的时候有号角声从身边炸响起来。
“不思进取!”王二毛笑着撇嘴却不像真的很在乎的模样。从马鞍下抓起一袋子米酒优哉游哉地喝了起来。
“人贵在知足。别喝光了!给我留一口!”程名振笑着夺过酒袋子鲸吞虹吸。两兄弟当年造反就是为了活下去如今按照杜疤瘌的说法已经活得很风光了的确犯不着再去前方拼命。“功名但在马上取”那是对于有大志向大恒心者说的话。对于他程名振和王二毛这种不思进取的小人物来说像现在这样混日子就挺滋润。
“我妹子要嫁人了!”抹了下嘴巴王二毛有一搭没一搭地提起。
“大妹妹还是二妹妹?”将酒袋随手丢给跟上来的王飞程名振笑着追问。“日子过得真他娘的快这才一晃的功夫。”
“可不是才一晃呢她们都快成老姑娘了!”王二毛笑着摇头“都嫁同时出阁。我这个当哥哥的也算尽到了责任。不用天天再被我娘唠叨了!”
“得了吧你!嫂子一天不过门儿你就得被唠叨一天!”王飞不看好王二毛的“前程”笑呵呵地打趣。
“去你的别管我了先操心自己吧。我听说开绸缎庄的齐老爷可是惦记上你了。天天跟杜老伯套交情!”王二毛扫了他一眼反唇相讥。
“对啊二毛你呢?上次我岳父领你相看那个卖木材的武家四小姐怎么样?”程名振与王飞站在一起“夹攻”王二毛。
“还行吧!”王二毛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心但也带着点听天由命的姿态。“我跟他们家说好了过了年就准备选日子!”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准备挑到什么时候去呢!”程名振笑了笑很是为好朋友终于有了家室而高兴。
过去事情悲伤也罢凄苦也罢都已经过去了。人活着终究要往前看。不是么?那些已经在乱世亡故的灵魂谁又希望活着的人总沉浸在悲伤当中?
这就是生活。
当未来终于有了希望原本已经被大伙渐渐忽略的红尘俗世便一个个提上了日程。光棍们忙着娶媳妇女人们忙着嫁郎君。已经出嫁了的则每天早晨给下地的汉子怀里揣上几个鸡蛋然后把房子和自己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等着男人从外边耕田回来再努力耕耘另外一方沃土。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烟熏火燎生儿育女从古至今小人物的日子就是这样简单。简单到弓臂上的麻绳渐渐腐烂简单到握刀的手重新柔软。简单到让人一头扎进去不愿意再闻见任何血腥。
特别是对于刀头上打了多年滚的汉子这种简单几乎是无法抗拒的**。走在临汾、绛郡的炊烟里程名振甚至怀疑当年王伏宝之所以出厌战的感慨是不是跟自己现在一样的心境。只是王伏宝身为窦家军的核心散布厌战言语肯定会惹祸上门。而自己现在作为李渊麾下四十多名大大小小的行军总管当中实力最微不足道的那个把心里的想法扯开嗓子满大街嚷嚷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受重视有不受重视的好处。至少目前这个阶段程名振振很享受自己的渺小。第一次督运粮食连去带回一共用了大半个月当他赶到太谷前线的时候唐军已经杀向了白马坡。跟迎上来的尉迟敬德激战数日居然将尉迟敬德逼得退避三舍。
第二次督运粮草又花费了二十余日。在这段时间里唐军充分挥了兵力充足准备充分的长处。将木图推演中诸将想出来的奇招一一施展出来将尉迟敬德和宋金刚两人打得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王君廓在战场上表现得极为抢眼带领数千轻甲骑兵三番五次抄到尉迟敬德身后将刘武周军部署搅得一片大乱。李建成亲自上表替其请功为了表彰他的忠勇大唐皇帝下旨赐王君廓开国郡公之爵增食邑八百亩。
伍天锡因为有桑显和的大力推荐很受李建成的重视。与雄阔海两人带领五千重甲长槊手充当中军护卫。尉迟敬德几次带领铁骑冲阵试图凭个人勇武擒李建成于马下。都被伍天锡和雄阔海两个携手给顶了回去。李建成知恩图报推举伍天锡做了左武侯将军加正三品勇毅将军衔。推举雄阔海为左武侯车骑将军加正四品忠武将军衔儿。
有这两个同僚在太子面前照应韩葛生、段清等人也很快受到了提拔。各自升迁一到两级不等。这下弟兄们再聚就只有程名振、王二毛、王飞等少数几个在仕途上毫无进步了。大伙纷纷替程名振感到惋惜认为如果没有他当日在太子殿下面前利用木图米筹曲言进谏唐军根本不可能打得这么漂亮。可如今冲锋陷阵者皆受到了封赏运筹帷幄者却被丢在了一旁实在有些失于公平。
程名振笑了笑低声回应道:“你们怎知这不是太子殿下故意考验与我呢?要知道粮草乃三军之胆我要不受重视谁敢把十万大军的饭碗全交给我?!大伙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了不比当年在巨鹿泽。所以说话还是仔细些别引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才好!”
闻听此言众人默默点头。都知道此时已经不像当年有些话烂在肚子里远比说出来稳妥。但在没人注意时伍天锡还是把程名振拉到了僻静处低声劝道:“我觉得殿下还是想要你表个态度。私下里他可没少跟人提起过你!”
“是么?”程名振笑了笑有点不敢置信。
“当然。昨天他还跟冯立将军说起过你。说战场上很多情况都是你用木图米筹推演过的。所以大军调整起来极为顺手。这一仗虽然是他在指挥实际上却完全采用了你的谋划!”伍天锡重重点头信誓旦旦。
“太子殿下还是高看我了!我也就是有些纸上谈兵本领真的落到实处未必不手忙脚乱!”程名振摇摇头笑着自谦。
“要不我替你转达一下?”伍天锡见对方总是平平淡淡的模样心里很是着急张口就提出一条对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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