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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功贼-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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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是泥浆的信使看了他一眼,难过地低下头,喘息着道:“没!弟兄们为了掩护我,全战死了。仇人姓李,打着隋左翊卫大将军的旗号!”
“柴绍,他不是在山南么?怎么到河北来了!”话音刚落,石瓒也腾地一下窜了过来。作为窦家军高级将领之一,他多少对周边势力有所研究。而李渊麾下的另外一名得力臂膀,左翊卫大将军柴绍,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忽略的人物。此人素以狡诈机变著称,李家军南下攻取京师时,曾经先与刘肇基合力破宋老生,然后又与史大奈一起击败桑显和。风头一时无两。
按照窦家军所掌握的情报,柴绍此刻应该正在陇西抵御付吐谷浑人才对,谁曾想到李渊情急之下,居然拼着陇西不要,把这个杀星给调到了河北来!
“舆图!”没理会石瓒的咋呼,程名振拍了下信使的肩膀,然后低声喝道。
左右亲信闻令,立刻在地上展开一张羊皮地图。程名振蹲下身去,抓起一支炭条,慢慢勾画。很快,就连石瓒这从来不看舆图的人都明白了,窦家军眼下正处于什么样的恶劣态势!东北侧,李仲坚、罗艺二人节节进逼,将已经濒临溃败的窦家军一步步往滹沱河方向赶。而柴绍这支奇兵的目标,就是抢在窦建德渡河前一步,堵住通往河间郡城的退路。将窦家军剩下的几万残兵彻底困死在滹沱河、濡水之间的三角地上。
如果不能平安渡河,窦家军唯一可以逃命的地方就是狐狸淀。而已经多年无人居住的狐狸淀,藏千把人可以,却绝对养活不了几万大军。一旦窦建德带领残兵败将退进去,无粮无援之下,就很可能再也走出不来!
“这厮,好狠的心肠!”看完舆图上的态势,石瓒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以他的人生经验可以预测,即便窦建德侥幸能从狐狸淀的沼泽地里脱身,等他钻出来的那一刻,李仲坚和罗艺、李渊三人早已重新瓜分完了河北。没有任何凭依的窦建德,这辈子只能继续做一个打家劫舍的流寇。哪天倒霉遇到了官军,便会像张金称一样被一个无名之辈生擒活捉,成就对方的封侯之路!
“我要是李渊,也会这么办!”伍天锡走上前,低声插了一句。“教头,恐怕咱们的计划还得变一变!”
“变,怎么变?”石瓒闻言一愣,皱着眉头询问。没得到南归道路被封之前,他还在犹豫是否赶往雄县与窦建德会师。三方兵力合拢在一处,平安撤回河间的把握会更多。而如今,敌军包围之势渐成,会师等于去一起等死,不抓紧时间走,更待何时?
“嗯!”程名振皱着眉头沉思。即便现在大伙押着粮草赶去与窦建德汇合,恐怕也难逃全军覆灭的命运。但丢下窦建德独自逃生,大伙也未必能多挣扎几天。想要平安脱身,如今恐怕只有一个办法。虽然危险,却好过束手待毙。
“石兄,能否再相信我一次!”抬起头来,他向石瓒郑重请求。“咱们向这儿,也许还是一条活路!”
第二章 问鼎 (五 下)
“程兄弟这是什么话?你我之间,还用客气么?”石瓒没反应过来程名振想要干什么,大咧咧地回应。话音没等落下,他又迅速后退了半步,看着程名振的眼睛喊道:“你疯了,居然想打柴绍的主意?他可是李老妪麾下有名的猛将!”
他的嗓门甚大,一声喊出,震得临时充作中军的县衙大堂瑟瑟土落。洺州营,石家军,两支队伍的核心将领被吓了一跳,也都将目光转过来,直勾勾地盯住程名振。
在众人的注视下,程名振轻轻点头,“我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也许是九死一生。但不这样做,咱们只有逐个被人收拾的份!我当年造反,就是为了寻条活路。柴绍是不是猛将我管不到。但眼下他不想让我活,我自然要拼死挣扎一下!”
闻听此言,洺州营的将士都骄傲地抬起了头,仿佛理所当然该这样做,这样才符合他们期望中的教头形象。而石瓒和他麾下的将领们,却纷纷把头垂了下去。他们从来没跟官军硬碰过硬,也非常清楚自家斤两。眼下两家兵马加在一起不过一万两千多,而柴绍那边的士卒初步打探据说就有两万。以一万喽啰兵去主动迎击两倍于己,训练和装备都远远超过自己的官军,大伙根本看不到胜算。
见对面的众人沉默不语,程名振笑了笑,左侧嘴角向上翘起了个骄傲的弧度。“石大哥如果相信兄弟,咱们就一道杀出条血路来。如果石大哥心里没把握,兄弟我也不强求。一会我带着洺州营去跟柴绍拼命,大哥尽管往东南方向逃。只要逃过了滹沱河,就有活下来的希望!”
“对,我们洺州营豁出去了,只要还有一个带把的活着,就不会让柴绍轻松过了濡水河。石瓒将军尽管走,走得远远的,别让官军追上。日后若能重整旗鼓,再给我等报仇便是!若是放下刀箭回家种地了,也没关系。清明时给弟兄们上一炷香,弟兄们做鬼也感激你们!”伍天锡越磨练越精明,顺着程名振的意思,夹枪带棒地说道。
“看你们两个说的,把我姓石的瞧哪去了!”石瓒心情慢慢从震惊中恢复,红了脸,怒气冲冲地嚷嚷。“敢拼命的可不是你们几个。今天我就撂这一句话,往哪他,兄弟地尽管去。做哥哥如果落在你身后半步,这辈子几不再姓石!”
“石大哥言重了。我只是希望你我能并肩而战,死中求活!”程名振抬起头,目光与石瓒的目光相对,郑重回应。“柴绍远道而来,根本不清楚我等现在到底处于什么情况。咱们只要头三棍子把他给敲懵了,接下来是战是走,都全由着咱们自己!”
后半句话令石瓒怦然心动,上前半步,用力拍了程名振一巴掌,大声承诺:“好,做哥哥的我就把这二百来斤儿交给你了!”转过头,他又点手叫来自己麾下最倚重的四名心腹,“这是我的族中子弟,石重、石垒、石坚、石壁。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子。我麾下这万把人,平素也都归他们四个统带。今天我就把他们四个交给你。怎么安排,你程兄弟尽管调遣。谁敢抗命不尊,我直接拿刀劈了他!”
“多谢石大哥!”程名振退开半步,先向石瓒长揖拜谢。然后冲着四名石姓将领轻轻拱手,“有几位兄弟的支持,程某心里踏实多了。待会儿程某调兵遣将,若有考虑不周之处,还请几位将军当面指点!”
“别跟他们客气。赶紧去发号施令!”石瓒推了程名振一把,大声催促。
现在这种情况下,程名振也的确没太多时间说客气话,冲着大伙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到帅案之内。抽出第一支令箭,冲着下面喊道:“伍天锡,出列接令。”
“在!”伍天锡整了整身上的铠甲,跃众而出。
“你带洺州营所有陌刀手、长槊手乘马向濡水推进,必须抢在李家军之前到达濡水与博陵官道的交界处。毁掉木桥,北岸阻击李家军!无论敌军来了多少,都必须坚持到主力兵马赶至。”
“诺!”伍天锡答应一声,接过令箭,小跑着出了中军。
洺州营的长槊手和陌刀手虽然堪称精锐,可人数总计加起来也只有七百余。带着七百壮士去阻击两万敌军,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九死一生的买卖,可伍天锡连眉头都未皱就应了下来。这令石瓒麾下的那些将领好生佩服,原本对接受程名振的调遣还有些抵触,到现在也渐渐淡了下去。
“石重将军!”程名振拿起第二支将令,目光转向石瓒麾下最得力的臂膀石重。对方听见程名振叫到自己,立刻骄傲地向前迈了几步,拱手施礼,“在!,请程将军调遣。”
“你带所部弟兄,每人领一头代步的牲口,追着伍天锡去濡水河北岸。敌军如果抢不下过河的木桥,必然会在沿岸另外找寻渡口。你部的任务就是,毁掉一切船只。凭险据守,不放李家军一兵一卒登岸!”
“诺!”石重又一拱手,上前接过将令。
第三支令箭,程名振交给了王飞。命其带领五百洺州营士卒,星夜赶往博陵郡北平县(现在的完县)。到达后立刻竖起战旗,多设灯笼火把,虚张声势。断掉柴绍向濡水上游迂回的念头,逼着他在官道与濡水交汇处与窦家军硬碰。
随后,程名振抓起第四支令箭,交给石垒。命其代理过本部兵马到濡水北岸猪头山下潜伏。无论伍天锡和石重两人那边战斗情况如何,都按兵不动,具体何时出击,等待进一步作战指示。
第五支令箭,程名振交给了韩葛生。第六支令箭,则交给了石坚。紧跟着第七、第八两支,也由洺州营和石家军平分。表面上,洺州营和石瓒两支兵马所承担的任务大致等同,但洺州营弟兄总计只有两千出头,石瓒麾下的喽啰却接近一万。分明是洺州营宁可自己牺牲多一些,也不肯让石家军吃亏。
石瓒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中好生感动。咳嗽了一声,低低的提醒道:“程兄弟,这样打下去,即便咱们能突出重围,你的洺州营也得打残了。从我这边抽调些子弟去你那边吧。还是由你的人统带,有我在,麾下弟兄肯定不会拖你的后腿!”
程名振摆摆手,笑着拒绝,“石大哥高义,程某心领了。不过临时将队伍打乱重编,必然会影响战斗力。所以,不如就维持原样。只要你我二人齐心,相信弟兄们也会不分彼此,互相照应!”
石瓒闻听此言,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只是叫过一个亲信,命其从自己的侍卫营中挑选两百亲兵去保护名振,命他们无论战况如何,都要护得程郡守周全。程名振见石瓒做得实在,也没有推辞。拱手致谢,然后抓起随身指挥战斗的物品,大步走出中军。
此刻的永乐城内,剩下的已经全是洺州营和石瓒麾下的士兵。听到号角声,纷纷前往各自顶头上司处集结,跑来跑去,动作十分迅速。望着眼前匆匆忙忙的人影,石瓒站在县衙门的台阶上发了一小会儿呆,心中略有所悟,笑了笑,回头跟程名振说道:“怪不得你敢去跟柴绍拼命!瞧瞧你麾下那些弟兄的装扮,再瞧瞧我麾下那群叫花子兵,就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了!”
“这是我的全部家底儿,本想在老窦跟前露一手,谁知道……”程名振咧了一下嘴,苦笑着回应。
他可不敢跟石瓒明说,自己北上之前,就已经开始做打败仗的准备。但石瓒身为纵横河北多年,先后伺候了几名主公的老江湖,岂能看不出其中这点弯弯绕?也苦笑了几声,压低嗓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给你添麻烦就是。其实给自己留一手没什么不好,老窦现在脾气越来越差……”
见程名振的脸越板越紧,石瓒讪讪地笑了笑,主动将话题岔往别处:“就不知道老窦那边怎么样了?粮草都在咱们两个手里……”
“我已经派人通知老窦,让他到永乐城自取粮食!”程名振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这边的情况,和我准备采取的措施,我刚才也命人去通知了老窦。见到信后,他自然会随机应变!”
“啊!什么时候?”石瓒楞住了,浓浓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刚才他忙着比较两军士卒在危急时刻表现出来的差距,根本没注意程名振又做了哪些补充安排。可这样一来,情况又变了。以老窦为人的机警,肯定会立刻带领麾下残兵败将向永乐这边靠拢。洺州营和石家军死死缠住柴绍,刚好给老窦创造了脱身的机会!
程名振这样做,不能说错。毕竟他和自己两个都是老窦麾下的臣子。可这样做,未免有替人顶缸之嫌,亏不亏得慌,只有当事者自己心里知晓。
一时间,石瓒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程名振的作为。咂着嘴巴,苦笑无声!
第一章 问鼎 (六 上)
无论如何不能让窦建德逃走!一边督促着麾下弟兄抓紧时间赶路,左翊卫大将军柴绍一边在心里对自己默默地讲。无论对于李家军,还是对于他自己而言,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杀掉窦建德,李家则可以在原有博陵六郡的基础上,一举拿下整个河北。与此同时,他柴绍也可以得到一块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封地,就像罗艺和李仲坚二人那样,凡事自己做主,不用再仰人鼻息。
天地良心为证,柴绍没有拥兵自重的打算。可目前这个不尴不尬的地位,也忒煎熬人了。同样为将,罗艺手中握着幽州的战马,李仲坚手里握着博陵六郡的税赋,即便是唐公的另外一个侄儿李孝恭,眼下也握着半个山南之地,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唯独他柴绍,论家世、名头、战功一样也不比上述三个人差,却连一块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地盘都没有,一切全得听凭岳父李渊调拨。虽然说从起兵开始到现在,岳父老大人一直没亏待过他。可毕竟有些话说起来很不好听啊。人家都认为,柴大将军能有今天的地位,是夫凭妻贵,而不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虽然他在李家起兵后曾经数次血战,一幢幢功劳都是明摆着的,可偏偏那些喜欢嚼舌头根子的家伙都视而不见。
想起某些人的嘴脸,怒火就在柴绍心里边烧。想当年,柴某人也是堂堂的世袭郡公,长安子弟眼里的长眉大侠,监国太子身边的千牛备身,怎么就夫凭妻贵了?如果不是岳父李渊偷偷地**,估计用不了太长时间,执金吾的职位便要落在自己身上。可惜,世事无常。正好好地过着日子的时候,岳父反了,作为女婿的他除了逃离长安外别无选择。属于自己的功名富贵全都成了过眼云烟。待新的富贵到手时,却完全变得味道。
被自己在逃难路上抛下的妻子,成了二十万娘子军的统帅,从此与自己形同陌路。岳父李渊和妻舅建成、世民没少替双方撮合,终是起不到任何效果。曾经有几次,柴绍准备冲进娘子军去重振夫纲,可看到妻子麾下将士们那一双双充满鄙夷的眼睛,他又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勇气。
是自己抛弃的婉儿,对不起自己的大侠之名。所以没有权利再责怪婉儿什么。可自己虽然曾经对不起婉儿,却对得起整个李家!起兵以来,那一幢幢战功就是明证。为了证明自己对李家有用,也为了挽回妻子的心,柴绍几乎改掉了身上所有的坏习惯。打起仗来像婉儿麾下那些绿林豪杰一样不畏生死。可没等他再度得到跟妻子面对面把话说清楚的机会,娘子军已经不复存在了。
面对着长安城外李家陵墓中的那座衣冠冢,柴绍才真正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先前李婉儿活着的时候,无论夫妻双方是否形同陌路,无论外边的人如何风言***,他柴绍都是李氏家族的核心成员之一。即便没任何功劳,即便天天混吃等死,也会随着李氏家族的发展高升而平步青云。而如今,他能凭借的只剩下自己了。虽然李渊依旧对他十分宽厚,虽然建成、世民、元吉三兄弟已经拿他当好亲戚,可柴绍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学会选择,学会站队,学会与人为善。一旦自己把握错方向,下场也许连李家看门的的奴仆都不如!
所以,他开始用尽一切手段积攒实力。用尽一切办法表现自己。只要有战斗,便奋不顾身。光奋不顾身还不够,群雄逐鹿时代,有的是拿**命换取功名富贵的主儿。要想在几十数百员将领中脱颖而出,不但要勇于作战,而且要打得巧,打得有特色,打得骇人听闻。
上述这些,柴绍全努力做到了。吐谷浑趁着李家主力受损时过来打秋风,他命属下打开城门,躺在门口的毡子上看胡姬在万马军前翩翩起舞。吓得吐谷浑统帅不知所措,转头后退数十里。悍匪张弘降而复叛,他只带着二十骑闯入张弘军中,出其不意而斩之,举其首而收其众。还有去年弥勒教**子皮作乱,半月内聚众数万。他只身带一壶箭前去平叛,连续三箭**翻三名据说有“金刚不坏之身”大佛,叛乱顷刻而平。
这一幢幢,一件件带有他柴绍特色的功劳,别人模仿不了,而掩盖不掉。令他在李渊面前身价再度回稳。但柴绍不敢稍有懈怠,他收拾起世袭郡公的傲气,与房玄龄、李靖、长孙无忌等区区小吏人平辈论交。他不顾对方的冷眼,跟刘肇基、李孝恭、慕容罗等人称兄道弟。他甚至放弃了追究李婉儿为何会战死的念头,从心里到外表把娘子军的覆灭当做是突厥人的罪孽。只为了为自己经营一套好人脉,以备将来之需。
但这一切,依然不能令他感觉安全。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才是最真实的,有本之木,总比水中浮萍更经得起风浪。所以,这次河北遇险,柴绍又主动向李渊请缨,带着麾下将士千里迢迢地赶了过来。不为别的,只为李渊曾经答应,无论谁能擒杀窦建德,都会授予其一个清河大总管的职位。按大隋旧制,大总管可以自行开府建衙。取得了大总管之位,他就不必再处处受制于人。此外,一旦能代替李家统治河北南部各郡,他就可以与李仲坚重新建立彼此的关系,在朝野中互相引以为支援。
所以,窦建德必须死。他的脑袋非但关乎李家的帝王基业,还关系着柴绍自己的功名富贵。为此,柴绍不惜在穿过井陉关后,督促麾下士卒以一日七十里的速度急行军。只用了三天,就从太行山下一直杀到了博陵郡治所鲜虞。然后用一日**时间攻破城墙,屠尽窦建德留下的守军。紧接着,就马不停蹄地沿着官道杀向清苑,誓不肯让窦建德的脑袋落入他人之手!
“大将军,弟兄们都走不动了,您看……!”归德将军史大奈策马上前,附在柴绍的耳边低声请示。
“谁说的?!哪个带的头?”柴绍眉头一拧,瞬间从沉思中惊醒。“来人……”
饶是自幼见惯了杀伐,奚族特勤史大奈对着柴绍依然有种脊背生寒之感(注1)。发觉顶头上司语气不善,赶紧换了一幅讨好的笑脸,低声解释:“没人带头。但弟兄们真的走不动了。从五天前到现在,大伙就没正经休息过……”
柴绍看了他一眼,咬着牙下令:“来人,传令下去,让弟兄们互相搀扶着赶路。擅自离队者斩。偷**耍滑,耽误行军的者,斩。叫苦叫累,大声喧哗者,斩!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者,也斩!”
“诺!”传令兵从柴绍手中接过令旗,飞驰而去。转瞬之后,队伍中就响起了军纪官的大喊声,“互相搀扶着赶路。擅自离队者斩。偷**耍滑,耽误行军者,斩。叫苦叫累,大声喧哗者,斩!……”
“大将军!”史大奈登时气得脸色铁青。虽然他是奉命来给柴绍做副手,可他以往的战绩半点不比对方差。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身于塞外,而对方是唐王的女婿,左翊卫大将军的位置还说不定由谁来坐呢?可这世道,偏偏是小人容易得志,连自家的老婆都要丢弃的主儿,偏偏爬到了很多真豪杰的头上。身边还有一大堆人天天郡公长,郡公短,大拍此人马屁,好像只要出身好些,无论做什么龌龊事都是应该的般。
“慈不掌兵!”柴绍猜到史大奈会不高兴,笑了笑,沉声提醒,“如果能及时赶到高阳,把窦建德堵在滹沱河以西,他们这几天受的罪,老子肯定会有所补偿。可如果让今天探路那伙人抢了先手,非但他们免不了伤亡惨重,你我估计也少不了要亲自提刀陷阵!”
提起上午时遇到的那伙来历不明的流寇,史大奈心中就是一凛。追随唐王起兵以来,他也曾经历过许多大阵仗,却从没见过那么不怕死的人。仅仅是十余骑,居然敢在两万大军面前且战且退。如果不是柴绍断然命令他的亲卫营出手,估计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下他们。可尽管如此,也让其中一个人逃了出去。按正常战马奔跑速度估算,那个漏网之鱼此刻已经逃到了百里之外,早就将自己所在这支“隋军”的消息送到了敌人之手。
由于没能逃走的流寇都力战而亡,所以至今大伙还不清楚这些流寇是谁的部下。对方此时驻扎在哪,手里有多大实力,是不是跟窦建德一路,这些详细军情也一概无从得知。唯一让史大奈清楚的就是,脚下的官道不会再是一条坦途。敌军随时都可能在前方杀出来,随时都可能阻断自己的去路。
想到这儿,他心中的火气渐渐熄灭,冲着柴绍拱了拱手,低声说道:“谢大将军指点。属下愚钝,一时没想到那么多!”
“你懂得爱护士卒,也是好的!”柴绍笑了笑,换了幅柔和的口**说道,“但我麾下这些弟兄,与你麾下那些弟兄略有不同。这几年仗打下来,他们已经都习惯了我的风格。所以,你和你的弟兄还是迁就我一下。等打完了这仗,我再亲自把盏向大伙赔罪!”
一个巴掌加一个甜枣,打得史大奈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只好又拱了拱手,笑着回应:“大将军客气了!既然调到大将军麾下,理应接受大将军节制才对。”
“什么节制不节制的。你我俱在唐王麾下称臣,话说得那么见外做什么?”柴绍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非常随意地说道:“我也就是沾了祖上的光,得了唐王赏识,所以才让你暂时屈居我的帐下。往后老哥你指日高升,说不定哪天我还要给你做副将,听你号令呢!”
“嗯,不敢,史,末将不敢!”史大奈仿佛全身上下的衣服都被人剥了个精光,满脸通红,在马背上长揖施礼,“大将军真的言重了。能在大将军帐下奔走,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真的?”柴绍伸出手中皮鞭,只是轻轻一托,就托住了可史大奈胳膊,望着对方的眼睛追问。
史大奈本是胡人,肚子里哪有世家子弟那么多弯弯绕。脸色登时愈发红润,顶着着满脑门的汗珠回应道:“真的,十足十的真。如果史某,不,如果属下今后敢有半点对大将军不敬之处,就请大将军拿我正军法。属下肯定不敢反抗,也肯定没有怨言!”
“那倒不至于。你老史乃唐王的臂膀,我可不敢随随便便拿你怎样!”柴绍笑着一收胳膊,登时把史大奈又闪了个趔趄。“但咱们两个既然有幸为袍泽,就要生死与共。如果柴某有做的不妥的地方,烦劳史兄给担待一二。当然,如果你史老哥有什么麻烦,做兄弟的我也肯定给你兜着!”
“那是,那是!”史大奈连声回应,心里再不敢对柴绍有半点轻蔑之意。甭说对方这颗百孔玲珑心让他又敬又畏,就凭对方刚才轻描淡写间流露出来的高明武艺,也让他史大奈不敢不低头拜服。奚人以狼为神,狼群中以强者为尊。武艺高强,心机又足够深沉的柴绍,无疑是这两万多人中的最强者。所以,他史大奈理当受对方差遣。
谈笑间压服了史大奈,柴绍心情非常舒畅。用手向不远处奔腾的濡水河指了指,笑着补充道:“人的潜力几乎是无限的。刚才不还都喊累么?你看,马上就要渡过濡水了,也没一个人掉队!只要过了前面这条河……”
话说了一半,他突然静了下来。两眼直勾勾地盯住河对岸,一眨不眨。但是,此刻对岸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河畔的芦苇在风中摇曳。或疏,或密,高高低低,与远处的蓝天白云遥遥相映。
“柴秀和,带骑兵靠近河岸,沿岸抢占渡口和桥梁!”没等史大奈看出端倪,柴绍扯开嗓子发出一声呐喊。
走在队伍前面的两千多名骑兵立刻抖动缰绳,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腾起的烟尘遮天蔽日,呛得行进中的步卒们几乎无法呼吸。烟尘中,凄厉的号角声犹如龙吟,“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然后是柴绍身边传令兵的齐声呐喊,“全体加速,沿着河岸般急行。掉队者在史大奈将军旗下集结,慢慢追赶主力。加速,抢占渡口和木桥,敌军就在河对岸!”
整支大军轰然而动,就像一支巨大的百足虫般呼啸着前进。数以千计的士卒从队伍中掉了出来,茫然不知所依。待周围的烟尘慢慢消散后,他们才发现官道旁边竖起了一面将旗。归德将军史大奈满身**土,站在将旗下,望着河对岸一动不动。
河对岸有什么?掉了队的士卒们这才想起柴绍的命令全部内容,举着脖颈向对岸张望。透过摇曳的芦苇,他们也看到一道烟尘腾空而起,几乎与自己这边骑兵同样的速度,由西向东,沿着河岸飞奔。
“是流寇!”有人低声惊呼,一边叫喊,一边用手揉自己的眼睛。
的确是流寇。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伙不知道从何而来,隶属于谁麾下的流寇,正在河对岸与李家军并肩而行。很显然,在柴大将军发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发现了李家军。所以,人和马都压榨出了最后的潜力,唯恐落后对岸半步。轰隆隆,轰隆隆,马蹄声距离河岸越来越近,隔着一条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轰隆隆,轰隆隆,在两岸骑兵的交相挤压下,原本平静的河水猛然窜起一道道波浪,半空中相互撞击,飞花碎玉。
“他们去阻击柴大将军了!”有人继续低声惊呼。在有限的行伍岁月里,他们从没见过任何流寇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敢于跟官军面对面硬撼。虽然眼下他们这支官军也只是听奉李家号令儿不是朝廷。可训练、装备还有将领的本事,无一为流寇能比!
“他们速度可真快!”有人不顾身边耳目众多,悄声赞叹。这样胆大,这样行动迅速的流寇,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心中充满了惊诧和佩服。
听着周围乱七八糟的议论,史大奈心里猛然腾起了一股无名业火,“嚷嚷什么嚷嚷,赶紧整队。柴大将军已经去抢渡桥了,让老子来管你们这群废物。今天就是爬,你们也给老子爬到桥上去!否则,休怪老子不客气!”
也许是被对岸的流寇激起了心中的血气,掉队的士卒们虽然挨了骂,却没人敢跟史大奈喊冤。在几名低级军官的指挥下,乖乖地整成了两队。然后跟在史大奈身后,小跑着去追赶主力。
无奈大伙的体力毕竟有限,气喘吁吁的跑动中,他们看到主力留下的烟尘越去越远。他们看到对岸腾起的烟尘渐渐消融。他们看到前方的天空中,无数野鸟被两岸的兵马惊飞,呼啦啦遮断整个天空。
很久很久之后,他们听见了一声呜咽的号角,然后看见头顶满天的云朵,被身后的残阳染得通红,通红。
注1:史大奈出身于塞外,据说为奚族。亦有一说为突厥族。在投靠李渊之前,拥有阿史那家族授予的特勤封爵。
第一章 问鼎 (六 中)
洺州营弟兄比李家军的骑兵稍晚了半步抵达渡桥。当他们看见那座破烂不堪的桥头时,柴秀和已经带领先头到达的三百多李家军骑兵在北岸整队。发现洺州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猛地一挥手,率先向敌军发起了冲击。
马上厮杀,速度是第一位的。如果眼睁睁看着流寇撞过来而原地不动,过了河的这点儿骑兵也不够垫对方的马蹄。可双方都拉起速度来对冲,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平素的训练、双方的装备,还有坐骑的优劣,指挥官的调度水平,都将成为胜负的决定因素。李家军在这方面一直很舍得投入,所以柴秀和对自己和麾下的弟兄们有着足够的自信。
近了,近了。转眼之间,双方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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