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开国功贼-第12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我么,结实着呢!”程名振一边抹汗,一边跟妻子解释。“郡主远来是客,咱不能冷落了他!”
“程大哥何必如此客气!”窦红线听见了,立刻笑着嗔怪。“客随主便,不就是这个道理么?况且我也算不得什么客人!”
应对完了程名振,她又笑着跟其他人打招呼,“武都尉、雄都尉、王都尉,你们几个真是好身手。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还有罗公子,你身体感觉可是好了些!”
罗成闻言,赶紧笑着回应,“已经好多了。孙六叔真乃国手!”
“早知道这样,几个月前就该把你送到平恩县来!”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窦红线笑着说道。“早日养好了身体,也能让你早日回幽州。省得家中长辈日日惦记!”
自从上回被程名振和罗成两个无意间说恼了之后,她已经很少跟罗成说话。谁料今天一开口,就是这幅冷冰冰的味道。雄阔海、伍天锡和王飞三个刚才在罗成手下吃了亏,因为巴不得看罗成的笑话,一个挤眉弄眼,乐不可支。程名振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笑着在一旁插言,“罗兄弟还是多养几天伤吧,也好多指点我几天武艺!”
“如此,我就代家兄谢过罗公子了!”窦红线迅速接过话头,冲着罗成蹲身施礼。
“我,我……”罗成立刻又闹了个脸红。客气几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恰当。直尴尬得额头冒烟,连青筋都从皮肤下跳了出来。
“天色不早了,几位将军也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一步,改日再看将军们演武!”窦红线非常“矜持”地笑了笑,然后飘然而去。留下一堆人在演武场上大眼瞪小眼,汗珠子掉了满地。
第三章 飘絮 (七 上)
前后不过几天的功夫,窦红线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程名振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到了晚上,便把杜鹃抓过来追问事情的究竟。
玉面罗刹杜鹃先是顾左右而言他,被丈夫的目光逼视得实在无处可藏了,才讨了个饶,哼哼唧唧地说道:“你们男人不就是越得不到越珍惜么?你看罗成那小样,前几天见了红线就恨不得躲得远远的。现在没人理他了,他又晃着尾巴向跟前凑!”
“谁教你的?”程名振一听,立刻头大如斗。“这两人一个为幽州罗艺的独生子,一个是窦建德的嫡亲妹妹,他们之间的事情哪轮到咱们来管。管好了未必得到什么回报,一旦将来成了怨偶,少不得又是一堆麻烦!”
“还用人教,事实就是如此么?”杜鹃轻轻白了丈夫一眼,很不服气地回应。“你没见今天罗成自打看到了红线,就立刻满眼放光。我也没想着他们将来如何报答我,只是不愿意看到好端端的一对儿,硬是稀里糊涂地就成了路人!”
“你可真够糊涂的!”发现妻子根本没明白自己在说什么,程名振抓了抓头皮,抱着脑袋数落,“他们成了路人,也就是一时之痛罢了。若是真的成了亲,红线算是窦家的人,还算是罗家的人?两家打起来后,教她如何自处?况且此事中间还横着一个王大哥,让窦天王如何做决断?”
“眼下不是还打不起来么?”杜鹃想了想,知道丈夫的话很有道理,但依旧觉得很不甘心,“况且那是窦建德和罗艺也未必真的要争个你死我活。至于王大哥那更简单,既然红线根本不喜欢他,他不如去另找别人。强扭的瓜儿本来就不甜,何必非要让红线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
“跟你真是没道理可讲!”程名振忍无可忍,把背转过去以示抗议。妻子现在完全成了一个目光短浅的小女人,只想着成人之美,让别人跟自己一样开心,却根本不去想这之间的水有多深。
“人家是小女人么?”杜鹃撅着嘴巴,用手指在程名振背上不停的画圈儿,“女人家的眼光,当然不能跟你们男人比。否则这天下还要男人有什么用!”
程名振无可奈何,只好又将头转过来,抓着妻子的手指说道:“行了,行了,你是会舞刀弄棒,又会帮人保媒拉纤的小女人,行了不?以后尽量别在多掺和。顺其自然,对他们两个和大伙都好!”
“嗯,明天红线再来找我问计,我肯定不帮她!”杜鹃点点头,伏在丈夫怀里保证。答应得虽然痛快,过了片刻,她却又轻轻抬起头,看着程名振的眼睛问道:“你说,现在的罗成,到底是喜欢红线,还是心中只有感激?如果他对红线惟命是从,仅仅是出于感激的话,那岂不是枉负了红线对他的一番心思!”
“你不是什么都懂么?”程名振气得拍了妻子一屁股巴掌,低声教训。“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红线自己长者眼睛,自己应该知道去看!”
“我是怕她看错了!”挨了打的杜鹃在丈夫怀里扭了扭,然后继续起腻,“这时候的女人心里最容易患得患失。明明是好的,她偏偏往坏里头想。人家明明对他不好,她却总觉得那是自己小性子引来的错觉,会错了对方的意!”
“我也不清楚。罗成不是个把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人。况且他现在心里想什么,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程名振叹了口气,低声回应。
他又想起自己当年,对表妹朱杏儿何尝不是患得患失。结果心里还没把自己的感觉弄明白,表妹已经嫁做人妇了。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你不让我管我不管就是了!”杜鹃以为丈夫心里还在为自己乱管闲事而懊恼,赶紧笑着服软。
“不关你的事了!”程名振笑了笑,轻轻摇头。“我想起当年刚入巨鹿泽时的事情来了,那时候明知道你对我好,自己却总想着要离开!唉!”
这是一句善意谎言,却让杜鹃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谁对你好了,自己感觉到不错!”轻轻地啐了一口,她娇嗔地说道。然后从丈夫怀中挣脱出来,用手臂支撑起半截身体,对着丈夫仔细打量。
摇曳的烛光下,丈夫脸上的毛孔都能看的非常清楚。这张脸上已经不再有当年稚气与青涩,代之的是一股坚毅和成熟,隐隐的还有几丝疲倦。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再坚强的男人也会感到劳累。但即便是再疲惫不堪,丈夫也从没将烦恼带到闺房中来。他就像一棵大树,挡住了外面的所有风雨。承受的压力再大,树荫下永远是一片没有委屈的天空。
“看什么,天天见的,你还没看够啊!”程名振打了个哈欠,笑着数落。
杜鹃笑了笑,轻轻摇头。怎么会够呢,从当年到今天,每天都在变化当中。像巨鹿泽的湖水,越往深处去,越能感到其的不同。她庆幸自己当年的坚持与选择。当年的自己待程名振,也和现在的红线待罗成一样的啊!只是身边这笨人从来没注意到罢了。就凭此点,她也要努力再帮红线一把。凭什么男人可以选择女人,而女人不能自己把握自己幸福呢?这不公平!
程名振当然猜不到妻子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每天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他实在没精神耗费在别人的儿女之情上。饱饱地睡了一觉之后,第二天便把头天晚上对妻子的警告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倒是得到丈夫提醒的杜鹃,行为略有收敛,不再每日跟着窦红线嘀嘀咕咕。不过窦红线的行为却愈发附和大家闺秀的标准,说话做事,吃饭喝水,无一不透着高贵与成熟。
‘好在王大哥跟她没有缘分。’见了窦红线这般表现,原本内心里对王伏宝充满同情的人,此刻反倒开始可怜起罗成来。‘娶妻娶贤,纳妾纳容’,那是豪门大户才有的讲究,跟罗成的出身倒也般配。而江湖汉子,讲究的是娶个知道冷暖,懂得让男人开心的,如果讨个终日端着架子的砖头脸回家,还不如到庙里请尊菩萨呢。至少菩萨受了你的香火,就不会对着你冷言冷语。
伍天锡等人眼里为什么总是充满幸灾乐祸的笑意,罗成动动脚指头就能猜得到。他懒得跟大伙解释,只是在比武切磋时,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两层。害得除了程名振之外的其他人每天训练结束不是鼻青脸肿,就是嘴斜眼歪,甚至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必须让亲兵架着胳膊往回拖。
如此十几天坚持下来,众人的武艺都提高的一大截。特别是伍天锡、雄阔海和程名振三个,资质本来就比其他人高,只是一直没有明师指点。猛然被罗成带入了门径,进步可谓一日千里。
如今的伍天锡,抡起陌刀来就像冬天的风车一般,远远看上去寒光滚滚,根本分不清哪里是人影,哪里是刀刃。雄阔海的基础不如他,但走的是纯刚猛路子。武学上一直有“年刀月棍”之说,被罗成指点了十余天,足以领悟使棍的诀窍。三人当中,以程名振收获最大。为了回报他的收留之恩,罗成将其父罗艺的刀术和自己揣摩出来的李仲坚所用刀术,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他。只要坚持不懈练习下去,日后遇到顶级高手未必占到便宜,让短时间内无法试探出自己深浅却戳戳有余了。
看看众人的火候都差不多了,罗成便决定向大伙告辞。程名振甚为不舍,忍不住出言挽留道:“才住了几天你就急着走。身上的病根儿去了么?马上就要清明了,路上少不得春雨连绵,还不如再多留十天半月!”
“得走了,得走了。再不走,程兄你的麻烦就大了!”罗成四下张望,见周围没有外人,指了指西侧的天空,笑着解释。
程名振是在罗成到达后又拖了两天,才给窦建德发了信。并且暗中叮嘱负责送信的黄牙鲍,让他在路上缓缓而行,尽量拖延到达聊城的时间。即便如此,算算日子,现在窦建德也该收到信了。如果他下令强行留客的话,程名振的确会非常难做。
想到这一层,程名振也不再坚持。点点头,笑着提议,“那就只多留一个晚上。咱们今晚尽兴喝个痛快,明日一早,我亲自送罗兄弟出境!”
“酒可以喝,送就免了吧。朋友贵在相知,没必要过多客气!”经过十多天调养,休整,罗成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光泽,整个人看上去都朝气蓬勃。“回头帮我问问窦郡主,看她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如果她暂时不想回家的话,可以先跟我结伴同行!”
伍天锡等人嘿嘿偷笑,心道:“可真有你小子的。表面上不哼不哈,却想拐带了窦建德妹妹回家。到了幽州地头上,生米也好,熟饭也罢,还不都随着你么?窦红线正求之不得呢,怎么会再整日端着个脸子?!”
心里虽然如此想,嘴上却没人把话说明白了。只道是罗兄弟有情有义,受人滴水之恩便会报以涌泉。把罗成笑得十分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皮,红着脸解释道:“我准备沿着官道一直向南行,趁着世道还没完全乱起来,四下里走在,探访探访各地英雄豪杰。并不打算立刻回幽州!”
“拐了个小美人儿,连老爹也不要了!”伍天锡在肚子里继续腹诽,脸上却做出一幅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我说罗兄弟走得这么急你,原来还有别的日程安排。南下的路可是不太通畅,过了黄河后,运河两岸都是瓦岗军的地界。他们之中鱼龙混杂,军纪难说得很!”
“不妨,我身上不带金银细软,不会引人眼红。如果遇到太不讲理的,刚好拿来验证一下新领悟的招式!”罗成耸耸肩,满脸冷傲。
提到无关的人,他脸上便又带出了那幅高高在上,谁也不鸟的傲慢味道。伍天锡等人看着憋气,其他多余的话便都不说了。站在朋友的角度,程名振倒支持罗成四处游历一番的想法,点点头,笑着说道:“行万里路如读万卷书。如果不是手上事情太多,我也想出去四下走走。不过兄弟你还是当心些,世道险恶,杀人者未必武艺好,害人时也不完全需要用刀子!”
“多谢程兄提醒!”罗成轻轻点头。“原来我足不出幽州,总以为天下就头顶这么大。结果见了真豪杰,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斤两。所以这回身体养好了,定要出去历练一番,长长见识。”
听罗成又提到让他吃了大亏的李仲坚,程名振忍不住叹气,“是啊;算起来,程某真是三生有幸了,天天都能与饿虎为邻!”
“也没必要怕他。这几天,我在想,以程兄目前的实力,与饿虎相搏肯定是句空话,想法办法把老虎稳住,却未必十分困难!”罗成想了想,作为临别赠言,郑重建议。
“是么?”程名振心中一喜,皱着眉头品味。
“君子固直,何必不欺之以方?那厮一直以忠君爱民自诩,程兄……”罗成凑上半步,神神神秘秘地提醒。话才说了一半儿,校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窦红线穿着一身贵妇装束,拎着杆马槊,骑着一匹洁白的骏马,身后还跟着两匹空鞍坐骑,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啊,郡主大驾光临了!”。最近十几天来,大伙看她装贵妇都看腻了,不觉眼睛为之一亮。窦红线却没时间跟众人闲扯,翻身下马,将长槊和马缰绳共同往罗成怀里一丢,急切地命令:“快,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怎么了?你哭什么?谁难为你了!”罗成不明就里,见急得窦红线眼泪不断地往下掉,非常气愤地问道。
认识这么久,他没少见窦红线流泪,但这一次却不是因为他而起。正怒不可遏间,耳边又听到一声哀鸣,“叫你走就走吧,别再问了。干粮和路上用的细软在那匹红马的背上,黑马背上驮的是水。快走,我哥哥亲自来抓你了!”
“什么?”不光是罗成,连同程名振都被吓了一跳。窦建德明明在聊城筹备祭天称王,怎么转眼又杀到了襄国郡?并且事先连声招呼都没跟洺州营的人打?如果他另有图谋的话,如今洺州营的底层将领们都在四处带领百姓屯田,恐怕连赶回来“见驾”都来不及。
“快走,快走!”在一连串的催促声中,罗成慌慌张张地跳上了坐骑。此刻,他也顾不得再装沉稳了,看了眼哭成了泪人儿的窦红线,低声问道:“你呢,跟不跟我一起走。我准备去南边转转,你可以跟我一道!”
窦红线用力地摇头,想忍住悲鸣,却根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喉咙。“我,我不能走。哥哥,哥哥在信中说了,如果我被你骗走了,他就亲自带着大军去幽州要人。我……。”
“老窦怎么一点儿道理都不讲!”雄阔海等人本来看着窦红线不顺眼,此刻亦听得义愤填膺。在大伙的记忆中,窦建德是个非常懂得收敛的人。即便心里有所不满,也不会表达得如此直接,如此肆无忌惮才对。可看窦红线的表情,又不是在故意说谎。难道人不能当王,改个称呼,脾气秉性就全变了?
“要人就要,我幽州还怕了他窦王爷不成!”罗成最恨别人冲自己耍横,竖起眼睛,厉声喝道。“走,我带你去南边逛逛,让你哥哥跟我父亲讲理去。看看幽州虎贲的刀子硬,还是你哥哥的拳头硬!”
听他如此冲动,窦红线更不敢跟他走了。事实上,窦建德的信里可不止拿幽州来相威胁,并且声称,如果在他到来之时见不到亲妹妹的话,便要治所有人保护不周之罪。自己和罗成可以一走了之,窦家军也未必能拿幽州奈何,可程名振、杜鹃却是哥哥窦建德的部属,无论情理和实力,都无法抵抗哥哥的雷霆之威。
她不再解释,脸上的表情却愈发凄楚。罗成的手空空伸了半天,却不见对方有任何动作。叹了口气,也不顾众目睽睽,举掌发誓:“你当日救命之恩,喂药之德,我罗成这辈子都不会忘。日后若是有用到我之处,不管多远,尽管送封信来。无论你要我做什么,就是让罗某拿命还你,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不……。”窦红线无法回应,蹲在低声痛哭失声。此刻的她,再不需要去装高贵与坚强。只是这份真实表现得稍为晚了些,罗成在马背上探了探身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拨转坐骑,松开了缰绳。
“呜呜………………”一阵紧急的号角声在空中炸响,大破了春天绵延的宁静。听到角声,平恩城附近的洺州子弟放下锄头,迅速向城内靠拢。
窦王爷,来了。
第三章 飘絮 (七 中)
窦建德来得甚快;还没等程名振这边做好"迎驾"的准备,大军已经渡过了漳水。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挥师直取平恩,而是将两万多护驾精兵驻扎在了清漳城外,命他原地待命。自己则带了五百名近卫和一百多名官员,慢吞吞地向平恩走来。
“窦天王到底要干什么?”接到密探的最新线报,程名振被窦建德的举动彻底搞糊涂了。但事态演化到了如此地步,无论是福是祸,他只能硬着头皮死撑。把临时召集起来的千来号人都交托给杜鹃和伍天锡,命他二人在平恩城内随机应变。然后在雄阔海等二十几名亲卫的保护下,飞马迎出十里。
远远地望见了流苏华盖,程名振翻身跳下坐骑,肃立拱手,扯开嗓子喊道:“未知王驾千岁光临,臣等不能远迎,恕罪,恕罪!”
窦建德也早就看到程名振,命人停住马车,大笑着走了下来,“咱们自己人之间就别来这套虚头八脑的东西了吧!你应该知道,孤之所以晋位称王,只是为了早‘定秩序,明号令’而已,不是拿来跟自家人摆谱的!”
“既然王爷已经晋位,臣不敢僭越!”程名振又躬了下身,正色回应。他现在根本猜不透窦建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宁可把礼走全了,也决不给对方留下发作的机会。
窦建德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受了他一礼。然后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笑着摇头:“你啊,年龄不大,怎么说话做事跟个小老头似的。好了,好了,过场走完了。咱们进城去吧。孤打早晨到现在一口热乎水都没喝上,肚子早就饿瘪了!”
说罢,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肚子,发出一通空空的声响。雄阔海等人一直在旁边小心戒备,万万没料到窦建德居然来了这一出,被逗得想笑又不敢笑,只好咬紧了牙关苦忍。但看向对面的目光却不知不觉间柔和了起来,一直绷紧在刀柄上的手也慢慢放了下去。
此时的程名振心里如同挂了十五只水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偷偷看了一眼窦建德的身后,发现跟得最近的全是些陌生面孔的文官,犹豫了一下,拱手回应道:“如果王爷不嫌小县粗陋,请移驾入内就膳!平恩百姓,定以接待王驾为荣。”
“你这平恩县如果还说粗陋的话,天底下恐怕除了京师和洛阳,其他地方都得叫猪圈了!”窦建德大咧咧地一摆手,笑着打趣。“让给我一匹马,我骑着去!”回头看了看身后,他又笑着叮嘱:“你们谁喜欢坐车,尽管坐去。俺老窦先在马背上透透气,***,明明天不热,却楞给老子憋出一身汗来。”
众文官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咱能拦下窦建德。雄阔海唯恐天下不乱,迅速跳下坐骑,将自己的骏马牵给窦建德,然后小跑到御辇前,伸着脖子往里边观看。他倒不敢真坐窦建德的御辇,只是想试探一下窦建德的态度而已。谁料窦建德一点也不生气,跳上坐骑,扭头说道:“想上就上去,一辆破车而已,我让你上的,谁还能过后说出什么话来不成?你们慢慢看着,我可是要先过把瘾再说了!”
说罢,不待有人回应,抖动缰绳,策马向远处的城郭冲去。程名振见状,赶紧加速跟上。君臣二人一前一后,奔行如风,哪管他背后眼珠子掉了满地。
十里路距离说到就到,转眼之间,已经可以看到平恩县敞开的大门。杜娟和伍天锡带领着百余士卒肃立在门口,列队恭迎王驾。窦建德冲他们挥了挥手,单人独骑,马不停蹄地冲过城门,瓮城,长驱而入。一直冲到县衙附近才飞身下马,把马缰绳向惊得目瞪口呆的看门小卒手里一丢,一边伸出蟒袍的袖子擦汗,一边大声嚷嚷道:“痛快,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你们谁去给我舀一瓢井水来解解渴,要刚打上来的,能带着点儿冰渣儿最佳!”
“遵――命!”士卒们嘬着牙花子回应。像这样没架子的王爷,绝对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给王爷把冰镇的梅子端到大堂上去。顺便打一盆水来,伺候王爷净面!”程名振前后脚赶到,跳下坐骑,大声补充。
这回,士卒们知道怎么办了,笑呵呵地领命而去。一边跑,还不忘了回头再看窦建德两眼,深为对方的行为心折。坐拥四郡三十余县的一方豪杰,言谈举止却没半点架子,就像邻居家刚下地除草回来的老大爷一般,土里土气,却从头到脚透着股子亲切。
程名振却不敢像弟兄们那样随便,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将窦建德迎入县衙正堂。后者知道他的秉性,也不多客气。大马金刀往主位上一坐,四下看了看,笑着说道:“你这郡城瞅着挺繁华,衙门里边却真够寒酸的。很好,很好,我老窦就需要这样的官儿。待会儿等后面那帮家伙来了,让他们都进来看看。看看你是怎么当郡守的。***,一帮就知道摆谱的玩意儿。整天跟我抱怨这抱怨那,碰上正事儿就缩脖子!”
“王爷带的那些官员,刚才臣好像都不熟悉?”程名振猜不出窦建德肚子里藏着什么猫腻,只好笑呵呵地试探。
“你当然不熟!都是刚刚征辟没多久的!一共百十号吧!刚才我急着摆脱他们,所以就没给你引荐。”窦建德笑了笑,悻然说道。看样子,他最近这段时间跟自己麾下的臣子们相处得不是很愉悦。“这些玩意,名气都大得很!***,是俺老窦自己自己傻,好端端的非给自己找了群爷爷供着。一个个干啥啥不灵,跟俺老窦讨要起待遇来,却是一个顶两个!”
程名振听得直眨巴眼睛,费了好大力气,才明白这位窦王爷在说些什么。原来窦建德有感于麾下人才匮乏,所以效仿战果时代的燕王,四处寻访大贤。却没料到那些所谓的大贤,多是些浪得虚名之辈,加入幕府后非但根本起不到他预期的作用,反而自视甚高,动辄便以辞去相要挟。偏偏眼下窦建德还需“千金买马骨”的虚名,所以即便对方再讨厌,也只能捏着鼻子苦忍。宁可被酸味儿熏死,也不能落下不能容人的口实。
“笑什么笑,还不是都被你跟老宋两个害的?”见程名振眼睛里边充满了幸灾乐祸,窦建德气哼哼地数落。“都是你们两个,总说外边人的才能胜你们两个十倍。我老窦缺心眼儿,也就信了。他***,如果这些东西是大贤,怎么盛世乱世都没见他们混出个人模狗样来?狗屁,现在我算看出来了。什么大贤,就是比赛谁脸皮厚,谁能吹呗。你吹我,我吹你,吹来吹去吹自己,到最后,坐在屋子说一通大话,就都成贤了!”‘
“王爷这话小心被人听见!”见窦建德那幅有苦没处诉的模样,程名振笑得肠子都发疼了,低着头提醒。
“听见了又怎么样?你以为他们真的会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么?那都是吓唬人的把戏,和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差不多。我现在是不想拆穿他们,所以就暂时先虚应着!”窦建德翻了翻眼皮,满脸不忿。“对了,你今年的屯田诸事进行得如何了?能找一处正在进行的地方让我等开开眼界么?”
“主公有命,臣焉敢不从!”听窦建德把话题突然又转到了公务上,程名振拱拱手,正色回应。
“坐下,坐下。别人没跟来前,咱们两个都别来这些虚的。”窦建德白了他一眼,很不满地命令。顺手拈起一颗冰镇过的青梅丢进嘴里,一边品,他一边继续补充,“我这次来,主要就是看看屯田、料民、修渠诸事。其他几个郡也在弄,但都是生手,遇到麻烦不少。大贤们非但不帮忙,反而整天让我改弦易辙。我想着啊,与其让这群大贤天天跟我说三道四,不如让他们自己亲眼看看。正所谓眼见为实,能亲自看看你屯田的成效,比听他们一车废话都管用!怎么样,你这里方便么?”
程名振想了想,笑着道:“没什么不方便的!几个县都有新开的屯田点儿。最近的几个屯田点儿距离平恩县只有四十多里。只是地方上没有驿站,怕大贤们去了受不了那个苦!”
他故意将大贤两个字咬得很重,以示自己对其的不屑。此番做作,果然甚对窦建德的胃口。后者点点头,大笑着说道:“哈哈,不怕苦,越苦越好。天欲降大任于斯人么!就该让他们吃点苦,才会明白稼穑艰难!我现在想,这群大贤之所以满嘴跑舌头,就是没见过百姓们怎么过活。让他们见识见识,日后也不会再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等蠢话来!唉!你可不知道啊,我现在只要一升帐议事,就被这群王八蛋气得饭都不想吃!”
“随便你吧,只要不是来找我麻烦的就行!”程名振暗想,一直在嗓子眼儿悬着的心慢慢落回了肚子里。照目前的样子,他可以肯定,窦建德不是前来兴师问罪的。既然不是来找自己茬儿的,其他一切就都好商量。毕竟襄国郡是对方的属地,任何政令对方都有权过问。况且屯田料民诸事也没什么秘密可以隐瞒,明眼人只要把各项章程拿过去瞅瞅,几乎一学就会。
“你是不是觉得这事儿挺简单的?”仿佛猜到了程名振的想法,窦建德迅速追问。不待程名振解释,他自己给自己下注脚,“屯田之策是你自己亲手摸索出来的,当然没什么难度。但对于没做过的人来说,却如同雾里看花。别的不说,就拿着刚开始的种子,资金来说吧,几乎就让我倾家荡产了。这还是第一年,刚刚开始。没三年五载的坚持,根本不要想到收回本钱!”
“的确如此!”程名振听得连连点头。从窦建德的后半句话他可以听出,对方着实在屯田诸事上下过一番功夫。“臣当年全靠了吃元宝藏这个大户,才勉强把最初的难关度过去。也亏了当初地盘小,若是稍大一点儿。嗨,臣都不知道该上哪找钱粮去!”
“有这等事?说来听听!”窦建德十分好奇,睁大了眼睛追问。
“臣当年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己为之!”程名振轻轻点头,把自己当年屯田的原因,措施,以及启动资金来源一一解释给窦建德听。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手里还握着一张藏宝图,只好把财产的来源都归功于周围各地的“保安”费。至于哪个郡县缴纳了多少则随口带过,反正窦建德不会仔细到把每一笔账都记下来,归纳验算总数能否对上。
窦建德听得连连点头。待程名振说完了,才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唉!你当时有地方抢,我现在还能抢谁去?早知道这样,留着武阳郡晚打几年好了。说不定能从元宝藏那厮身上榨出不少油水来!”
“其实,武阳、清河两郡,还有不少堡寨,所藏甚丰!”程名振想了想,轻描淡写地点了一句。武阳、清河两郡基本上都是兵不血刃拿下的,窦家军没大开杀戒,因此很多豪门大户得以幸免。这些大财主动辄田产万顷,随便榨一榨,都能敲出不少油水来。
“难,孤当初答应他们既往不咎,不能食言而肥。况且今后安定地方,也少不了他们的支持!”窦建德叹了口气,轻轻摇头。程名振所提醒的办法,也是王伏宝、曹旦等人一直希望他采取的办法。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