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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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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起大弟的右臂,小心割开层层包裹的纱布边角,一点一点解开,发现纱布的最里层还残留着些黄色的药粉,我将这层纱布小心揭下来,钗头朝前,沾了些黄色药粉,两秒钟之后,钗头变成了墨绿色。
田武脸上变色,“药粉有毒!”
我问道:“大弟有没有和你说过,今天早间是哪一位医博士给他包扎的伤口?”
田武握紧双拳,双目几欲喷出血来,“没有,但是我迟早会查出来,尚药局翻来翻去只有那么几个医博士。”
我心念翻转,冷笑道:“你不用去查。”
田武愣住了,“为什么?”
“我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
“是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不要紧,明天我就问到了。”
小弟咬牙切齿说道:“你问到他姓名之后,务必告诉我,我要将他碎尸万断,替哥哥报仇。”他放声大哭。
我说道:“小弟,这件事你不要插手,让我来,”我轻声冷笑,“只要确定是他做的,我会回馈他一百倍不止。”
夜半十分,我独自一人回成象殿,行至前宫的明秀殿时候,夏东海从黑暗角落走出来,“田碧瑶?”
我应了声,“是,”又疑惑问道,“你不守在成象殿,跑来这里做什么?”
夏东海冷哼了声,“皇上久等你不回,担心你路上遇险,让我来接你。”
“圣上真是有心。”
“所以你要知恩图报,不可背叛皇上。”
我叹了口气,“我今天心情不好,没有心情听你说教,改天清早。”
夏东海又哼了声,默不作声跟在我身后,没再言语。
两个人沉默的行至成象殿,我回自己房间,关上门,倒在卧榻上,浑身酸软,内心之中有一种无比不祥的预感,大弟的死,可能才只是一切厄运的开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势必要想方设法,让小弟尽快离开丹阳宫,以策安全。
我躺在卧榻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苦思让小弟离开丹阳宫的办法,一直到黎明十分,才迷迷糊糊睡着。
等我再度醒来,外间已经红日高照,我披衣下床,打开窗户,正看见夏东海领着张恺进圣上寝宫,张恺的身后另外有一名主药打扮的人,替他拎着药箱,我看得很清楚,那人正是昨天送药包给我并替我誊写药方的医博士。
我心里冷笑,关上了窗户,就着铜盆里边的清水草草洗漱过,也进到圣上寝宫,彼时张恺正在替圣上诊脉,四下寂寂无声,连从纱窗洒落满室的阳光,都格外的温柔。
圣上见着我来,笑着说道:“今天膳事房送来的早点当中,有一种很好吃的糕点,叫做桃片糕,我特意给你留了两片,就在你右手方向的茶几上,那只绿色的瓷碟子里边。”
我朝茶几望去,果然见着一只绿色瓷碟子里边,放有两片雪白的桃片糕,糕身用糯米做成,两头点缀红糖,非常养眼,这是扬州的特产,我自小吃到大,已经不怎么有感觉,但圣上估计是头一次吃到,所以觉得味道特别好。
张恺半眯着眼,五指轻轻扣着圣上右手腕间尺脉,出了半天神,笑着说道:“圣上今天的脉象比昨天平和不少,看来昨天那幅药方还是有些效果的。”
圣上懒洋洋笑道:“是吧。”
“圣上今天觉得身子怎样?”
“和以往差不多,懒洋洋的,不怎么有精神,也不怎么有力气,时冷时热的,另外胸肋附近有刺痛感。”
“圣上觉着乏力,时冷时热,那是因为你身子虚寒,元气不足,我稍后开一张温补的药方,服上几天就会好转,至于胸肋有刺痛感,那是因为最近天气湿热,使得圣上旧伤发作,我稍后开两桢麝香虎骨膏来,烧得热热的替你贴上,会稍稍缓解这种疼痛,不过,还是那句话,”他沉吟了阵,“要彻底治愈圣上的旧伤,是必须要回长安才行的,圣上应该早做打算,丹阳宫的就医条件,着实是太差,许多药材都找不齐,没有办法抓药。”
圣上不置可否的笑,没有接他话头。
我问道:“圣上的旧伤是怎么来的?”
张恺扫了我一眼,若有若无的笑,“这个夏将军最清楚,老臣告退。”
张恺走后,我问夏东海,“圣上的旧伤是怎么来的?”
夏东海没作声,圣上恬淡笑道:“东海,告诉她也无妨。”
夏东海沉吟了阵,说道:“年初的时候,被人刺伤的。”
“谁这么大胆?”
夏东海没作声。
我心念流转,适时停止发问,这种事,知道了也没什么好处,倒是另外有件事,可以趁机问个明白,“圣上,有件事我十分好奇,很想知道答案。”
圣上笑道:“什么事?”
“你今次抱病来扬州,究竟是为什么?”
“碧瑶,你终于还是问了,”他弹指轻笑,“我抱病来扬州,是因为我和东海都觉得,扬州比长安要安全,长安想谋害我的人太多了。”
我无言,心下有一种格外酸楚的感觉。
圣上似是察觉到,遂转移话题,柔声说道:“碧瑶,我听人说,你大弟被人投毒谋害了?”
“是。”
“有没有查出是谁投的毒?”
我踌躇片刻,说道:“我怀疑是尚药局的人。”
圣上不置可否的笑,“有没有圈定对象?”
“有。”
“谁?”
“就是刚刚张大人身后给他提药箱的那名主药。”
“你为什么怀疑他?”
“直觉。”
圣上呵呵的笑,耐心追问,“那么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直觉?”
我沉吟了阵,反问圣上:“圣上觉得那名主药的年纪有多大?”
圣上笑道:“不大看得出来,三十上下?东海,你觉得呢?”
夏东海说道:“差不多。”
我说道:“对,我猜他也是这个年纪,这个人在今天之前,还是一名医博士,但从今天开始,他正式升任主药。”
圣上沉吟了阵,煦然笑出来,“这样说起来,他确实可疑。”
夏东海却满头雾水,追问道:“其人升任主药,为什么就可疑了?”
我说道:“夏将军,如果你有心就会发现,无论是长安正阳宫的尚药局,还是各地行宫编制内的尚药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医博士升任主药的。事实上,自先周朝开始,因为是给宫妃看病的缘故,门下省在选拔尚药局主药,或者让低阶医博士升任主药的时候,都会参考一条不成文的法则,即是该医官年纪必须要在五十岁以上,以此避嫌,一百年间,唯一的一次例外,发生在开皇二年,当时长安正阳宫尚药局有一位韩姓医博士,因为医治先皇的狐惑症有功,在三十五岁那年,由先皇亲自擢升为主药。”
夏东海想了想,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算他这职务升得蹊跷,那也不见得就是因为谋害了你大弟的缘故。”
“我大弟昨天早间被刺刀刺伤,曾经去尚药局找医博士包扎伤口,晚间我挑开包裹他伤口的纱布,在内层发现有一种黄色的剧毒药粉,猜想应该是致死的根本原因。”
夏东海坚持到底,“也不见得那伤口就是他包扎的。”
“至少他有莫大嫌疑。”
夏东海沉吟了阵,转口说道:“如果是他做的,他为什么要谋害你大弟?”
我冷笑,“要谋害我大弟的不是他,他不过是受人指使,而指使他的人,无疑就是提拔他的那个人。”
圣上叹道:“身为医博士,为着一个小小的主药职务,就枉顾医德,做出与自己的天职背道而驰的事,真是其罪当诛。”
夏东海又问我:“你觉得指使那医博士谋害你大弟的人会是谁?”
“我不知道。”
“那么,碧瑶,”圣上坐起身,“试着去找答案吧,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听张恺介绍,今天来的那主药的名字,好似是叫做许澄。”
许澄,好,我记下了。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四章 求证
当天张恺派来送药包的,是个年纪约有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医博士的白服,笑容腼腆,行为拘谨,看那样子,应当是甫自入尚药局不久的新人,“张大人吩咐,这帖药每天要服两次,持续服用三天,服药期间,圣上要戒女色,戒荤腥,早睡早起。”
“我知道了。”药方照旧是张恺潦草得像鬼画符一样的手迹,我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说服跟前这少年帮我誊写药方,少年问我:“田姑娘是否是觉得在辨认药方内容方面存在困难?”
“是。”
“是否需要我帮忙把药方重新誊写一遍?”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来,“如果我说需要,你会提出什么交换条件?”
“没有。”
“没有?”
药博士羞怯的笑,“是的,没有,这是哥哥吩咐我做的。”
“你哥哥是谁?”
“就是昨天来送药的那名医博士。”
“你说的是许澄?”
“对,他从今天开始,正式升任尚药局的主药,以后给圣上抓药送药这些事,就由我来负责了,刚刚我来成像殿之前,哥哥私下吩咐我说,田姑娘你可能还不大会辨认张大人的手迹,要我悄悄替你重新誊写药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哥哥是好人,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
我冷笑,不见得吧,我觉他是做了亏心事,心里内疚,想要弥补才是真,“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许观。”
“你才到尚药局不久吧?”
“对,上个月刚来的,”他顿了顿,又催促我,“田姑娘,如果你需要我替你誊写药方,就赶紧找纸笔来,我不能在这里多耽搁的,尚药局还有许多药方等着我配呢。”
我歉然的笑,“对不住,我这就找纸笔给你。”
许观誊写药方那功夫,我就站在旁边,等他作业完毕,对他说道:“许小哥,你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你说。”
“你可否帮我传个口信给你哥哥许澄大人,就说今天夜间九时左右,我约他在明秀殿偏殿的第四方台柱后见面,有事想要问他。”
许观面露难色,“田姑娘,这样不合适的。”
“有什么不合适的?”
许观委婉说道:“田姑娘,你目前虽然是没有名份的小宫女,但是整个丹阳宫的人都知道,你实际上是皇上的女人,跟其他宫女是不同的,你这一生,因为跟过皇上,是不能够再和其他人婚配的,所以就算你和我哥哥互相喜欢,也注定是不会有结果的,这是事实,你要接受。”
我听得又好气又好笑,“许观,你误会了,我约见你哥哥,是有正经的事,想要请教他,确切的说,我是要向他求助,”我流利的说谎,“因为从前天到现在,我的肠胃一直不甚舒服,经常腹痛如绞,我怀疑是生了很严重的痢疾,可是又不敢去尚药局诊治,你哥哥是好心人,所以我斗胆请他帮忙开个方子,配些药材来自己熬药喝。”
许观疑惑问道:“你为什么不敢去诊治?”
我叹了口气,忧愁的说道:“我现在是圣上的近身宫女,专事负责替圣上熬制汤药,如果去尚药局诊治,主药发现我身上带了痢疾病,一定会禀告圣上,把我赶出成象殿,一旦我被赶出成象殿,此后一生只怕都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圣上了,我不敢冒险。”
许观略感放心,“原来是这样,我会把你的口信告诉哥哥的。”
我露出感激笑容,“有劳你了。”
当天夜间八时许,圣上在寝宫抚琴,最初琴声断断续续,生涩难言,几个调弄之后,渐渐能够辨出音律,我在寝宫外凝神细听,发现圣上抚的是前陈国后主陈叔宝所创的名曲《黄鹂留》,那是有名的清乐,圣上十指纤细修长,但是柔韧有力,挑琴之间,必定有一种女子所没有的写意洒脱,可惜我看不到。
到了九时左右,我出门去见许澄,到明秀殿偏殿的时候,许澄已经候在那里了,见着我来,说道:“田姑娘,我听许观说,你身子不适?”
我站在阴影里边,仔细审视许澄,良久说道:“没有,我骗他的,事实上我找你来,是有其他的事要问你。”
“什么事?”
我沉吟了阵,问道:“昨天早晨,我大弟田文,被刺刀刺伤,到尚药局敷药,当时是哪一位医博士替他处理的伤口?”
“是我。”
“昨天夜间,田文毒发身亡,我挑开包裹他伤口的纱布,在内层发现一种黄色的剧毒药粉,这是不是你洒在他伤口上的?”
许澄面色微变,犹豫了阵,说道:“是。”
我一字字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澄别开脸,“我是迫不得已。”
“有什么迫不得已的?”
许澄踌躇了阵,低声说道:“我父亲好赌,欠了赌场一大笔债,债主威胁我,如果不对田文投毒,就要将我父亲活活打死,如果我答应投毒,则不仅可以免去父亲所有赌债,还会提拔我做主药,”许澄叹了口气,“对我来说,做不做主药其实并不重要,但我决计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人打死。”
“所以你就投毒谋害田文?”
许澄苦笑:“如果注定要有人牺牲,谁都不希望是自己的亲人,我承认这样做有违医德,但如果换了是你,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
我一时无言,沉吟了阵,“放赌债给你父亲的那个人是谁?”
许澄叹了口气,指着我身后说道:“就是你身后那个人。”
我转过身,就看到张恺。
张恺笑道:“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能够迅速圈对目标,田碧瑶,我必须要承认,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有头脑。”
我冷笑,“张大人,没想到你私下还经营赌场,想必收入丰厚?”
张恺大摇其头,“那种肮脏的钱,老夫还不屑去赚,我只不过是向赌场主买了许澄父亲的借据,变成他的债主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恺笑道:“这还用问么,当然是为了说服他替我谋害你大弟,”他颇是赞赏看着许澄,“这年轻人还算不错,很是有些风骨,我最初用主药职务引诱他,他不为所动,又许给他万两黄金,他居然也不动心,最后我只好连夜差人拿了他的父亲,他才就范,说起来也算是个难得的有坚持的医博士。”
我沉吟了阵,问道:“我大弟早间受伤,不会也是你特别安排的吧?”
张恺露出狐狸一样狡黠的笑容,“你觉得呢?”
我打了个寒战,“我大弟不过是个小小的千牛左直长,你费这么多周折谋害他,究竟是为什么?”
张恺负手立在廊下,抬头注视天边明月,悠然说道:“这问题解释起来稍稍有些复杂,简单的说,谋害你大弟田文,只不过是一种手段,或者说,是一种方式,向你展现我实力的方式,我要让你知道,跟我作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顺从我,配合我,做我的眼线和助手,从圣上那里,拿到我要的东西。”
我冷笑,“如果我不答应呢?”
张恺回头看我,一双漆黑眼珠闪烁幽冷光华,森然说道:“如果你不答应,那么田文的死就只是个开头,接下来会是田武,田武之后,又会是谁?是你十三岁活泼可爱的妹妹田碧桃,还是你经营酒馆的母亲胡氏,或者,是你开私塾的父亲田基?我这个人做事一向有的商量,你可以为他们排序,想好之后再告诉我,我绝对会遵照你的意思,依次送他们归西。”
我额间渗出细密冷汗,定了定神,“你想从圣上那里拿走什么东西?”
张恺一字字说道:“玉玺,传国的玉玺。”
我倒抽口冷气,“你想谋反?”
张恺笑道:“不,想谋反的另有其人,我不过是这个人养的一条走狗,任务就是拿到玉玺交给他,以此换取我想要的收益。”
“这个人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回答我,要不要归顺我?”
我踌躇了阵,说道:“你让我想想。”
“行,我给你两天时间,两天之后,还在这里,还是这个时间,你来告诉我答案,记着,别让我失望,别惹我生气,别逼我再杀人,杀人有伤天和,是我最不想做的事。”
我冷笑,“没有人逼你杀人。”
张恺和颜悦色说道:“你不归顺我,就是逼我杀人。”
“强词夺理。”
张恺只是笑,轻抚唇边髭须,又说道:“田碧瑶,相信我,归顺我对你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你可以极尽所能的向我提要求,只要是我能够办到的,都会答应你,”他扫了许澄一眼,“甚至你要求我替你杀了毒害田文的凶手,我也不会有二话。”
话间他自衣内抽出一柄短刀,寒光轻闪,噗的一声,刀刃悉数没入许澄胸口,许澄双眼暴凸起,颤声说道:“你,你。。。”
我惊得面无人色。
张恺怡然轻笑,抽出刀刃,朦胧月光照耀之下,雪白刀刃满是鲜血,兀自冒着热气,许澄捂住胸口奔腾出的血泉,沉重倒在地上。
我背后汗湿一片,心中惊恐,面上却不露声色,“张大人,我没有要求你杀许澄。”
张恺笑得甚是无辜,“他手上沾染了伤者的鲜血,让这样的人做医官,是对医官这一职业的侮辱。”
“你杀了许澄,尸身怎么处理?”
张恺自衣内抽出一张雪白丝帕,细细擦拭刀刃上的鲜血,悠然说道:“这个你放心,稍后自然有人会来料理,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成象殿歇息,伺候圣上可不是轻松的差事,”他瞟了我一眼,若有若无的笑,自衣内掏出一只桃红的胭脂盒子递给我,“你面色不好,要不要擦些胭脂遮掩下?成象殿的夏东海,可是本朝有名的鹰眼。”
我面无表情接过胭脂盒子,“张大人做事,真是设想周到。”
张恺悠然笑道:“那是当然,我始终相信,凡事豫则立,不豫则废的道理,虽然人们总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只要把事谋到九分的高度,就算天不想成全你都不行。”
我冷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成象殿大殿门口,我扔了胭脂盒子,用力拍打两颊,不住深呼吸,确定自己没有异样,这才推开大门,跨进内殿,就在我回身关门的时候,有人在我背后叫了一声,“田碧瑶。”
那是夏东海的声音,我心头大震,却不慌乱,镇静扣紧铁锁,上了横木之后,含笑转身说道:“夏将军,有事么?”
夏东海面若寒霜,右手搭在腰间长剑的剑柄上,犀利双眼目不转睛注视我,“你刚刚去哪里了?”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五章 交锋
“成象殿外边。”
“具体方位。”
我微微皱眉,“你问话这口吻,好像我是你的犯人,夏将军,有一点你必须要明确,圣上选择我做他的近身宫女,选择你做他的近身护卫,我们一起住在成象殿,你和我地位是平等的,某些时候,当你对某件事心存疑惑,你当然有权利提问,但请注意你说话的态度,我不喜被人逼问。”
夏东海冷笑,不屑看我一眼,“田碧瑶,你错了,在圣上面前,我和你的地位,绝对是不平等的。”
“为什么?”
夏东海抽出腰间悬挂的长剑,走到挂在大圆柱子上的宫灯旁边,“因为这柄剑。”
半明半暗的灯火照射之下,依稀看见,银光闪烁的剑身上刻着四个字:如朕亲临。
我笑容不改,“夏将军的意思,你手上这柄剑,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尚方宝剑?”
“不错,现在你告诉我,今天夜间,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我没作声,心念流转,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我甫自入宫那阵,父亲对我说过的话,“碧瑶,你要记着,最好的谎言,是第九句真话后边的那句,最真的实话,是第九句谎言后边的那句。”
“田碧瑶,我在问你话!”
我笑出来,第九句真话后边的那句?试试看。
我叹了口气,说道:“明秀殿偏殿的第四方台柱后边。”
“你去那里做什么?”
“见一个人。”
“谁?”
“许澄,”我一鼓作气说道,“情况是这样的,今天上午,许澄的弟弟到成象殿来送药,我就托他捎了口信给许澄,约了他今天夜间九时许在明秀殿偏殿第四方台柱后边见面,我打算要借着这个机会弄清楚他为什么要毒害我弟弟,但是令人沮丧的是,他没有出现,我白去一场。”
“没出现?”
“是的,我九时左右赶到明秀殿,等了足足一刻钟,他始终没来,我见着时候已经不早,也不好在那里耽误得太久,所以就放弃约会,原路返回成象殿了,经过就是这样。”
“谁可以证明?”
我叹了口气,“因为是私人的约会,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换言之,你找不到一个可以证明你行踪的人?”
“可以这么讲。”
夏东海冷笑,“那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笑出来,“夏将军,你实在不需要这样草木皆兵的提防别人,放轻松些,圣上的处境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我是圣上亲自挑选出的近身宫女,你应该对他的眼光有信心。”
夏东海冷冷哼了声,“圣上虽然有雄才大略,但他相女人的眼光却着实是有待加强,事实上,年初刺伤圣上那人,就是圣上亲自挑选来的近身宫女。”
我尴尬的笑,“不见得次次都如此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叹了口气,“那现在你想怎样?”
夏东海说道:“既然你找不到人证明你的行踪,我唯有把你逐出成象殿,以防万一。”
我失口笑出来,“你把我赶走了,圣上那边,你怎么解释?”
“我可以说,你家中有急事,连夜出宫了,十天半个月之后,他可能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可是你赶我走,我不见得就会走啊。”
夏东海冷淡的笑,意有所指的说道:“你最好是走,如果你不走,我也不介意亲自送你走。”
“照夏将军的意思推测,如果我在成象殿吵闹不肯走,你就会把我悄无声息的屠宰掉?”
“我没有这么说过,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不置可否的笑,“我明白了。”
“你明白是最好,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到底有没有人,能够证明你今天夜间的行踪?”
我笑着说道:“还是那句话,没有。”
“好,田碧瑶,限你即刻离开成象殿,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我若有若无的笑,慢吞吞说道:“夏将军,在我离开成象殿之前,可否请你拨冗听我说几句话?”
夏东海冷淡说道:“如果你是想要为自己求情,请免开尊口。”
我把玩着长长的绿色丝绦腰带,沉吟片刻,问夏东海:“夏将军以前来过丹阳行宫么?”
“没有。”
“那么你不妨听奴婢简要介绍下丹阳行宫的设置,本处行宫有一名宫监,总揽事务,在宫监以下,另外还设置有六尚、六司、六典十八局,共计有典丞八名、女官十名,跟着是负责行宫安全的骁果营,共计是有十二路军,二十四名直长,二十四名直长副手,请问夏将军,这六十七人当中,有哪一位是你认得的?”
“没有。”
“好,除了这六十七人之外,丹阳行宫目前有宫人五百四十七人,骁果营兵丁六百人,这一千一百四十七人当中,又有哪一位是夏将军你认得的?”
“也没有。”
我悠然的笑,“也就是说,偌大的丹阳行宫,除了我以外,你不认识任何人?当然,医正张大人是不算的。”
“是,”夏东海有些不耐,“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想了想又冷笑,“就算我不认得这些人又如何,我自信有能力护卫好圣上,不需要闲杂人等帮手。”
我懒洋洋的笑,“夏将军,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能力,并百分之百的相信,圣上有你做护卫,绝对不会有任何闪失,但你有没有想过,我走了以后,谁来负责给圣上煎药,谁来照顾圣上的饮食起居?”
夏东海剑眉微蹙。
我咕咕的笑,“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你自己亲自上阵,第二个办法,如果你觉得没有把握把圣上照顾妥当,就只好再替他挑选一个近身宫女,但问题的关键在于,偌大的丹阳行宫,你不认识任何人,所以不会得到任何建议,当然,就算有人建议你,依你的个性,估计也不会采纳,在这种情况下,你打算把宝压在哪位幸运的宫女身上?”
夏东海没作声,剑眉下的犀利双眼如炬一般看着我,仿佛要直视到我心里去。我心里打鼓,面上却笑容不改,“我言尽于此,夏将军,祝你好运,希望你精挑细选出来那名宫女,不是第二个想要行刺圣上的人。”
说完我转身打开成象殿的大门,步出大殿,走出三步远,夏东海出声叫住了我:“慢着。”
我心下暗喜,笑着说道:“夏将军,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田碧瑶,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你可以继续留在成象殿,今天晚上的事,权当没有发生过,现在你即刻回自己房间,从明天以后,夜间外出之前,必须先向我报备,征得我的同意。”
“奴婢知道了。”
第二天清早,我在睡梦中被人惊醒,夏东海一脚踢开房门,气极败坏冲进来,将我拽起身,“快跟我去寝宫,圣上被毒蛇咬了。”
我听得一激灵,当下睡意全无,手忙脚乱穿上衫裙,“寝宫里边哪里来的毒蛇?”
“我不知道。”
“有没有通知张大人,有没有让尚药局的人立刻送解毒的药液来?”
夏东海却不作声,只是在前边低头急急前行。
我跟在他身后,进到寝宫,撩开绣帐,就见圣上面色如雪,躺在卧榻上,左手臂上有一处触目惊心的蛇齿啮痕,大半条左臂肿胀漆黑,地上有一摊污血,看情形应当是夏东海自圣上伤口处吸出来的,我伸手拭圣上额间温度,觉着有些热,轻声问道:“圣上,你觉得如何?”
“不怎么舒服,身体很热,昏沉沉的。”
我笑出来,“那就对了,这表示你的身体正在积极解毒,是好现象呢,你稍稍忍一忍,我去尚药局拿些解蛇毒的药材回来,帮助你把体内的毒素分解排散掉。”
圣上却叫住我,“你不要去。”
我愣了愣,“为什么?”
“我被毒蛇咬伤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尚药局的人,我一个也信不过。”
我沉吟不绝,“但是圣上身子本身已经虚乏,受伤又不治疗,我担心会耗损元气。”
“不会的,”圣上笑容虚弱,但是意思却十分坚决,“正如你说的,我的身体自然会解毒,就算没有药材辅助,也不过就是多费两三天功夫的事。”
我犹豫不决,“我还是觉得不甚妥当。”
夏东海冷冷哼了一声,“田碧瑶,圣上会不知道这样做不妥当?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圣上被毒蛇咬伤这件事宣扬出去,丹阳宫的宫监必定会要求往成象殿加派人手,护卫圣上周全,到时候成象殿到处是来历不明意图不明的人,圣上的处境会比现在危险十倍不止。”
这倒是的,我叹了口气,转口问道:“咬伤圣上的毒蛇你抓到没有?”
“抓到了,”夏东海打开圆木茶几上一只四方锦盒,“在这里。”
锦盒内躺着一条约有六寸长、拇指粗细的小蛇,通体赤红,三角蛇头中央有三道金色条纹,斑斓之极,蛇头后方的碧绿眼珠闪烁幽光,下边七寸位上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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