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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武门-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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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还有谁更有资格指挥?”
宇文化及瞳孔微微收缩,显然是被夏东海说动,却又谨慎问道:“你为什么要怂恿我监控扬州城,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冷笑了一声,“你可不要忘记,我父亲已经反出长安,一旦扬州城被我监控,你和圣上落入我的掌控,后果很可能会不堪设想,尤其圣上身上还带着玉玺。”
夏东海面不改色的笑,“我知道,不过,那有什么关系,你我都很清楚,圣上身子病入膏肓,龙潜是早晚的事,所以他有什么愿望,我都会竭力替他达成,他想看琼花,我就带他去看琼花,至于以后,”他嗤笑出声,木然说道,“圣上连明天都没有,还考虑什么以后?”
我听得恻然,看不见夏东海表情,不过可以预见,必定十分凄惶,因为宇文化及这样老练多疑的人,都被他骗过,“好,出宫。”
我露出了笑容。
夏东海又说道:“宇文将军稍后出宫,请顺便带走通守大人尸身,找地方好生安葬,说到底,他也是皇亲国戚,不好随便敷衍,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想要提醒宇文大人,据说通守大人在扬州,很有几个身居要职的知心朋友,所以宇文大人处理通守大人后事时候,最好谨慎些,不要留下痕迹,生出是非。”暗示要秘密、妥善安葬萧钜。
这是十分必要的,萧钜是扬州通守,在扬州这是仅次于主管的官阶,按照本朝的规定,高阶官吏莫名身死,要全城戒严三天,搜索疑凶,一旦全城戒严,我们要出城北归就困难了。
宇文化及说道:“我办事从来干净利落,不需要夏将军操心,我只是担心夏将军口风不严,无意之中,说出不该说的话。”
夏东海笑道:“放心,宇文大人,守口如瓶,一向是我的长项。”
宇文化及略感放心,提起萧钜尸身,翻身上马,退出成象殿,我等他走远了,打开大殿宫门,笑着对夏东海说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精彩的借刀杀人,夏东海,你三言两语,不仅策杀萧钜,更连痕迹也抹得干干净净,宇文化及白白给你利用了,还觉得自己拣了天大的便宜,”我似笑非笑,“这样高超的技巧,不是每个人都能具备,我对你的仰慕,简直如滔滔江水,绵延不决。”
夏东海白了我一眼,“田氏,你有时候贫嘴的可恶。”
我嘻嘻的笑,淡淡说道:“生存这么艰难,若是连贫嘴的权利都丧失,活着还有什么乐趣?”说完微不可闻的叹息。
夏东海张开,似是想要慰藉我两句,却又无从说起,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放弃,“我现在过尚宫院找薛世良,安排龙辇,顺便请调第五路骁果营兵勇承担圣上出巡护卫任务,你不要再偷懒,即刻去膳事房做午饭给傻二吃。”
我懒洋洋笑道:“我知道了。”
夏东海走后,我和傻二去膳事房,准备迟来的午饭。
和丹阳宫其他处所膳事房相比,成象殿的膳事房比较成规模,在结构规划上,除了理食的膳食房以外,还附设有七间耳房和偏厅,供值班宫人休息,因此占地甚广,算是自成一处小小内殿,为着方便主子用膳,膳事房地理位置设置得也很是巧妙,处正殿东北角,离内殿寝宫不远,背后是尚寝局,左边是洗衣殿,右边一墙之隔,就是李孝本作业的偏殿。
到了膳食房,傻二老实蹲在灶台边生火,我挽起袖子,腆起小胸脯,露出一副准大厨的架势,傻二仰慕不已,“碧瑶你真是能干。”
我洋洋自得。
尚食苑今天送来给圣上食用的菜蔬还算丰富,有数十样之多,肉品也还新鲜,我盘算了阵,挑出两块肥瘦适中的新鲜猪肉,一把散发脉脉香气的水芹菜,两根水灵灵的红萝卜,准备做一锅肉片粥,清炒红萝卜,水芹菜用沸水去涩做凉菜,放一点点酱油和醋,加一点点白糖,虽然清淡,但在这样酷暑天气食用,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傻二一边拉动风箱生火,一边歪着头问我:“碧瑶,米为什么是白的?”
“因为太阳是红的。”
“太阳是红的,和米是白的有什么关系?”
我一本正经说道:“如果太阳是红的,米就一定是白的,这是天地之间万古不变的道理。”
傻二哦了声,似懂非懂,没有再追问,安分守己的烧火。
我偷笑不已。
不大功夫锅子里清水开花,我把水芹菜扔进去,打了个转身,迅速捞起,盛进立米水用的筲基,清水因为沾染了水芹菜的颜色,变得绿油油的,我用木瓢舀出来,准备换水下锅煮肉片粥,却发现水缸里边清水用罄,一时呆住了。
傻二问道:“怎么了?”
我说道:“没有清水,不能煮饭。”
“那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道:“傻二,我去洗衣殿提些清水回来,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知道了么。”
傻二温顺说道:“哦,好。”
我提了水桶,出膳事房,穿过抄手游廊,去到洗衣殿,摇动轱辘打满一桶水,累得气喘吁吁,正准备歇一会儿,却看见膳事房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有人惊惶失措的喊,“走火,走火,膳事房走火。”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二五章 失火(下)
我惊得面无人色,扔下水桶拔腿往回跑。
等我跑回膳事房,整片东北角已经烧成火海,火苗借着午后热风,呼啸试探着要窜入内殿寝宫,长水营的人正拼命汲水救火,在偏殿修建温泉馆子的李孝本也被抓丁,带着他手下骁果营兵勇帮忙传送水桶,我抢了一桶水,将自己身上淋得透湿,蒙头冲进火海,直奔膳食房,李孝本在背后大喊,“田姐姐你疯啦,赶紧出来。”
我充耳不闻,一路狂奔,热浪袭人,空气稀薄,浓烟呛得我咳嗽,双眼疼痛难忍,好不容易赶到膳食房,却不见傻二,顿时急得满头冒汗,“傻二,你在哪儿?”
傻二带着哭腔应道:“我在这儿。”听声音仿佛是在灶台附近某个角落,“碧瑶我怕,”傻二放声大哭,“我要妈妈。”
我撩起湿透衣衫蒙住口鼻,小心绕开着火的炊事用具,逡巡到灶台附近,伸手四处试探,“在哪儿?”
傻二握住我的手,嚎啕大哭,“在这儿,碧瑶我好怕,我不要变成黑黑烤番薯。”
我哑然失笑,温言说道:“不会变成黑黑烤番薯的,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但就在这时候,膳食房大门的顶木哔哔剥剥迸裂,应声倒塌,封锁了出路。
我立在原处,呆若木鸡。
傻二不明所以,“碧瑶,怎么不走?”
我绝望说道:“走不了了,出路被封死。”
傻二哭道:“那要怎么办?”
我定了定神,脑中飞速运转,想起十五六岁时候,有一年春天,我潜入膳食房,偷吃大厨做的美味糕点,正吃得尽兴,有值班的上赞内人听到动静,入内检查,当时没有地方躲闪,情急生智,就跳进了一个储藏大白菜的地窖藏身,我记得那地窖又黑又潮,四壁光滑,口小肚大,可以容纳好几个壮年男子,但具体方位是在哪儿?
傻二拉住我衣角,“碧瑶,怎么办?”
我没有作声,努力回想,室内温度直线攀升,我满头大汗,青筋毕露,只觉火舌仿佛是舔着皮肤在游走。
傻二可怜的说道:“碧瑶,好热。”
我心不在焉说道:“我知道,”说着俯低身子爬到料理菜肴的琉璃台附近,趴在地上一寸一寸摸索,光滑如镜的方砖饱饱吸收了热量,几乎将我双手烫成熊掌。
但这样辛苦终于得到回报,就在琉璃台石墩附近,我摸到一个铁环,心中大喜,力透臂膀,掀开铁板,下边果然露出硕大空间,一股陈年白菜的酸腐味道,扑面而来,这里显然就是地窖了,“傻二,快过这边来。”
傻二爬到我旁边,“做什么?”
“跳下去。”
傻二皱眉,“好臭,不要。”
我气得笑出来,“都快性命不保了,你还嫌东嫌西。”一脚把他踢进地窖,跟着自己也跳下去,合上铁板,微微的露了点缝隙通气。
迫在眉睫危机解除,我开始修理傻二,“膳事房怎么会着火的?”
傻二缩成一团躲在最远角落,恨不得自己能够凭空消失。
我威严喝道:“快说,不说把你丢出去烤成黑黑小番薯。”
傻二吓得魂不附体,慌慌张张辩解:“是它自己烧起来的,跟我没有关系。”
我气得笑出来,“我才不相信,傻二,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不说我立刻动手。”
傻二沉默了阵,痒痒然说道,“我摆弄那只风箱,觉得很有趣,就拆开来玩,没有留意灶台,火烧出来,碰到干干芦柴,越少越旺,窜到屋梁上,天气好热,屋梁尽情燃烧。”前言不搭后语的将起因经过结果描述清楚。
我忍俊不禁,板着脸说道:“做事要认真,一心不能二用,这道理妈妈没有教过你么?”
傻二将一颗愧疚头颅垂到胸前,“有。”几乎快要哭出来。
我叹了口气,不忍再责备他,“算了,我也有不是,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膳事房。”
傻二小心翼翼问道:“碧瑶,你原谅我了么?”
我没好气的笑,“不原谅你还能怎的,总不成揍你一顿吧?”
傻二讨好的笑,凑到我跟前,伸出袖子给我擦汗。
过了小半盏茶功夫,头顶传来嘈杂人声,猜知火势多半已经得到控制,我盘算着要揭开虚掩的大铁板,却听见夏东海声嘶力竭唤我名字,“田氏,田氏你在哪儿?”
又听到有人说,“夏将军你不用再找,膳食房全线倒塌,里边不可能还有活人的。”
夏东海颤声说道:“胡说,田氏一定还活着,她是多么聪明的人,一定会找地方藏起来。”
我呆住了,有些不明所以,却又莫名欢喜。
有人开始清理地上重物垃圾,烧焦的木头砖块逐一搬走,我耐心等待了一刻钟,跟着用力推开大铁板,傻二喜滋滋跑到我跟前,“我也要出去。”
我心念翻转,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住他额间的太阳穴挥出一记老拳,傻二猝不及防,闷哼了声,软软倒在地上。
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外边除了夏东海以外,还有好些闲杂人等,傻二目前冒充的是圣上,但他对这身份完全没有意识,为了确保他不会胡言乱语,以致使人生疑,将他打昏是唯一的办法。
我扶起傻二身体,靠在地窖石壁上,双手攀上兀自发热的窖口方砖地板,一个挺身跃出地窖,拖出傻二,然后我就看到了夏东海。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狼狈的夏东海,他浑身脏污,头发飞散,在残垣断壁之中埋头翻检,见到有貌似人体的物件,立即不顾一切扒出来,一双手因此漆黑肮脏,十指指甲剥落,汩汩流血,一滴一滴,洒落尘埃。
我叫了他一声,“夏东海。”
夏东海怔了怔,慢慢抬起头,目不转睛注视我,眼中波光闪动,“田氏?”
我笑着说道:“是我。”
夏东海没有作声,悄悄将双手藏在身后,“是否安然无恙?”
“是。”
夏东海沉默了阵,似是有千言万语,到最后却只是笑,“那就好。”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二六章 出宫(上)
稍后我和夏东海合力将傻二带回内殿,打理干净,我简要叙述了膳事房走火的原因,夏东海也汇报他的进度,确认薛世良已经着手安排圣上出巡事务,同时答应调派第五路骁果营负责联防,并已经和该路千牛直长孔慈做了初步沟通,说明矩阵排列要求。这期间傻二始终昏迷着,额头附近一团淤青,夏东海看得迷惑,最后终于忍不住问我:“田氏,你究竟是用什么凶器袭击他的?”
我干笑不已,“什么都没用,就是给了他一拳。”
夏东海没做声,挽起袖子替傻二推宫活血,眼神有意无意扫射我双手,“简直是铁拳无敌。”嘴角露出些微笑意。
我气结,真想扑上去咬他两口。
稍后薛世良过成象殿请示,问圣上是否有受伤,是否仍然决定照原计划出巡,夏东海十分肯定的回答了他这一问题,“没有受伤,照原计划出巡。”
打发走薛世良,夏东海迟疑了阵,开口问我:“田氏,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完成的心愿?”
我问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夏东海说道:“你如果有,不妨告诉我,我会竭力替你完成。”
“为什么?”
夏东海沉吟了阵,“我感激你。”
我笑出来,沉吟良久,“我希望死后能够和圣上葬在一起。”
夏东海脸色微变,踌躇了阵,“这会有难度。”
我自嘲的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讲。”
夏东海没再作声,专心致志给给傻二推宫活血,一盏茶功夫后,傻二终于哼了一声,睁开双眼,看着夏东海出了会神,跟着露出痴呆笑容,“我饿了。”
夏东海无言,良久痒痒说道:“做傻子真好。”
我忍不住笑出来,看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就开始着手熬制附子汤。膳事房今次走火,所有炊事用具和煎药的药罐炉灶都已经烧毁,不过好在我自己还有一套简易的备用罐子,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下午三时左右,薛世良准备的龙辇抬进成象殿,我用青花瓷碗盛了附子汤,端给傻二服用,傻二皱眉,“这是什么汤水,”他闻了闻,“味道古怪,不要喝。”
我花言巧语说道:“你是不是觉着好头痛?”
傻二摸着额头上鸡蛋大小的淤青,老实点头,“是。”
我笑着说道:“喝下这碗大补的药汤,就不头痛了。”
傻二听话的凑到碗口边上,小口小口,将一大碗附子汤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摸摸额头,天真说道:“好像真的不痛了。”
我没有作声,突然难过之极。
夏东海在我身后说了一句,“欺负傻子,是会遭天谴的,”他微不可闻的叹息,“田氏,你和我注定都不会有好结果。”
我勉强笑道:“我知道,不过就算事情重新来过,我也还是会这样做。”因为我没得选择。
很快附子汤的药性发作,傻二清亮双眼神光涣散,软软瘫在卧榻上,面容似笑非笑,我和夏东海给他换上龙袍,搬进龙辇,为着保险起见,夏东海将他双手手足都捆绑在龙椅上,使他不能动弹,傻二神志不清,也不知道挣扎。
夏东海从衣内掏出一粒药丸,要塞进傻二口中,我抓住他的手,“你给他吃的是什么?”
夏东海说道:“赤箭丸。”
我听得吃惊,所谓的赤箭丸,就是用赤箭的种子做成的药丸,按照神农本草经的记载,赤箭又叫十二杀鬼仁,是一种非常霸道的中药,把赤箭的种子磨成粉,拌上蜂蜜,揉成药丸,人少量服用,可以保养喉咙,过量则会说不出话,严重的甚至会变成哑巴,“你不能给他吃这个。”
“非吃不可,我不希望沿途有任何意外发生,”他冷冷注视我,“你也不希望自己弟弟妹妹有任何意外发生,对不对?”暗示若是如果事情不顺,田武和碧桃就再没有活路。
我没作声,夏东海凡事求稳妥,他这样做法也无可厚非,尤其还有一点,是我没有说出来的,附子汤药性温和,药效持续时间也不长,假如半路上傻二突然清醒,发现自己手足被绑缚,大吼大叫,后果确实是会不堪设想,但要对傻二那样天真良善的人投毒,又实在于心不忍,如此踌躇良久,最后到底还是忧虑自家弟妹多些,不得不松开握住夏东海的手。
傻二吞下药丸,夏东海将卧榻上的圣上身躯用浸染了香料的毛毯包裹着,抱进龙辇,轻轻放在傻二脚边,对于这样有损圣上尊严的待遇,夏东海难过得眼圈发红,我也黯然神伤,勉强打起精神安慰他,“权当圣上是在熟睡中微服私访。”
夏东海没作声,沉吟良久,说道:“田氏,你是个善解人意的人,我。。。。”
“你什么?”
夏东海踌躇了阵,“没什么,”他迅速转过身,深吸口气,招呼守在大殿的四名绯衣宫女,“圣上已经准备妥当,准备起驾出宫。”
高大健美的绯衣宫女鱼贯入内,抬起龙辇,我和夏东海一左一右,站在窗口两旁,龙辇步出内殿的时候,两个人都忍不住回头张望,轻声叹口气,说不出心中是惆怅还是感伤。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二六章 出宫(下)
到了宫门口,有一名年轻男子迎上来,单膝跪在地上,“扬州丹阳行宫骁果营第五路千牛左直长孔慈,给圣上请安。”在他身后不远,薛世良带着一干从长安跟着圣上来扬州的高阶官员,黑压压排成数列。
我心里赞叹,这位孔大人的声音,低沉婉转,入耳有一种烫贴人心的力量,真是一把好嗓。
夏东海说道:“孔大人不必多礼,圣上身子不适,厌烦见到这样阵仗,你让薛大人把所有官员都打发了,由你率队护送圣上过琼花观,队形就照之前我说给你的那样排列。”
孔慈应道:“是。”他站起身,退到薛世良跟前,耳语了几句,薛世良点头,带着一干官员分散到官道两边,在他们身后,密密实实排列的则是宇文化及指挥的六万五千扬州屯骑以及游击部队。
孔慈挥动旗语,五十米远处的骁果营兵勇立即跑步上来,十人一横列,十人一竖列,将龙辇前后左右包围得水泄不通。
夏东海看得满意,“孔大人,你这一部兵勇训练得好生干练。”
孔慈说道:“谢夏将军夸奖。”
我忍不住又打量他。
眼前这个人,身量不高,身形纤细,面容清秀,双眼灿若晨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额角有一处破相,似乎是给利器所伤,留下一道长长疤痕,堪堪避开至关紧要的太阳穴。
不知道那伤疤是怎么造成的。
夏东海咳嗽了声,指着我对孔慈说道:“这位是圣上的近身宫女,田碧瑶。”
孔慈露出友善笑容,“田姑娘,在下有礼。”
我对住他福了一福,“奴婢田氏,见过孔大人,”察觉到他扫视龙辇,于是挺起胸口,将半边窗户完全遮掩在自己身后,“孔大人在看什么?”
孔慈笑道:“没什么,”沉吟片刻,状甚漫不经心问道,“听闻今天成象殿膳事房走火,彼时圣上也在?”
我斟酌了阵,说道:“对。”
“是否是因此受伤,所以精力不济,不想接见百官?”他若有所思的笑,“甚至连话也都不愿意说一句?”
我沉吟了阵,委婉说道:“圣上行事,我不好多做评论,当然也不能胡乱猜测,在背后说三道四,妄度君心,更加不受允许的。”算是四两拨千斤,卸载了他的问题。
孔慈笑出来,“田姑娘很会说话,我本想投石问路,没想到石沉大海。”
我干笑不已,使眼色给夏东海,要他我解围,夏东海收到我求救信号,轻轻咳嗽一声,“孔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琼花的花期非常短暂,有什么事路上讨论可以么?”
孔慈笑道,“也好。”
这一路上,孔慈始终站在我附近,眼神有意无意扫视龙辇,不过,他没有再尝试和我交谈。
丹阳宫在扬州西向位,琼花观在东向位,从丹阳宫出发,赶到琼花观,前后总共花费了半个时辰时间。当龙辇去到琼花观附近的金带路时,两旁观礼的人流如潮水一般,争先恐后往大路冲刺,想要近距离瞻仰圣上丰姿,当然,也不排除有个别心怀叵测者,想要借此机会欲行不轨,但无论是哪一种心态的人,都被宇文化及调度的屯骑部队有效的阻挠在外围,而一早在道观等候的扬州地方官吏,虽然能够进入宇文化及圈出的禁区,也因为受到第五路骁果营铜墙铁壁一般的矩阵阻挠,只能站在十人远处,望辇兴叹。
我们稳稳当当,抵达琼花观。
王世充穿着崭新道袍,带着道观大小五十几名弟子,跪在道观门口接驾,“草民王世充,叩见圣上。”
夏东海说道:“王世充你平身吧,琼花在哪儿?”
“就在道观后园的琼花苑。”
“开出花瓣了没?”
“已经打起花骨朵,单等圣上出现,即刻绽放。”
夏东海说道:“王世充,你知道圣上喜好清静,有没有把琼花苑所有闲杂人等,全部清理干净,以免打扰圣上赏花的兴致?”
王世充说道:“有的,另外,圣上爱喝的桂花酒,还有祷告用的天竺清檀香,也都准备妥当,只是不知道时隔七年,圣上的喜好是否还和从前一样。”
夏东海说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圣上的喜好多年如一日,”他脸上略有笑意,“王世充,难为你还记得圣上的喜好,”跟着吩咐绯衣宫女,“把龙辇抬到后园琼花苑去。”
王世充连忙起身,想要带路,夏东海却笑,伸手搭上他肩膀,“不用你招呼,我知道路径怎么走,”指着孔慈说道,“这位孔慈孔大人,是圣上十分宠幸的人,任职骁果营千牛直长,今天第一次来你道观,你要好生招待,带他四处走动,观赏下此间的秀雅风景,明白了么?”
我心念转动,颇是佩服夏东海,其人随机应变的本事,真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最为犀利的,他显然对宇文化及提供的情报有充分重视,也怀疑王世充和窦建德阴有往来,所以想要把他调开,但又不好在明处操作,于是索性把他和孔慈拴在一起,圣上说过,孔慈是值得信任的,不过这话是出自我口,夏东海未必相信,如今正好利用这机会,牵制王世充之余,也试探孔慈的忠心,完全是一石二鸟的做法。
王世充脸色微变,显然并不满意夏东海这样安排,孔慈却好似并不在意,笑盈盈说道:“难得夏将军设想周到,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王世充无奈,只得说道:“孔大人请随我这边走。”眼睁睁看着绯衣宫女抬了龙辇去到后园。
骁果营的兵勇,留在原处待命。
夏东海轻车熟路,在前边带路,绯衣宫女抬着龙辇走到琼花苑,夏东海说道:“你们都出去,到大殿随便找地方歇着,没有征召,不得入内打扰。”
宫女们离开之后,我撩起龙辇绣帐,傻二已经清醒,眼泪汪汪注视我,口不能言,手足不能动弹,“傻二,委屈你了。”
夏东海冷笑,“委屈的不是他,是圣上。”他抱出圣上躯体,小心放在打着花骨朵的琼花旁边,眼圈发红,却又极力隐忍,“圣上九五至尊的躯体,匍匐在一个傻子脚下。。。。”
我苦笑,不敢接他话头,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夏东海出了会神,又说道:“圣上一生之中,最为喜爱的就是琼花,他给自己最小也是最宠爱的公主起名,就叫琼花。”
我接着做哑巴,不过今次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我深刻知道,夏东海此时需要的听众,不是聊友。
夏东海轻声叹了口气,话锋一转,“田氏,你现在告诉我,水晶棺在什么地方?”
第一品 劈棺惊梦 第二七章 内人
我说道:“就在王世充起居室地下,圣上在该处秘密修建有一座地宫,专门用来存储水晶棺,地宫的入口,就在他的书柜里。”
“也就是说,我们只需要设法进入王世充的起居室,就可以拿走水晶棺?”
我没有作声,对着半开的琼花出了会神,“不,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圣上说的很清楚,水晶棺放在地宫的一扇大石门背后,开启那扇石门,需要密码,而密码只有王世充和圣上两个人知道,”我叹了口气,“比较让人讨厌的是,圣上没有来得及告诉我密码,就给翟让行刺。”
夏东海皱眉,“那怎么办?”
我笑着亮出藏在袖子里边的两粒开山雷,说道:“这就是我要你去李孝本处偷取开山雷的原因,如果没有办法通过输入密码打开石门,那就只能炸毁它。”
夏东海摇头,“行不通的,开山雷是非常霸道的火药,作业的时候会产生巨大声响,如果地面的人感知到震动,一路追查起源到地宫,我们将会无所遁形。”
我笑着说道:“这一点你放心,地宫是王世充负责看守,生出意外,他自然会出面善后,把变故遮掩过去。”
夏东海犹豫片刻,“话是不错,但万一事后他清查现场,发现水晶棺丢失,过丹阳宫回禀圣上,找不到人,我们出宫的事立即就会暴露。”
“他会发现水晶棺丢失,但他不会拿这件事去丹阳宫惊扰圣上,只会悄悄搜索。”
“为什么?”
我说道:“因为地宫不仅仅是圣上存储水晶棺的地方,它还是另外一个女人的藏身之所,这女人的身份特殊,不能曝光,地宫是这世间王世充能够为她找到的最佳庇护所,所以就算他发现水晶棺丢失,也决计不会知会给圣上知道,以免圣上差人彻查地宫。”
夏东海很是惊讶,“地宫里有女人?是谁?”
我笑出来,“就是元德太子以前的侧妃,内人小刘良娣。”
元德太子在他十九岁诈死之前,一共娶有一妻两妾,分别是太子妃韦氏,和两名侧妃内人大小刘良娣,这当中,韦氏生代王侑,也就是现在远在长安的傀儡隋皇,大小刘良娣是姐妹俩,大刘良娣生燕王倓,小刘良娣生越王侗,倓和侗年纪都大过侑。大业七年,元德太子诈死,大小刘良娣全部殉葬,太子妃韦氏则因为怀有身孕得以幸免。
夏东海听得惊讶之极,“小刘良娣不是早在七年前,元德太子过世的时候就殉葬了么?”
我说道:“她福大命大,有人打开太子陵墓,把她救走了。”
夏东海惊讶说道:“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王世充吧?”
我笑道:“就是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叹了口气,说道:“不外是为个情字吧,小刘良娣原本是王世充的未婚妻子,因为元德太子相中她,遂强行解除两人婚约关系,纳娶她做侧妃,王世充因此看破红尘,出家做了道士,后来元德太子诈死,小刘良娣不愿意殉葬,就差人送消息给王世充,求他施以援手。”
“王世充于是甘冒奇险,从太子陵墓中盗走小刘良娣?”
“对。”
饶是夏东海向来沉稳有度,听到我这样肯定回答,也露出惊讶神色,“要从太子陵墓中盗走一个活人,那是多么庞大多么复杂的工程,王世充的资源和能力,真是不容小觑。”
我说道:“是啊,这个人我只能有四个字来形容:深藏不露。”
“王世充盗出小刘良娣之后,就把她安置到了地宫?”
“没有,最初他把小刘良娣安置在琼花观附近的乡下,每个月固定去探望她几次,但是很快当地居民开始怀疑小刘良娣的身份,王世充没有办法,只得将她转移地方,连着转移几次之后,小刘良娣对于居无定所的生活开始感到厌倦。
而就在这个时候,圣上要求王世充监工,在琼花观秘密建造一座地宫,存放水晶棺,地宫的入口又恰好建在王世充起居室内,这对小刘良娣来说,无异于是天赐良机,她努力说服王世充,背着圣上,在地宫偏僻角落,单独替她修建一间通风密室居住,一方面可以让自己免除颠沛流离之苦,另外一方面,也使两人有机会长相厮守,王世充知道这样行事是欺君,但他喜爱小刘良娣,考虑再三,最终采纳了小刘良娣建议。
地宫竣工后不久,圣上北归长安,龙舟甫自驶出扬州港口,王世充就悄悄把小刘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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