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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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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给妻子买一匹丝绸作礼物,何润师遂三两步走到对应的摊位间,和声道:“店家,我要一匹上好质地的苏绸。哦,生皮我倒是没有,这个却是予你罢。”

说完从袍袖中掏出一件上好质地的血晕玉佩,递予了行商。

那行商拿起玉佩掂量把玩一阵,见这枚玉佩无论是从色泽还是质地都是上乘之物,不禁喜笑颜开,陪笑道:“好说,好说。还是公子识货,看您这么爽快,我再附赠您半匹蜀锦。”

他话说着,便随手将玉佩置放于随身的褡裢之中,似是怕何润师反悔,让他失了到手的宝玉。

常年往返于中原漠北,这些商人对其中的规矩都是心中有数。不该问的绝不会问,要不何润师这么个汉人出现在葛逻禄人的营盘中怎能不叫人起疑?

接过那行商递来的绸布,何润师轻谢一声便转身离去。

来到一处人数较为稀少的摊位前,却见一个年纪约在十四五的少年正在费力的向两个葛逻禄少女比划着。出于好奇,何润师便探步向前一看究竟。

走至近观,何润师才发现原来这少年却是卖得粗茶。这粗茶在草原上是流行货,行情价格大家都是心中有数。即便有人想哄抬价格,也不至于受到太多的冲击,也许这就是少年选择贩茶的原因吧。

那少年正在用蹩脚的突厥语向两位妙龄女子解释道:“这个,茶砖,上好的。一斤,要十张生皮,不能再少了。”

在他的比划下,那两个少女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见一个身着鹅黄色汉服的葛逻禄少女上前一步道:“你这茶砖都有些碎了,为何还要这么贵?十张生皮都可以买一套漆器了。”

那少年也是一个老实孩子,见这少女开始挑刺压价,竟是急的满头大汗:“不是的,这个碎的,是路上颠。不打紧的,照喝的。”

可他越急,话却越说不清楚,最后竟是急的坐倒在地下。

何润师见他小小年纪便出塞贩茶,不禁心生怜悯,上前解围道:“小兄弟,我看你茶不错,给我包上五斤茶叶。这些生皮却是太多了,不如你一会携着马儿前往我的毡包去拉吧。”

说完指了指自己毡包得方向。

那少年本是极为沮丧,见有人一下竟是要买五斤粗茶,顿时喜笑颜开,轻声应和着。

那两个葛逻禄少女见何润师一下竟买了五斤茶叶,对此少年的信誉便放心了。各自要了两斤粗茶,兴高采烈的拿着包好的茶砖便朝营盘走去。

那少年又卖了几斤茶叶,见已是没了什么人便牵了那匹老马追上了何润师,冲何润师憨憨一笑,少年轻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朗声道:“公子,我的茶卖完了,我现在便随你去。”

原来这少年竟是怕何润师忘了这桩生意。如若这样,自己便要亏一大笔买卖。

那少年见何润师手中捧着的厚重绸缎便说道:“公子,这些绸子重,我来帮你拿吧。”

何润师见此少年如此憨厚忠实,不禁大生好感。轻点了点头,算是了默许。

那少年得了何润师的允准,便将绸缎从何润师怀中取来背在肩上。

见那少年动作如此娴熟,想必以前也定是卖过此类货物。思及如此年纪便要承当起养家的重担,何润师心中便是轻叹一声。

行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一行人便来到了何润师的毡包。

将老马牵绑在毡帐前的木杆,少年利索的拍了拍手冲何润师爽朗一笑。

掀开黄羊皮制成的帐帷,何润师便将少年延请了进去。

“我也是在这里暂住,随意点吧。”

在何润师的指点下将绸缎和包好的茶叶放在胡床旁的毡毛地毯上,少年便有些不知所措。这个公子为什么待他这么好?

何润师示意少年随意坐下,自己走到木几前为他倒了一碗热乎的奶茶。

少年接过奶茶,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何润师一笑便仰脖将奶茶灌下。

原来为了早些将货物卖掉,少年一早便摆开摊子售卖茶叶了。只是他的突厥语却并不熟络,一番费力扯喊之下,嗓子却早已干了。

此番虽然喝的只是一碗普通的奶茶,但于少年而说却胜似人间琼浆。

“谢谢,公子你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双颊通红,少年却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处?”

不知为何,何润师对这个孩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仿佛他的身上有几分与自己相似的特质。

“我叫二娃,家是河西武威的。”

提及自己的身份,二娃却是有些不自然,扭扭捏捏的确是不似之前大方爽朗的形象。

何润师轻哦一声,接道:“我看你小小年纪,为何跑到这塞外苦寒之地贩卖商货,你的家人可曾放得下心?”

二娃此时却是满面涨红,良久后竟是跪倒在何润师面前。

“公子,我看你是好人就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出去啊。”

何润师岂能受一十四五岁孩子的大礼,轻扶起二娃,和声道:“你先说说看,若是合情合理之事,我定是不会说出去的。”

“前段时间我阿爷得了重病,我就和几个同乡搭伙儿去长安卖茶叶,好赚钱给阿爷看病。正好我见到一个军爷在招募健儿,就动了心思。反正我这茶砖也是从别人手中借来的,卖了茶砖还了主家本钱后也剩不下几个肉好。那从军一次给十五贯肉好,我就想索性卖给他吧!谁知那军爷心肠好,直接把我的茶砖包了下来,还硬塞给我三十个肉好。这下,我阿爷的病就有了救……”

“那你为什么不在家侍奉父亲,又来塞外贩茶?”

何润师实在不明白少年为何甘愿受这许多苦,来塞外作贩卖商货的营生。存下一笔小钱,做点小本买卖不比什么都好?

“我阿爷的病好了以后,我就在挂念那个军爷。他叫李……李括,是个大英雄!他说,只要我想从军,随时可以来找他!”

二娃挠了挠头笑道:“我打听到他驻军在疏勒城,便想去寻他。跟着商队来贩货不过是结个伴,怕路上遇到马匪。我……我也想做个像他那样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第二十八章 行者(三)

何润师咽了一口吐沫,沉声问道:“你是说,你这次来安西是想从军?”

在他看来,如今安西局势不稳,大食人随时都有可能东侵。二娃这孩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赶到塞外从军,着实有些让人难以理解。即使那李括对他有恩,也不急于报恩于一时吧?现在他这身板,别说遇到大食人,即便是身材矮小瘦削的栗特人,不出三下就能把他撂翻。还不如再历练几年,把身子养的健硕些再来安西报恩!

“是!”

二娃的目光突然变得坚毅,攥紧了拳头道:“我要做一个像李将军那样的大英雄,拓土开疆,封妻荫子。”

对于他这样出身的孩子来说,入仕为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长安城中的金碧辉煌、锦绣莺翠,更像是沙漠戈壁中的蜃景,只一晃眼就没了踪迹。若想出人头地,唯有投入军中,用实打实的军功给自己铺就进阶之路。(注1)只有在军中,才有相对的公平;只有在军中,父辈的荫蔽才会减小到最低。

这条路虽然艰辛,却能让人看到光。行在路上,只要有希望,再苦再累都值得!他们拼的便是一个念想!

“那你卖掉这些茶砖,得来的钱财怎么办?”

何润师叹了口气,既然少年已经下定了决心,多说已是无益。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多给这孩子些中肯的建议,好让他少走点弯路,少吃些亏!少年已经决定投到疏勒军中,故而这些钱财势必不能再带在身上。是拖人带回还是暂存在货栈里,都要早做定夺。

“商队里有些叔伯走过这个草场就会回河西去!”

对于此事,二娃倒不担心:“我会拖人把银钱带回家去,悉数交予我阿爷!下次回家不知何时,多留给他老人家一份钱财,我心里也踏实一分。”

商队中有同村的二柱子,将银钱交予他二娃自是十分放心。自己这一走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回河西,自然要将家中的事情布置好。

何润师点了点头道:“如此倒也可行,只是疏勒城据此颇为遥远,你一个人可能成行?”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这支商队之所以一反常态、刚过春至就启程,是因为大部分人根本没想今年就回去!”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一般的商队都是选择秋日启程,即便是春日出发,也得等到柳树吐了绿芽。这支商队这么早来到塞外,要是贩了货立马就回去,就得冒着酷暑穿越茫茫戈壁沙漠,这样的表现确实有些诡异反常。

二娃摊了摊手,咽下一口吐沫,将自己的行程和盘托出:“大伙儿是想去碎叶、休循州一带‘淘金子’,如果条件允许,还想到康居、安息碰碰运气。所以,他们在这个草场稍作休整,还会继续西进,压根就没打算今年除夕夜在家中过!”

商人们最重视的便是行商的效率。出一次塞,若是赚的不比在城中多上百八十倍,有有谁甘心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在这丝绸之路上行走?

听到此处,何润师心中一酸。虽然是太平盛世,这些商人要想挣得一份家业,也得付出百般努力,甚至冒着生命的危险。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所谓的盛世,不过是当权者粉饰的一面彩墙罢了。

怕对方没听明白,二娃又朝西南的方向指了指:“就在那密水流域,穿过葛罗岭,一路西行即至!”

“休循州?”

何润师微微一愣,良久才明白少年所说的是那些城池的故称。

“这一代除了拔汗那,如今都不在安西军控制中。你们要去撒马尔罕、或者阿滥谧城,危险不小啊。”

所谓的休循州,乃是对拔汗那的旧称。同样,自从大食势力入侵这片地域后,康居城改为了撒马尔罕,安息改为了阿滥谧城。只有对故土无比眷恋的人才会依然称其唐名,像何润师这种常年在西域跑生意的人,连名字都改了大食的,当然不会再记那些城池的唐名。

何润师经常在西域跑生意,如何不知此带的混乱局面。这些地方常年在大唐、大食人间摇摆,其国主又没有足够的实力保得周边安靖。商队若是没人护卫,贸然前往怕是会吃了闷亏。更何况,这一代的军队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经常是官匪勾结,若是不吐出点血,根本不可能安然得返。

“听说他们弄到了通牒!”

二娃挠了挠脑袋,脸上写满了笑容。“虽说城关税收的黑心了点,但贩货所得的收入也是不菲。不过,我到了疏勒镇也就不再西行了,不用担心这些!”

“那倒也是!”

何润师点了点头道:“小子,好好干,我看好你!”

在少年身上,何润师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只是当时自己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了一切。眼前这个少年却只为自己而活,为什么不能比他活的更为灿烂呢?…………

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龙衔火树千灯艳,鸡踏莲花万岁春。帝宫三五戏春台,行雨流风莫妒来。西域灯轮千影合,东华金阙万重开!

不一样的春天,不一样的壮美!

人生无时无刻不在选择,行在路上,无悔于心,或许是探索的最好方式。

二娃所言非虚,互贸结束之后,商队并没有在葛逻禄人的草场做过多停留。一小部分行商选择返还关内,更多的人则是结伴继续西行。何润师也辞别了葛逻禄叶护谋剌鄂逻,与商队同行,返回撒马尔罕的家中处理族中商务。

遥远的西方是那么的神秘,据说那里遍地都是金子,于他们而言那片土地具有太强的吸引力。

大唐、河中诸国、大食,这就像一只棋盘上的诸色棋子,你来我往,不停的拼杀博弈着。任何一方的偏转都会使战局发生巨大的变化,影响最终的战争走势。

一着不慎,则满盘皆输。这局棋,注定要下到最后一刻啊!

但无论是谁取胜,都不会影响商贸的繁荣。于商人而言,他们只希望战争不要拖得太久,最好尽早打完。不管是谁实际掌控,只要西域处在稳定的局势下,他们的利益就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但若是战争久拖不决,那么行商的路线便会被切断,那时大伙儿就真没活路了。

过西州,经焉耆镇,沿着赤河一路西行,大伙儿走了一个月的时间,终是抵达了目的地疏勒。

之所以没有选择去碎叶,是因为护卫商队的刀客们临时得到了消息,两姓突骑施人在碎叶川一代杀的昏天黑地,全城戒严!突骑施人暴戾无常,现在又在内耗火拼,此时大伙儿奔去碎叶,不是找罪受吗?

所以他们决定先到疏勒镇,再北上前往拔汗那。那一代相对较安全,走起来也顺畅的多。得知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莫过于二娃了。这样改易路线后,他便可以节省大半个月的时间。毕竟,若是大伙执意去碎叶,他就得和商队在龟兹镇分手,独自南行。

才到达疏勒城,大伙儿就被徙多河外几百里的草场震得目惊口呆。他们本以为疏勒镇该是黄尘漫天,烟沙滚滚的景象,谁曾想却是流水潺潺,碧草漾漾?(注2)有河流的地方就有生命,有绿草的地方就有希望。

“关大哥,我们这便入城吧。大伙儿赶了这许久的路,也该好好休整一番!”

何润师本是商人,自是善于钻研人心。这一个月来的相处,已经把他和众商贩的距离拉近。这些商贩多是第一次来西域,从何润师口中,他们了解了西域诸国许多的风土人情,自然心生向往之情。

只是关瑜元却始终对何润师持有戒心。以他常年出塞的经验分析判断,这个何润师好生古怪。虽然他是汉人无疑,却对许多汉家风俗都不了解。相反,这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却对河中诸胡的习俗了然于胸,不能不让人生疑。

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难道就真的因为那个二娃?

“润师啊,你不是要赶去撒马尔罕吗,依我看,倒是不需进城误了你的时间。你只需翻越葛罗岭,再一路西行即可到达。”

关瑜元微微一笑,和声提议道。

“唉!”

何润师摆了摆手道:“这个倒是不着急,不过是族中出了一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下。陪诸位进城喝杯酒水的时间还是有的。再说,我还要把二娃亲手交给大都督才心安啊!”

“何大哥!”

二娃早就臊红了脸,忙催马上前抗议道。这个何大哥,好倒是好,就是管的忒的多了……

“呵呵,大小伙子竟然会害羞!”

何润师轻拍了拍二娃的臂膀,笑声道。

“既然润师不着急,某自然无所谓。我们这便走吧!”

关瑜元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喜乐,平静的如同夷播海静谧的水面。(注3)……

注1:蜃景:即海市蜃楼,语出《史记·天官书》“海旁蜄(蜃)气象楼台;广野气成宫阙然。云气各象其山川人民所聚积。”

这2:赤河:即今塔里木河。

注3:夷播海:即今巴尔喀什湖。

ps:唐朝西域疆域变化极大,此处以谭其攘先生所著《中国历史地图集》34…35分页为准。多埋些坑,大家先猜猜看。

第二十九章 行者(四)

疏勒都督府内,摆放着一张暗棕色的案几,案几之后坐着一个眉眼清秀,俊朗无比的少年。

作为疏勒军新任兵马使,李括自从入驻都督府,就没有落得片刻清闲。每天早晨他一睁开眼,就会发现案几上堆积着厚厚一叠奏报。按照捭将的话说,这些都是各附属县发生的大事,需要他老人家亲自过目定夺。

疏勒军捭将是个突骑施人,每当少年露出惧怨之意,他总会找出各种理由,噎的李括无话可说。

那些理由有理有据,合乎情理,少年确实无话可说……

不似中原州县设有刺史、长史、县令等一干行政长官,在人口稀少的安西四镇,只设节度使、都督等武职,至于行政权则由这些将领兼领。作为疏勒都督府的最高长官,李括理所当然的要承担起疏勒镇的文武管理。大到布置疏勒一代的防务,谨防突骑施强盗、吐蕃惯匪侵入打秋风,小到协调莎车县、伽师县大户的田亩纠纷,都需要疏勒兵马使他老人家亲自点头吩咐。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下厨不知庖烹蒸煮苦。李括之前虽也统领过数千人,但那只涉及军队操练,并未牵扯到民政。像现在这样又当将军又做刺史,着实有些让人头疼。

只是,既然已经成为了这一地区的最高长官,少年便要慢慢适应自己的身份,适应疏勒镇百姓投来的艳羡目光。

“有本事,就来取!”

上元夜,那个戴着面具的江湖侠女突然闪进了自己的脑海,占据了他所有的思考空间。

嬉笑怒骂皆是情义,他该怎么做?

“怎么,不能是我吗?”

“妻子!你……你成家了?”

“……”

“走开,禽兽!走开……”

“我们来……”

一个个片段闪进少年的脑海,似乎他确实爱着这个冷艳的女子。

嘴角微微一咧,少年兀自苦笑着。

这份爱不似对阿甜那般炽热火烈,连他也说不清这种朦胧的感觉是什么,自己真的爱着这个女子吗?

那夜酒醉后莫名其妙的跑到倪欣的房中,少年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现在再与倪欣碰面时,两人都会觉得有些尴尬。虽然少年对倪欣颇有爱慕之意,但她的想法是什么样少年却是不得而知。现在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只怕事情也由不得少年做主……

不过,一个事情却是明摆着的,即倪大小姐对少年的态度明显软化。虽然在人前,她还做不到对李括投怀送抱,却也绝不会拂了少年的面子。也许,与李括共度巫山云雨后,倪大小姐就转性了?

唉,感情这点事,可真够揪心的。他与倪欣迟早要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是现在谁都不想去做这个人……

将一本奏报推开,李括从贴身里衣中抽出了那张玉门关守备张子谦赠给他的信笺。

信封上写的确是高适高伯父的手书,笔走龙蛇,大气豪纵,不愧脱自于那个击剑而歌的热血男儿!

“这个是他托我转交给你的,你到了疏勒再打开看!”

到了疏勒,尽数时间都用来处理奏报,少年竟是将这事忘了!

用随身小刀挑开火漆,李括缓缓的将纸笺展开。

日光投射进来,将泛黄的信纸染得更显沉郁,同是沉郁的还有少年的面容。

“申生重耳,唯君自择!”

短短八个字,让李括的心情沉郁到了极点。

连高伯父都这么悲观了吗?难道杨钊就真的非要置自己于死地?

李括深吸了一口气,背负着手在屋内踱起步来。细细想来,杨钊与自己的决裂,看似偶然,实是必然……即使没有杨暄的那档子事,他和杨钊终归不是一路人。以杨钊的性格,不为我勇者,即必杀之!何况自己曾知道他谋篡相位的全部计划?虽然李林甫最后是正常死亡,但若是留着自己,他每日定会惴惴不安,唯恐东窗事发。

“那个家伙可不是人。你指望他?在他的眼中,任何人都是棋子。四妹是,我是,你是,天下人都是!”

少年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虢国夫人那憔悴幽怨的形象,她丰韵的胸脯急剧起伏着,大口喘着粗气说出了这番话。

“是,你是和他联手搬倒了李林甫,但这算的了什么?你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太多了懂吗?你知道他想染指相位,你知道他用慎儿勾引老贼,取得他的信任。你知道他为了相位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把自己的亲人送给别人把玩!他恨不得杀了你,杀了你以绝后患。他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来终结这个流言!”

杨花花的面色是那么惨白,是那么无奈。是啊,人生之事,如意者又有几何?

未待多久,虢国夫人的面容变得扭曲,蜕成了裴徽那有些青涩的脸颊。

“七哥,七哥……你快些走,行军时不要走官道,不要过城关,最好,最好可以绕道荒漠!”

“……”

“别,别犹豫,出了长安就别停下来,记住,能不进城关就别进城关。出了阳关,就一路向西,不要回头!”

呵!自己如今已经逃到了安西,逃到了疏勒!他难道还要再逃,还能逃到何处?

李括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偏离了当初希冀的轨迹。当初自己从军是希望成为天子心腹,有朝一日为阿爷平反昭雪,搬倒李林甫,光耀门楣,荫妻蔽子。

如今李林甫是搬倒了,阿爷冤情的昭雪也指日可待。只是越往上别感受到人心的难测,仕途的黑暗。每一个向你微笑的朝臣公卿都可能在下一刻用匕首抵住你的后心。每一个和蔼慈祥的长辈都可能成为终结你生命的刽子手!

一次次的被遗弃,一次次的被算计,李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懵懂少年,他不会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人活着,是这么的不易。

“将军,有一个济源商队的掌柜要见您,是不是……”

屋外响起亲兵响亮的声音,李括为之一惊,忙将信笺收好。

济源商队这几个四正方朗的大字在别人听来或许没有什么,但放在疏勒军兵马使李括这里,绝对足以振奋人心。

他乡遇故知,他乡遇故知!

关大哥于他不光称得上故知,甚至称得上伯牙子期般的知己!

虽然关大哥长他许多岁,却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记得他第一次出塞是为了查探洛书诀的消息,后来洛书诀事件隐隐消匿了踪迹,自己也因为陇右战事和关大哥分手。但却忘不了与关大哥相处的这段美妙时光。

关大哥教他如何驾驭手下,关大哥教他如何布置营盘,甚至连怎么搭毛毯,怎么睡野觉,关大哥都会毫不犹豫的教授予他。

有时,他感觉关大哥更像一个精心呵护他的父辈。

“快请他进来!”

少年长呼出一口气,高声吩咐着。

“遵命!”

亲兵利落声音刚落,关瑜元那冷峻的面庞就出现在了少年面前。

身穿湖蓝色夹衫,头束黑棉布发带,关大哥与两年前一般的英俊挺朗,与两年前一般的和睦悦人。

“关大哥!”

李括冲关瑜元抱了抱拳,喜声高呼道。他等待的太久,压抑的太久,当见到对方时,没来由的情感倾泻迸发。

“隐为金鳞,遇风云,三寸爪牙毕现。”

关瑜元却是没有直接回应,嘴角微微扯起,一句隐语脱口而出。

“啊!”

少年微微一愣,良久才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

这是隐士组织的暗语,只有隐士才知晓!若是对方不说此事,他都要忘记关大哥也是隐士组织的一员!

“士为知己,逢君命,一方乾坤何如?”

这句暗语他早已烂熟于心,此刻稍一比对,就从心中抽检而出。

“括儿,许久不见,出落的愈发英俊了!”

关瑜元满意的点了点头,摸了摸李括的额头。

“关大哥,这儿……”

李括低语一声,虽然未曾言明,关瑜元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孩子长大了!

“对了,关大哥,你怎么会来到疏勒?”

关瑜元虽是济源商队的领队,却从未到过玉门关以西的地段,这次怎么一反常态,来到了疏勒都督府?

“如果我说是来专程看你,你信吗?”

见少年满面疑惑,关瑜元摆了摆手笑道:“我领一只商队来西域办货,碎叶那边起了战事,我便取道疏勒,折往北面。听说你小子做了疏勒都督,便顺道来看看你!”

李括脸上的疑云顿消,狡黠一笑:“我就说嘛,关大哥是个商人,商人怎么会做亏本的买卖。”

“臭小子,还跟以前一样滑头!”

关瑜元摇了摇头,轻拍了拍李括的臂膀。对于少年,关瑜元自始至终的当做亲弟弟看待。抛去他们的身份不论,他更想和李括一起走南闯北,沿着丝绸之路一路向西……

时间仿佛发生了倒转,他们又回到了天宝七年的长安城。

爽朗的笑声中,有些东西未曾易变,自始至终都未曾易变!

第三十章 曙光(一)

与关瑜元同行的,自然还有二娃和何润师。

说来也巧,此时李括正好有空闲。若是再过个片刻,这屋子里定会挤满了疏勒军大大小小的将领。到那时,即便李括想与二娃相见,怕也是没了机会。

将一行众人迎入屋内分宾主落座,李括苦笑着摇了摇头:“二娃,怎么不在家服侍你阿爷,却跑来数千里外的疏勒?”

如果说关瑜元的出现让少年觉得惊喜,二娃的出现就绝对称得上惊讶了。长安一别后,少年已渐渐将此事忘于脑后,谁知二娃竟然真的千里迢迢的追了过来。

二娃早已准备了说辞,自然不怕李括发问。“将军,我要做一个和你一样的大英雄!”

二娃的胸脯挺得很直,眼神中满是希冀的彩光。这次他来疏勒就是要从军,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混出点名堂绝不回家!李将军能做到的,他自然也能做到!

“哦,看来我是必须收下你了?”

李括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打趣道。自从第一眼见到二娃,他便很是爱怜这个志强的少年,如今他真的来疏勒投奔自己,自己当然会收下他。

“愿为将军效死力!”

二娃竟是单膝跪下,向李括满施了一军礼。

“快起来,快起来!”

李括忙将二娃托起道:“如此便留在我军中吧,我正好缺一个随扈侍从!”

“将军,我要......我想上前线!”

二娃咽了口吐沫,望向李括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留在将军身边固然是好,但只有在前线才有更多立功的机会。自己初来乍到,若是就待在将军身边,难免被人说道。

“真是个傻孩子!”

李括如何不知他心中之想,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就只管留在我身边,旁的事不要去管!”

将军的亲兵可要比大头兵有太多的升迁机会,这个傻孩子连这些都不懂。

“哦……”

二娃低下了头,隐隐有些失望。

“既然二娃已经到了都督府,我便也不多留了。族中还有事情待我回去处理,就此别过!”

自从进了都督府,何润师就没有开过口,此番主动请辞,李括倒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这个人,自里到外透着一股古怪!

“何大哥!”

二娃突然转过头,抓住何润师的袍袖。

“嗯?”

何润师回转过身,淡淡一笑。

“路上小心!”

二娃叹了一声,将心中的一丝牵挂化成了祝福。

于何润师,他总觉得摸不清,猜不透。他究竟是谁?…………

送走了二娃和何润师,屋内便只剩下了关瑜元和李括。

屋子内的氛围有些压抑,谁都不愿意先开这个口。

李括当然知道关瑜元所来疏勒不是简简单单的办货行商,却不愿主动触及那根敏感的神经。

隐士是天子爪牙,作为隐士组织的重要成员,关瑜元的出现自然跟圣意有关。

新煮的茶叶在杯中浮浮沉沉,却并未定格。关瑜元左手托着茶杯,右手间或着刮着茶末。对话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开始。

“括儿,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你……”

即便已经下定决心,这话要真的说出来,也是如斯艰难。关瑜元叹了口气,少年才刚到疏勒还没有歇上几天,他实在不忍少年面对这么冰冷的现实。

“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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