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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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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

那老兵忙点头称是,扛着一根木杆就朝帐篷走去。

说来也怪,这顶帐篷的皮面儿并不是唐军常见的三角制式粗麻布,而是由数张帷子、皮子缝到一起的混搭行儿货。由于赶制的匆忙,明眼人一定睛便能瞅到连缝处歪歪扭扭的粗线儿头。不过这行军打仗,最看重的实用。又不是给小娘子赶制新袄子,何必针针计较,线线穿心?

更为怪异的是,这个临时赶制的帐篷个头大的骇人,足足顶上二十余个三角单顶儿的营帐。

远远望去,这个庞然大物就像用黄牛皮包裹的巨型草屋一般,虽则外表丑陋,却是里里外外透着新奇。

“将军,等搭好这最后一跟杆子,就完工了!”

窦青见李括走至身前,忙拱了拱手汇报了最新情况。

“嗯。”

李括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窦青的臂膀:“窦大哥,这次辛苦你了。此计若成,你当是立了大功。”

窦青却不敢居功,忙摆了摆手道:“您说的是哪里话,若不是您想出了这么个妙计,大伙儿现在还不是憋在这山疙瘩里干着急?”

“话不能这般讲,若不是弟兄们用力,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完工。”

“你们两个就不要争了。”

李子固踱着步子走了过来笑道:“七郎想出了妙计当居首功,窦校尉身体力行,使工程如期完成,位于次席。”

“三哥你真是充了个老好人儿,什么好话都让您说了!”

李括已经完全从被三哥逼婚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与李子固的亲密关系一如当初。

李子固轻咳一声:“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高帅要找你商议要事,且随我速速来中军一趟。”

“嗯。”

李括收了笑容,点了点头。

此番,中军帐中,行军统帅高秀延正焦急的踱着步子。

“嘶”帐帘打开,灌入一股寒风。

“你们可是来了,快快过来入座!”

高秀延显然甚是焦急,声音急促不堪。

李括与李子固按照军中位阶一一入席坐定,冲高秀延拱了拱手。

“我们来晚了,请高帅恕罪。”

“算了。”

高秀延摆了摆手,坐到了主位上道:“今天连夜把大伙儿找来,原因你们应该都清楚。我们到达九曲一代已有五日,这么多人马一路上浩浩汤汤的行过,即便隐蔽工作做的再好,吐蕃人多少也已察觉。”

“高帅说的不错,我们派出的斥候搜遍了山头儿,却连一个人影儿都没寻见。依属下愚见,方圆数十里该是都没有大股吐蕃军队,他们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龟缩在了九曲城中。”

一个副官模样的唐军将领拍了拍胸脯,率先响应。

“嗯。”

高秀延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之所以一路急行军,就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现在看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他本想率众先击溃驻扎在九曲城外围的吐蕃军,再集中优势兵力强行攻城,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是不可能实现了。吐蕃人虽然人数少于自己,但却有一座坚城可守。只要他们坚闭城门,拒不出战,自己便无可奈何。虽然他手中有三万精兵和白狼族的五千勇士,但他却没有绝对的把握和勇气强行攻城。

九曲城虽然不像中原城池那么高耸坚固,却也足足有数十丈之高。他的人数仅仅多出吐蕃人一倍,即便夺下了城池,损失亦会非常惨重。

况且他们此行的任务并非为了夺城,而是围城以逼得赤岭一线的吐蕃人回援。但在城外干耗着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办法,九曲城内的戍军应该在一万到两万之间,城中囤积的粮食保守估算也够吐蕃人吃上足足两个月。

两个月!高秀延心头苦笑一声。且不要说两月之后,河湟战役会不会已经结束,即便大军能在正面战场与吐蕃人僵持,到时还没耗疲吐蕃人,自己这几万号弟兄说不定已经饿得奄奄一息!

好在李括这小子想出了这么个绝顶妙计!

朝少年瞥了一眼,高秀延心中百味杂陈。

作为一军统帅,他现在的心情很是矛盾。一方面他为少年想出了妙计而庆幸,但另一方面他又感到一股很强的威胁感。近来这个少年表现的太过抢眼,太过出色了,甚至风头儿已经隐隐盖过了自己!

哼,他若是老实点,就给他点甜头,若是不知进退,正好借着这个机会……

“多亏了李都尉想出了如此妙计,这下吐蕃人可有的受了。”

心下如是想,他脸上却早已换上了一袭笑容。“我今天急忙召大家来,就是告诉大伙儿,河道已经改好了!”

环视了众人一眼,高秀延颇为得意的说:“昔日有王贲借天河灌大梁,今有我高秀延引伧河淹九曲。只希望大伙儿齐心协力拿下这座坚城,到时史书上亦会浓墨重彩的为我们记上一笔!”(注1)

……

注1:秦王政二十二年(前225),秦派大将王贲率兵攻魏,引黄河及大沟水灌魏都大梁(今河南开封市西北),大梁城毁,魏王投降,尽取魏地。

第七十八章 血袍(三)

“括儿哥,这招真的管用吗?”

张延基望着巨型帐篷内临时筑起的石坝,眼珠都要掉了出来。

李括笑了笑道:“夫子不是讲过吗,万物有其利亦有其弊。静水如甘露以滋润万物,湍水似猛兽乃毁催百灵,你可别小看这河水,若是利用得当,足以当千军万马。”

张延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道:“是吗,我看这伧河顶天儿也就十几丈宽,九曲城地势也没有那么低,这么些河水灌下去,能不能没到城头还是两说呢。”

李括狡黠的笑了笑:“如若放到平常自是如此,但苏塔酋长不是说过去岁冬日,九曲一代连着下了好几个月的大雪吗?”

微顿了顿,少年接道:“正所谓雪能及膝,化成江河。现在已是入夏,山坳间的积雪多半已是融化。山间的冬雪一股脑儿的添到这伧河中,水位还不得涨上许多?我们再稍改番河道将沧河水引到山北头,到时一番天河洪流倾泻而下,怕是九曲城的地势再高,也高不过老天爷吧?”

“嘶。”

张小郎君倒吸了一口凉气,灿灿的笑了笑:“括儿哥你心还真够狠的,这石坝一掘,定会鸡犬不留。”

李括摆了摆手道:“正所谓慈不掌兵,况且我们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一关一隘!”

“那倒也是!”

张延基摊了摊手,算是认同了李括的想法。

皱了皱眉,李括叹道:“不过即便我们掘坝引洪,如若吐蕃人发现及时,也不是没有反抗的机会。”

“此话怎讲?”

周无罪踱步而来,疑惑的问道。

“周大天才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张延基白了周无罪一眼,颇是得意的说道:“吐蕃人又不是傻子,看到洪流从山间倾泻而下还不会跑吗?九曲城本就建在一坡原上,城北头就一座小土山。到时他们只要弃城逃到山头,洪流还漫的到?”

周无罪冷哼一声道:“凡人就是凡人,他们会逃我们就不会设伏拦截吗?怕就怕吐蕃人做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应战,只要他们出了城池,我们三万大唐男儿还怕一帮丧家之犬?”

“你!”

张延基被周无罪挤兑的满脸通红,一时无话可说。这个周胖子真是恼人,每次都出言挤兑自己,偏偏他还辩无可辩!

“所以,高帅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

李括笑了笑,适时的插入了话头儿。

“以六百士卒和一千多预备兵阻截数万吐蕃人?”

张延基难以置信的盯着李括,只希望他老人家是在开玩笑。

周无罪也皱了皱眉道:“高老匹夫是想闹哪般?我们这些人还不够给吐蕃人填牙缝呢。”

“你们说的倒也不全对。”

李括走到近前,压低了声音:“这样,我们……”

张小郎君听毕后一拍大腿道:“嘿,这个老匹夫还真狠得下心来!”

“我们只要拖过那一日,怕是就大功告成了。”

李括望着山脚下的九曲城,低声叹道。只是不知道,石堡城那边能不能撑到那时。

希望天佑大唐!……

是夜,西方天际传来了隆隆雷声,于寂静深夜中,乍一听来甚是可怖。

“轰隆隆”伴着又一声惊雷,漆色夜空中被扯开了一道亮线。

“隆隆”惊雷已启,暴雨紧随!

唐军等的便是此时,只听果毅都尉李括一声令下,众铜武营老兵齐心协力掘起了石坝下的土层。

“一,二”“一二,三!”

“再加把劲!”

“一,二,三!”

只听轰隆一声闷响,巨石脱离了土层朝山脚滚了下去。失去了石坝的堵截,沧河幻化为一头猛兽,嘶吼着朝山脚下倾泻而去。

惊雷滚滚,巨浪迭迭!

“二十六日了,二十六日了,希望赤岭一线的袍泽能够撑过今夜。”

李括攥紧了拳头,毅然的望着远方。

此时九曲城中已是乱作一团,仅仅过了一个多时辰,山头的洪流便倾泻而下,漫到了城脚。巨浪拍打着城墙,发出声声闷响。

一向以坚固著称的九曲城在洪暴面前显得那么羸弱,巨浪打着卷儿越过城头,钻过垛口,从一切的缝隙之中挤入城中。

紧邻城头儿的民房和街市立时遭了秧。这些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地段瞬时被洪水淹没,一些吐蕃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洪流挟裹着冲向了远方。夜空之中房屋倾倒的闷响声,惊雷的隆隆声,吐蕃人的苦寒叫骂声瞬时连成一线,直叫人毛骨悚然。

九曲城乃是仿造唐长安建造,坊坊相连,户户眦临。这样一来固然有助于节省空间,便于官府军队管理,但却也造成了一个极大的安全隐患。

洪水一至,城中定无幸存之户!

城中的民舍瞬时变成了‘有巢氏’,一些吐蕃人哭喊着爬上了自家屋舍房顶,却不知道被湍流冲击刷洗的老旧房屋能够撑过几时。他们呆呆的望着脚下的湍流,口中默默念着。

“青海龙王发怒了,青海龙王发怒了……”

更多的人却是在睡梦中被湍流夹裹出了屋舍,在大雨怒浪中拼命挣扎着。他们随着湍流飘着,哭着,叫着,嚷着,却并未放弃生的希望。

他们或把着一块老旧的门板,或拽着一根脱了线的麻绳,生生浮在水面,只是一个巨浪打来,好不容易冒出的脑袋转瞬又被没于怒涛之下。

惨叫连连,呼声阵阵,这一切在寂静的夜听来是那么的可怖。风雨飘摇中的九曲城,无数房屋被洪水冲垮,已然成了汪洋一片。

城池之中的行宫中,一个年约四十,面容精晰的男子正焦急的踱着步子。他一身衣物奢华无比,上衣扣子乃是七颗璀璨的宝石制成,衣领处亦是翻着金边儿,便连腰间的刀鞘都是纯金打造。

他便是吐蕃赞普赤德祖赞。他本想前往前线激励军队士气,却被统帅达扎路恭以战场危险为由断然拒绝。

注意安危,注意安危,躲在九曲城中倒是不用担心流矢飞石了,却偏偏遇到了洪流!

哼,这个达扎路恭,到时自己一定要重重的处罚他!

他对这个权臣一直不满,早想将其拿下,却苦于没有好的理由。这番正好借着水淹九曲一事,用雷霆手段将他投入牢狱。

正如是想着,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赞普,赞普!”

一个三短身材,蓄着浓密胡须的吐蕃人冲了进来拽住赤德祖赞的胳膊就往外拉。

他便是吐蕃内相囊协达赞,正是他的弹劾使达扎路恭丢掉了吐蕃内相的职位,故而他们可算得上死敌。此次赞普遇险,他自会狠狠跟达扎路恭算算这笔账,只是这一切都得等到逃出去再说!

“赞普,快走吧。我已经备好了马,城北还没有被淹,我们快从北门逃走吧!”

城北地势明显高于城南,湍流一时还没有危及王宫,只是若再拖下去,可说不准了!

赤德祖赞被囊协达赞拖拽着只觉分外羞辱,他一把甩开了衣袖怒斥道:“我乃吐蕃赞普,怎可弃全城百姓于不顾?”

囊协达赞见他此时还顾着这些虚名,苦苦一笑道:“赞普乃天神所赐,身系万民安危。赞普安则万民福,赞普危则万民哀。失了这一座九曲城,自有英勇的吐蕃勇士再将它抢回来,可若是您有个什么闪失,那对吐蕃而言,可真是天崩地裂啊。”

赤德祖赞见他主动给自己搭了台阶,也就顺势走了下去。

“嗯,你说的有些道理,方才是本王莽撞了。快调集亲兵,护卫我突围!”

一出王宫,赤德祖赞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城北此时的洪水也已漫的齐膝高,正吞噬着一切活物。只是这相较于城南的汪洋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处在高出,远远望去,低洼的城南到处是漂浮的朽木、杂草、房梁、浮尸……

王宫外侧泥泞的校场上,近万士卒正泡在齐膝的水中,呆呆的望着惨淡的家园。一并亲随皆是默不作声,将头别了过去。这景象太过惨烈,他们实在不忍多看上一眼。

赤德祖赞攥紧了拳头高声道:“唐寇毁我家园,辱我吐蕃男儿。这份仇我们且记着,到时让他们血债血偿!”

“报仇,报仇!”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吐蕃士兵已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眼中布满了血丝。

大雨瓢泼,惊雷滚滚,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注1:有巢氏:中国上古传说人物、氏族,亦称“大巢氏”传说中华初民穴居野处,受野兽侵害,有巢氏教民构木为巢,以避野兽,从此人民才由穴居到巢居。此处之意乃是说房屋都变成了‘筑’的巢,并无一处建于地表的存在。

第七十九章 血袍(四)

火光凄厉的照亮夜,城破时天边正残月。

后半夜,漂泊的大雨已是停歇。

回首望了眼已是一片汪洋的九曲城,李括只觉心中咯噔一声脆响。

我这个计策是不是太狠辣了?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

城中除了吐蕃士兵应该也还有牧民吧,他们有何错?

不,不!如果不掘堤放水,绝不可能逼得吐蕃赞普仓皇出逃,假使没有逼得吐蕃赞普出逃,赤岭的吐蕃军就不会回援。到时受苦的就是我大唐的士兵,百姓!要怪只能怪他们投错了胎,莫要怪他李括心狠。

他的民族决定了他的立场,此事,此事无可厚非!

虽是如是想,少年毕竟本性善良,心中直是愧疚不已。

“七郎,你怎么了?”

艾娜见李括面容忧郁,催马靠过来贴心的问道。

“没什么,不过有些头痛罢了。”

不想让艾娜过多的掺进此事,李括摆了摆手搪塞而过。

“哼,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艾娜见李括过左右而言其他,也是收了‘柔情性子’道:“你不说也罢,不说我现在便回河口,顺带着带走这三千白狼族勇士!”

这下李括可慌了神,艾娜走不走他不关心,但若是少了这三千白狼族勇士,可着实会误了大事。

“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李括苦笑一声,忙道:“我,我不过是看到满城尽成泽滩,心中不安罢了。”

“噗!”

艾娜闻言登时笑出了声。“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原来就为这个。你啊,也太迂腐善良了!”

她微顿了顿道:“你可知吐蕃人是怎么对待反抗它的别族的?远的且不说,就拿吐谷浑来说,当年伏俟城破城时凶残的吐蕃人冲进城中,将男人全部全部斩首,妇孺全部没为牧奴!你跟他们将道义,岂不是叫人笑掉了大牙。”

“噢!我明白了,你是怕大唐朝廷的文官借此事弹劾于你?”

转了转眼珠,艾娜拍了拍脑袋。“说来也怪,你们那些文官满口的仁义道德,却不知那些劳什子的东西不能用来打仗,真要攻城拔寨还得靠刀把子。”

不曾想她会这般想,李括微愠:“别人怎么弹劾是别人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难不成我李括会因为惧怕区区几名腐儒的弹劾就置万千袍泽于不顾吗。”

“那不就得了,真是个榆木脑袋!”

艾娜白了他一眼道:“战场上哪管得了那许多,亏你还读过几本兵书,战神白起知道不?他足足坑杀了四十万降兵,不也没人说三道四吗?”(注1)

“你知道白起?”

李括惊讶的望着艾娜,丝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艾娜唐言说的好,他还可以理解,但她对中原历史如此熟稔却是有些让人惊叹了。

“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艾娜撇了撇嘴道:“这些都是苏亚斯给我讲的,莫说是白起,便是其余将领,只要是能称得上名姓的,我都略知一二。要说啊,那小子还真挺博学的。”

看到李括铁青的脸色,艾娜才意识到苏亚斯曾刺杀过李括,灿灿的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言说。

说来也怪,那小子和七郎有什么仇呢?自从那夜之后,他便突然消失了,连一张皮衣都未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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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虽然刺人,李括却不想与一个小丫头片子计较,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继续。

“所以啊,战场上只有强者能够幸存。”

出自游牧民族,艾娜打小就被灌输了许多男孩子的观念,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败者是没有权利去抱怨的,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实力不济。

“也许吧。”

少年轻叹一声,扬了扬马鞭。

“喂,我说,你,等等我啊。”

“驾!”

狠狠的在坐骑臀上抽了一鞭,艾娜紧随着跟了上去。

“翻过了这道山梁,就是双龙谷了!”

图拔单手挽着马缰,挥着火把向李括指引着。

“嗯,叫弟兄们加把劲,我们一定要赶在吐蕃人之前抵达山谷。”

李括点了点头,朗声道。

“将军,我们这些人满打满算也就五千,如何能守得住两条岔口?”

窦青凑近马身,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李晟闻言道:“根本不需要守住两条岔口,兵法有云,两径并列守其中,只要我们在两条道路交汇的坳口布下伏兵,吐蕃人根本没有可能活着逃出双龙谷。”

图拔赞赏的看了李晟一眼道:“这个将军说的不错,双龙谷虽然有两条岔道,却在中部交汇于一点。我们只要布下重兵,不论吐蕃人选择走哪条路,都会被我军伏击。”

“如此,就叫他吐蕃赞普有来无回!”

张延基只觉豪情万丈,起先他们的任务只是逼得吐蕃军队回援,谁曾想现在竟然有机会生擒吐蕃赞普!若是真的擒获这么个宝贝,不知抵得上多少兵马,到时割多少地,交多少赎金还不都由他们说了算?

不知好友心中打着如此的歪主意,李括点了点头:“如能擒获吐蕃赞普自是最好,但一定要注意隐蔽,切不可打草惊蛇。”

众人皆是点头同意,军中气氛甚为和睦。

“李将军,李将军!”

鲜于瑜成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远方疾驰而来。临至近前,少年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禀报将军,斥候于后方三十里发现大股吐蕃军队!”

“传我将令,令大伙全速前行,务必在半个时辰内到达双龙谷!”

李括攥紧了缰绳,沉声命令道。

注1:长平之战时,秦国将领白起设伏兵包围赵括军队,并截断赵军粮道,昭襄王亲至河内,悉发成年男子到长平助战,赵军被围困46天,草粮断绝,拼死突围,马服子赵括被射死,白起收赵降兵四十余万,白起认为赵兵不忠,夜里坑杀之,赵国继而衰落。

第八十章 血袍(五)

夜色沉沉,寂静无声。

双龙谷一处隆起的土原上,密密麻麻的趴伏着近五千名士卒。

大唐的甲胄、白狼族的袄衣甚至还有说不上称呼的皮夹衫,你很难从衣着上判断出这支队伍的归属。确切的来讲,这是一支多个势力混杂在一起的联军。但它的军容却非常齐整,丝毫没有出现号令不一的情况。

此刻,这支队伍中的所有人皆是屏气凝神,衔枚匍匐,紧紧盯着土原下的情状。

“唉,要我说你太多虑了,吐蕃人现在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哪里还会有闲心情派出斥候查探。”

张小郎君取出口中的木枚,大声抱怨着。

“延基!”

李括取下木枚,低声斥道:“亏你还是一营旅帅,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我们人数本就处于劣势,自然要将一切不利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你身为军官,非但没有起到表率作用,还带头破坏规矩,若是按照军规,我立时可以将你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

顿了顿,少年缓了口气:“念你是初犯,此次就不追究了,下不为例!”

张延基冲李括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

“刺啦”五百步外突然燃起了一束火把,紧接着四百步、三百步直至一百步开外都燃起了熊熊火焰。金黄色的火焰汇成一线,宛若一条火龙。

终于来了!李括心中一沉,攥紧了拳头。

事先他已与斥候营旅帅鲜于瑜成达成了协议,吐蕃人若是近前,便燃起火把警示。以五百步为界,之后每隔一百步燃一火把。现在火把尽数燃起,证明吐蕃人的大队人马已经步入了双龙谷!

李括深吸了口气,拔出腰间令旗奋力朝前挥去。这面令旗乃是血红色的底面儿,其上赫然写着两个墨色大字……取火!

此令一出,近千名联军士兵纷纷弯弓搭弦。虽然他们手中的弓弩颜色、制式不尽相同,但他们的羽箭都指向一个方向,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

呼!又是一面蓝色令旗划过夜空,联军士兵取出腰间的火折子,噌的一声擦出了火花。

“嘶啦!”

火舌一沾上箭头缠着的布条就燃的甚旺,登时把士卒们的脸照的透亮。这布条早已浸过了桐油,如何能不引起熊熊烈火?

“呼!呼!”

一面黑底令旗连在空中挥了两挥,李括立时取下衔在口中的木枚,站起身高声道:“射!”

一令既出,登时千箭齐发。

劲风扯得令旗猎猎作响,近千只火蛇吐着信子,迫不及待的朝谷峡中的猎物袭去。

“啊!”

“呃!”

羽箭穿入吐蕃士卒的喉咙,贯穿了他们的脑袋,刺透了他们的背心……

经此突袭,行在前列的吐蕃兵惨呼连连,纷纷倒地。

这一轮羽箭袭敌不备,瞬时射杀了五百余名吐蕃兵。剩余的羽箭多射到了谷口里的枯木上,干柴遇烈火,火焰直是燃起三尺高。

“嘶!”

“刺啦!”

越来越多的火箭射到了谷口中的枯木上,狭窄的山道上立时砌成了一道火墙。枯木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怪响,听来直叫人毛骨悚然。

焦臭的浓烟顺着南风往谷口灌了进去,呛得吐蕃士兵咳嗽不止。最可怕的是,这烟里似乎还有毒!弟兄们但凡吸进了这烟尘的,都似一滩无骨肉泥般软了下去,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刺啦!”

一支火箭射到了距离吐蕃赞普赤德祖赞五步外的一堆枯木上,燃起了丈高火苗。

“敌袭!”

“敌袭!”

一名吐蕃千夫长发现天空上方压下了近千只火箭,立时吓得三魂出窍,高呼不迭。

“保护赞普,来人啊,保护赞普!”

内相囊协达赞赶到吐蕃赞普赤德祖赞的御辇前,连声疾呼。

“不要慌乱,不要慌乱。举盾,结阵,结阵!用湿布捂住口鼻,不要慌乱!”

九曲总督埃斯藏拔出腰间弯刀,不停挥舞着试图让慌乱的队伍镇静下来。

丧命火海的士卒大多不是直接被烧死,而是被毒烟熏死或者被慌乱的同伴践踏致死。刚刚从一片汪洋里淌了出来,大伙儿随意扯下一块布料都可以护住口鼻。只要大家做到令行禁止,唐军的这点小伎俩便根本不会威胁大军的安全!

若是放在平时,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士很快就能做出正确的应对措施,可是他们偏偏刚从洪暴中逃出来,已是疲弊之极!

吐蕃士兵本想着逃离了如泽洼地后可以好好喘口气,可谁知却在这坳谷里遇到了伏击!先是水淹九曲,再是火攻山谷,这伙儿唐寇当是可恶至极!

虽然在心中已经将唐军的直系亲属问候了个遍,这些吐蕃士卒却不得不举起木盾,应付眼前的危机。

“倏!”

一只羽箭射到了一名吐蕃士兵的肩上,立时撕开了他的肌肉,钻入了他的骨缝儿。

“啊!”

那吐蕃士兵吃痛之下,一路怪跳,拼命拽着箭柄,试图将这个该死的飞矢拔将出来。可是还没等他运足力气,火焰便从他的左肩漫到右肩,从右肩引到背心,不多会儿的工夫便燃尽全身!

“啊!啊,救救我,谁救救我!”

他这时已浑身是火,摔倒在地上拼命打着滚,企图以此扑灭大火。可是已经太晚了,火焰迅速吞噬着他的生命,不出几十秒他便停止了挣扎。片刻前还活蹦乱跳的吐蕃兵,此时已完全认不出人形,化作一堆冒着焦烟的黑炭。

尸焦味混杂着毒烟,随南风一路飘散,在百步外都叫人睁不开眼睛!

“厄!”

一个近前的吐蕃新兵见到如此惨状,一时作呕吐了出来。他强自撑起软倒在地的身子连滚带爬的向后方逃去,但没跑几步便觉脖颈一凉,前身重重的跌倒下去。

“结阵,结阵!临阵脱逃者按叛国罪论处,定斩不赦!”

一名吐蕃百夫长提着砍下的人头,厉声喝道。

第八十一章 血袍(六)

先遇水袭,再遭火攻,这些吐蕃兵士哪里还有什么战斗的欲望?

不顾吐蕃军官的嘶吼、斥骂,他们推搡着,奔涌着向谷口淌去。

火星儿一遇到浸了桐油的枯木堆立时燃的好几丈高,稍一近前,便炙的人浑身燥热。灰黑色的浓烟顺着南风灌入谷口,生生压在吐蕃兵卒的头顶儿,锁住了他们的退路。

火舌狞笑着的诵唱着魂之挽歌,吞噬一切试图近前的活物。火光历历,照的黑夜有如白昼。素白色的天幕下,呈现的是一副活生生的冉色画卷。这里没有万物比娇的唱诗,没有虫鸣鸟啼的欢歌,黑夜余烬下只剩无尽的痛苦和撕心裂肺的哀嚎。不断有人被羽箭射穿,被火箭燃透,被浓烟灌倒,痛苦的结束了生命。穹圆的白板上,生生刻着一张张惊惧,疑惑的面容。

为什么?为什么?

“呼!”

“呼!”

吐蕃士卒口鼻中灌入大量毒烟,如同夏日旷野中的野狗般大口喘着粗气,他们拼命的抓挠着瘙痒无比的脖颈,双颊已然憋成了酱紫色。

“有毒烟,有毒烟,掩住口鼻,用湿布掩住口鼻!”

九曲总督埃斯藏单手挽着马缰,怒目圆睁。这伙儿唐寇分明在柴禾推里夹杂了毒蒿子,断肠草,想借地势将大伙儿活活呛死!

好毒的心肠!

埃斯藏心中又惊又怒,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将乃一军之胆,若是连他都怕了,那这仗还有什么打头儿?

“快撕下碎布,快从衣服上撕下碎布。”

得了指令,各级吐蕃军官纷纷重复着总督大人的命令,此时此刻,只有坚信主将的判断,不折不扣的执行,才有生还的希望。

“唉,唉!”

那些吐蕃兵卒如梦方醒,忙脱下生了锈斑的锁子甲,一把便从贴身的里衣上扯下一块碎布。

“嘶!”

一扯下布条,士兵们便将它绕了两绕,紧紧绑缚在口鼻间。

刚经过一场‘洪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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