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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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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落满浮尘,但他依然能透过斑驳的木架看到许多卷堆放整齐的经卷。即便时光洗去了曾经的繁华,这些珍贵的经卷也不会因为时光的流逝而降低价值。

他心下惊诧不已,为何看似破败寻常的小庙却能够典藏如此多的经文典籍?虽说他不恋于佛法,但亲眼目睹如此之多的典籍,还是唏嘘不已。

“施主,您是来求愿还是来还愿的呢?”

猎户还在神游,却听得背后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微转过身,只见面前的竟是一胡须皆白身披袈裟的老僧。双手合十还了一礼,猎户和声道:“大师仁厚。小可既不是来求愿的亦不是来还愿的。”

“哦?那施主为何驾临小寺呢?”

这老僧看向猎户的目光分明带着几分戏谑,可曾有半分出家人特有的肃然?

“大师容禀,小可的大哥在猎熊时不幸被黑瞎子抓伤,故而小可欲带兄长前往鄯州城觅医。可怎知行了一天一夜却未看到半户人家,大师能否让我兄弟二人休憩片刻以作休整?”

那老僧双手合十,朝猎户一礼道:“施主有礼了,这件小庙平时也没什么人往来,你们尽可以先住下,待养好伤再走也不迟。只是这衣食确是需要你们自行负担。”

猎户闻听此言,有些不解,皱眉道:“大师,这荒郊野岭的,哪里寻得到吃食?我大哥又有伤在身,我岂能不在身侧侍奉?我自当将银钱予您,您且为我们准备两份斋饭吧。”

那老僧却是轻摇了摇头,叹声道:“少施主可懂佛法?”

猎户本已心神烦乱,此时又见这老僧如此刁难不禁心下大怒。

“虽不说精通佛法,却是懂上几分。”

“哦,那少施主可能为老衲解读一下何为慈?”

“那有何难?”

拗劲上来后,猎户却是强势道:“佛祖教导我们要多行善事,为诸众生除无利益是为慈,众生有苦,而救度之,爱惜众生,施济贫苦,扶持病人,急难相助,使登快乐彼岸。”

略一停顿,他接道:“佛祖教导我们要无缘大慈(注1)不但对自己有关系的人要大爱,对自己没有亲戚,朋友关系的人也一样要关怀爱护?正如我儒家礼运大同篇(注2)中所讲,不独其亲,子其子。而应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而大师此番行径岂不是与佛法背道而驰?何以称的上慈?”

那老僧轻叹一声道:“少施主此言差矣,少施主只只佛祖教导我们要无缘大慈,却不知佛祖亦教导我们要同体大悲?(注3)宇宙万物本是一体,自当休戚与共,骨肉相连。但老衲也是无粮可讨,却如何做的到同体大悲呢?既然如此,也只好做到人饥我饥,人溺己溺了。”

猎户见他说的如此圆滑,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大师如此说来,小可却是不懂了。佛法有云,佛为自然,自然为佛。人在佛中,自然成佛。既然人人都可成佛,又为何会出现无人施舍斋饭的情况呢?”

那老僧待听猎户说完竟是盘腿坐在了暗红色的蒲团上,合眼轻声道:“虽说人人皆可成佛,但须心静如水,旁无杂念。要做到心如止水,就要破除贪,嗔,痴三毒。只有这样就会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立地成佛。而如今世人为功名利禄奔波终日,只是想借佛谋个荫蔽,求个平安。如此一来,又何谈能够成佛呢?”

猎户虽心中愠怒,但见他说的着实有理,却不知如何反驳。思量片刻,却是话锋一转朗声道:“既然世人难于成佛,那大师们又为何还要传播佛法呢。既然佛法没有魅力引导世人向善,却又为何要占着一个普度众生的名头呢?”

那老僧轻叹一声,高声道:“善哉善哉,少施主慎言。非是佛法不够精妙,而是世人不能够放下我执(注4)凡我之物皆是为我所用,非我所有。若真有我,何以我之心绪、生死皆非己能掌控。而我执则为一切众生之通病,唯有放下我执,方可觅得真我,立地成佛。”

猎户依然毫不相让,接道:“那依大师之见,若我兄弟二人要讨得一份斋饭,却要等得众人皆放下我执,立地成佛了?”

那老僧仍是紧闭双目,和声道:“少施主,老衲看你还是心有郁结,因而对佛法不能很好的理解。佛法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因缘是暂时的聚合,没有永存不变的实体。众人今日虽然为利禄功名所困,却不代表不会翌日参透人间三昧,得以成佛。佛法教导我们应顺应自然,如若少施主太过强求,反倒是逆了世家万物的本质规律。”

猎户见此老僧说的颇为有理诚恳,心下也静了几分,和声道:“那依大师之见,如何能让人心向善呢?”

只见那老僧面不改色,轻声诉道:“佛法有云时间万物;悲即是喜,福荫群生,用妙法门斩断烦恼根,如究竟乐。施财务,法门令大众解脱,施无畏令大众心灵安乐,众生才会法喜充满。”

猎户闻言拍击一声大腿,喜声道:“大师,我明白了。你是说只要我们在平常互相帮助,佛法之善就会根植于每一个百姓心中,这样再有所求时便不至于遇到无人所帮,无人所助的窘境了。您是在告诉我想要获得帮助前要先想想为他人付出了什么,这样便会变得无缘大慈,更近佛法了?”

那老僧闻听此言,双目瞬时睁开,轻声道:“少施主颇具慧根,真乃我佛之幸。斋饭早已准备好了,待你大哥醒来服侍他进些斋食吧。”

说完便起身朝外屋走去。

“多谢大师。”

猎户朝老僧躬身一礼,心下郁结尽消,早已是一片舒畅释然。

注1:无缘大慈:佛观一切皆空,而不以特定之人为物件,故佛之慈悲特称无缘大慈;其慈心遍及一切众生,乃为慈悲中之最尊者。

注2:礼运大同篇:出自《礼记》原文如下: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注3:同体大悲:佛陀之悲乃是以众生苦为己苦之同心同感状态,故称同体大悲。又其悲心广大无尽,故称无盖大悲(无有更广、更大、更上于此悲者)

注4:放下我执:即放下心中杂念,放弃外我,静心思考,得到本我。

第二十四章 连角(四)

“累死了,累死了。我说张大哥,何时能爬到那破庙啊。”

张小郎君揉着腰,靠在一棵苍松上,苦苦抱怨道。

“半大小子,喊什么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赤手空拳打死一头猛虎。”

张守瑜头也不回的朝山头爬去,丢下一句戏言张延基翻了翻白眼小声嘟囔着:“您也就在这唬唬我们。”

说这是一座破庙,实不为过。

庙宇的匾额歪歪扭扭的挂在半空,门槛间已泛长出来野草,木门前的朱漆早已剥落。

“张大哥,那大师真会住在这样的破庙中?”

李括皱了皱眉,抬首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大师,越隐居在林间草庐、山野破庙。他们早已看破世间功名,对这些身外之物不会在意的。”

张守瑜偏了偏头随口道。

“哦。”

李括轻应一声,便跟着张守瑜朝大门走去。

轻推开老旧的木门,却是扬起一阵青灰。

“咳,咳。”

张延基掩着口鼻道:“这地方多久没人住了?大师一点都不讲究啊。”

“慎言!”

李括轻夹了好友一眼,迈开方步进了大门。

“请问有人吗?”

张守瑜高声环呼一圈,却是没有人应答。

“莫非无念大师又出远门了?”

张守瑜默念一句,便朝正厅而去。

厅中冒着缕缕炊烟,想是刚刚做了伙食。张延基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毅然奔向厅中……

厅中自然没有无念大师。一尊断了臂膀的佛像,两个面容憔悴的猎户,三张泛了霉的蒲团便是这间正厅的全部物象。少了雕梁画栋,缺了檀香阵阵,即便是再虔诚的信徒也无法把这个场景与佛门圣地联系起来。

毕竟,佛也需要填饱肚子啊。短了香油钱,佛就不会挨饿受冻吗?

那个受伤的猎户已经苏醒,简单用了无念大师准备的斋饭,脸色已渐渐好转。高个猎户惭愧的低下头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大哥。若不是我执意到山中打猎,大哥你也不会受伤。”

那个受伤的猎户挤出一抹笑容,拍了拍兄弟的肩膀:“是祸躲不过,这些啊都是命里定好的,即便大哥我不在这山岭中遇到黑瞎子,也会在别处遇到危险。与其在战场上被吐蕃蛮子捅刀子,不如让黑瞎子破了这个劫。”

“大哥……我……”

高个男子想说些什么,终是叹了叹气默然不语。

张守瑜快步朝那两个猎户走去,想去打听一下无念大师的行踪,待行到近前却是一愣。那个受伤的猎户不是别人,恰是他手下副将李霖。

原来这二人并不是什么猎户,只是两个进山行猎的兄弟。

“老李,你怎么在这?”

张守瑜忙上前查看李霖伤势。

“将军!”

李霖作势便欲起身,恰好扯动伤口,悲嘶一声。

“你别动,慢慢说。”

张守瑜忙将李霖扶下,和声道。

“哎,说来话长。”

李霖摇了摇头道:“这几日我管您告了假在家中养病,可老二这孩子不安分,非要去山里打狍子。他那个执拗脾气,我如何说的过?索性换了身猎户的衣裳陪他进山行猎来了。也是我们运气差,在山坳那块遇到了一头黑熊。那头母熊正在产崽期,性子暴的很,竟朝我们狂奔而来。坐骑受了惊,将我摔落至地。那黑瞎子照着我胸口就拍下一掌,若不是我二弟及时将黑瞎子双眼射瞎,后果不堪设想。”

张守瑜听完爱将诉说后是又气又笑,细细打量着李霖的二弟。

“小伙子,大号叫啥?”

“李晟,字良器。”

小伙子把表字咬的很重,生怕张守瑜不知道自己已行了加冠礼。(注2)“嗯,是你连发两箭射杀了黑瞎子?”

张守瑜清了清嗓子,颇为玩味的打量着眼前少年。

“是我!我害的大哥遭了罪,已是该死。黑瞎子皮糙肉厚,射它别处都没有用,唯有射向他的双眼,让它变成真正的瞎子!”

李晟挺了挺胸脯道。

“哦?”

张守瑜心中大奇,军中能射连珠箭者甚少,即便是如薛仁贵大将军一般的神将,也只能连射三箭。此子竟然能连射两箭,射瞎黑熊双眼,由不得他不奇!(注3)“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技艺,不错不错!”

张守瑜点了点头,赞叹道。

李晟似对自己的箭术非常自信,抬了抬头得意道:“那是自然。在这陇右道,我的箭术若说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张守瑜面容却是突然一寒道:“可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执意行猎,让我麾下一得力副将受了重伤,这帐该怎么算?”

李晟不料张守瑜提起此事,努了努嘴道:“我都已经给大哥道过歉了,还要怎样。况且这是我们兄弟二人之间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手什么?”

张守瑜一把抓住李晟的手腕道:“小子,你真以为这是你们的家事那么简单吗?河湟之战开战在即,你先损我军一员大将,该当何罪?”

李晟突然被张守瑜像个小孩子般的抓住手腕,只觉分外羞辱,挣了挣却没有得脱。他极为愤怒,恨道:“那你说要如何?我照办就好。”

张守瑜点了点头道:“还算你小子有点担当。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便来投到我军中做事。待到河湟之战结束,我自当还你自由。”

李晟眉毛一挑道:“这有何难?想我李家世代在河西陇右为将,从军之事稀松平常。若不是阿爷阻挠,要给李家留一支稳妥的香火,我去岁就已投入军中!”

张守瑜拊掌大笑道:“好小子,不愧是将门之后。一年、我借你一年的自由,若是到时你不想当兵了,一切随你!”

张守瑜大手一挥,爽朗道。

“一言为定?”

李晟目光一厉,眸子中满是坚毅。

“一言为定!”

张守瑜拍了李晟肩膀一掌,微顿了顿:“不过,你可不能承袭你大哥的军职,得从大头兵做起。我看,你就到李括都尉麾下做事吧。”

李括是张守瑜最看好的少年将领,故而他毫不犹豫的把这个人才拨给了少年。

“那是自然,我李晟会靠自己的实力谋得富贵,不需别人荫庇!”

“欢迎来到铜武营!”

李括单臂相邀,友善满面。

注1:黑熊在每年的6~7月份交…配,而小熊通常在12月至翌年的3月间出生。怀孕期间的母熊可是相当残暴的,攻击性很强。

注2:李晟,字良器;洮州临潭(今甘肃临潭县)人,是与郭子仪、李光弼齐名的中唐著名爱国将领。

加冠礼:古代男子二十岁行加冠礼,表示成年。

注3:《新唐书.薛仁贵传》:“诏副郑仁泰为铁勒道行军总管,时九姓众十余万,令骁骑数十来挑战,仁贵发三矢﹑辄杀三人,于是虏气慑,皆降……军中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壮士长歌入汉关。'”

ps:话说李晟出道很早,十八岁时就被当时河西节度使王忠嗣赏识了。我实在敬佩他,非常想花笔墨描绘这个汉子。不过好在天宝7年时他也才21岁,年龄正合适。这里是架空小说,为了情节需要,把他出道时期往后推了几年。他的祖父、父亲皆为军将;又擅长骑射,不从军简直是浪费,故我就让李括把他收了……

第二十五章 连角(五)

第二日张守瑜举荐了二十几名河西军的老兵来到铜武营中帮忙,李括千恩万谢的收下了,根据他们的能力特长分别委任为队正、队副、录事、参军等低级别的官职。对于张守瑜,少年有一种亦师亦友的感激。张大哥虽然在河西军中极有威望,却丝毫不会借势压人,相反总会在少年最觉无奈的时候伸手帮衬一把。

做上这个果毅都尉之后李括才发现所做的官职越大,需要承担的责任就越多,自然而然的,遇到的麻烦就会越多。不似跟自己摸爬滚打,出生入死的神策军弟兄,陇右戍军多是些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兵痞。这些老兵油子丝毫没有将年仅十六岁的都尉大人放在眼里,只是碍于品级尊卑,维护着最基本的一种秩序。

李括却是没有立刻发作,他不动声色的将神策军的弟兄提升安插在军中要职,静观其变。这些兵痞却如何是好对付的角色,在几个刺头的带领下,主动挑衅生事,企图制造哗变将新任都尉大人逼走。可谁知,正当这些兵痞蛊惑人心,大放厥词时,突然从四面冲出早已咬牙切齿的神策军弟兄,将他们按倒在地,就地擒拿。都尉大人稍稍审问后便将这些刺头交给了明法参军。参军大人按照大唐军规将这些挑衅闹事者按“不敬长官,聚众闹事”的罪名一一判了七十大板。一番“木须炒肉片”后,这些外表坚毅的汉子纷纷哭爹喊娘,大声向都尉大人告罪。

军中那些不服的兵痞见都尉大人出手如此狠辣,纷纷收起了不满,认真的训练了起来。自家都尉可是出自西京长安的大人物,见识深远。他老人家在看到陇右老兵慵懒的生活作态后,下令全营整饬军风。在一旅旅帅张延基、二旅旅帅周无罪以及新提拔的几名陇右老兵的带领下,每日围着校场跑上二十圈,风雨无阻。最为可敬的是,都尉大人会领头跑在最前面,这样一来,那些想偷奸耍滑的老油条便不好以身体不适为由请假休息。自家都尉大人那么金贵的身子都能陪着大伙跑操,自己却偷起懒来,哪个地方都没有这个道理!

李括的严于律己赢得了铜武营所有将士的尊重,在自家都尉大人的带领下,铜武营的军纪越文人小说下载来越好,接连十日点卯竟然出现了全勤全到的奇迹。

新年之前,哥舒翰大帅在节度府校场搞了次校阅,几乎所有陇右兵丁都接受了检阅。结果,新组建的铜武营在检阅中以一致的步伐,高度服从的纪律性赢得了哥舒翰大帅的赞赏。这句嘉奖换来的实际收益便是三十头铁勒羔羊和一百坛陈年老酒。众兵勇围坐在军营篝火旁,吃羊吃酒吃心情,聊天聊地聊女人。人生乐事,莫过于此。而这一切的功劳都要归功于自家都尉李将军。别看他只有十六岁,却是个文武全才。他不但精于武略,射得一手好箭,舞得七点枪花,《孙子兵法》、《卫公兵法》这些兵书经典更是烂熟于心。有这么个出彩拔尖的将军带领,众人想不出头都难!(注1)至于李将军破格带回来的那个李晟则被众人惊呼为射日之神。起初大伙还以为,他是靠走后门进了军营的李将军的本家亲戚。待到他在百步外连射三箭正中红心,大伙都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陇右的边军不似中原府军,虽然平时玩笑开得过火了些,但最是敬服有真本事的人才。李晟在哥舒翰大帅检阅时一箭射下两只飞鸽的奇迹,给大伙挣足了面子,大伙有什么理由不对他另眼相看?

至于别的营团士兵羡慕嫉妒的目光,众人根本不想去理会。谁让他们没有摊上自家都尉这样的好上司呢,这都是命!李将军吃住都与大伙在一起,从不另开小灶。大伙是打心眼里佩服他,这年头投到一个怜惜士兵的上司麾下不比什么都强?

在自家都尉的率领下,大伙练完队形练阵型,练完阵型练配合,最后在军中教头的提点下着重训练弓箭覆盖,轻骑迂回等科目。要知道虽然大伙只有六百人的编制,却是独成一营的斥候营。斥候营向来是军中的香饽饽,无论是盔甲、马匹、还是长枪横刀,大伙的配备绝对是陇右军中最好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斥候就是大军的耳目。若是你变成了瞎子、聋子,任你有十八般武艺也无处施放不是?(注2)而铜武营主将李括除了每日的例行操练外,总会把自己关在屋里,和几个长安来的要好兄弟商讨兵法。高伯父送给了他一本自己多年总结的战场笔记,虽然不似那些兵法华丽,却胜在细致真实。

运筹、谋划、伏击、攻城、骑兵骚扰、阵型调度转换……这些看似简单的东西真到了实际操作时,便让人两眼一抹黑。李括按照高适所记录的笔记,结合铜武营自身特点,指导大伙反复演练,故而对兵法的理解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天宝七年正月初十,长安特派遣中使到陇右军中代表陛下慰问大伙,鼓舞众人驱逐吐蕃,报效大唐。众人皆是一片叫好,气氛异常火爆。在大伙看来,小小一个吐蕃在大唐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只需轻轻动动手指,就能交这些桀骜不驯的高原蛮子跪伏在地。

三月底,大唐的战争机器隆隆开动。皇帝陛下以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为主将,抽调河西、朔方三万人马,又着令突厥阿不思部前援陇右。

到四月下旬,河湟地区集结了近十五万唐军,于此同时,打量粮食从关中、巴蜀转运至陇右。朝廷征调鄯、兰、原、泾、陇五州及关内道三十万民壮为后援,整整近十万万牛车、马车尽数供给军中。

唐蕃古道上车马绵羊数百里,运载着粮食、军械、帐篷等物资前往陇右。

战争极大的影响了关中米价,由于大量粮草运往鄯州,关中的米价从开元末年的一斗十文暴涨到一斗百文。皇帝陛下斥令户部开太仓放粮以平息米价,户部侍郎杨钊痛哭陈诉太仓米已不足五十万石,不足大军三月军粮。皇帝陛下怒而责令从河东调粮入关中。

与此同时,吐蕃方面也在新任赞普赤松德赞的指挥下全面部署河湟战局。一面他联系新任南诏国主阁逻凤从南线牵制唐军,一面急调乌海、九曲等地吐蕃、吐谷浑、羌人兵力十万及奴隶、女子等后勤二十万、高原羊马三十万头齐赴大非川。加上赤岭已有的驻军四万人,一共十四万大军,数十万奴隶,对峙唐军于赤岭南侧。

大将达扎路恭临危受命,充当了这次战役的总指挥,败将铁刃悉诺罗得到了赞普陛下的饶恕,戴罪立功率军三千,驻扎石堡城。吐蕃亦是倾举国之力打这场河湟会战,这场战斗同样关系到吐蕃的国运。

不论是大唐,还是吐蕃,这场仗都不能输也输不起。

“这场仗只许胜,不许言败。朕限你入秋之前拿下石堡城,否则朕唯你是问!”

皇帝陛下给哥舒翰大帅下了最后通牒,河湟大战已是一触即发。

“当然要胜!这场仗我们不但要胜,还要胜的漂漂亮亮,新仇旧恨和吐蕃蛮子一起算!”

在开战动员时,铜武营果毅都尉李括对大伙如是说道。

少年攥紧了拳头,冰冷的眸子中透出一股与他稚嫩面庞不相符的坚毅。

注1:第一个我就不多说了。《卫公兵法》是大唐军神李靖李靖所撰。在流云看来,唐朝名将无数,但能称得上帅才的唯有李药师一人耳。

注2:大唐军制,一折冲府领1200人,领兵者为折冲都尉,下有左右果毅都尉。这里之所以让铜武营600人独立成营,是觉得一千二百人的编制对于一个斥候营太多了。

第二十六章 边戎(一)

五月初,虽然关中大地已是入了暮春,青海以西却是朔风正劲。

寒风从面颊滑过,如同钝刀子割肉般生生刮痛。青海西岸的重镇伏俟城(注1)外,一队约为五十人的骑兵风驰电掣般的从密林旁奔过。这些游骑显然是唐军的哨兵,他们隶属于河陇军铜武营。这支部队从鄯州出发,经由河源军、宣威军抵达安人军城下。在翻越了霭霭赤岭后,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了吐蕃人的身后,在青海西畔查探军情、绘制地形图。

那领头的将领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相貌英武,手执一柄银色马槊,背负一张黑角硬弓。他便是铜武营果毅都尉李括手下的悍将鲜于瑜成。在朱雀营重组之前,他就担任了哨兵队长的职务,可以说对游哨的布置很有心得。何时隐蔽,何时踩点皆有心得,绝不会让吐蕃人轻易的发现自己的行踪。

他们这次查探的重点是伏俟城,这座坚城便是吐蕃人的粮草重镇。源源不断的粮食、牛羊会由奴隶、家眷经由大非川、送往莫离驿,从而补给赤岭一代的吐蕃驻军。如果说这条粮草运送链是由伏俟城、大非川、莫离驿、赤岭构成的,这伏俟城便是运送链的首端,只要拔掉了这颗钉子,吐蕃人的粮草供给系统将会瞬时陷入混乱。

鲜于瑜成攥紧了拳头,目光冷峻的望着远方。可是要怎么才能拔掉这颗钉子呢?经过这几天的查探,少年发现伏俟城虽然是座狭小的军堡,却也有大约一千五百人的驻军。虽然这些人大多是战斗力稍差的吐谷浑人,但李都尉手中只有六百多名弟兄,如何能攻下这么一座坚城?

突然,鲜于瑜成望见距离伏俟城西首不远的一处石堡,眼中闪出一道精光。吐蕃人大通谷一代布有重兵,在距离伏俟城的马道上设有数十个堡塞以作哨探关卡。这些哨堡驻扎人数都不会很多,往往只有两三百人。而这些堡塞中距离伏俟城最近的便是眼前的这座青石堡,如果能夺下这座青石堡,再燃烽火告急,吐蕃人会不会出城相援呢?

思及此处,鲜于瑜成迫不及待的打马扬鞭,朝青海西畔的铜武营驻扎地奔去。

青海西畔的一处密林旁,铜武营果毅都尉李括正手捧着一张鲜于瑜成带回来的地形图。这是伏俟城一带的地形图,弟兄们花了整整一周才把周遭景状绘制补全。大到一处戍堡,小到一个关卡,鲜于瑜成都命人用炭笔勾了出来,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在青石堡上重重的画了一个圈,这让李括的心中不由一动。

“瑜成,这次辛苦你了。”

李括轻拍了拍鲜于瑜成的臂膀,笑道。

鲜于瑜成却是不敢居功,忙道:“这都是应该的,属下这么做也全是为了大唐。”

李括摆了摆手道:“我看你用炭笔将青石堡圈了出来,莫非你想先取这座陪堡?”

鲜于瑜成抱了抱拳道:“属下奉命查探军情,发现这座青石堡死死卡出了大通谷和伏俟城的中间。若是能夺下这座桥头堡,再引吐蕃人出城相援,伏俟城便是我军囊中之物了。”

李括摇了摇头,苦笑道:“这点自是当然,但是即便我们夺下青石堡引燃烽火,伏俟城的守军会来援助,大通谷的驻军就不会来相援吗?”

鲜于瑜成脸瞬时涨的通红,惭愧的低下了头:“属下没有想到这一点,我……”

李括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这时,刚刚归至李括麾下的火长李晟闪身出列道:“都尉大人,我倒有一计,可以巧妙的引出伏俟城中的守军,又不惊动大通谷的驻军!”

李晟虽然才入铜武营不久,但却以一手好箭和足智多谋赢得了所有将士的钦佩。听闻他有妙计献上,李括大喜,忙挥手道:“李大哥有什么计策不妨说来听听。

李晟冲西北侧指了指道:“大通谷驻军虽然有三万之众,但距离伏俟城有一百里之远。即便看到烽火燃起,派出骑兵相援,等到军队赶到时也已过去了大半日了。因此,若我是大通谷守军将领,只要看到伏俟城不燃起烽火,就不会贸然派兵。”

窦青有些不屑的挑了挑眉道:“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但即便我们成功将伏俟城夺下,谁又能保证大通谷守军不会得到消息?等到大军一到,就凭我们这六百人你能守得住它吗?”

李晟没有理会窦青的挑衅,拿着炭笔在伏俟城西侧圈了一个圈,对李括道:“伏俟城不似中原城池坚固高大,即便攻了下来,若没有足够多的戍军,也很难守住。不过我们却要并不一定要守住它。”

李括看见伏俟城西侧的黑圈,眸中突然一亮,喜道:“李大哥是说,我们只要进城放一把火烧掉伏俟城的粮仓,就算立了大功?”

李晟轻点了点头:“不错,赤岭一代的吐蕃戍军所用粮草皆是从伏俟城运送。如若我们烧掉粮仓,吐蕃人则必须从九曲一代调运粮食,赤岭一代守军的粮草必会吃紧!

李括心中暗暗叫好,刚才大伙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夺下城池后如何守得住。但对于这种粮仓式的重镇,烧掉其粮草无疑是对陇右唐军最大的帮助。

可是,该如何攻破青石堡呢?如若人去的太少,很难有把握快速拿下哨堡;若是人去的太多,则必定会引起伏俟城中的守军注意。李括思忖片刻,突然脑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记得守卫长城堡的时候,生擒了一个吐蕃千夫长?如若我们借以换防为由,诈开城门,你们觉得如何?”

守卫长城堡时,李括曾生擒了一个吐蕃军官。当时觉得他有些用处,便没有急着处死。这番前往吐蕃腹地查探地形,便将他带在了身边以作向导,没想到此时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大人是想让我们假扮伏俟城中的戍军,前去换防?”

窦青拍了拍脑袋,喜道。

“可是这衣物该如何获取?”

李晟皱了皱眉,提出了自己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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