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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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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吩咐后,自有下人将临摹好的字帖用绸缎包裹好,放于贾昌的马车中。送礼亦是一们学问,讲究赶巧不赶早。你既要将它送的适时,又不能让收礼者感到逼仄和尴尬。就拿送礼给高力士来说,便只能赶在他老人家出宫居府的空当,借以拜访的形式从侧门而入。这样收礼的人不会感到丝毫不适,这礼便送的成功。

高力士的府邸建在翊善坊(注1)内。因为这里紧靠大明宫,他能够在第一时间入宫听候大唐天子李隆基的吩咐。虽然他已经算是大唐朝的二号实权人物,但他时刻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的一身荣宠全系于李隆基,故而不论发生什么事,他的立场总会在大唐皇帝一边。忠心,自知,这是高力士多年居于高位的法宝。十几年来,他和李三郎都已经习惯这种模式,谁都不好主动的将其打破。

高力士今天心情显然不错,看陛下的口风,吐蕃王子遇刺一案该是就此压下去,随意寻个死囚犯垫窝。如此一来,广平王殿下就被彻底撇清了关系,祸水也就不会引向东宫了。

轻摇了摇头,高力士缓步走至桌案前把玩着一柄晶莹剔透的玉如意。这物件也该是个稀罕货,也难为太子了。自己这次在一旁打打边鼓,倒是看出几分眉目。陛下对太子终归是迁就的,不然也不会因为自己几句话便软了心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是天家又如何?

他高力士并不贪财,收下这份礼全是为了太子的面子。陛下年岁大了,也该为将来考虑考虑了。且不论太子一直对自己恭敬有加,光是那份谨小慎微的模样看了就让人生怜。能帮衬的地方就帮衬着点,谁都不容易!

“老爷,侍御史杨大人、富平侯贾大人求见!”

高福弓着身点头一礼,打断了高力士的沉思。

“哦?叫他们去偏厅等候吧。”

高力士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出去一见。杨钊这小崽子的面子他不敢不给,借着贵妃娘娘的东风,他如今已经身兼二十余职,隐隐成为李林甫外的第二实权人物。贾昌虽然没有实权,却也是在陛下身边说的上话的红人,做人没必要把自己的路都堵死。谁没有倒霉失意的时候,给别人留点面子便是给自己留条退路。

微微整理了下仪容,高力士便进了偏厅,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

“杨大人,贾大人。稀客,稀客啊!”

“高翁折煞某了!”正在喝茶的杨钊连忙站起身迎上前去。

贾昌似不善言谈,冲高力士拱了拱手,算作回礼。

“唉、我刚刚从宫里回府,就听管家说有贵客求见。我当是谁,原来是二位!”

高力士坐在主位上,端起一碗花茶,抿了一口。

“扰了高翁清修,杨某该死!”

杨钊迎着高力士的话头儿接了一句,马屁当是拍的恰到好处。

“过几日就是高翁的寿辰了,小老儿没什么趁手的宝贝,就临摹了份《十七帖》希望高翁喜欢。”

“哦?”

高力士显然来了兴致,接过贾昌递来的字卷,轻巧展开。

“贾大人竟有着如此一手好字,却一直瞒着我,该罚该罚。你这一首《十七帖》(注2)既挥洒出了王右军(注3)的豪迈,又不失细腻精巧,确是有着大家之范啊。”

贾昌这副字帖本是府中豢养的墨客捉刀而成,此时被高力士一番夸赞,自是脸色红到了脖颈处,忙拱手道谢。

杨钊见高力士正在兴头上,便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一支箱匣捧了上来。虽然他已在赠送的《十七帖》上署了名,却不敢真的如此敷衍高力士。其实他早就为高力士的寿辰四下打探,搜集珍宝,可谓费尽了心机。

只见小厮从箱匣中取出一支越州青瓷(注4)广口瓶,这瓶匀称有度,色泽饱满,置于柳曲书架上,给人一种清新脱俗之感。

“好!”

高力士连声拍手叫好,他酷爱收藏金石字画,对瓷器也是略有涉猎。像胚型如此完美的广口瓶,便是一流的大师也不一定能雕塑的出来。看来杨钊这小子是下了一番功夫,这次一定是有求于自己!

杨钊见高力士拍手叫好,心中自是大喜。但他却不能此刻便向高力士提起要求,这是官场的规矩,越是心急效果越差。

“今天天气不错,二位不如陪老夫去花园一叙?”

高力士微眯着眼睛,伸手做邀请状。

高骠骑有请在先,二人岂敢不从?

金秋九月,遍园菊香。

高府的花园在花匠的精心打理下已是一片繁荣,各式奇花争奇斗艳。此处虽然没有虢国夫人宅院的华美,却胜在细致精美,让人啧啧生叹。

“高翁好福气,尽收天下美景于府中!”

杨钊竖了竖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将溢美之词赠给了高力士。

“也就是闲着没事摆弄摆弄花草,人老了哪里还有魄力。”

高力士摆了摆手,在一处石凳处坐下。

“不知谁有幸能成为高翁圃中的方魁?”

杨钊走至一簇菊花旁,适时的抛出了引子。

“这个嘛,是金子总会发光。酒香不怕巷子深,陛下喜欢的花高某人便喜欢。”

高力士轻眯着眼睛,如斯答道。

这个老狐狸!杨钊心中暗骂一声,却并不甘心就此被高力士一句话带过。

“好花也需名园丁栽培,好马也需伯乐相中。若是有谁能得高骠骑青睐,怕是修得三生福分。我听说宣节校尉,李括这小子最近屡立奇功,不知高骠骑怎么看?”

杨钊旁敲侧击,企图从高力士口中撬出只言片语。

“前些时日某陪陛下在大明宫中散步,也听圣人提及此子。”

见杨钊锲而不舍的追问,看在那支越州青花瓶的份上,高力士决定对他提点几句。

“听圣人的口气,怕是最近不好对他升迁。”

高力士反缚双手,望着浩瀚晴空轻叹一声。

“为什么?”

杨钊不知高力士会一口咬定李括无缘升迁,心下一急,竟是有些失态的叫出了声。

“杨大人别着急嘛。”

高力士摇了摇头道:“这官事任命杨大人还不懂?说是按照吏部考评,逐级升迁,还不是圣人一句话的事?有些时候升的快了不见得是好事,升的慢了也不见的是坏事。本来陛下是想将吐蕃王子遇刺一案往大了查办,谁料广平王殿下卷入其中。无奈之下,将案子压了下去,必定给了吐蕃人借口。吐蕃人狼子野心久矣,圣人肯定是要在西边用兵了。咱们大唐朝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谁都知道挣军功可比文职升迁来的快!”

高力士将声音提了提,眼睛中射出两道精光。

“哦!”杨钊拍了拍额头,恍然大悟。

原来陛下是想将李括这小子派往边关历练,这样一来虽然他不能直接被自己控制,但以他的资历日后难免成为一州枭雄,对自己在军中的影响力将会提升不少!

想到此处,杨钊本已灰败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这日子,真他娘的舒坦!……

注1:翊善坊:据《唐两京城坊考》记载,高力士府宅位于翊善坊。

注2:《十七帖》《十七帖》是著名的王羲之草书代表作,因卷首由“十七”二字而得名。原墨迹早佚,现传世《十七帖》是刻本。

注3:王右军:东晋书法家,字逸少,号澹斋,汉族,祖籍琅琊临沂(今属山东)后迁会稽(今浙江绍兴)晚年隐居剡县金庭,中国东晋书法家,有书圣之称。

注4:越州青瓷:隋朝名窑。越瓷的特点是胎骨较薄,施釉均匀,釉色青翠莹润,光彩照人。越瓷不但是供奉朝廷的贡品之一,而且又是隋唐的一种重要的贸易陶瓷。同时与隋唐精美工艺品和文苑艺术交相辉映,在工艺美术领域里开创了一个新的世界。

第六十九章 天威(七)

李括翻开南大哥写给他的纸条,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匾额。

“济源酒楼!”

就是这里了。

自从得知自己成为隐士一员后,李括心中便暗暗来喜。且不论成为隐士后前景如何,单纯被皇帝陛下看重、培养为心腹就够少年欣喜一阵。

南大哥多次催促自己伤好后来到这家酒店跟掌柜接头,看来确是有重要任务。自打三日前哥舒翰大帅携数百亲兵奔赴河西,李括便感觉出长安城中氛围的变化。以往门庭若市的雅拉酒楼现今除了一些老客户,少有酒客临至。吐蕃人开的皮革店,香料行似是被诅咒一般,一天到晚下本的买户屈指可数。便连鸿胪寺中的吐蕃使臣也似受到别国官员的排挤冷落,几乎说不上几句话。吐蕃王子遇刺一案在皇帝陛下的刻意压制下也不了了之,此先叫嚣限期破案的使臣到头来也只得耷拉着脑袋,灰头土脸的滚回逻些城复命。

怕是陛下要对西边用兵了!少年轻摇了摇头,经此一事后,吐蕃与大唐的矛盾已不可调和。怕是即便陛下想忍,吐蕃蛮族也会毫不留情的亮出长矛砍刀。

进了酒楼,李括径直迈步进了后堂。他手上有着南大哥的亲笔信,只需找到一个姓关的掌柜。此时还不到饭点,店内的顾客甚少。一个身穿夹衫,头束发带的青衣中年正端坐在一张案几前,拨弄着算盘。看这模样,该是在核对上月的银钱进项。

“请问这位大哥,可是关掌柜?”

李括冲中年男子拱了拱手,低声问道。

“那男子停下手中的珠算,抬头瞧了李括一眼便道:“正是关某,不知这位小郎君想打尖还是住店?”

李括轻摆了摆手道:“在下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堂食住宿,乃为了与关掌柜谈份生意。”

“哦?”

那关姓掌柜顿时来了兴致,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李括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道:“隐为金鳞,遇风云,三寸爪牙毕现。”

那关姓掌柜听及此处身躯一震,点了点头,答道:“士为知己,逢君命,一方乾坤何如?”

说完竟是取出一坛秘酿美酒,轻启坛盖,推送向少年。

“关大哥!”

李括心中大喜,这人既答上了隐士的暗号,必是隐士无疑了。

“不知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

关掌柜为李括倒了碗酒,满面慈善。

“在下姓李,单字一个括。在族中排行第七,关大哥就唤我为小七吧。”

李括倒也洒脱,朗声应着。

环视左右见并无杂人,关掌柜浅浅一笑:“这几日听组织上说要来一个军中武官跟我洽谈贩货一事,我左等等不来,右等等不到,正想去问个究竟,小七你便来了。”

李括挠了挠头,笑道:“我这不也是刚得知任务吗,要不是南大哥催的急,我兴许现在还在推算着演筹!”

关掌柜叹了口气,眉头微锁:“此事来的急,我且简要跟你说说。陛下近日有意对西边用兵,这点你在军中想必比我清楚。这济源酒楼明面上是高骠骑的产业,暗地里就是一个隐士联络之地。此次上边吩咐,要往武威运送一批军械,需要军队护卫。这件事来的隐秘,陛下不想走漏风声,故而不能由兵部押送。我会由济源货行的名头出面拉一只商队出来,便由你们团营来做护卫吧。”

这件事南霁云多次对自己提及过,李括心中早已有数。他轻点了点头,冲关掌柜道:“关大哥,既是如此,我且回去和营中弟兄说一声。反正神策军迟早也得去陇右赴任,便权当是早走几天。”

那关掌柜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早走几天,明日便得启程!”

“什么!”

李括心中大惊,高呼出声。“为何如此之急,这叫我和弟兄们如何解释?”

关掌柜把手朝下压了压,示意少年稍安勿躁:“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来。这件事走的是内府的路子,由于不想让太多人知晓,高骠骑并没有上报朝中。不过既然是陛下的旨意,多少也要讨要份口谕。高骠骑用他个人的名义向兵部已经打了招呼,你只管点齐营中兵士,便可出发!至于这启程日期,已是拖了许久。边关可不比长安,将士们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这军械粮饷本就是一日不可拖的,既然陛下下了旨意,我们只管执行便可。商队的行商我都已经组织好了,现在啊是马齐人备,就等武师了!”

关掌柜笑着打了个趣,轻拍了拍少年的臂膀。

李括微皱了皱眉,不解道:“既是此事事关重大,奈何还要组织什么行商。若是不小心泄露了军情机密,可该如何是好?”

“这你就不懂了吧。”

关掌柜神秘一笑,缓缓解释道:“越是机密的事情就越要晾给人看。我济源货站每年跑塞外商旅多少趟,哪次不是行商云集,都汇集到我们商幡底下图个照应?若是突然商队都变成了一毛不参的样子货,怎会不惹人生疑?”

“哦!”

少年摸了摸额头,恍然大悟道。

“你放心好了,我找的这些都是多少年道上的老兄弟,懂得商队的规矩。不该他们问的他们绝对不会问,大家伙无非结个伴,图个安全。”

见少年还是有些怀疑,关掌柜轻点了点头安慰道。

“你且回去安排安排,明日一早我们明德门见!”

关掌柜甚是干脆利落,这当口便给李括下了死令。

虽然明面的身份李括远高于关掌柜,贵为一军校尉。但实际上,关掌柜在隐士组织中的地位却颇高,少年在他面前绝没有可倚仗的资历!

“听高骠骑说,圣人此番是真的动了怒。吐蕃人一面派使者乞求议和,一面却纵然手下兵士对我大唐边关百姓烧杀抢掠。更令人愤怒的是,河西、陇右一代竟然流传起一首唤为洛书诀的歌谣。现在瓜州、凉州的百姓有不少竟然被吐蕃蛮子蛊惑,加入了什么五斗教,真是岂有此理!”

关掌柜讲到此处,胸中之气难平,愤恨的锤了锤案几。

“陛下他老人家只吩咐给我们一句话,我大唐的男儿不是任人欺凌的稀怂货(注1)谁在背后抢掠我大唐百姓,就是当面抽大唐男儿的脸面。若是个爷们,我们就要当着他的面抽回去,抽的噼啪作响,抽的他磕头认错。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大唐朝廷绝不允许一个蛮族在中原大地上耀武扬威!”

李括胸口一热,只觉一股暖流上涌。是,我们是男人,我们是大唐的男人。我们有需要守护的东西,我们有需要捍卫的尊严。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这绝不仅仅是一个口号。

任他是吐蕃还是突厥,都别想在中原的土地上欺负我们的父老乡亲,这是大唐男儿作出的承诺,我们将用铁和血证明和守护!……

注1:稀怂货:关中土话,形容一个人胆小怕事,没有担当。

第七十章 天威(八)

李括回到军营中便将护送商队的任务给张延基、周无罪交待了一番。由于时间颇紧,需要即刻启程。二人皆拍着胸脯向自家校尉大人表示,全营已待,静候出发。

将事情给弟兄们交待清楚后,李括便直奔安德坊。

此时已入了夜,临湖二十三巷内,李卢氏正在油灯下比对着样花儿,纳着一副鞋底。小七这孩子争气,已经做到了一团校尉。如果再立些功劳,说不准就能升为将军。他阿爷蒙冤死后,李家便顷刻倒了下来。平常那些交往密切的亲戚朋友全似遇到瘟神般躲着自己,那些所谓的门生就更别提了,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势力眼。这些年,自己没本事,真是苦了这孩子了。他打小就学问好,不及总角就能熟背四书,字也写的周正,顺着学堂念下来,保不准就能中了进士。

可现在,唉!

“娘,我回来了!”

李括见院中没有动静,一边高声说着,一边迈着方步进了后堂。

“括儿,快来娘身边。娘新为你纳了双鞋底,你快来试试合不合适。”

李卢氏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伸手招呼道。

“哦!”

李括吐了吐舌头,脱了布靴,爬上了炕头。

李卢氏照着比对了半天,轻拍了李括额头一掌,嗔道:“你个死小子,才几月的工夫脚又涨了。害的娘一会还得去改底子。”

李括拉着李卢氏的臂膀撒起了娇:“那还不是军营中堂食好?您就不用担心了,括儿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你啊!”

李卢氏轻点了点儿子的眉心,摇了摇头。

“哦,对了。娘亲我接到一个任务,要护送商队去陇右,顺带着便去武威赴任。”

李括低声磨掇了一句,冲李卢氏眨了眨眼睛。

“哦?什么时日出发,兵部有没有下正式文书?”

李卢氏轻应了句,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

“这事是高骠骑吩咐的,兵部没有下文书。日子赶得紧,明日就得出发!”

“啊!”

李卢氏听到此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怎么这么赶,好歹也留出几日空闲让我拾掇拾掇(注1)包裹,这样可如何是好。”

李括不忍见娘亲伤心,安慰道:“其实根本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军营中一应俱全。我是一团校尉,当给部属做出表率,倘若我大包小包带的鼓鼓囊囊,还不被人笑话死。”

话虽这样说,李卢氏却不会让儿子这么寒酸的出发,她咬了咬牙,起身朝后屋默声而去。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工夫,李卢氏拿着一个墨黑色包裹回到儿子身边。

“塞外苦寒,记得自己勤添着点衣服。这件棉袄是娘亲去岁给你赶制的,可能小了点,但绝对厚实暖和。”

李卢氏将一件墨褐色粗布里子的袄衣卷了又卷,终是塞进了包裹。

“我们又不是住到深山沟里,听张大哥他们说,武威城繁盛着呢。”

李括耸了耸肩,满脸的无所谓。

“凡事啊多留点心眼,娘不在你身边,有什么事情就多跟几个小兄弟商量。娘亲啊看那几个小郎君都是实诚人,可以深交。”

李卢氏一边说着,一边将平日积攒的铜钱连带小七托人捎回的月钱码了出来,每一百枚串成一串,小心翼翼的塞进了棉袄的夹缝里。

“娘亲,我这是去边关从军,又不是去太白居喝花酒,哪里用的了这么多钱?这些钱您老自己留着,括儿不在您身边,您得多留些以备不时之需。”

李括看见那一串串黄灿灿的肉好就头疼,高声抗议道。

“带些银钱总是没坏处的,你出门在外,使钱的地方多着呢。”

李卢氏却执拗的将十好几串肉好严严实实的掖好。

“这些干粮吃食,你路上没事就嚼着。我就放在厚衫夹袄的侧边,你一打开包裹准看的见!”

“哦。”

李括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却心想如此臃肿的包裹,自己一打开,其中衣物还不都得跌落出来。

李卢氏想了想,还是从床头抽出一件半旧的皮袄,兜头就往包裹里塞。

“别放那件皮袄,腥味实在重,我闻着恶心!”

李括摇了摇头,夺过母亲手中的皮袄,扔到了床头。

“你倒是舒服了,到凉州可别冻掉了耳朵。”

李卢氏夹了爱子一眼,小声嘟囔着。

“我都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少年挺了挺胸脯,逞强道。

“唉。”

李卢氏长叹一声,握着儿子的双手嘱咐着:“娘知道留不住你,你这孩子打小就心气高。在军中能忍了就忍了,不能忍的也跟小兄弟们商量着来。年轻人,火气大,都相互担待着点。你不用担心娘亲,你走了之后,娘亲便搬到你三哥宅中去,也好跟子嫣这闺女说说体己话。倒是你,人生地不熟的,出了啥事就去找你三哥。他好歹也是个将军,能照应着点你。咱们老李家三代单传,就出了你这么个单蹦。要是……”

“娘!”

借着昏暗的油光,少年忽然发现,娘亲的鬓角已经熬出了缕缕白发,眼角的皱纹不经意间已经漫展开来,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不知不觉间,自己那个精明干练,撑起半边天的阿娘已苍老如斯。

翌日清晨,李括早早起了身,跨上娘亲缝好的包裹,小心翼翼的出了家门。

想了一宿,李括还是决定不去向阿甜告别。自己一出长安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与其忍受离别时那纠结的痛苦,不如默默转身离开来的痛快。

思定之后,李括拍了拍清风,毅然翻身上马。清风似乎也感受到此日的不同寻常,不住的打着响鼻,兴奋的直踏马蹄。

明德门离安德坊并不算远,少年按照约定时间到达时商队、团营皆已集结完毕。

“括儿哥,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张延基催马上前,兴奋的向李括汇报。自打昨日知道了护送商队的任务后,他就兴奋的一夜没合眼。从今天起,他张延基就要离开长安城,靠自己的实力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从今天起,他不用事事皆看阿爷的脸色,像个木偶般的任人摆布。这是他的人生,他要活出精彩!

“嗯。”

李括轻点了点头,拍了拍好友的臂膀以示鼓励。

“这位军爷,商队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就等你下令出发。”

关掌柜在明面上的身份低微,又与李括并不熟识,自是不能太过高调,带着一副讨好的腔调迎道。

李括虽觉心中好笑,但为了大局着想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一会我会叫弟兄们分成前后两营,你招呼着商号里的伙计们走在队中。都跟紧着一点,别落下了谁。”

少年瞥了一眼这支临时组建的商队,骡子、马匹、骆驼不一而足,但几乎每匹牲口身上都绑缚满了货物,箱口。穿的花花绿绿的行商们一边插科打诨,开着黄色段子的笑话,一边向同行吹嘘自己这趟置办货物所预计的利润。天上神仙爷,地下行脚商。是他们一趟趟的贩运,使得南北商贸繁荣起来,使得每个人都能用上紧缺的物件儿。

都是为了活下去啊!李括长叹一声,回望了一眼长安。

这是生他,养他,教谕他的帝都,这里有他十六载的过往和记忆。不论悲喜,无关痛痒,这些记忆都已定格,封存在少年心头。从今天起,自己将走出这座雄城,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出发吧!”

李括只觉胸中豪气干云,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启程。

商旅缓缓开动,商户的戏谑声伴着叮叮驼铃与铮铮马蹄,奏成一曲人世颂歌。

我不能停下来,小七哥就要离开了。我一定要见到他最后一面!

接到张延基的消息后,杜景甜便一路狂奔,赶往明德门。小娘气喘吁吁的跑过坊街,穿过集市,越过一户茶水摊,一边挥手,一边冲远去的少年高声喊道:“小七哥,早些回来,到时我天天给你做最爱吃的煎蛋!”

小娘强自挤出一抹笑容,力图让自己表现的开心一点。只是想到与小七哥下次相逢不知何时,眼眶一热两行清泪不争气的顺着面颊滑了下来。

是阿甜!少年应声拨转马身,那一回眸,虽见梨花带雨,却也笑靥如歌。

注1:拾掇:土话,收拾整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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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关河令

第一章 出塞(一)

十月的天气渐渐落了寒,自打出了渭桥,商队中便陆陆续续出现发热伤寒的病号。

为了不影响队伍的行进速度,负责护行的神策军校尉李括李大人下令,商队中有发热不适症状的,自动退到队尾。他老人家将分出一队兵士殿后,确保不落下一个弟兄。

济源商队这次是前往河西与回鹘人贩卖皮货,走的是西线商道。由于有军队护行,大家伙便挺直了腰杆子走在了官道上。从京兆府到陈仓(注1)一路西行而来,只用了三四日的光景。可是出了陈仓府,官道便崎岖起来,连日阴雨将黄土冲刷的泥泞不堪。大伙儿往往刚把牲口从一个泥坑中拖拽出来,那畜生便又陷入了另一个水坑中。

“我说关大哥,这出了陈仓大伙一直在赶路。虽说今年我们出发的晚些,但也没必要这样拼命不是。到了河西,翻越过长城不还是我们坐地起价,回鹘人还能迁到乔巴山去?”

一个脸上生着肉色刀疤的汉子凑到关掌柜身旁,小声抱怨着。他贩运的是斜纹提花缎,在草原最是紧俏,丝毫不愁销路。这些时日赶得太快,同行们都叫苦不迭。

“少废话!要抱怨你去跟李校尉抱怨去。那些军爷都没吭半声,我们这些行脚商人却喊起累了?”

关掌柜夹了那刀疤脸一眼,丝毫不留斡旋余地。

“我要是能跟他老人家说上话,还来找你瑜元大哥干嘛啊,这不是大伙儿张不开口,叫您帮着递个话嘛。”

刀疤脸就像一块狗皮膏药,死皮赖脸的贴了上来。

“我说陈疤瘌,你小子是不是最近窑子逛得多了,被娘们掏空了身子?一个大老爷们,哪来那么多废话。咱们做行商的日日风餐露宿,挣得是一份辛苦钱。若是有谁嫌苦嫌累,留在西京收租子多清闲。我们济源商号啊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

关瑜元紧了紧缰绳,催马上前,撂下一句狠话。

“哎哎哎,关大哥你别生气,我也不就是这么一说嘛。”

陈疤瘌见关瑜元动了怒,悻悻然的耸了耸肩,立时服了软。

在这济源商队中,关瑜元便是绝对的权威,陈疤瘌便是再不识趣,也不会去触这位太岁的霉头。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重了,关瑜元缓了缓语气,和声道:“你也不要太泄气,照着我们现在的脚程,如果快的话,明日入夜前便能赶到上邽(注2)等进了城,就给大伙放上一天的假。到时弟兄们洗上一个热水澡,至于是逛窑子还是赌大小全看你们喜好!”

陈疤瘌心中大喜,得了关瑜元的允诺,他便算是替众商贩递上了话。这一人五十文的好处费自是逃不离了,一想到自己只动了动嘴皮子就赚的了不小的一笔银钱,他便暗自得意。这世道啊,到底是饿死嘴笨的,撑死嘴甜的。等进了上邽城,他可得好好泻泻火,听说啊那里的小娘皮个个皮肉紧俏,销魂着哩。

“疤瘌哥发什么春呢?”

一个光头青年将青花骡子赶了赶,凑到陈疤瘌的身边。

“啊?”

陈疤瘌的美梦被人打破,先是一愣,待看清来人,迎面便轻啐了一口浓痰。

“我呸!疤瘌哥也是你小子能叫的?我在女人肚皮上耕耘的时候,你小子还在穿着开裆裤和稀泥呢。”

那光头青年见陈疤瘌满嘴夹枪带棒,说话毫不留情面,亦是来了气,努嘴道:“疤瘌哥你是怎么个意思啊。我奚南虽然资历浅,辈分小,但也不是可以让人随意捏揉的软柿子。我可有对不住您的地方,何必嘴下如此不积德!”

“好了,好了。奚南你也少说两句,陈疤瘌什么尿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较什么真!”

一个中年男子见二人争吵了起来,忙当起了和事老,连连挥手示意。

“哼!”

奚南也觉甚是无味,轻哼一声,将青花骡子拨转开来,刻意躲开了陈疤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李括的心中此时却并不平静,本以为离开长安后会忘记许多过往,等到真的离开后才发现,长安城中的一草一木已经深深印在了自己心间,无法抹去也不忍抹去。那些好的、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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