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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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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壮的歌声中,策马站立在路旁小山上的陈新露出满意的微笑,这次他也将带领中军人员与战斗群同行,中军调动了直属的轻骑侦查队五十人、中军卫队三十人、特勤队第二小队以及部分参谋。今日是行军第三日,他们很快将走出文登县界,目前来开,士气非常不错。

他有意提拔朱国斌,所以这次让朱国斌当副手,途中的具体指挥都由朱国斌全权负责,陈新对他是比较信任的,此人是标准的军人,执行命令从不打折扣,作战经验也比较丰富。陈新其实不认为他们需要走到大凌河,更多当做一次冬季长途机动的演习。

一身戎装的黄思德对陈新道:“大人,天寒地冻的,您路上多多保重,或者,再安排一辆马车。”

朱国斌瞥一眼黄思德,他最初对这个总训导官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后来发现确实对士气有很大好处,慢慢接受了军中这个角色,但他对黄思德本人还是有些鄙夷。

陈新轻轻摇手,对两人道:“士兵都能行军,为将者自然也能以身作则。此次行军由国斌指挥,与登州军共同救援大凌河,本官再明确一遍,行军时与他们保持一日以上距离,每日扎营按有威胁地区执行,哨马必须随时掌握登莱军行踪。”

朱国斌大声答应,他知道陈新和孙元化关系恶劣,军队之间自然也比较敏感,有所防备是应有之意。

陈新转过身,看着身后一群送行的人,这次刘破军将留守文登,作为中军的值守官,在紧急时召集各军官应对,有争议时的最高决策者则是刘民有。

陈新缓缓道:“今次与以往出征略有不同,各位留守文登,当知眼下形势微妙,军队是干杀头买卖的,容不得一点大意,因此务必加强戒备,与我保持紧密联系,情报局必须保证沿途联络的通畅,若文登有紧急事务,只记住一条处理原则,我文登营的利益不容侵犯。”

一群军官纷纷点头,若是读书人之间谈话,绝不会如此直白说及利益如何,但这些军官都是大老粗,他们都是受苦受怕的人,现在跟着陈新久了,老听他说文登营的利益什么的,丝毫不觉得谈集体的利益有什么不妥。

陈新不太放心,又给各官叮嘱一番,总算说完的时候,山下的行军队列已经走到末尾,压阵的是一个旗队的骑兵,他们排成三列整齐行进。

陈新见状对众人行个军礼,大声道:“文登就拜托各位了。”

……

十月二十一日,文登营经十天行军到达登州,王廷试等上官亲自迎接,安排他们在水城东面的校场扎营,孙元化也一同来检阅,文登营的精气神和装备都远超登州标营,良好的营养和训练让士兵看着个个都显得很彪悍。

他想着自己的处境,不由脸色阴沉,这段时间花了一大笔银子填东厂和锦衣卫的胃口,也只是李思忠的事情弄成模棱两可,钦差其他的调查结果已经送回京师,其中最严重的是走私本色到辽东,陈新给的名单全是他的人,其他一些吕直派系的水营将领虽然也走私,却一点事没有。

报告交上去之后,温体仁的发动将在意料之中,很快会有许多御史弹劾孙元化,周延儒正想办法给他拖延,用大凌河之战的背景,理由是不宜临阵换帅,同时希望他尽快得到说得过去的军功。

孙大人便一直盼着孔有德能在辽东立功,但孔有德竟然还没走到就突然折回,简直把他逼到了绝路,他在军中多方查探,知道孔有德是假托风暴,其实根本是怕死不愿去辽东,但自己的形势急需军功,他只能不停逼孔有德从陆路出兵。

但走陆路的物资更多,按大明的规矩,客兵行粮自行供给,到辽东后倒是由户部和辽镇负责,但路上还得靠自己,孔有德不断提难处,死活拖着不愿走,其他各部也是每日都找孙元化诉苦,生怕孙元化抽调自己所部。标营的士兵听说要走陆路援辽后,又有部分士兵逃脱,孙元化狠心将抓住的一批士兵斩首,震慑其他士兵。

孙元化不敢把人数定得太少,否则弹劾肯定更加严重,他还是计划派出三千多人,加文登营两千多有六千人,算说得过去。所以他把库房和经费搜罗一空,连登州留守部队的军饷都挪用了,全数给了孔有德,终于逼着孔有德等人确定了时间。

陈新和孙元化的关系已经没有余地,好在王廷试和吕直都在,孙元化一点不敢亏待这支军队,陈新在登州补充了一批军粮,又拿到了吕直承诺的部分马匹,总共两百来匹,文登营在仓库找来些马车,用这些马多拉了一些粮草。

起行前孔有德来拜见陈新,陈新知道孔有德是希望陈新到辽东后关照,但陈新根本没给他机会,直接让卫兵挡在了门外。

文登营的辅兵进城购买物资时,还在府城与登莱兵发生一次斗殴,也是情报局设局闹出的,惊动了王廷试和孙元化,最后谁也没有处罚。在陈新的刻意安排下,这两次之后,双方将领和士兵的情绪都很对立,而标营士兵原先还想着路上有文登营为依靠,现在也不用指望了,他们的士气自然变得更加低落。

十月二十三日,文登营率先出发离开登州,军歌嘹亮的穿过水城与府城间的空地,给两侧城墙上的登州军民展示了一番强军的形象。

孔有德所部则隔了十里路程,垂头丧气的跟着后面,看着他们的感觉,似乎不是去援辽,是直接去送死,登州的物资被文登营分掉很大部分,所以他们的补给也并不充裕,孔有德其实与陈新的打算差不多,都是在路上慢慢磨蹭,最好大凌河的祖大寿早点被干掉,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来,但磨蹭也是需要本钱的,那就是至少要有吃的,正好他就不太充足。

就这样,两支各怀鬼胎的军队一前一后,在茫茫的大雪中往莱州前进,踏上援辽的征途,而在千里之外的大凌河,祖大寿的日子却比他们还要更加难熬。

第080章 柴火

崇祯四年十月二十七日,辽东大地千里冰封雪花飘飞,土城后的后金兵大营冒出袅袅炊烟,大凌河城外三里的范围内却一片萧索,原来坚守的堠台已经被一一攻克,只剩下断壁残垣,其中一些堠台还驻扎了后金兵,在墙头竖起各色后金旗帜。

左都督祖大寿愁眉不展,脸色凝重的看着城下萧索的景象,一群后金兵在两里外骑马缓行,手执一些明军的游击和副将旗帜,继续进行他们的攻心战。

自从八月围城,祖大寿的表现应该说还是不错的,他不断出兵与建奴进行小规模交战,仅八月底就杀死后金副将两人,游击三人,还有牛录额真数人,杀伤后金兵五百以上,但乌真超哈参战后,陆续攻陷了外围堠台,连最坚固的与子章台也只坚持了三天,参将王景就投降了,各个堠台里面存储的大批粮食也成为了后金兵的军粮。

城里的粮食足够吃到三月,但让祖大寿崩溃的是,他没有柴火,他在守城之初万般盘算,也没有想到最终自己会受困于最廉价的柴火。

辽东冬季严寒,祖大寿当时也只顾着往城里运粮,没想到存储足够的煤和柴,现在冬季一到,没有柴火煮饭取暖,对全城军民都造成严重的影响,城中原本高昂的士气居然因为这个小问题而跌落。

关宁军在城中挖地三尺,将当年被后金军拆毁的木柴都找出来,但也没能用多久。城外的堠台被攻克后,后金兵控制了城周,他们将一些靠近城门的灌木全部收割一空,或者干脆烧毁,只留下堠台附近的,引诱关宁军出城砍伐,然后伏击那些明军,后金军修成土城和占据了堠台之后,关宁军反而变成了攻城的一方。这样一来,关宁军不得不用人命去换廉价的柴火,后来祖大寿终于受不了,停止了所有出城的行动。

身后脚步声响,何可纲和祖可法来到他身后,祖可法轻声道:“义父,找到三百副马鞍,还有一些无用的枪杆,可以当做柴火焚烧。”

祖大寿眼睛仍然盯着西南方向,似乎希望那边能出现奇迹,不过他自己也不相信锦州的吴襄能干得过建奴,建奴在城下炫耀的明军旗帜也说明了问题。

锦州的明军总共出击了三次,丘嘉禾参加了第二次之后,再也不愿意出门,只是逼着吴襄和宋伟出兵,吴襄只得又出门走了一趟,经过前两次的转进之后,这次他已经是惊弓之鸟,全军毫无士气可言,他们刚刚看到后金哨骑便撒腿狂奔,结果被不到百名后金兵狂追三千多关宁铁骑,被斩杀的不到百人,关宁军落马被践踏而死的却达到三百多人。

孙承宗因为考虑城中粮草足够,向崇祯连上奏疏,要求调动文登营和石柱兵,所以历史上损失最重的长山之战还未发生。

围城开始的阶段,祖大寿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后金兵也很是上了些当,损失了数百人马,但皇太极很快也还了祖大寿一局,他击溃明军第三次救援后,找来一些包衣穿上明军衣服,扛起明军大旗在西南方大声鼓噪,后金兵各营出兵往西南迎战,祖大寿果然上当,匆匆忙忙出门里应外合,结果被后金埋伏的真正精兵一通好打,部队损失惨重,连他的铁甲步兵都被干掉一半,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这趟之后祖大寿变得小心翼翼,两月间他的家丁损失严重,而且城外后金兵也打出了经验,只依托土城壕沟作战,丝毫不给关宁军机会。

祖可法在身后低声道:“义父,洪太又射来招降书,义父看不看?”

“不看。”祖大寿吐出一口白气,皇太极不外乎是说些天佑大金,以辽东界我的废话,然后解释一下阿敏屠城是自作主张,他绝不会亏待祖大寿之类的。

何可纲听了敬佩道:“少傅英明,且不说华夷大防,便只言才略,属下观洪太此人难成大事,其取永平而旋即回辽东,不脱建奴盗贼本色,永平余军调度无方,又对城民肆意屠戮,天下人观之,不过一屠夫尔,岂是值得托付之明主。”

祖可法低头没有说话,祖大寿也只是微微点头,继续沿着城墙巡视,各处草场中挤满缩成一团的明军,很多人在外面套着抢来的平民衣服,即便如此,还是冷得瑟瑟发抖。他走到瓮城位置后,顺着城梯走下城墙,回到大凌河城内。

大凌河城中只有少量建筑,大部分都是帐篷和地窝子,后金军上次破坏时,便烧毁了所有房屋,这次关宁军一直忙着修城,大部分建筑材料用于了城墙,严寒到来之后只能把地窝子挖深,现在气温进一步下降后,土地冻得坚硬,连挖土也很困难了,因为没有取暖的材料,处于最底层的民夫已经冻死不少。

他前面不远有几名士兵正在从民夫身上拔衣服,那些民夫在腰刀的威逼下只能脱下自己的外套,士兵一把抢过之后套在自己身上。在祖大寿看来,这类公然的抢劫不算错误,只要能维持军队的战力就行,眼下大凌河城的这些军队是关宁军的精华,当然比民夫值钱。

走到他的驻地时,一群家丁正在砍马鞍,将里面的木头部分取出来,祖可法低声道:“还有一千多个马鞍,但咱们得留着突围用,不能再砍了。”

“马的情形如何?”

“没有草料,只能全吃精粮,还够吃一个月,到时要是再不解围,就只能杀了。”

祖大寿叹口气,皇太极这个打法是他从未料到的,现在土城一成,自己的骑兵基本无用,靠大凌河本身的力量突围已经是不可能。

局势如此,除了希望锦州的救援,投降的念头已经多次如幽灵般飘过祖大寿脑海,他估计手下的将领也多少会想到。

自从军事行动陷入僵持之后,后金便不断射书或派遣俘获的明将来劝降,但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后金给不了他什么。现在的关宁军有辽饷有土地,祖大寿自己在宁远一带有大量的田地,上万的佃户,他便是辽东的太上皇,连孙承宗也不敢逼迫自己。

皇太极摆出一副英主的口气,但劝降书中丝毫未提实际的东西,只说按功授官,自己一旦投降的话,肯定被后金军押归辽东,最多分一些地,然后依附于各旗,完全沦为八旗的附庸,哪有现在的日子舒服。

所以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不愿意投降后金,后金兵虽然在城外展示了一些缴获的明军旗帜,声称消灭了关宁军主力,但祖大寿看得出最多有副将旗,说明明军的主力并未被他们击败,所以希望还是有的。

何可纲信心满满的道:“少傅,咱们艰苦,建奴同样不好受,观其营帐,每日皆有包衣被拖出掩埋,沈阳至大凌河数百里地,冬季转运粮草十到其五便是幸运,再者他们的红夷炮并无多大威胁,炮兵施放便不得法,前日攻南城炸膛一门,二来炮大弹小,属下在南城墙寻到一枚铁弹,不过七斤重,其红夷炮至少五千斤,可见制炮亦是粗陋。七斤炮子于我城墙损伤甚小。只要咱们坚守着,孙大人会来救咱们的。”

祖可法冷冷道:“就靠吴襄和宋伟?”

何可纲一时语塞,转头看着祖可法道:“吴襄宋伟皆在遵永大捷击溃过建奴,何以不可解围,山海关还有数千白杆兵,合军前来当有一战之力。”

祖可法反驳道:“我等亦参与遵永大捷,遵永之时建奴不过一支孤军,被我十万大军三面围打,如今建奴举国前来,背靠辽东,如今岂能与当时相比。”

何可纲怒目而视,“临阵之际岂容肚中回肠,建奴化外野人,生性残暴,我等战之不过可以逃可撤,却绝不可言降……”

祖大寿听着两人争执,他现在心中最先想起的,便是那支文登营,虽然他看陈新不顺眼,但知道要说能打,就这支文登营和白杆兵最厉害,如果他们能来,才真能算有希望。

……

祖少傅殷切期盼的文登营此时才刚刚出发,他们没有走难行的黄县和招远,而是先绕道栖霞,到达莱阳后往西向平度州进发。

孔有德部就跟在他们身后,已经拉出一天的距离,孔有德和陈新都是参将,这次行军孙元化没有安排两支军队的从属关系,属于各自为政。

出乎孔有德意料的是,陈新出发之后派人联系过他,表示途中可以加强联络,并提供一些帮助,孔有德知道孙元化的困境,一直在摇摆是否要投靠吕直,但孙元化对他确实有知遇之恩,就他所知道的,早在崇祯二年底,孙承宗鉴于刘兴治之事,就曾告诫孙元化要警惕孔有德和李九成,当时孙元化也说“此数猾不可复东”,但他最终还是重用了几人,所以孔有德心中对孙元化始终有种感激。至于陈新这个人,孔有德其实也有心投靠,因为文登营崛起的势头十分猛烈,而且文登对辽民一直很优容。

对这次陈新前后态度的变化,孔有德认为是陈新在登州故意表现给吕直看的,现在出发后的态度才是陈新自己的态度。于是他爽快的答应下来,文登的塘马每日来一次,与他们进行联络。

但陈新态度的改善也仅限于此,孔有德几次暗示希望分享些粮草,没有得到回应,双方都走得不快,文登营到莱阳后扎营一日,然后继续前进,莱阳县治往东到县界九十里,县界到平度州州治是一百八十里。

出了莱阳县境之后,孔有德所部被拉开了两日的路程,文登营稍稍加快速度,于十一月三日到达了平度州。

第081章 孤胆

莱州府平度州州治,城北的大泽山连绵百里峰峦起伏,共有山峰两千余座,成为莱州群山之宗,其最高峰名为北峰,为大泽山之宗。平度州城附近几条河流便大多出自大泽山。

与附近招远等地山连着山不同,大泽山周边却是一马平川,因为山中发源的河流众多,灌溉也相对容易,土地远比登州肥沃。大泽山高林密,放在后世称为山清水秀,此时只能叫穷山恶水,不可避免便有不少占山为王的土匪,大泽山各处便于出山的地方,分布着数十股大小土匪,他们时常到平原地区打劫,周围的大户普遍有地主武装。

一名身着长衫面如斧削的男子正行走在大泽山中,他便是文登营情报局的吴坚忠,他所在的山峰名叫乳儿山,因山上有一处岩石形似哺乳的妇女而得名。但吴坚忠对那块石头没有什么兴趣,他只对山上一群形状猥琐的男人有兴趣。

吴坚忠在莱州已经活动了近两月,寻找合适的匪帮为情报局效力,能给他帮助的是几名在莱阳收复的土匪,但他一个辽东来的外地人,在山东的匪坛又没有知名度,要别人相信他是很难的,到莱州后只招降了两股数十人的土匪,还都是拿银子收买的,十分不可靠。

秦荣的行动队人数不多,也并不擅长山地野外作战,他们的长项是城市的短兵相接和暗杀行动,所以行动队只短暂逗留一段时间,发觉用处不大之后,便由秦荣领着返回了登州,吴坚忠则坚持要继续寻找,独自留下来,仅仅只有四海商社在平度州的一个商铺能给他非常有限的支持。

他数日前在商铺收到情报站传信,知道文登营大军很快将到达平度州,他便更急于完成任务,当初周世发布置的时候并未说明招募匪徒的用处,所以吴坚忠认为就是为此次出兵准备的,急切之下又带了一个喽啰进了山。

一刻钟之后,他走到一个隘口,上面冒出几个脏兮兮的脑袋,还有几把生锈的兵刃。吴坚忠停下脚步,随行的一名莱阳小匪首跑上去打招呼,他匪名叫地老鼠,曾在这伙土匪中呆过,六月文登营在莱阳打击土匪,他所在的匪帮也被收服,因为有在平度州的工作经历,被情报局招去做外勤,这次跟随吴坚忠来到平度州。

上面的几个土匪认出地老鼠后,骂骂咧咧的站出来,他们交谈一阵后,地老鼠对吴坚忠招手,吴坚忠才慢慢走了上去。

脏兮兮的匪徒头子上下打量吴坚忠半响,开口有点结巴:“你,你,你这人,找俺们大柜啥,啥事?”

吴坚忠面无表情道:“找他做买卖。”

那匪徒头子瞥一眼吴坚忠的衣服,“俺,俺们大,大柜说了,五十两银子以下的买卖,别,别找俺们。”

吴坚忠忍不住嘴角勾起,随手扔过去一块五两的银子,“五十两还不值我走一趟,带路。”

“带,带,这就,就带路。”结巴土匪拿了银子,奉上笑脸请吴坚忠跟自己去见大柜,地老鼠得意的对他道:“俺就说了是大人物吧,听俺的没错。”

结巴眉花眼笑,“你狗日,日的地老鼠混得……得舒坦,老子守个山道,也能拿五两银子。”

地老鼠乘机问道:“结巴哥,你们在平度州混得咋样?其他山头还敢欺负咱们不?”

“敢,咋不敢。”结巴表情换为愁眉苦脸,他指指不远处的几个山头,“应岚埠……高君山的人都欺负俺,上……上次抢的娘们就被他们半道截了,大柜气不过,俺们正跟他们干仗。”

地老鼠惊讶道:“老君山也有人占了?”

结巴生气道:“谁说不是,你说说这世道,当个土匪都有人争。”

吴坚忠无心听他讲述土匪的职场竞争,一路上观察周围山头,这里属于大泽山西侧,自西峰顶往南,附近有牛头山、瓦屋山、应岚埠、欢喜岭、老君山等数十山头,乳儿山略微靠里,需要从其他土匪的地盘经过,所以才会有结巴所说被抢了娘们之事,只从他们所处的位置,吴坚忠便可知这股土匪实力平平。

结巴和地老鼠一路交谈,又走过两个隘口后,两人到了半山腰的匪寨,吴坚忠估计大约有三百至五百人。土匪的大堂原来是一处庙宇,被这伙土匪抢来住了,他们敢驱逐和尚,却不敢动那些神仙佛祖的像,大柜便与菩萨们共享了大殿。

结巴先进去通报,等了片刻招呼吴坚忠进殿,吴坚忠走进去时,一群歪瓜裂枣的各色土匪正在殿中烤火,篝火上烤着一只羊,上首是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身上披着件油腻腻的皮毛大衣。

群匪齐齐转头,尽是面目可憎,一个土匪骂骂咧咧上来搜身,吴坚忠也并不阻挡。那土匪搜出来一把匕首,文登军工厂制作的,土匪咧嘴笑着收到了自己怀里。

上首的络腮胡便是匪首趟地虎,明代土匪受水浒传影响,都喜欢取个混号,一来威风,二来隐瞒自己的本名,陕西那群流寇也是如此,直到后来铁了心从事这个行业,才把自己的真名公布出来。

他提着一只羊腿,偏头看着吴坚忠,“能给老子啥好处?”

“一千两银子。”

络腮胡没有什么激动的表情,自顾自的撕扯着羊腿,慢慢踱到吴坚忠身边,左手指着吴坚忠道:“看你不像啥好东西,先说干啥买卖?俺告诉你,抢官不做、抢兵不做、抢有亲戚当官的不做……”

他话还没说完,吴坚忠猛地一拉他左手,人已经窜到趟地虎身后,右手从头发中摸出一块薄薄的刀片,比在了趟地虎颈子上。

哗哗一阵抽刀的声音,周围的土匪纷纷执刀在手,他们明明看到有人搜过身,没想到此人竟然把刀子藏在头发里。

吴坚忠对近在咫尺的十多把刀剑视而不见,用满不在乎的口气道:“谁过来我就杀了你们大柜。”

趟地虎一脸刚毅,“狗东西,你够胆就杀了俺,俺这许多兄弟非把你大卸八块,砍成肉酱,孙二娘做包子的那种。”

吴坚忠感觉到趟地虎在轻轻颤抖,对周围土匪冷笑道:“给爷爷让条路,我要找个屋子跟你们大柜谈谈好处。”

他也不等土匪说话,推着趟地虎迎着刀剑过去,那些土匪慌忙让开,看着吴坚忠押着大柜大摇大摆进了后进一间屋子,一群土匪不由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号称干的刀头舔血的买卖,但这样丝毫不畏惧生死的人,还是从未见过。

吴坚忠把门一关山,趟地虎就低声求饶道:“兄弟饶命,一千两银子俺不要了,你说啥事俺都答应,在兄弟们面前给俺留个情面,不然俺这大柜没法做了。”

吴坚忠仍把刀子放在颈子上,面无表情的道:“我是来跟你说好处的,一千两银子你自然可以不要,这好处比一千两大得多,只要你听我号令,跟着我家大人做事,我保你一年内成大泽山群寨之主,所有山头都得听你号令,银子大把花,官军不剿你,而且……”

趟地虎已经听傻了,呆呆回问了一句,“而且啥?”

“而且以后还让你招安,落个安生的富家翁。”

“大人,你是俺再生父母,俺听你的。”

……

平度州北门外五里的一片农田中,分布着密密麻麻的营帐,中军大帐坐落在一处稍高的土丘,大帐的顶上飘扬着一面飞虎军旗。

陈新也在远眺连绵的大泽山,他去年从临清返回之时曾经从这里经过,平度州与莱阳接壤,除正北的大山和西北的浅丘陵之外,其余地区都是适合耕种的平原,莱州虽然自然条件优于登州,但同样受到此时天灾人祸的严重影响,农民逃散严重,无数的良田荒芜。

对陈新来说,这些土地就是扩大势力的最好基础,只要能控制好莱州,进行有效率的管理,就能解决百万人的吃饭问题,彻底解决文登营目前土地粮食短缺的弊端,有了土地就有了足够的人,工商业也能随之发展。

海对面的后金实际也只控制了有限的资源,辽东东面大多是难以耕种的山地,沃土集中在辽沈平原和南四卫的沿海,可耕种面积并不大,而且每年只能收一季。他们的人力更远远无法与大明庞大的流民相比。

陈新与他们多次交锋,对这个敌人了解也更加清晰,从军事组织力上来讲,后金的动员能力超过大明,仍带有明显的部落色彩,最大的优势是拥有一批多年征战的老兵,虽然整个后金都是以征战为中心,但组织力还是无法与职业军队相比。前面三次作战说明,文登营能通过更先进的组织和训练弥补经验的差距,只要自己能有效控制登莱青三府,总体实力和军事实力都能够抗衡后金。

青州目前属于山东巡抚管辖,同样大部分是平原,陈新虽然垂涎三尺,但也只能等以后再打主意,眼前最重要的,便是拿下登莱两府的利益,一旦耕地充足,他就有了当军阀的本钱,以文登营的战力做后盾,将成为一股能左右北方局势的重要力量。

一面塘马的背旗在帐篷间闪过,陈新往土丘下走去,两名塘马很快到了大帐前,递给情报局的联络官一个火漆封着的信封。

联络官打开看完,快步到陈新面前低声道:“大人,东江镇又出乱子了。”

陈新略微有些诧异,按说东江已经封冻了,情报如何能得知,那联络官接着道:“是彻底封冻前送出来的,十月十一日皮岛兵变,乱兵将东江镇总兵黄龙扣押,挖去他鼻子,割去了耳朵,情报传出前,黄龙仍被乱军扣押。”

陈新接过情报,看出是周世发亲手所写,上面记述了大致的经过,还是黄龙贪污过甚,御下严苛,岛中无人不骂他,他一个外来将领如此做事,自然容易惹出事情。

陈新细细看完,此事十分严重,孙元化肯定是瞒不过王廷试等人,很快朝廷也会知道,孙元化的处境就更难了,因为黄龙是他坚持保举的,这已经是今年东江镇第二次兵变。

这事情与文登营并无直接关系,但他在情报的最后留意到一个名字,耿仲裕,这次耿仲裕是兵变的主导者之一,这个人他在皮岛见过,是从文登贩卖私货到朝鲜的将领之一,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份,登州标兵中营参将耿仲明的弟弟。

第082章 选择

文登营大营外三里的一处树林外,布满了中军卫队的明哨,冬季的树林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地上堆满积雪。

陈新带着海狗子和情报局联络官走进树林,在这里见到了刚刚回来的吴坚忠,正听着他的汇报。

“乳儿山这一伙共三百余人,趟地虎答应把长子和大妇送来为质,他想见见大人,小人不知大人心意,还未应承他,也未告诉大人的身份。”

吴坚忠仍是一副冷静的模样,陈新对他这次行动甚为欣赏,从此事可以看出,吴坚忠有种克服一切困难的勇气,在吴坚忠的信念中,最重要的是任何情况下都要完成上官的命令,便如他当年徒步穿越辽西一样,这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韧性,这种不畏艰险的属下是任何上位者都喜欢的。

此时听完他汇报,陈新略微思考一下,并未回答是否见趟地虎,“你对趟地虎这伙人是如何安排的?”

吴坚忠惊讶的抬头,他当时只想着收服土匪,后面到底如何做,倒没细想。

陈新见状微笑一下,寻了一块石头坐下,指了指对面一块石头,示意吴坚忠也坐,吴坚忠来了文登一段日子,知道从上到下纪律严苛,但都不太讲究虚礼,也不客气的坐了。

陈新这才道:“文登营战兵是我的右手,情报局便是我的左手,眼下战兵已经名扬天下,看着很是风光,情报局暂时还名声不显,但对本官而言都很重要,情报局的重要在于隐藏的力量,可以用更少的资源控制一些分散的势力,这些土匪便是这样的势力,最大的坏处也在于必须隐蔽,就算你被人抓住,我也不会承认你是我文登营的人。”

吴坚忠有些明白,但他不在乎自己的处境,看陈新意思,趟地虎还只是个开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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