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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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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会放的。”那宣教员笑眯眯的,“不过各位老乡啊,俺也要跟你们说说,咱们登莱这地方,不比得外面,做啥事都要讲个规矩。这里就是施粥的,人人都有份,又不是抢在前面才有吃,那个王兄弟一来就抢别人的队,挨顿打也不冤枉。”

流民中的一个老者凑到前面道:“这位官爷,那王兄弟也是饿极了,还请官爷高抬贵手。咱们都是在德州听了登州的总兵是个青天老爷,说是进了屯堡,能给穷人一条活路,专程来投奔的,请官爷把咱们都安在一个堡吧。”

那边的那个流民已经被几个士兵按在地上打军棍,是一种长得多的棍子,打得啪啪直响,宣教员不容置疑的道:“犯了规矩就一定要罚,这事儿我也做不得主,各位也要记着了,若是怕挨军棍,就得记牢规矩。至于屯堡嘛,自然会安排大伙进去,不过这儿有这许多人,哪个屯堡都安不下了,只能分到四五个不同的屯堡里去。”

那老者为难的道:“可咱们都是乡邻,又是异乡人,一分开了还不得被人欺负了。”

那宣教员无奈的摇摇头,“那就收不了啦,那些堡里面都安了人,总不能把人家赶出去,各位要是实在不愿分开,就在此吃一顿饱饭,调头回去吧。”

一群流民面面相觑,他们走了近千里路到了这里,怎能调头回去,几个老头嘀嘀咕咕,看着是族长的样子,其他年轻的都等着他们决定。

那个宣教员在一旁默默观察,另外一个民政衣服的人也在和他低声商量。好一会后,那几个老头讨论完了,跟宣教员表示同意到不同屯堡。

宣教员立即让他们去吃饭,几个士兵拿着棍子让他们排队,按顺序领取稀粥,那个被打完军棍的流民摸着屁股又走过去,排在了最后一名,还想再去吃,那些士兵也没有去理会他。

李永芳等人鞋子里其实藏有金豆子,身上包袱里面也有饼子,但他们不敢表现得与众不同,也跟在后面排队,好半天才领到一碗粥,一碗热腾腾的下肚后,还是让他们感觉很舒服。

李永芳一边吃一边偷眼观察那宣教官,只见他和另外几人一直在嘀咕,心中暗暗警觉。

大伙都吃完之后,有人指挥他们把碗筷放好,到刚才的空地开始分配,流民们自然的分成许多小圈,都是他们自己最熟悉的站在一起。

不出李永芳所料,那些登州镇的人就偏偏要把最熟的分开,而且刚才那几个老者被分在一个堡,随他们一起的只有五六个青壮家庭,其他都是弱一些的人家,其他人也被从各自圈子抽出来,最后混编到了五个屯堡。在周围登州兵的威慑下,那些流民只是稍稍抗议了一下,最后都接受了安排,然后由几个民政官带到登记,登记完的先外边的窝棚分块住下,等着多凑一些人之后一起去他们的屯堡。

登州镇这种收编流民的手法,其实就是打散原来的宗族关系,以免影响到基层屯长总甲的控制力,在每个屯堡中不会有占绝对优势的乡党团体,李永芳稍稍一想就明白了,他只是惊讶于那些登州镇吏员的熟练程度,几乎已经不着痕迹,也感觉不到多少逼迫感觉。

后金对付抓来的汉民使用高压恐怖手段压服,李永芳感觉也是很有效的,他一时难以比较出孰优孰劣。

一个吏员走到了他们这几个僧人这里,那个河南口音的手下上前对那吏员道:“这位大人,我们是游方僧人,久闻蓬莱仙境之名,希望去那里游历悟禅,不想入屯堡。”

那个吏目听完后,挨着打量了他们一番,“把度牒拿出来。”

几人同时从怀中摸出度牒,恭敬的双手递过去,那吏员缓缓走到李永芳面前,上下看看李永芳,伸手拿了他的度牒,是一张皮纸所书,上面左侧写着“礼部为度牒事检会到大明律,僧道不给度牒私自簪剃者杖八十若有家长,家长当罪寺观住持及受业师私度者与同罪并还,今填馨字三百六十七号度牒给付僧人魏方德,收执凭照须至出给者。”

中间是小字写着“壹名魏方德,年二十九岁,系应天府武清县乐怀保民籍魏大富子,万历四十六年五月,自情愿入本保广济寺出家投主持福正为师,见在本寺入籍……万历四十六年七月十八日,礼部尚书肖,左侍郎王……”

那个吏员仔细看着,李永芳几人都神态平静,没有任何紧张神色,直到那个吏员看完了还给他,李永芳小心的接过收好。

“包袱给我看。”吏员指指李永芳背后。

李永芳连忙递过去,吏员把包袱放在地上翻看了一下,有三个饼子,两册经书和一件僧衣,一点散碎银子和几个小瓶,吏员拿起一个小瓶凑在鼻子闻着。

李永芳等人表面平静,实际早已提心吊胆,都全神贯注在这个吏员身上,还有两人在观察周围的马栏,万一有意外发生,就要抢夺马匹逃走。

吏员把几个瓶子都闻过,然后都倒出来,用脚踩了,“你们这些是涩精散、百战膏,不准在登莱卖这些淫药。”

李永芳哪里知道这几个瓶子是这东西,只得连连点头答应,吏员指着几人道:“既然不愿入屯堡,你们便自行上路,后面的粥棚也不会接待你们,若是要吃就要付银钱。入了登莱后就不要去各处屯堡军营乱走,抓到了挨军棍算轻的。”

那吏员没有心思用在几个和尚身上,说完就去了接收新到的几十个流民。

李永芳等人心头一松,好在准备很完备,他带着七个手下,先到了喀喇沁,然后走张家口入关。他其实最希望扮作商人,比较顺利的去登莱,但因为剃发的原因,他只能把辫子一起剃了,扮作一个和尚,这样无须和无发都能解释过去。在路途上长起了短短的发桩子,与此时的许多游方和尚一个模样,能掩护他头皮的颜色,此时天气还冷,戴上帽子更能遮盖。

他们到京师后留下了四个人,并与在京师的坐探接上头,让其中一个坐探带着北货先行赶往登州,李永芳自己则扮作僧人前往,这个度牒是在杨村时杀死几个和尚后抢来的,包括那些百战膏也是那次抢到的。

度牒制度在明末执行得比其他户籍制度要好,每年的僧道度牒银收入达到二十万两之多,占到全国行政性收入的两成,而房地产契税才仅十万两,番舶市税更只有七万两。

李永芳靠这东西顺利过关,马上收好度牒,领着几个和尚先行赶路,走过那些流民旁边时,正好是那个抢碗的流民在登记,他不会写字,吏员正问他名字。

只听他回道:“咱叫王湛清,当过童生,今年二十八……”

李永芳等人没有听热闹,往前继续走,过了这片哨卡区后,道路立即变好了,似乎是刚刚过界便成了好路,不远处就有一个带堡墙的屯堡,上面飘着一面虎头旗。

此时离哨卡渐远,李永芳长长出一口气,“总算到登莱了。”

第081章 昂扬

陈新在屋中拿着宋闻贤送回的密信查看,前面开头的几个字表明是二级加密,不需要陈新本人破译,是由王码夫转译的。

从宋闻贤在京师了解的情况来看,朝廷的财政情况有所好转,辽饷加收三厘之后多出一百四十多万银子,辽饷征收考绩的严格超过其他任何一项,地方官就算拖延正税,也要先把这个办好。

银子一充足后,战事也大有改善,陕西的洪承畴所领秦军越战越强,十月时剿灭了一座城、薛红旗、一字王,十一月又将顽固的郝临庵、独行狼剿灭。崇祯五年共斩杀流寇三万六千余,陕西的大股流寇和匪首尽数败亡,作战中又出现了一批表现不错的文武官员,文官最显眼者为陈奇瑜,武官有曹变蛟、艾万年、王承恩等等。

洪承畴并不像杨鹤那样迂腐,也不是完全嗜血的屠夫,每每堵住流贼后,便宣布胁从者免杀,等到他们一投降,就将俘获的流寇中坚分子全部挑出,最多一次是四百人一次斩首,既威慑余众,又去除了其中骨干,即便以后还有人要闹事,其战力也会大不如前。

陕西平定之后的六年正月,陕西军队开始合力进剿山西流寇。洪承畴将他的王牌打出,王牌就是陈新在四城之战时的老朋友曹文诏,他眼下已是临洮总兵,只是署职没有到陈新那么高。

曹文诏领兵三千五百人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境内,同行的还有部将马科、曹变蛟,这支人马来源于曹文诏的关宁军旧部,以及在陕西本地挑选的边军精锐,每个士兵都经由将官逐一挑选,且大部为骑兵,不但战力强横,机动力上也毫不弱于流寇。这支人马战技娴熟作风凶猛,在连年征战中斩杀流寇上万,曹变蛟是曹文诏侄子,也是作战勇猛,被流寇称为大小曹,一旦遇见这叔侄俩,流寇一般都是望风而逃。

流贼在山西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这也将加速他们往中原和北直隶逃窜的速度。所以登州镇也该开始有所准备了,宋闻贤一番拜访后,团练总兵基本定下,多给一个营三千人的兵饷,而且可以练民勇,以这个新营的名义,梁廷栋另外承诺了五百套锁子甲和三百件铁甲,还有五百匹太仆寺的马。这个价格离陈新的要求有些差距,但在接受范围之内。

另外便是新任蓟辽督师熊明遇要来登莱视察,此人原为南京刑部尚书,一向被称为知兵,原本历史上该接替梁廷栋任兵部尚书,后来因为宣府擅自议和的事情,帮着同为周延儒一派的沈启说话,被御史的口水喷下去了。现在梁廷栋不但没垮台,还顽强的坚持下来,大有入阁的势头。崇祯玩了一下平衡,把蓟辽督师的职位给了周延儒的人,让梁廷栋和温体仁空欢喜一场。

熊明遇上台已经有几个月,管辖范围包括蓟镇、辽镇、登州镇、东江镇、天津巡抚,他把驻地选在山海关,又去宁远呆了一段时间,可见辽西依然是朝廷最关注的地方。过年之后他打算从觉华岛坐船来登州,听说还要去旅顺看看。

陈新现在已经不像原来那样要使劲拍上官马屁,温体仁、梁廷栋、曹化淳都和他关系密切,皇帝也十分看重,熊明遇看着是个威风的督师,其实在京师,奈何不了陈新。

宋闻贤在兵部吏部找了两个主事,拿了银子就拼命的推荐朱万年去宣府任巡抚,不过比陈新想象的有难度,一般巡抚的正职是督察院佥都御使,正四品的文官,原本陈新认为知府和佥都御使都是正四品,但是朝廷惯例一般是要当过兵备道才行的。

况且他的竞争对手十分强劲,此人现在虽然名声一般,但后来可是鼎鼎大名,连陈新前世也是听说过的,那便是阳和兵备道马士英。陈新以前对马士英的印象就是一个奸臣,这个印象大部分来自于《桃花扇》。不过来大明见的官员缙绅多了,也不觉得马士英有特别可恶,南明的崩溃是明末社会的整体问题造成的,马士英只是众多典型官绅中跑最后一棒的人。至少马士英没有如同士林领袖钱谦益那样主动投靠满清,南京沦陷后多次参与反清战事,失败后躲去寺庙当了和尚,被抓住也没有投降,被斩首了,倒是桃花扇中那几位正面角色最后都遵制剃发了。

这个南明奸相地利人和都占了,宋闻贤估计争不过,便退了一步改为推荐朱万年为阳和兵备道,已经基本落实了。

这对陈新是个好消息,朱万年生性刚烈,组织能力也很强,正好王廷试态度暧昧,他赫然成了莱州缙绅的主心骨,一直和登州镇在民间作对,现在总算能送走了。

陈新看完消息,眯眼沉思着,流寇已经进入晋东南地区,陕西军队进入后会持续压迫山西流寇活动空间,流寇会往河南和直隶,只要突破太行山进入平原,就能收获更多的财物,让他们的蝗虫行军继续下去。

据陈新自己时候的估算,明军在大凌河损失的人马可能比历史上多,因为登州之乱扑灭,加之大凌河时间延长,北直隶的昌平、通州、保定等地人马都陆续出关救援,长山一战尽溃。也就是说北直隶的军力可能更弱。

朝廷就近能调的人马,就是关宁军、川军和登莱兵,川军客军当久了,军心已经不稳,关宁军上次进关勤王闹出大事,皇帝若不到逼不得已,是不会想再调他们入关的,最好的选择就是登莱兵。

与流寇作战不是几天打得完,地域广阔时间也会很长,需要找一个能单独领兵的将领,再配合一些合适的职能军官。

思考良久之后,陈新睁开眼,拉了一下桌子下面的一根绳子,外面一声铃铛响,王码夫推门进来。

“你拟一个军官调动命令给兵务司,让祝代春指定一个副司长负责日常事务,他本人五日后来中军报到。调王长福、赵宣回登州,骑营抽两个局调回登州,旅顺一经开冻就派船去接,另外调代正刚去旅顺,接管他的第二营第一总,第二营第二总也送去辽南。”

“另拟一个动员命令给动员司,让动员司挑选预备兵,四月之前将第三营满编。”

“是,大人。”王码夫迅速记下,敬礼后退回门口。

“还有。”陈新突然伸手叫住他,“还有那个钟老四,他全名叫……这个。”

“钟才生。”

“对,把他也调回登州。”

……

“嘭、嘭”两声响,关大弟把最后两根木楔子打进木架的缝隙中。

关大弟用力摇了两下,架子比较结实,转身将旁边地上一个木箱子放上去,然后看了看院子里面一个年轻人。

那人眉目和关大弟有几分像,拿着一本书在手中看着,好一会才道:“悬高三尺以上,院中不能有鸟雀杂住,这两样都堆了,你把那个插排弄上去试试。”

关大弟听话的拿起一个木框子,选在箱子中间位置插下去,似乎位置有些没对,他只得把箱子抬下来,用力的插了两下也没卡进去。

“怎么搞的,这是找谁做的,左右位置差得这么多,怎么插得进去。”那年轻人过来看了,语气中满是不快。

关大弟陪着笑道:“是三总甲的王木匠做的,他平日就爱自己做些东西,看着挺好的。这一点不妨事,俺自己拿刀来切一下。”

“不行,让那个王木匠退银子,这箱子俺们不要了。这个手艺还想赚银子,美得他,去退去。”

关家大娘听得动静,也从正屋出来,看了看对关大弟说道:“听小弟的,这破烂东西怎能换银子。”

关大弟为难道:“王木匠只收了一分银子,原本就收得便宜了,将就一下好了……”

“半分银子也不值,我去找他退。你们当兵打仗能这么将就的?长矛不利能将就?火铳铅弹不合口能将就?你骑马不配鞍能将就?这本养蜂手册农科所发的,但是这是刘大人写的,蜂箱是陈大人亲自设计的,写得明明白白要有工整间隔,那就是要工整间隔,你这个歪这么多,排插木框顶梁也没有凸起,蜜蜂会在里面乱筑巢,到时如何取蜂蜜,取蜜要死多少蜜蜂,这个箱子拿来如何用?在咱们工坊中,要是那些工匠如此做事,我把他们月饷都扣光。明明告诉了你,老营里面有个专门做这种蜂箱的,你偏要去找那王木匠做,这得耽搁多少工夫,俺可忙着呢,怎么就那么不省心。”关小弟越说越气,脸色气得通红。

他便是关大弟的弟弟,从科技《〃文》班出来《〃人》后,被《〃书》民事部《〃屋》调来调去,到各地帮着改进水力机械,每次验收后都得了一笔奖励,短短时间就攒其百两银子。完成招远金矿的机械改造后,他被刘民有调回了文登,在工坊培训制作辊轧机的工人,还在文登大学堂兼了机械课,平日就住在家里。

这小弟年少多金,他计划着修一间大房子,算是真正的高收入者,而且年龄还很小,提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成亲这事上,关大娘压根做不了他的主,看着好多挺满意的,这小弟就是不肯,也不知要选什么样的。

关大娘看他生气,连忙对老大说道:“听小弟的,快去退了。”

关大弟呐呐道:“老王去年修路断了腿,地里的活都是王家嫂子在做,他只能做点这些东西补贴家用……”

呼一声响,关小弟把那本养蜂手册扔在地上,怒气冲冲的大步从大门走了,关大娘追在后面喊道:“饭都煮好了,这是干啥啊。”

巷子里面传回来一句,“不吃了,俺还要去制铁系参加实验,没那么多功夫耽搁。”

关大娘在围裙上搓着手,转回来对关大弟埋怨道:“你说你呀,你做哥的就不知道让着小弟,他让你去老营买,你就去老营买去,没得弄出些事情来。”

关大弟讪讪的笑了一下,从地上捡起那本手册,把上面的泥土拍干净。

他这次本来只有两个月的假,但钟老四给他放假的时候考虑不周,十一月辽海就冻上了,关大弟在登州无处可去,兵务司只得留着他帮忙做事,顺便解决他食宿,最后发现这个士官认不了几个字,腿脚又有伤没好利索,跑腿都不好用,便给他延了假,打发关大弟回文登,在文登职业校当临时教官,让他二月开冻前赶回登州乘船,现在出发到登州,也差不多到了时间了。

“娘,刚才小弟说清明才有蜂王分桶,俺等不到清明了,到时你自己小心些,别被蛰了。”

关家大娘呆了一下,“大弟你又要走了?”

关大弟点点头,“这次都待了好几月,俺那千总该骂人了。”

关大弟回屋从床下拖出一个小包,出来放到正厅的饭桌上,里面是二十两银子,是他的一等白刃突击勋章的奖励,上次从登州回来时换了饷票,这次他学了乖,回到文登才兑换的。

“娘,俺这里……有点银子,您留着修大房子。但这蜂桶不要去退,老王家苦着呢,他一身的病。若是实在不能用,俺一会去老营另外买两个便是。”

关家大娘收了银子,低声叹口气,关大弟回屋戴起软军帽,穿起军装捆好鞓带,再打好行缠,最后把勋章别在胸口上。再走出来之时微微扬着头,感觉那种挺拔又回到了身上,似乎转眼就从农户变回了那个战斗英雄。

关大弟对关家大娘跪下道:“娘,俺走了,金州还有好多战友兄弟等着俺一起杀鞑子。”

“哎。”关大娘也不知说什么,呐呐的应了一声。

关大弟背起背包,走到门口时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昂首阔步的走出了巷道。

关家大娘追到门口,看着那个昂扬的背影,红着眼睛低声道:“别死了啊,别死了啊。”

第082章 副营官

“一等士官关大弟按期报到,申请随军船返回旅顺。”

关大弟把军牌和上次补的假条交上去,兵务司的那名官员翻了一下,找出一本兵册,核对了半天才道:“在这里等着,你的兵籍变了,不能回旅顺。”

“啥?俺变哪里去了?”

“暂编步兵第五营。”那军官说完,抓过一张纸刷刷写了递给关大弟,“去近卫营第三总营区报到。”

关大弟呆呆接了,苦着脸道:“你跟俺长官说过没有,俺是龙骑兵千总部的,弟兄们都等着俺去杀鞑子呢……”

“那么想杀鞑子?”那军官有些不耐烦,抬头看到关大弟胸口的勋章,又笑了一下,“杀不成了,你们要去其他地方。”

“去哪?”

军官收了笑,“该你知道的时候就知道,去第三总营区报到,密神山大营。”

关大弟一头雾水,看那军官板着个脸,也没敢再问,出门后肚子咕咕叫,便往水城前面的夹道走去,那里与他上次来打仗的时候完全变了模样,两侧商铺林立,大大的竹制布制店招鳞次栉比,街上走着一些登州镇士兵,偶尔有几个头盔两侧刷白漆的镇抚兵在巡逻,周围的店家都对他们大声招呼,甚至直接上去拉。

“兵爷来里面请,各色炒肉面饼蒸饼油果,米饭也有,绝不少分量!”一个店家小妹凑到关大弟身边喊着,她看到关大弟脸上的伤疤有些吓人,没有敢上去拉客。

关大弟听得那食铺里面一阵阵喝彩声,连外面窗子上都还围着一些人。他不太习惯这种热闹的地方,笑着摇摇手,那小妹看他态度温和,马上过来就拉他手臂,“兵哥来嘛,咱们这里可以收饷票,用饷票比现银还减一成,里面今日有评书,是讲的复州英雄袁谷生,他可是大英雄……”

“那快带我去。”关大弟一听袁谷生,连忙往店里面走去,那店家小妹三下两下扯开堵在门口的两个人,带着关大弟走了进去。

“……那建奴叫做什么,这里跟大家说说,里面有个名堂,建奴那一个村子叫牛录,里面都住着些面目可憎的鞑子,就跟大伙看过游街的那些俘虏一样,两三百个男丁就叫一个牛录,他们再凑一凑,几个牛录合在一起就叫甲喇,领头的便叫做甲喇额真,便是建奴中最穷凶极恶者,话说咱们袁谷生面前的,便是这么一个建奴头目……”

刚走进去,就听到那个评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连桌子也没有,小妹给他找了一张小方桌,那里空着一方,其他三人聚精会神的听着评书。关大弟坐下把背包放在脚下,小妹问他道:“兵哥吃啥?”

“嗯,随便来点饼子。”关大弟只想听评书,随口就打发那小妹。

“兵哥吃盘肉吧,咱们这里肉可好吃,加点胡椒大葱,一准您喜欢。”小妹把菜谱挡到关大弟面前,遮住他视线,关大弟只得转头去看她,“多少银子一盘?”

“三分银,给饷票退您三厘,还送您一碗肉汤。”

“好,那你让开,我听评书了。”

小妹这才走了,关大弟总算能好好听讲,转头看中间的台子,那评书先生正讲到袁谷地早年的遭遇……

“……村子里面人都死完了,眼见着辽东汉人死散殆尽,袁谷地岂能呆着等死,便领着媳妇孩子一起逃了,两个女儿两个娃呀,眼看快到了毛大帅的皮岛,那天杀的建奴追上来了,媳妇和两个女子没逃掉,被那建奴糟蹋死了,千辛万苦到了皮岛,又遇着了断粮,一个儿子饿死,一个跑宽甸被鞑子打死了,就剩下了这袁谷生一人,他孤苦一人,便要自尽了此一生。”

评书先生一拍惊堂木,眉头一扬道:“终于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时,袁谷生遇到了咱登州镇的陈大帅,那是武曲星下凡的人物,陈大帅那日见了袁谷生的梨花枪法,惊为奇才,令这袁谷生帐前听令,带着到了复州城下。那建奴拍马过来,袁谷生举枪迎去,他与建奴是滔天之仇呀,倾五湖四海之水也洗不掉,管那建奴头目多凶残,这袁谷生胆气不减,一杆梨花枪使得风吹不进水泼不进,双目圆睁口中大喝‘狗鞑子还我媳妇闺女命来!!’,枪尖一抖,一枪将那建奴头目的家丁挑飞道数丈之外,袁谷生大笑一声,‘媳妇的命偿了!’……”

“好!!”听众们大声鼓掌叫好,堂中一片热烈的掌声。

“咦。”关大弟抓着脑袋,“袁谷生大哥有这么厉害?他不是火枪兵么,怎地成梨花枪了。”

他这一走神,下面的包被腿碰了一下,翻过去压到了侧边那人的脚上,那人看着像个工匠,正听得出神,此时被打扰了低头一看,转脸过来就骂,“你娘的……”他跟即就看到了关大弟脸上那道长长的疤子,显得关大弟有些吓人,连忙住了口。

“这位大哥,对不住。”关大弟躬躬身子,低声说道。

“嗯,嗯,没事。”那人扁扁嘴,又看到了一下关大弟身上的军装,知道是登州镇的兵,脸色一下柔和起来,他又打量一下关大弟,看到他胸口的勋章,点点头转过去了,过了一会又转头过来看关大弟的勋章,搞得关大弟颇有些不自在。

评书先生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袁谷生和那建奴参将打得天昏地暗,关大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但周围的人都津津有味。

好在菜很快就上来了,关大弟一边吃一边听着,三个饼子很快就下肚了,那评书先生基本把午饭时间讲够了,该来吃的都进来了,他这才加快速度,说是那建奴抽了空子,要冲去杀陈陈大帅,袁谷生拼着和他同归于尽,受了重伤不治身亡。

“袁谷生铮铮铁骨,陈大帅痛失一员虎将,悲不自胜,仰天悲号恸哭。这位袁谷生好汉的墓,就在密神山脚下那个英烈祠里面,各位客官若要去寻,进了英烈祠左转,便是登州左协的,在那处寻龙虎骑的祠堂,便能看到这位袁谷生好汉,听闻这位好汉还有一位养子,眼下收养在莱阳一处地方,陈大人是武曲星,也是大善人,所有阵亡了的兵士,家中都有登州镇供养着……”

关大弟这时才觉得真是那个袁谷生,他不太来这些地方,所以不知道登州有许多袁谷生的评书版本,都取材于军报上的英雄志,过程都是天花乱坠,但最后的结果都是按军报上面相差不多。包括关大弟的大战镇海门,也是最受欢迎的条目,他曾在文登第三堡听过一次,听得脸红不已,只听了一小会就赶紧跑了。

“陈大帅给那袁谷生授勋章两枚,一枚叫做二等白刃突击勋章,一枚叫做烈士勋章,烈士勋章留给了那养子,突击勋章便随着袁谷生安葬。这般英武之士,亦只得了个二等突击勋章,晚间咱们便要讲,还有一位更勇猛的好汉,平那李九成乱兵之时,得了个一等白刃突击勋章,这个勋章却不易得,从文登营到登州镇,陈大人就给两位好汉授了这一等突击勋章,那勋章上刀刃长矛交叉,上面还有一个威风凛凛的猛虎头,……”

刚才那个听客又转头来看关大弟,盯着他胸口的勋章看着,然后又带着一种古怪的神情看关大弟的脸。

关大弟心里发毛,他估计多半便是要讲自己了,因为平乱结束的时候,全军只有他一个人得过一等白刃突击勋章,他自己都没有弄明白怎么得的,开始还在说要处罚他,后来居然就成了战斗英雄了,只罚了一月饷银惩处他的非故意离队。

他赶紧提起背包准备走,但转眼看到盘子里面还有好些肉没吃完,心中有些舍不得,端起盘子往嘴巴里面倒下去。

终于那个听客指着关大弟低声和旁边一个人说起来,周围几个人都在转头看关大弟,关大弟包着一大口肉菜,油水汁液顺着嘴角直流,看到这个样子,顾不得吃完那盘肉,捂着胸口的勋章就要走。

“这位兵爷就是一等突击勋章!”那听客大喊一声,“大家快来看啊,他要跑啦!”

这下堂中如同炸了窝,他们大多已经听过大战镇海门,此时突然听说主角就在眼前,就如同电影巨星从银幕上跳了出来,无人再去理睬那个评书先生,堂中桌椅叽叽嘎嘎乱响,周围的人纷纷往这边涌过来,把关大弟团团围在中间。

“这位兵爷,给俺们看看嘛!”“就是,手拿开俺们看看,俺不动手。”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都伸手想把关大弟的手拉开,关大弟连背包都顾不得,把那些手一一挡开,口中焦急的道:“俺,这,俺不是。”

突然一个粗豪的声音响起,“都给老子让开,想抢人咋地。”

外面几个围观的看客被一双大手几下拉开,其他人连忙让开一条路,关大弟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身军装的钟老四出现在面前,后面还跟着他见过的周少儿和刘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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