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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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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领着旗号手前后奔走,走到关大弟那个排的时候,却看到前方速度减缓,他暴怒下跑上去一看,只见是第三连的四磅炮轮辐损坏,下面的轮轴也断开了。几个炮兵正在忙乱的更换,后面的骑兵只能绕过旁边的荒地,速度自然便降低了。
“滚你妈的,老子刚说过,不准耽搁行军,给老子推到一边去。”钟老四上去对着几个炮手一人一脚,然后领着旗号手一起帮忙,把五百多斤的炮车抬起,放到了路边上。
道路恢复正常,他马上对经过的队列大喊,“谁都不许耽搁行军,再有什么挡路的,不管是车是炮是人,就是你老娘挡在前面,都给老子扔到沟里面去。”
……
未时二刻,大军开始渡过岚崮河,这条河发源于岚崮山,先往东北流,然后转弯西南汇入复州河,他们选的渡河地点经过特勤队反复侦查,只到人的膝盖位置,水流也十分平缓。渡过此处之后,离复州河只有五里,复州至娘娘宫的大道就在河西岸,只要过河就能截断他们退路。
渡河时候前面的战马都老老实实的听骑手操纵过河,钟老四他们的杂马则有些乱,不停的想去喝水,骑手们一边骂着,一边不停用鞭子打马屁股,实在控制不住的,就跳入河中,强行拉起马头让马儿前行,一些杂马开始挣扎,河中水花四溅。
“狗日的杂马。”钟老四在河岸上看得心焦,“啥时候给老子全部换成战马才好。”
旁边的号手听了笑道,“大人,咱们是骑马步兵,有战马也是扩编谭申他们不是。”
“滚,老子还不能想一想了。”钟老四自己也知道,如果有战马,也不会给自己,最多是能盼着有些好点的杂马而已。
钟老四抬眼看前方,右侧是大大小小的丘陵,往复州方向依次是大孤山、秀龙山,北面是双台子山,更北面则是屏风一般的东屏山,前方的骑兵营渡过岚崮河后,最前面一队已经展开队形。
五里外的复州河边隐隐传来短铳射击声,应当是哨骑和建奴斥候开始交战了。
熟悉的战场感觉又来了,但他心中却很平静,从天启四年开始,钟老四几乎参加了所有文登营的战斗,现在对他而言,战斗似乎是一种平常的工作,若是久了不做,反而有点不自在。
“杀鞑子啊!”钟老四大喊一声,策马冲入河中。
……
娘娘宫,海上脚船来来往往,不断卸下步兵和辎重,岸上建起了两道胸墙,胸墙前是取土后剩下的壕沟,他们能快速构建胸墙,得益于每个士兵配发的一把铁锹,这些农户出身的士兵挖土丝毫没有问题,他们也不觉得这个工作很烦闷。直到两道胸墙修好,仍不断有人不知疲倦的在胸墙前面挖洞,好让建奴进攻时候更麻烦。
相比起来,后金吏部尚书多尔衮就不愿做这些挖沟的事情,但他要和明军对峙,也必须做个营垒,所以也有不少包衣正在挖沟。
他望着对面的明军也觉得有些胆寒,只有一日时间,便建立了两道防御工事,有些地方还设了标枪做的尖刺,按照当时乌纳格的描述,固安防线便大致是这个样子,固安还只有一道,眼前是两道,其中留有一些通道,是给他们出击用的,但那些通道后面都坐着成排的铁甲长矛兵,侧面还有火炮,多尔衮绝不愿意去强攻。
这里的兵马都是他的嫡系,正白旗中他只有十五个牛录,若是损失重了,更无法制约那个无法无天的阿济格,就算皇太极来压也不行,后金都是靠实力说话的。他不相信皇太极安排的那个吏部尚书有什么作用。
很显然的是,这支明军只有装备值钱,但这些装备是要拿人命去换的,若是人打光了,装备也是别人的囊中之物,身弥岛就是一个深刻的教训,连多尔衮的头号打手喀克笃礼也搭了进去,最后被押到明朝京师凌迟处死,多尔衮不打算再做这个亏本买卖。
因为这支登莱人马已经在后金打响了名声,多尔衮只希望把他们困在海滩,等待后续大军到达,赶走了事,就是不打仗最好。但复州是他的防区,莽古尔泰只是协防复盖之间,他可以磨磨蹭蹭,自己不行,多尔衮不得不赶到娘娘宫,防止明军投入更多人马,现在看起来,只有两千余人。
多尔衮看了一眼自己身后,是严整的正白旗军列,去年皇太极更定兵制,每固山分为两翼,各设梅勒额真一人,护军也设定了单独的护军氂额真,并要求分开行营兵和骑军,实际上行营兵也大多数有马,但日后作战将以步战为主,骑军则采用骑乘作战,但目前调整并没有完成,更多是一种身份象征。
原本历史上真正的后金军队架构调整,要到天聪八年才能完成。这种架构的目的是改变以牛录为单元的军队组织方式,将牛录变为单纯的人口单位,而非是作战单位,这个改革也是与六部相对应,通过军职制取代部落式的酋长制,否则兵部无疑是个虚架子,皇太极表现出了优秀的政治才能,虽然六部的尚书都是旗主,但他通过制度和机构的变化,正在慢慢增强行政权,而削弱旗权。
多尔衮旁边一名梅勒额真凑过来低声道:“主子,这军阵冲不得,大汗给咱们的命令是守住复州,阻敌骚扰,咱们只要守住便可,不值得与他们拼命。”
多尔衮点点头,“只要他们不出阵,我自然不会去打他们,让包衣做盾车。”
“盾车?”梅勒额真惊讶了一下,多尔衮刚刚才说不打,又让准备盾车。
“样子要做像了,若是四贝勒来了,他要打的话,咱们也有个预备。”
梅勒额真想起莽古尔泰,他的正蓝旗是挨这支登莱兵打得最惨的,在固安和滦州都损失惨重,不由说道:“四贝勒在大凌河损兵折将,最后分人丁和物资也没分到多少,他恐怕不会打。”
“我自然知道,到时大汗回来问起为何不剿灭上岸的尼堪,我便可说是四贝勒的决定,而我正白旗是预备好进攻的。”
梅勒额真恍然,“喳,奴才明白了,这就去让包衣制盾车。”
他转头看看周围,隔得近的树林子都被明军昨日砍了,剩下的也被点了一把火,这伙明军依然十足可恶,不禁低声骂了一句,但仍是去传了令。
等到安排完毕,他对多尔衮问道:“主子,要不要把复州城的红夷炮也调来?”
多尔衮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先不必,统共也不过两门,然莽古尔泰来决定。”
那梅勒额真还待再问,突然一匹哨马急匆匆赶来,不及行礼便大声道:“主子,有数千登莱骑兵从东面过来,此时怕是快到岚崮河了!”
“什么?”多尔衮两人同时大吃一惊,如果是步兵他们丝毫不怕,就算打不过,撤回去总是来得及的,现在居然冒出数千骑兵。
“快撤!各牛录即刻整军回援。”
“主子,那些包衣呢?”
多尔衮计算着路程,上一个复州河渡口大概距离此处三十里,并非片刻能到,而登莱兵最可能截断那处,不由心急如焚,“别管了,让他们自己想法子,跑不动的就地斩杀!让护军先赶到复州河渡口,守稳西岸官道。”
……
复州河西岸渡口,一群后金兵开始集结,他们在复州呆的时间长,对周围的地形也很熟悉,登莱骑兵突然出现,数量和速度都超过了他们的意料,哨骑刚刚报信不久,明军就已经出现在岚崮河边,使得周围的后金哨骑来不及在岚崮河堵截,现在复州河更宽阔,但已是他们最后一道防线,否则在娘娘宫的复州主力将陷入围困。
哨骑中便有塔克潭,他现在已经是他们牛录的白甲兵,去年旗主莽古尔泰御前无礼,被狠狠打压了一番,虽然赔给各个旗主的马不算什么,但气势低了不少。皇太极以金州丢失为理由,要求正蓝旗派兵驻守复盖之间,防止登莱兵继续进犯,莽古尔泰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旗中私下有传言说,大汗又想让正蓝旗损兵折将,削弱这位四哥的实力。塔克潭不信这种说法,但这是在影响到了他的收益,特别这次打察哈尔没有征调正蓝旗,他便失去了一次获取免费马匹的机会,这次到复州来,只得又骑上了他自己那匹刚刚长了点膘的战马,半个月下来那点马膘又没了。
而他的身边有几个用大马哈鱼皮做成衣服的甲兵,这种衣服上有一条条的竖行黑色条纹。他们牛录在历次损失惨重,这次补充了二十个宁古塔来的鱼皮鞑子,给他们分了地,不过看起来他们都不会种,如果没有包衣,塔克潭估计他们今年只能挨饿了。
这些人以前在辽东称为生番女真,但连塔克潭也是称呼他们鱼皮鞑子,因为相比于这些人,他感觉自己是个文明人。这些人大多在黑龙江和长白山以东的海滨,过着十分原始的部落生活,常年在山林中与猛兽毒虫为伍,虽然性情凶悍,但他们的装备十分低劣,铁器和铠甲比珍珠人参更加珍贵,箭支也大多是用动物牙齿或骨头磨成,自然不是后金兵的对手,被俘获后便成为后金兵的优良补充兵源,一旦给他们装备了铠甲和兵器,这些人是十分恐怖的战士。
“阿木哈,准备重箭,那些尼堪要过河了。”塔克潭对身边一个鱼皮鞑子说道,那人是难得懂蒙语的鱼皮鞑子,塔克潭只能通过阿木哈,才能指挥其他的生女真。
阿木哈连忙去跟其他鱼皮人叽叽呱呱的说了一通,塔克潭把眼光放到对面,复州河和岚崮河之间已经爆发战斗,不时有一股股白烟喷出,塔克潭知道就是当年那支文登营,这事在八旗都不是秘密,尤其是身弥岛和金州之战,双方人数相当,后金兵竟然大败,塔克潭虽然没有亲身参与,但心中的惧怕更深了一层,而且不是自己给自己鼓鼓劲就能消除的。
这股明军的目的他很清楚,昨天下午多尔衮便领着复州正白旗去了娘娘宫,人数将近两千,如果被这股明军截断退路,双方都是骑兵的情况下,损失会非常惨重。
而复州以北的兵马主要是正蓝旗,莽古尔泰似乎并不急于赶来,只派了一些白甲增强东面的哨探,塔克潭这个牛录是负责复州到娘娘宫的补给线,原本他以为应该很安全,但现在却要面临他最怕的敌人。而且他还只能硬着头皮上,否则旗主一定会杀了他。
岚崮河边的明军骑兵越来越多,正白旗的哨骑抵挡不住,往复州河这边退回来。
西岸其他赶到后金兵都开始下马,拿出步弓准备迎战,这里是附近唯一的涉渡点,另外一个地方则要到十几里意外,靠近东屏山的地方,明军是绝不愿意从那里过河的。
对岸的后金哨骑开始过河,这里的水流虽然也平缓,但水深到了马身,他们一入河便速度大减,塔克潭在河岸边大声呼喊,让那些人走快些。
后面追击的明军哨骑来得很快,他们死死咬住后金兵的尾巴,到了离岸不远处纷纷下马,取出步弓对涉水的后金兵连连射击。
几匹被命中的马匹在涉渡点,仰起头灰灰的叫唤,扑腾起大股大股的水花,最后的几名后金兵无法越过那些马匹,停顿在中间成为靶子,他们身体抖动着被击中,在水流中挣扎几下,带着一团红色往下游滑去,很快到了水深处,被沉重的铠甲拖入水中。
“快抛射!”塔克潭对着身后阿木哈等人怒吼,一拨重箭飞上天去,刚到对面河岸就掉到地上,“狗奴才,换轻箭!”
塔克潭一把抽出顺刀,阿木哈恶狠狠的对视着他,“明明是你让用重箭的!”
塔克潭凑到阿木哈面前,大声咆哮道:“用轻箭重箭你自己没长脑子,狗奴才,最后跟你说一遍,抛射用轻箭,近射用重箭,再出错老子便斩了你。”
阿木哈终于退缩,他又叽叽咕咕开始和其他生女真说话,塔克潭这才将眼光转回,河中的后金兵过了危险距离,而那些明军则开始卷裤腿,准备强渡,他低声的狠狠道:“现在看你们怎么过!”
……
对面一阵吆喝,后面上来一股明军,他们从马上熟练的取下盾牌,十多人聚在一起嘀咕一番,把盾牌顶在头上便向河边走来。
“他们要来了!”塔克潭跳下马来,取下自己的大刀和盾牌,那边的明军越聚越多,看样子都是些哨骑之类,他们取下弓箭开始在河边对着这边抛射,塔克潭听到嘣嘣的震响,赶紧把盾牌顶在头上,周围地上一阵噗噗的声音,塔克潭左臂一沉,上面咄一声闷响,他不用看便知道是支轻箭,肯定无法击穿他三层牛皮的盾牌。
那群明军交替射击着,开始靠近河沿,双方都有盾牌,弓箭杀伤有限,但塔克潭很快看到有一队骑马的明军赶来,他们开始下马整队,竟然是火枪兵。
“火枪兵也骑马?”塔克潭心中一阵不忿,他很清楚自己的盾牌挡不住火枪射击,这里到对面河岸只有五六十步,对方的火枪同样能给自己好看,他稍稍一考虑便道:“往后退,等他们下河靠近这边再射他们。”
他牛录的十多个甲兵同时往后退去,那些生女真又慢了一些,塔克潭连打带踢才算让他们明白过来,纷纷退后了二十多步。
“虎!”对面的明军也到了河岸边,他们十多人组成一队,后面手执步弓,前排顶着盾牌排成密集的一行,一名领头的一声令下,组队的明军一声大喝,开始涉水过河。
返回的后金哨骑里面有一个正白旗的护军甲喇额真,他立即开始指挥西岸的五十多个后金兵,前排执方盾防御,后排持弓准备射击。塔克潭预备好之后,往南边看了一眼,远远的似乎有烟尘起来,只要能守住一会,正白旗的先头人马赶回就没问题了,但现在肯定有一场血战。
等到明军过了中流,正白旗的护军甲喇额真大呼一声,大部分都开始嘣嘣的放箭,破甲重箭一波波射向河中,那些明军狡猾的蹲低身子隐蔽在盾牌后,后面的人则用低低的抛射还击,箭支射在双方盾牌上咄咄直响。
对岸白烟咋现,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塔克潭前面的一名执盾生女真呀一声大叫,被冲击力撞得退后一步,差点跌倒在地,他连忙举起盾牌一看,只见后面的木板裂开了许多裂纹,他傻乎乎的大笑了一声。
“快挡着。”塔克潭赶紧埋头大喊一声,那生女真听不懂他的话,愕然的转头望向塔克潭,塔克潭还不及找翻译,对面又一阵轰鸣,生女真的脑袋猛地向后一歪,连叫声都没发出便跌倒在地,脑袋上一个大大的窟窿,血水很快浸出,染红了他投下的土地。
“傻子,傻子。”塔克潭对这些生女真的能力大大叹息,他们刚来不久,根本就不知道火枪为何物,更不知道对面的明军火枪能强到什么程度。在塔克潭看来,现在就算他们再野蛮,作用也抵不过一个寻常的后金兵。
他不及再去可惜一个丁口,赶紧举起自己的牛皮盾牌,离河岸的距离是能挡住铅弹的,即便盾牌也很值钱,但总比丢命要好。
双方的箭支嗖嗖的往来飞舞,连甲喇额真的慢慢开始焦急,塔克潭躲在盾后忍耐不住,微微探头一看,只见数个明军盾牌阵前后连绵,快要接近河岸,塔克潭赶紧用右手抓住了大刀刀柄,等着近身搏杀的一刻到来。
第050章 突发的混乱
龅牙排在第一排,厚实的盾牌给了他很好的安全感,他们的盾牌同样用牛皮制成,实际后金的所有装备都与明军相同,制作武器的管理制度也大同小异,每件兵器皆有制作工匠和使用者的名字,出了质量问题可以追查,丢失武器就要追查使用者的责任。
只是后金处于新兴时期,还没有像大明的工部那样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在战争时期对于包衣们的要求十分严厉,稍有问题就要斩首,是以高压的暴力手段保证质量,而登州镇则是依靠自己的质量控制,通过考核和金钱的奖罚达到质量要求。
所以龅牙对装备非常有信心,接近河岸后,后面的燧发枪兵停止射击,龅牙抽出自己的腰刀架在盾牌的刀架上,这是个非常好而实用的设计,据说那个发明者就靠这个得了二十两银子的奖励,还涨了一级工资,让龅牙都有些羡慕。
然后他从腰间拔出短铳,这东西单对单用处不大,上次林间搏击便没有打中,但对付面前成堆的人是有用的,他探头瞟了一眼对面,同样是一堆的盾牌。
离河岸十步,对面没有动静,龅牙知道他们在等着自己这边先上岸,然后把自己围困在渡河点的狭窄处,但他没有其他选择,传令兵给的命令是最快速度夺取渡口,不然也不需要用他们这些特勤队和哨骑上,大可等后面战兵上来,因为他们是在最前面,只能踏上了河岸。
一声暴喝,后金盾牌纷纷散开向前冲来,龅牙所在的河床比岸上稍低,他只看到一群密集的人腿在盾牌线下面晃动。
“瞄低点打,别慌着上岸。”龅牙大喝一声,前排的盾牌兵同时击发了短铳,对面人腿群中爆开血花,几名盾牌兵惨叫着摔翻在地。后面的后金兵怒吼着继续冲来,要和明军战成一团,好让后面的明军短铳无法射击。
“顶住!”龅牙一把将短铳插回腰间,抓住刀柄轻轻一抬便迅速取出腰刀,十多个明军也齐齐大喊,双方的盾牌同时对冲而去。
砰砰的撞击声不断,双方都在撞击的同时寻找着对方的漏洞,挥舞着腰刀互相砍杀,狭窄的渡口挤满了人,顿时血肉横飞,腰刀摩擦碰撞着梭子甲和头盔,爆出一片片的火花。第一队开始接战后,后面的明军也加快步伐,准备汇入前方交战。
龅牙身强力壮,在第一轮撞击中稍占优势,虽然被对方借着地利往后推了一段,但他脚下没有散乱,盾牌位置也保持得很好,反而对面的盾牌一歪,露出小半截套着锁子甲的鱼皮人影,龅牙不及去看那人的面目,用盾牌死死顶住对手的方盾,右手探出对准人影挥刀就刺,刀锋破开锁子甲,刺入那生女真左胸上部,但入肉不深。
生女真怒吼一声,不顾疼痛的一刀回斩龅牙右手,后面也有个后金兵挥舞大刀刺来,龅牙连忙抽刀,用盾牌往身前一挡,那生女真凶性爆发,对着龅牙的盾牌又踢又砍,竟推得龅牙连连后退,眼看要退入河水中,耳旁突然连连几声轰鸣,眼前白烟横空,龅牙被震得头晕脑胀,对面的后金兵也同样如此。
后面一队的明军及时赶到,利用短铳不需要空间的灵活优势,从缝隙中近距离一通乱射,立马将前面几个后金兵放倒,双方交战处弥漫着一团白烟,视线顿时模糊起来。
但双方都不能撤退,龅牙大张着嘴消除耳鸣,一边继续用刀往前乱刺,感觉到连连刺中了东西,也不知是人还是盾牌,只听得对面一声声惨叫和怒喝,跟着又是一股大力撞上盾牌,盾牌被人用力往下压,接着就是左肩一阵剧痛。龅牙被疼痛一激,神智顿时清醒不少,眼角扫到一把云梯刀正在从盾牌边缘缩回。
“杀死你狗才!”龅牙也被激起凶性,用力一把扬起盾牌,将那云梯刀往上一荡,眼前一开之时,看到那鱼皮鞑子满身的血,已经丢了盾牌,满脸狰狞的还要挥刀砍来。
龅牙用直刺抢先刺中那生女真,生女真竟凶狠的空手抓住腰刀,云梯刀依然斩来,龅牙用盾牌顺手一格,底下出一脚蹬过去,顺势抽出腰刀,那生女真终于动作迟钝下来,龅牙毫不停息对着那鱼皮鞑子连连砍杀,精良制作的厚背戚家刀将生女真的左肩的锁子甲一段段砍破,那一段血肉模糊,龅牙形如疯狂,也不去砍人头,左手盾牌挡着那生女真呆滞而无力的砍劈,右手戚家刀一直对着左肩不停砍杀,沾满红色精良的钢刀崩出了数个缺口,刀身卷动着空气中的白烟,划出一道道的印记,生女真左肩的伤口一节节深入,在血水中已可见白色的肩骨。
终于嚓一声,生女真左臂整个掉落,他全身血流如注,龅牙如同完成了任务,终于一刀深深刺入生女真心口,狠狠一搅后,那生女真才软软倒下去。
龅牙狂暴之后还不及喘气,后面又一个生女真挥着大刀迎上来,龅牙又开始节节败退……
双方在渡口拼死搏杀,尸体堆满一地,到后来互相间都是踩着尸体在拼杀,后续一队队明军不停填入这段血肉战场,终于那些后金兵损失过半,惊慌的叫喊着往后逃散,后续的明军蜂拥上河岸,追着那些后金兵砍杀,许多后金兵连马都不及去取,慌不择路往北落荒而逃。
和对面的朱国斌一看渡口打开,迅速一挥手,哨骑的马桩子马上拖着马首先过河,然后谭申迅速带领大队骑兵立即开始涉水,上岸时候却因为河床高度产生一些混乱,有些马一时上不去,骑兵下来连拖带拽,其他的马匹又在不断通过,在渡口形成拥堵,阵形因而变得混乱,而南边的大道上烟尘滚滚,回援的后金兵正在拼命赶来。
朱国斌看了看尘头的位置,皱着眉头对后面催促道:“让谭申加快速度整队,通知钟老四他们,跟着骑兵尾巴过河,靠复州河一侧列阵。”
……
“分遣队优先过河,然后是四磅炮,最后是才是方阵。四磅炮组预备散弹。”
钟老四看到骑兵渡河上岸时有些混乱,立即对着传令兵咆哮着,那传令兵手执标旗迅速跑去传令,钟老四不放心,又加派了一名,他能看到远处的尘头,建奴前锋已经在望,后面的大队应该也已经开拔,前锋全力奔驰下很快就会到达,没有充裕的时间给他全司渡河。
使用刺刀燧发枪的分遣队是他的宝贝,每个连有五十人,由一名旗队长指挥,既可提供火力支援,又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当集中使用时,一般应该由副把总指挥,但钟老四这次决定亲自带领他们。
两队人很快赶到,钟老四不顾副千总反对,将司指挥权移交副千总,亲自领着分遣队跟在骑兵的尾巴后面,骑兵已经向西移动一段,腾出了渡口给后面的人马渡河,此时正在匆匆列阵。
钟老四领着分遣队顺着渡口过河后,便向南移动一段,让开渡口,然后所有分遣队立即下马,将马匹交给身边的辅兵马桩子,排成了两个十二行四排的方阵。得益于钟老四的严格训练,他们的列阵速度十分迅速,并开始检查弹药。
此时后金兵前锋已经在四百步外,这支前锋有三百多人,当头的便是正白旗巴牙喇氂额真统领的白甲护军,他们行走中便保持着基本阵形,此时看到这边的明军骑兵尚未成阵,这些骑兵十分凶悍老练,一见有机可乘,立即呼啸着向骑兵那边冲锋而来,登州镇的哨骑无法抵挡如此多的骑兵,纷纷往西侧退开。
谭申的骑兵营终于派出三个局的骑兵迎战,这些骑兵训练时间不长,加之方才的突发状况,阵形有些混乱,有些位置甚至十分疏松,速度也没有起来,因而处于劣势,双方在中间一次交锋,后金兵以少量损失突破阵线,往后面没调整好的骑阵直冲而来。
“前两排蹲下!拒马!”钟老四一看就知道对方想拉入混战,借着单兵的战技又是,优先击溃威胁最大的登州骑兵,立即跳下马走到前排,对着两侧的分遣队分别咆哮着,他把嗓门开到最大,在闷雷般的蹄声中亦清清楚楚。
面前是滚滚而来的骑兵,分遣队士兵都有些紧张,下意识的服从着命令,前两排把带刺刀的燧发枪斜斜对准前面,和长矛手拒马动作几乎相同,而后排先射击的方法也是钟老四单独发明的,基础训练中并无此法,钟老四认为让后排先射击,可以让他们在随后直立装弹。
后金骑兵已经在一百二十步左右,钟老四面目狰狞,“后两排预备!”
后排士兵同时侧身,将枪身竖起,钟老四并未给他们太多预备时间,马上就怒吼道:“瞄准!”
四十八支燧发枪齐齐放平,斜向瞄准冲击右翼的建奴,钟老四在如雷的蹄声中冷冷等待着后金军进入八十步,“放!”
枪焰绽放,排枪齐射,十多名前排的后金骑兵应声倒地,骑兵威风的同时,也提供了更大的目标,大多命中的还是马匹,它们在地上剧烈翻滚,使得后金队列一阵混乱,有部分后金骑兵发现这边的威胁,转身迎来。
“前排起立!瞄准!”钟老四掏出自己的短铳,声调依然十分平稳,发令却快了一些。
在他的吼声中,前两排士兵起立举枪,后面两排则开始装弹。
“放!”
又一轮齐射,面前的后金骑兵再次倒下十余匹,再次产生混乱,但其他骑兵依然冲来,钟老四现在无暇去管骑兵了,有五六十个骑兵正在迎面而来。钟老四不敢再呆在中间的通道,一闪身躲入后排。
“前排拒马!”他躲藏的时候还不忘发令,刚刚射击完的前排士兵齐齐蹲下,刺刀卸指前方,第二排士兵站立举枪,军阵如同长了尖刺的刺猬一般。
后金骑兵呼啸而来,面前的明军火枪手却没有如他们预料的崩溃,而是摆出这么一个刺刀阵,他们不知道这支登莱兵经常有步骑的对抗训练,士兵的心理承受力远远超过一般明军。
明晃晃的密集刺刀刺激着马匹的眼睛,这些灵敏的动物不顾主人的控制,绕过刺刀跑向后阵或侧翼,甚至在阵前停顿下来,扭着马首要调头,马背上的后金兵的兵刃无法够到那些士兵,有些后金兵经过时扔出手中的狼牙棒、铁骨朵,打翻了七八个分遣队士兵。
部分后金兵冲入后阵,发现了分遣队留下的马桩子,他们呼啸着冲入那些马群中,将马桩子斩杀或逼他逃命,又砍杀那些失去控制的马匹,使得杂马群顿时炸窝,向各个方向逃散,到处是乱跑的马匹,整个后阵一片大乱。
好在刚刚上岸的一个方阵连是徒步过河,所以后阵马匹只有百余,但就这点马的乱跑,也逼得这个方阵只能就地防御,以免被马匹冲散,他们两翼的火枪兵则不停射击,攻击那些附近的后金甲兵。
登州骑兵后阵也与后金前锋主力交上了手,登州特有的密集骑阵依然凶悍,虽然十分仓促,仍然和建奴杀伤相当,但因为速度的原因,有部分地方陷入了混战,后金兵在那几个地方占尽上风。
钟老四看冲过去的后金兵已经分散,而且只剩下四十多人,乱跑的马匹也同样影响到那些后金兵再集结,有第三连在那边,这些后金兵不足以动摇这一侧战线。钟老四知道现在最要紧是让骑兵重整,立即指着骑兵那边混战的地方,对身边的两个分遣队旗队长吼道:“分遣队解散阵形,按小队攻击,接应骑兵。”
两个旗队长略有些慌乱,好在钟老四的命令很明确,两人立即领命,两个旗队分成八个小队,急速赶往混战中的地方,那里的骑兵大多失了马速,正在互相乱斗,很多后金兵已经下马步战,只习密集骑阵的登州骑兵一时不是对手。
这些分遣队到达后,抵近后金兵一轮齐射,然后蜂拥而上,以三人或两人刺刀战术攻击后金兵,他们一加入后,那些砍杀正酣的后金兵开始抵挡不住,即便他们是巴牙喇,也抵不过一颗最便宜的铅弹,登州的刺刀战术也十分凶悍,只要配合默契,两三个普通士兵能让一个巴牙喇手忙脚乱。
登州的哨骑也重新进入战场,有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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