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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公卿-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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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士府的少詹士,正经的四品京官,不论实权只看品级的话,相当于正二品的地方官,就因为拉了国库的亏空,一绳子就绑起来丢进大狱之中。
还有督察院的右副都御史,三品大员呐,够资格穿紫袍了,深更半夜就被从家里拎出来,据说也就是因为贪墨了朝廷的银子。
朝廷的“肃贪”如**般在京枢一带如火如荼的展开,让所有的京官都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就在外官们暗自庆幸甚至是幸灾乐祸的时候,这次清查贪官的风暴迅席卷全国。
六部十三道,各州府都在清查,这让大大小小的官老爷们看出了点端倪。
要是在银子方面有点问题就抓起来的话,六部五寺的京官,南七北六的地方官,谁的屁股底下也不干净。真要抓的话,大明朝的官员估计一个也剩不下,都得扔进大狱里霉去。
千百年来,官老爷弄点银子花花,从来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尤其大明朝的官俸极低,要是不钻门子打洞的捞点银子,别说喝花酒的钱,就是书文往来上下应酬的钱都得自己垫出来。大明朝不是没有清官,但是绝对没有清廉到自己掏腰包给朝廷垫钱的地步。
贪墨是官场的常态,朝廷不可能不知道,如此大规模的搞下去,肯定是事出有因。
彻底洗去旧朝的官吏体系,提拔任命一批靖难功臣,一是为了酬功,再就是为了巩固新朝的地位。这才是此次风暴的根本目的吧?
贪墨这个借口的打击面太大了,只要是当官的就有嫌疑,谁也别想当没事人。只看到朝廷要借这次机会要给官场换血的大老爷们,根本就想不到这个举动背后的矛头已经指向了各系藩王。毕竟这次风暴是从京城最先掀起来的,然后才“波及”到地方,怎么也看不出是专门针对哪一些人。
现在大家都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纷纷削尖了脑袋的想方设法对靠山,也顾不上什么脸皮和体面了,只要能巴结上新朝的权贵,什么不要脸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官场上的事情,贪墨点银钱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最重要的是不能站错了队伍,这才是根本!你要是新朝的嫡系人马,拿了再多的银子都是小事,要不然,嘿嘿……
听说这事情是一个刚刚走马上任的小御史引起来的,害得大家都不得安宁。一时间,六部十三道的老爷们都在或明或暗的大骂那个叫林三洪的混蛋:你嫌俸禄少可以自己想法子啊,你一个御史不能刮地皮还不能收贿赂么?干嘛和皇帝在金殿上一个铜钱一个铜钱的计较?现在可好,谁也别想好过,活该你被罢官!
第四十六章 为了乌纱
随着婚期的临近,林家的各项准备也紧锣密鼓的铺展开来。
墙壁已经用灰粉刷了一遍,照壁上也请巧手的匠人描绘出喜鹊登枝的喜庆图案,门窗都用新漆走了一层。翻瓦的师傅和裱棚的小工隔着房顶忙碌着……
相邻的街坊们进进出出,满脸都是欢喜,不住拿林三洪打趣:“洪哥儿,要做新郎官了呦,想新娘子了吧?哈哈……”
春桃端着个笸箩,隔着窗户就大声喊叫:“三洪哥哥,你来看看这窗帷子挂妥了没有……”
正说话呢,春桃的脸色就变得有点难看,然后急急忙忙的躲闪在窗户之后。
顺着春桃的目光看过去,刚好见到本县的县尊金子焕金大人。
金县尊穿一身便装,好像来的很匆忙,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自然没有注意到不起眼的春桃。看见林家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们,立刻就明白林三洪要成亲了。
当官的人,和寻常百姓最大的区别就是别管有多么要紧的事情,哪怕是房子着火老婆出墙,照样能够做到谈笑风生。
“林老弟大喜了呀,下官……愚兄来的匆忙,不曾备什么礼品,就先贺了,”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拱手为礼,脸上早就堆满了笑容,要不是前边说明白了,还真象是专程上门道喜来的。
“金……子焕兄不会是专程来给我道喜的吧?”
两个年纪相差悬殊的人称兄道弟,手挽着手摆出一副和亲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是忘年的交情,根本就看不出两个人刚刚认识不久,而且是那种为了利益才走到一起的所谓“兄弟”。
官场就是这样,哪怕是有深仇大恨,表面上也会做出亲密无间的样子,何况林三洪和金子焕也没有什么仇恨,而且很有很多的共同利益,甚至有互相利用的价值。至于春桃和金县尊的那点破事——仔细说来,其实金子焕也很无辜。
金子焕看看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脸上的笑容都要溢出来了:“林老弟这里人不少哇,可真是热闹,哈哈……”
林三洪会心一笑,拉着金子焕走向后边的灶房:“前边人多嘴杂,这里还清净一些,金大人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因为再无旁人,金子焕金县尊再也不必摆出那种气定神闲的官架子,真的好像大火上了房子一般的焦急,拉着林三洪的手道:“朝廷里的事情林老弟知道了吧?”
“什么事情?朝廷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早被朝廷罢官了,金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金县尊苦笑道:“此地既无旁人,林老弟你就别给我装糊涂了。你在金殿上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也不必瞒我,你肯定是在和万岁唱双簧,要是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在官场上这几十年就全都混到狗身上去了。”
林三洪嫌俸禄低,在金殿上皇帝斤斤计较的事情,看起来是一出滑稽可笑的闹剧,却瞒不过真正的有心人,尤其是那些官场的老油条,第一时间就察觉到这里头有猫腻。最本能的反应就是:这不是闹剧,而是林三洪受了皇帝的指使,和万岁演的一出双簧。皇帝是想借着林三洪之口,打出反贪的幌子,然后彻底清晰旧朝遗下来的官员,为靖难的功臣腾出位置。
虽然人们还看不出反贪墨风暴的为削藩做铺垫,能看到这一步也算不错了。只是没有想到林三洪并没有得到朱棣的授意,完全是出于对大局的把握,给朱棣送了一个下手的机会。
金县尊为官几十载,早就修炼的见微知著,哪怕是最一丝最微小的风吹草动,也能引起他的足够警觉。要不是有这种见青萍而思狂风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没有后台没有靠山的金县尊,怎么可能在以峻法治吏的朱元璋手下四平八稳的在任上几十年而不倒?
能当官的,虽然不一定就是人精,但也绝对不是傻蛋!至少不是浑浑噩噩后知后觉的傻蛋!
“林老弟呀,不瞒你说,要是说做官,别看我的官职小,我还未必就比别人差了。但是……但是我摸不到及时的消息啊,等消息到我手中的时候,早成了隔年的皇历……”金县尊诉苦道:“我这样的芝麻官,朝里有没有人给我撑腰,有什么要紧的消息也不能及时得到,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是想做准备也来不及,往往是手忙脚乱……”
这就是金子焕金县尊这种人的致命缺陷了——信息的不对称性。
因为无法准确及时的得到最新消息,不管朝廷里有什么动静,也无法在第一时间知道,等到他知道消息的时候,早失去了时效性。
按照大明的体制,除了御史这种典型的言官不分品阶可以随时上朝之外,别人想上朝还真不那么容易。外官三品,京官五品才有上朝的资格,要是品级达不到的话,除了奉旨特召之外,你要是敢往朝廷议事的地方走,外面的当值内侍就敢拿刀子捅你——而且是往死里捅!
并不随便什么官就可以走到朝堂上和皇帝议事的,历朝历代的大部分官员,终其一生也没有上朝的机会,一辈子也没有见过皇帝长的是什么样子。
如金子焕金县尊这种七品芝麻官,要是也能站在金銮宝殿上口若悬河的和皇帝讨论国家大事,那就真的乱套了。
正是因为没有机会上朝,也无法和京官们接触,更没有什么后台靠山传递内部消息,所以金子焕金县尊永远也不可能及时准确的知道一些关系到切身利益的消息。
比如说这次整顿墨吏的大风暴,第一阶段过去了,很多官员已经被投进大狱去吃免费的牢饭,整个事件已经蔓延到全国之后,金县尊才恍然觉——原来出大事情了。
因为这场风暴是自上而下,先京官后地方。所以在风暴的第一阶段,金子焕金县尊还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但是他自己清楚的很,这并不表示自己就真的没事,他贪墨了多少钱粮他自己还能不知道?就算是退一万步,哪怕是查不出他那些贪墨的事情,这场风暴的实质根本就不是贪不贪的问题,而是政治上站队的问题。
之所以暂时还没有出什么事情,唯一的原因就是:县尊这个职位太小了,现在都是拿那些有油水的大官开刀,暂时还看不上他这块蚊子腿上的精肉。
可暂时看不上不代表以后看不上,风暴的第二阶段到来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乌纱不保?或者干脆就是人头不保?按照朱元璋制定的吏法,。贪墨几十两银子就要扒皮,金县尊揣到自己腰包里的那点银钱足够死几百次了。
心里不踏实的金县尊急急忙忙的四处打听,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才知道事情是因为林三洪才闹腾起来的。
林三洪在金殿上的那些滑稽言语早就被当作笑话传开了。心思缜密如成精的千年老狐一般的金县尊心如明镜: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也是不什么银钱的问题,是站队的问题。这个时候可不能站错了队伍!
所以才急急忙忙的来找林三洪!
第四十七章 官场如战场
“金……子焕兄,我给你如实说了吧,你猜的很对,贪墨点银钱确实不算很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关键就是这个……这个站队的问题,朝廷里也确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抹掉前朝遗臣。”林三洪说道:“此时金老兄你也确实应该找个铁一般的靠山,要不然你脑袋顶上的乌纱……还真不大好说。可是,你来找我做什么?现如今我是无官一身轻,朝廷爱压谁就压谁,爱捧谁就捧谁,和我有什么相干?”
“林老弟,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拿我耍笑?”金县尊笑的比哭都难看:“只有你我二人,老弟你就别说场面话给我听了。我可不是朝堂上那些只会吟诗作赋搬弄周礼的书呆子,事情是明摆着的,只要这个风潮一起来,老弟你的官职就能回来,而且肯定还会升一升,到底能升多高就看万岁的心情了。之所以先把你弄下来,只不过是万岁不想让别人有了防范之心,做个样子给人看看也就算了,这层窗户纸还能瞒得过我?”
“再者说了,京枢附近的肃贪风潮可是汉王拿总的,汉王能在其中得到多少好处,你我心中都有数。汉王怎么会忘了你的功劳?提拔重用是肯定的嘛。”金子焕金县尊分析的头头是道:“退一万步讲,汉王和林老弟是过命的交情,他不用你还有谁可用?只要汉王不想做光杆王爷,只有先把老弟提起来……”
自建文皇帝执掌大明以后,很是重用了一批宿儒名士,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吟诗作赋钻研周礼,整天就知道从书卷中钻研圣贤的微言大义。要是说起做官的本事,那些热血书生和金子焕这样的老油条差的就太远了。
汉王朱高煦借着这次风潮的机会,已经把那些书呆子打下去不少,手里早有很多空缺出来的官位,随便拿一个出来给林三洪,也是足以让金子焕仰止的高官了。
“我在此地为官几十载,也算是当地人了,和林老弟还算是热乡热土的同乡呢。林老弟你就帮我一把,替我在汉王面前稍微……稍微说上那么一两句话,老兄我感激不尽。”
金子焕金县尊的意思很明显,是想和林三洪拉帮结派共同进退了。
历朝历代的官场当中,都有这样那样的小团体,或是借着同年同榜的学历关系,或是借着同一个宗师的师承关系,结成一个又一个小团体。抱成团之后大家都有好处,虽然这已经算是结党营私了,可一般人不会拒绝。
象金子焕金县尊说的这种,就是著名的乡党了。
因为地域的关系,说起来都是老乡,有共同的语言和习惯,很容易让人产生天然的亲近感觉,也更容易结成一个团体。
“无论如何,林老弟你要帮我这一把,我也不求上进,只要老弟能替我抱住脑袋上的乌纱帽,老哥哥我必有厚报。”金子焕已经彻底抛弃官场上虚伪的那一套做派,开门见山的说道:“老弟你是正经的汉王门下,光是这一点我就比不了。老弟你为了汉王跑前跑后,一个人未免太孤单了。要是咱们兄弟二人能并着膀子做事情,哪怕是让我给老弟弟打打下手也行,老哥哥我大的本事也没有,不过帮帮腔跑跑腿之类的时候还做的来……“
在官场上,没有靠山没有后台从来就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金子焕深谙此理。一个不比芝麻大多少的七品县官想要抱汉王的大腿也抱不上,在真正的斗争中朱高煦也用不到这样的小虾米,自然不会把金子焕这样的小角色瞧在眼里。为了找个靠山,也是为了保住乌纱帽,抱不到大粗腿的金子焕之后退而求其次,选择抱住林三洪的小细腿,也算是间接的和汉王朱高煦扯上了关系……
林三洪愕然。
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居然出现了,这还没有怎么样,就有人甘愿做小弟了,虽然这个小弟仅仅是个七品县官,在官场实在提不起来,可总算是有人“纳头来拜“了吧?
“这个……我现在是白身,实在不敢当啊,金老兄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可是……”
金子焕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拽着林三洪的手说道:“老弟你就别推辞了,只要老弟能帮我过了这一关,以后水里火里只要一句话,金某人绝不皱半下眉头。什么白身不白身的,又不是上朝奏事,老弟只要去汉王哪里跑一趟,说明下官的情况……”
“这……我总不好就这么去吧?”
这种事情,林三洪怎么也不能直眉白眼的跑去朱高煦那里,然后告诉朱高煦“一个县官想投靠咱们,放他一马吧”,这岂不成了笑话?
“我早就准备好了。”金子焕从怀里摸出一份通文递给林三洪:“老弟你看看这个就明白了。”
这是一份衙门的布告,就是帖在城门等显眼处给众人看的那种,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
林三洪接过来看了看,由衷的赞叹一声:“好文采,果然是锦绣文章。只不过这……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这张曾经给无数人看过的公告已经有点年头了,肯定是写于朱棣靖难之初,因为通篇都是“燕逆”“反军”这样的字眼,还在公告中号召百姓踊跃投军,以击朱棣这个“贼”。
几年前的朱棣就是“燕逆”,可那是以前,现在谁要敢这么说,有多少颗脑袋也不够砍的。在朱棣称帝之前,这样的文章随处可见,一点也不稀奇。这篇文字极具神采,把朱棣说成是有史以来天下第一大奸贼,秦桧、王莽之流都远远不及。后面虽然没有落款,却加盖了州衙的大印,也就是说,这是一篇官样文章,就算不是州官大人亲笔书写,也是经过州里的老爷们同意过的。
“这是当初州里分给各县的,我感觉有一天会用得着,就保存了下来……”金子焕金县尊的脸色有点狰狞,恶狠狠的说道:“只要林老弟把这个东西送到汉王那里,州里大大小小的官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了,也省的汉王再费心费力的查什么账目。这个东西足以证明我对汉王忠心无二,也足以证明我和老弟是一条船上的人……”
投名状,这绝对是投名状!
为了抱上林三洪的小细腿,进而间接的成为汉王系人马,金子焕真是有点不顾一切了。
这个东西一送到汉王手中,紧接着就会有无数的人头落地,那些倒霉的家伙都是金子焕的顶头上司!
想不到金子焕金县尊竟然如此狠毒,为了自己的仕途不惜送很多人去死!
官场就是官场,表面上是一团和气,骨子里都憋着使坏,尤其是在当下这种情况下,为了自保也不讲究什么手段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玩意足以证明金子焕的忠诚,把所有的顶头上司一股脑的送到刀口之下,就等于是断了自己的后路,可以证明金子焕金县尊是铁了心的要投靠了。
“这……这东西好是好,可……这么干是不是太凶狠了?”林三洪有点犹豫的说道:“这可关系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
“老弟呀,你还是嫩了,官场如战场,容不得妇人之仁,该下手的时候就得果断狠辣,要不然后悔的一定是自己。”金子焕的语气中满满盈盈的都是杀气:“咱们不下手,别人也会下手,走进官场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我把这东西掏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成则成,败则败。老弟你有汉王这个大树可以依靠,我可是无依无靠。老弟你想过没有,若是你不帮我这一回,光凭这个东西,州里的上司们就能把我弄死。反正不是我死就是他们死,做官,尤其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就得狠!”
ps:感谢新老朋友的支持,啥也不说了……
第四十八章 奔走
官场如战场,这句空洞的话语并不苍白,一团和气的官场中包含了多少刀光剑影,蕴藏着多少明争暗斗,被金子焕的一席话体现的淋漓尽致。
血肉横飞的战场虽然凶险,终究是看得见的真刀真枪,官场上的争斗则是充满了暗算和冷箭,一步走错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真的容不下仁慈和温情。
因为官场斗争的失败,多少人家破人亡,史书上早已经斑斑在录,当金子焕提起官场险恶的时候,林三洪立刻就意识到一个铁一般的现实:官场就是丛林,弱肉强食就是唯一的规则,要想生存下来,就应该学会心狠。
狠,或许不是官场生存的唯一法则,但绝对是很重要的法则之一。
接过金子焕手里那张可以抹去很多官员前程的公告,林三洪说道:“好,我尽快把这东西送到汉王手中……”
“别尽快呀,”金子焕金大县尊比林三洪还要着急:“这事情越快越好,最好现在就送过去……”
“可是我家里……金老兄你也看到了,我正准备婚事呢,里里外外忙的脚底板都要打屁股了……”
“婚事……老弟你尽管去,这里我想办法给你照看着。”因为牵扯到自身的利益,金子焕大老爷比林三洪更加急切,唯恐倒霉的事情生在自己身上,在没有抱住汉王这大粗腿之前,始终没有真正的安全:“马车我都给你准备妥了,就在外边等着,快去快回。我等着林老弟的消息……”
县大爷的车硬是要的,跑起来轻快的很,只是颠簸的太厉害。
在这个时代,所有的物质享受都是拿人堆出来的。要想享福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过富家翁的日子,那才是真正的享受。如林三洪这样坐着马车,在当时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交通工具,除了颠簸的太难受之外……
在颠簸的马车里,林三洪的心思也在起伏不定。
在大明朝的三万里河山之内,是刀兵四起的乱世也好,是万国来朝的盛世也罢,永远没有真正的安全感。
老老实实的耕田种地,肯定是辛苦终生一无所获。依靠勤劳和智慧做个商人,哪怕是做到杜月娘那样的规模,也没有什么社会地位。只要时局动荡,或者干脆就是上面某个位高权重者不高兴了,随时都会有灭顶之灾。沈万三的前车之鉴还没有远去,经商从来就不是一个安稳的职业……
辛苦钻营,进入仕途,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做官就真的是最佳选择?看看现在的局面就知道了。
大明朝开国的这几十年里,官场中从来就没有安稳过,一个又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人头落地,一个又一个开国功勋死于非命。不论是太祖朱元璋也好,是成祖朱棣也罢,一轮又一轮的血腥清洗,一次又一次的残酷屠戮,只要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有这方面的需要,天底下当官的就不会安稳。
朱世的家天下还会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这种局面会周而复始的循环下去。即便是改朝换代江山易主,也不过是换一个人做皇帝罢了,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富民强国或者真的需要以鲜血为代价,但是万世太平的梦想也不是不能实现,两者之间既是矛盾体也是共同体,实现这两者的办法只有一个……
要想实现心中的梦想,就必须变强,最低限度也要能够保证自身的安全,然后才谈得上对这个时代施加影响力。
选择朱高煦作为靠山,短期来看是有不少好处,至少可以作为晋身的阶梯。但是从长远考虑,这种手法绝非长久之计,真正的强者就要做他人的靠山,而不是找人做自己的靠山。
但是目前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林三洪这个贫寒子弟出头,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蜷缩于朱高煦的羽翼之下,或以待时机一飞冲天或步步为营逐渐强大。
在还没有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前,也只能做汉王的跟班,或者干脆就承认就是朱高煦的狗腿子。
心里早就知道朱高煦这个人凶残暴戾,不是什么明君正主,即便朱高煦对自己真的不错,也足够的真诚,可林三洪心中总是不那么痛快。毕竟做别人手下的滋味总是有点不甘心,尤其是丝毫没有忠君思想的林三洪,一想到这一点就如鲠在喉……
“算了,多想想胯下的韩信桥下的张良吧。”林三洪苦笑安慰自己:“成大事者就不要计较这一时的不痛快了,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等到我站上巅峰的那一天,一定把今天的想法写进回忆录,而且要写的波澜起伏,一定要凸显出我内心的挣扎与彷徨,最后再加一点不甘屈服和对命运的抗争,这样才显得我是有作为肯上进的大人物,说不准会成为畅销书呢。去他姥姥的,我想到哪儿去了……”
就在思绪跟着车轱辘一起颠簸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夫挑开帘子:“林老爷,到地头了。”
“到了?这么快?”
林三洪撩起车帘探出大半个身子,觉时辰已经不早,已是倦鸟归巢的傍晚十分,汉王府门口的灯笼都挑出来了。
“嘿嘿,脑子里一想事情,时间就过的特别快。”
林三洪跳下马车报了门,王府门房的仆役认得林三洪,一溜烟的进去通报,时辰不大跑出来:“林老爷您请,王爷正念叨您呢,可不您就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也不是第一次来汉王府了,很熟悉的穿过前堂,过了两廊,仪门过去之后的正堂就是大花厅,正是朱高煦平时会客之所。
引来的仆役并没有带着林三洪去花厅,径直去到东,从布局来看,应该是朱高煦起居的寝室。刚一走近,就听到朱高煦洪亮的大嗓门:“哈哈,林兄弟来了就来了,还报的什么门子,咱们兄弟一个被窝里睡过觉,还有什么不能听不能见的?自己进来吧,我就不出去迎你了。”
第四十九章 贪官
穿堂入室不避讳,看来朱高煦确实没有把林三洪当外人。
寝室规模甚大,却凌乱不堪,大大小小写满字迹纸片子扔的到处都是,床上还堆着不少,地上也铺满了,已无处下脚。
汉王朱高煦穿一件子无袖的小汗衫,敞着怀露出好大一片胸毛,下身仅仅穿一条过膝的牛鼻裤,还打着赤脚,正光着脚站在地上招呼林三洪:“林兄弟,你可真禁不起念叨,我正想着你呢,你就到了,来的正好,帮我瞅瞅这些东西,快的我要死了。”
林三洪随手捡起地上的一页纸,很快扫了一眼,上面写的是某个官员的名字,旁边注明了官职和履历,还有抓捕的理由和贪墨的证词,这应该是朱高煦整顿吏治的成果——那些赃官贪官的名单。
想不到在如许短暂的时间里,朱高煦就抓了这么多官吏,看着满屋子的纸张就可以想象得到有多少大老爷已经倒霉了:“这么多?汉王……朱兄抓了多少当官的?”
“我也记不清到底抓了多少,七八十个总不会少,这还不包括那些正在缉办的。”朱高煦指着扔在地上的那些说道:“扔了的这些就不必看了,都是咱们用不着的家伙,我准备把这一批人交给吏部审理,按照朝廷法度办他们。林贤弟你就帮我整理一下床上这些吧,这些都是我先抓起来还没有交给朝廷的,或许有咱们用得上的人在其中……”
天底下的官都是一个德性,哪个屁股底下没有屎?真要是想抓他们,谁也不干净谁也跑不了。林三洪不仅给朱棣提供了削除异己的借口,还给朱高煦争取到了京城一带整顿吏治的机会。朱高煦自然也不会客气,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短时间内就抓了这么许多官员,然后分门别类的弄好,为培植自己的势力做准备。
不管是什么朝代,当官的弄点银子花花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贪墨仅仅是抓人的一个借口而已,真正重要的工作借着这个机会拉起自己的班底,从这些犯事的官员当中挑选出一部分为己所用。整顿吏治只不过是手段,培植党羽才是目的。
林三洪简单的看了看床上的那些卷宗,又做了一次分类,把这些书写着官员名字的纸片儿分成两个部分:“这一堆是官职太高或者太低的,官职高的势力盘根错节,可能不大好用。官职太低的,也没有用的必要,可以交给朝廷依法论处。这一部分是职位不高不低的那种,可以选出一些可用的,试着拉拢一下。要是能用就用,不能用也扔给朝廷法办。”
在治吏方面,朱棣更多的承袭了朱元璋的手法,以峻法治之,一般情况下,交给朝廷的犯官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配充军都算是轻的,砍脑袋也不算稀奇,朱棣杀的人可不少,也不在乎再多杀几个贪官。
林三洪把手一划,推开那些纸页,就等于是把好些个曾经威风八面前呼后拥的官老爷至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些注定结局悲惨的大老爷要是知道决定他们命运的是白身的林三洪,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林兄弟你帮我看看吧,选出几个能用的来。这几天我忙的我脑浆子都要炸了,一看到这些东西就头疼,刚好你过来,你看看吧,我先眯一眯……”这些时日以来,朱高煦确实忙的四脚朝天。
因为囚禁的这几年耽误了朱高煦培植势力的最佳时机,新朝建立的时间还不长,又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朱高煦的身边连个可以绝对信赖的幕僚也没有。最多是让借调过来的师爷整理一下案宗,至于从中甄选出合适自己用的班底这种事情,实在不能假手他人,所以这些时日以来,朱高煦一直都在忙着查看这些倒霉鬼的履历、职位等繁杂的信息,早就忙晕了。
好不容易有了林三洪的帮忙,朱高煦挥手叫上来俩小丫鬟,送过来一壶冰镇的酸汤,也不讲究是什么仪态,抓起来就嘴对嘴的猛灌,还让小丫鬟在肩膀颈项之间揉揉捏捏,一彼岸出舒适惬意的呻吟一边对林三洪说道:“要说眼光,我最佩服就是兄弟你了。你选出来人一定是合适的,我就不操心了,你选的肯定比我选的还要好……”
朱高煦这个人,暴躁是暴躁了些,也颇有几分草莽之气,身上有许多侠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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