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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朝,妖孽王爷请让道-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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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的平静。
  平静得没有什么表情。
  过往的那一切恩怨,仿佛正在慢慢消散化作一道云烟。
  南枢难得坐下来和叶宋一起吃,道:“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叶宋挑了挑眉,道:“不就是我破坏了你和苏宸之间的感情么。”
  南枢道:“那是其一,我还恨你明明当时过得没有我好,明明苏宸不爱你只爱我一个,你却还是瞧不起我。我总是想让你向我求饶让你后悔,但我从来没成功过。”
  叶宋不置可否,嘴上不客气道:“那是因为你处处都透露着一股风尘味,不怪别人瞧不起你。这世上不怕别人瞧不起你,就怕你自己瞧不起你自己,你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的风尘女子,是南习容的舞姬,那你就真的是风尘女人,就真的一辈子逃不了南习容的魔爪。”
  南枢笑容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逃?”
  叶宋道:“最怕假戏真做入戏太深。”她看着南枢,轻声反问,“如若是不想逃,你何苦帮我。”
  南枢不敢与她对视,有些慌乱地垂下眼,因为叶宋那样看穿一切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把自己所有的丑陋和肮脏都摆在她面前了,叶宋一定会更加地瞧不起她,嘲笑她。南枢双眼湿润,轻轻笑道:“别以为我会那么好心地无偿帮你,我最恨的人就是你了,怎么可能会帮你。”
  “我知道,苏宸拿了条件和你交换。”叶宋云淡风轻道。
  南枢道:“那你知道他拿了什么条件和我交换吗?”
  叶宋默了默,道:“能让你如此费尽心机的不惜背叛南习容的,必定是你最想要的。”
  “是啊,是我最想要的。”她顿了半晌,深吸一口气,才苦涩地说道,“我若救出你,他便答应带我离开,回到北夏,重新娶我为妾,像从前一样宠我,一切都会回归原样。但我知道唯一不会回归原样的是,他身边再也不会有你叶宋了。”
  叶宋听了以后,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仿佛这已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只是觉得愧疚,这样的交易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清楚,不光愧疚于苏宸,竟也有些愧疚于南枢。
  苏宸愿意为了救她,跟自己心里最厌恶的女人做交易。而南枢呢,明知道这只是交易,却还泥足深陷。她或许知道这只是一场与过去神似的泡影。
  过去终究是过去。
  结果南枢又道:“我还以为你听了以后一定会跳起来提他打抱不平,你内心里还是觉得我压根儿就配不上他吧。”
  叶宋道:“不是我觉得,是你觉得。”
  “还是晚了对不对?”南枢哭了,在叶宋面前再也伪装不起来,哭得似个弱女子,“我还是时常想起,我跟他怀的那个孩子。当时我怎么能那么狠心,杀了我跟他的孩子,我一定是鬼迷了心窍了,若那时我就学会反抗,应该不会是这么一个结局吧……”
  叶宋纵使心如冷铁,也没办法再讨厌起眼前这个女人。这样的南枢,反而更让人觉得可怜。
  南枢慌忙抹掉了眼角的泪,对叶宋说:“还有,以前做了那么多事,不要指望我会跟你说声对不起。”
  叶宋笑了笑,道:“不用,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因为你对不起我的,我都已经讨回来了。”
  一顿饭吃了很久,南枢道:“饭吃完了就开始吧。”
  英姑娘和包子除了不去惹南习容和不主动去叶宋被囚禁的地方以外,其余的她顶着一张公主的脸在宫里几乎畅通无阻。
  这天晚上,她备了一辆马车,一到了时辰,该来的人也来了。驷马马车径直从公主的宫门口一路行驶到侧宫宫门。
  侧宫门那边也有重重守卫把守。赶马车的是三个太监,压低了太监帽子,坐在最前面,因着天色黑,也不太容易看清他们的容貌。
  但守卫还是把马车拦了下来,喝问:“来者何人!”
  公主捞开了马车的帘子,张扬道:“让开,本公主有要事必须立刻出宫!”
  结果层层守卫迎上前来,以手中长枪挡住马车去路,有礼却强硬道:“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宫,公主请回吧!”
  公主正欲发飙破口大骂,结果被马车里的另一人拦下。她往外露了一个头,手里拿着一枚令牌,道:“这是给皇上办事,请放行吧,若是耽误了要事,你们就是百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第333章:做个见证

  即使是寒春,中间那个小太监也紧张得满头大汗。马车上的每一个人都很紧张,脑袋里都绷紧了一根弦,随时都有可能会断。
  幸好南枢是南习容身边的红人,基本上见过皇上的人都见过她。而今这侍卫首领定睛一看,见马车里坐着的人除了公主竟还有南枢,关键是南枢手里握着一块南习容身边的通行令牌。
  如此一来,这些守卫就再也不敢阻拦,统统放行。重重宫门打开,那辆马车摇摇晃晃地驶了出去。
  出了宫门,马车便一路驶向了城门。然而,南枢给的那枚令牌在城门处没有作用,守城的将领油盐不进,道是不能放任何人出城,除非有南习容的圣旨。
  那将领对马车生了疑,一边拦住马车的同时一边就要派人去宫中向南习容禀报。这时,边上的一个斯斯文文的太监在将领眼前落下一枚玉佩,道:“相信将军还认得这个吧。”
  那将领定睛一看,面无血色。太监道:“将军一家妻儿老小的命,现在全握在将军一个人的手里。我们只要一出城,他们就会安全,还有,你去向皇上禀报也没用,皇上只会降罪于你。”
  将领立刻叫住准备去通风报信的士兵,双方对峙片刻,最终将领下令打开城门。
  马车前面的三个“太监”驱马前行,并把玉佩交还到了将军手上,车身堪堪路过将领时,里面坐着的少女突然探出一个头来,天真无邪地对那将领眯着眼睛笑了一笑,她落在车窗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下,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马车一出城,随即卯足了力往前狂奔。车身在夜色中摇摇晃晃,奔往安全的彼岸。
  叶宋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英姑娘亦是。她手里掂着薄如蝉翼的面具,听英姑娘道:“这东西看起来又薄又轻的,贴在脸上可真憋屈,还是自己的这张脸好!”
  又薄又轻么,可是叶宋觉得这面具一点也不轻。
  马车前面坐着的三个太监,分别是苏静、刘刖和包子,他们的人到此时此刻已经全部从南瑱皇宫里安全撤离。
  叶宋对刘刖道:“抓人一家老小,亏你想得出来。”
  刘刖斯斯文文地笑,道:“这一招还是跟二小姐学的。只不过刘某只是偷了一枚玉佩而已,并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抓其一家老小。但守城之人,爱护家小远近闻名,他心急如焚之际,是不会有多余的时间发现破绽的。”过了一会儿,刘刖忽而感慨,“南瑱多良将,只是跟错了君王。”
  那守城将领见马车已经出城,连忙就要转身想回家看一看一家老小是否真的安全,然只走了两步脚步就顿住,忽然手捂着胸口,痛苦至极,忍了忍最终是没忍住,仰头便喷出一口鲜血。
  “将军!”众将士见状,立刻围拢上前。发现那将领已经断气。
  北夏军中营火点点,宛如黑色的苍穹中指明方向的明星。远山近郊,一片旷野,空气中,充满了新鲜自由的气息。
  叶宋仍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最终她还是活着从里面逃了出来。直到远近响起的马蹄声,唤回了她的神儿,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听到有人隔着苍茫的夜色,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喊她“二姐”。叶宋身体一顿,眼眶湿润。
  久不归家,听到亲人的呼唤,原来是这样令人心酸的感觉。
  咕噜噜的车辙在原地听了下来,几匹马都显得分外安静,似乎等着对方伙伴的迎接。大家都相继从马车跳下来,苏静撩开帘子,牵着叶宋的手,将她半搂着送下马车,她站在地面上,抬头看着前方营火的背景之下隐隐约约的奔腾的马的影子以及充耳的马蹄声。
  她的脚很凉,能够切实地感受到地面的寒气,还有夜风中带着葱茏的生命力的草木的芬芳。脚边是枯草,挂满了湿润的露水,旁边长出了春日里最坚韧的嫩芽。
  活着的感觉,真好啊。
  后来她看见有个娇弱的身影,还来不及等马儿停下就想跳下去,结果直接给摔了下去,身后又响起有人极力勒住马缰的声音,并无比担忧地喊出名字:“叶青你小心点!”
  叶宋眯着眼睛,看见那娇弱的身影摔了满身泥,然后爬起来就朝她冲过来。这条路不远,可是叶宋却觉得仿佛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她终于能够看清叶青的脸了,叶青脸上脏着泥,唤她二姐,扑过来便是把她紧紧抱住,头蹭着她的肩膀,失声痛哭。
  叶宋眨了眨眼帘,眼里也是泪。她嘴上却永远那么坚强地笑着问:“阿青,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这里的?”
  叶青哭着说:“老早就想来了,可是他们都不许我来……后来我就离家出走,我听说你被南瑱抓了,我就用我造的武器轰了皇宫的宫门,他们才同意带我来……”
  叶宋缓缓抬起双手,拍了拍叶青的后背,似乎觉得不太满足,终于一点点抱着她,安慰着:“你胆子可真够大的。回去皇上得治你的罪。”
  “不怕”,叶青用力摇头,吸着鼻子,继续哭,“有爹和你们撑着,我没事的。”
  叶宋嗤笑出声,一如从前一样伸手捏了捏叶青的发髻:“亏你想得出来。”
  叶宋抬头间,见大家都停靠在十步开外。苏宸和她的大哥大嫂,还有对叶青满怀担忧的归已,以及他们身后整齐的叶家军,和北夏军中的所有将领。
  有很多熟面孔是她阔别很久没见的,而今只觉得越发的亲切。叶修下得马来,一身戎装,在空气里发出厚重的金属摩擦声。他一步步走到叶宋面前,叶青红着眼睛退开,随即叶修抱着叶宋的头便把她压自己怀里。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说,可是都说不出口。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无能,才会让自己的亲妹妹上战场杀敌,才会让她沦落成为敌国的俘虏,受了这许多苦。
  将门之后,一点也不荣光,而是沉重得扛也扛不起的责任。
  叶修道:“活着回来就好,阿宋。”
  叶宋丝毫不觉得他的盔甲磕人,脸贴在上前,道:“大哥你怎么也来了,不是和爹镇守北疆吗?爹还好吧?”
  叶修道:“爹很好,就是让我带话给你。”
  “什么话?”
  “让你死活得活着。”叶宋笑出了声,叶修又道,“爹当了一辈子的将军,很多时间都拿去打仗了,没有多少时间留下来读书,你应该能理解。”
  “我一直都很理解。”
  “他说,那个时候打你是气糊涂了,如若你不活着回去,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叶宋听了叶修的话,想起一些过去的事。那都过去多久了,若不是叶修提起的话,她都快烂到肚子里了。但她从没有因此而有过什么不满,她犯下的错误她会尽一切可能去弥补,那时叶修生死不明,有一部分是她的责任,她觉得父母打孩子,该打。
  不知比无父无母,没有责备也没有疼爱,好上多少倍。
  叶修还说:“爹说了,等你回去以后他还会揍你,让你别往生死战场上钻,你就是不听话。那时要是爹和我都战死沙场了,你还要负责给叶家传宗接代的。”
  叶宋心里很暖和,笑说:“那回去以后爹要是还想揍我,那我也认了。”
  当初叶宋转战南疆,就只带了刘刖一个兄弟。而今季林季和都来了,还有许多曾经一起厮混的兄弟们,他们都热络地跟叶宋打招呼。
  身后苏静懒洋洋地摘掉了头上的太监帽子,一头黑发落在了肩上,他肆意而潇洒地把帽子扔在了地上,转而踩着轻缓的步子,站在叶宋背后。顿时前方的叶家军都开始不安分了,起哄的起哄,吹口哨的吹口哨。
  似乎这是众望所归,连军中许多将领都伸长了脖子观望着,期待接下来的故事。
  叶宋感觉得到身后站了人,苏静的气息落在了她的后颈。距离太近,她没有转身,怕一转身,所有的窘迫都叫大家给偷看了去。
  苏静道:“你都跟大家打过招呼了,似乎都没有跟我打招呼。”
  叶宋抬脚就要往前走,脸上微微有热意,心跳也乱了节奏,但面上她镇定得跟什么都没有似的,淡定道:“跟你打什么招呼,不是早打过了吗。”
  怎知才往前踏一步,苏静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力就把她带了回来,面向他。叶宋瞳孔一缩,紧接着就看见苏静的脸在眼前放大,他的头发像最柔软的流苏,轻拂着自己的脸,唇上是他最温柔缠绵的情意,耳边是大家响彻心扉的欢呼。
  往后许多年,叶宋也一直忘不了这个夜晚。苏静当着那么多将士兄弟们的面,捧着她的脸深深吻她。他褪去了纨绔风流,褪去了玩味和不正经,就只是单纯地吻着她。那双低垂着的桃花眼里,华光滟潋,只有她一个人的存在,那弯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盈满了月华白霜。
  他不是要做给大家看,他只是想要证明,他爱叶宋,以这么多双眼睛做见证,给她一个没有任何言语的承诺,此后一生,至死不渝。

☆、第334章:南瑱覆亡

  如果说,想要做给别人看,大抵他唯一想做给人看的,便是给归已看,也给远在天朝的苏若清看。他可以尽自己的一切努力来守护她,苏若清做得到的做不到的,他都可以做到。
  叶宋伸手轻轻覆上苏静的双眼,与他唇齿厮磨。
  这也成了后来困扰苏静很久很久的一个问题,为什么那时叶宋会蒙上他的双眼?后来她说,因为他的那双眼睛太会勾引人,她不想让别人看见。
  归已神色有些黯然,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他的主子说得对,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因为他的主子最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北夏的江山会固若金汤皇室世代传承,而她看起来也会很幸福。他主子不过是用自己的爱情换了这锦绣江山,不管从来多少次,或许他主子都会做同样的选择。
  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
  北夏大营里这一晚的欢呼,像是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喜事。万千北夏将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跟着一起欢呼。约莫是每个人的心里都饱含着热切的喜悦,因为战争要结束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去重建家园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还活着。
  第二天天蒙蒙亮,东边天际泛起金黄色的霞光,镀亮了一层又一层的云层。朝阳将起,苏宸身为一方主帅,一声令下,全军奋起攻城。
  自始至终,苏静和叶宋都不曾露面。南瑱根本不知道苏静还活着,而他们更不知道叶宋已经逃出皇宫了。
  南瑱的城门临时更换守城大将,配合远不如之前的默契。南瑱士兵死守城门,不让北夏往前迈进一步。
  然而,大势所趋。
  那城楼之下百步开外,一樽樽硕大的炮头立于地面之上。不光是南瑱人见所未见,就连北夏将士们也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是叶青的杰作。这十几樽炮头全部是按照她的设计督造的。北夏将士们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这个时候归已就成了叶青最好的助手。她教过归已如何使用这大炮,她也很会计算远近距离和射程,告诉归已往何处瞄准之后,一声令下,归已点燃了炮头。
  只听地震雷鸣一样的炮响,飞出去炮弹炸掉了对方的城楼。只一炮,便打出了一道缺口。
  原来叶青说的轰了苏若清的皇宫的宫门,是真的。这样一炮下去,起止是宫门,宫墙都会倒塌好长一截。
  北夏军见状,士气大振。叶家军纷纷为叶青叫好,季家兄弟迫不及待地上前,依照叶青和归已的配合方式,点燃了另一樽炮头。随后叶修夫妇也去试了一试,苏宸和刘刖也去试了一试,如此轰下去,南瑱城门大破,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城门失陷,南习容所在的皇宫,每随着一声炮响,地面仿佛都要抖三抖。回来禀报的士兵说,敌人用了会飞的炸药,威力无穷,而南瑱这边根本没有回击之力。
  据后来的史书记载,那是北夏有史以来最神奇最厉害的武器,大破南瑱,不费一兵一卒。
  南瑱城门被破后,那十几樽大炮被移到了城门的地方,进一步轰炸南瑱的皇宫。南瑱仅剩的几万御林军,在大炮面前都变成了炮灰,压根无从反抗。皇宫四处着了火,京中大臣们抱头鼠窜,宫人们慌乱寻求生路,皇宫里值钱的能搬走的,统统被席卷一空。一些上了年纪的文臣们跪在殿前,宫墙倒塌,火光四起,他们佝偻的身躯经不起那轻轻一击,仍还是坚持地劝谏:“皇上,投降吧——否则南瑱将永远覆亡啊——”
  偌大的金殿之上,相对于外面连续不断的轰鸣声,里面安静得可怕。南习容坐在最上面的冷金色龙椅上,一袭明黄色的龙袍,半边掩面面具,衬得他的神色似浸着夕阳过后的最后一抹暮光。在那之后,一切就都会消失殆尽。
  金殿也随着外面的炮声而颤抖着,两根粗壮的金色柱子裂了缝,即将要坍塌一般。高高的房梁上边,不断有细碎的木屑和瓦砾簌簌掉下,落在南习容的肩膀和头发上。
  门口大臣们的死谏传到南习容的耳中,他什么反应都没有。后来便相继是惊恐而慌乱的呼喊声。南习容还没意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忽然一个火球从天而降,直落向金殿。只听耳边轰地震耳欲聋一声,房梁被炸毁,整个金殿都剧烈摇晃起来,摇摇欲坠的样子,房顶没有了,四面墙壁也开始寸寸坍塌,灰尘将空气都染成灰白色,污浊了人的视线,眼前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
  原本南瑱最金碧辉煌的一座朝殿,在朝夕之间,化作尘土和废墟。大臣们有的没能跑掉,被落下来的燃烧着横木给砸死,有的逃过了这一生死劫难,却是有气无力,跑不了多远便停下来跌坐在地上,脸色灰败,呼吸渐弱。
  当尚有一口余气的活着的大臣,以为南习容会就此被掩埋在这座废墟里的时候,那门口跌跌撞撞地逃出来一抹人影,身上满是灰尘,早已经看不出金色的面具、黑色的头发以及明黄色器宇轩昂的龙袍。他喘着气,站在殿门前,像是一道前衬,渺小地映衬着他身后的宫殿轰然倒塌。
  南习容回过身去,浑身上下只有狭长的双眸里的眼白还是干净的。这一天他知道会到来,但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从开始的自以为筹备了那么多年,与北夏的这场战争一定会赢,到后来的不相信自己会输。
  而眼下,他确确实实是要输了,而且输得什么都不剩。他不怕成为亡国之君,不怕落下千古骂名,他只怕对不起自己,没有一雪前耻,他不服,不甘!
  这样想着,南习容内心里挣扎煎熬极了,气血一片翻滚难以抑制,忽然垂头就闷出一口鲜血来。他看到那样刺目的颜色,额上青筋突起,心里也跟着突突突地跳,脑子里有片刻嗡嗡嗡的空白。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他抬眼看了看四周,先前还死谏的大臣们,一下子几乎全死光了。还有一两个躺在地上,似乎憋着最后一口气,想要对南习容说些什么,手指在地上抽动,一直舍不得闭上眼睛。
  不,他还没有彻底输!他还有一个筹码在手里!南习容想起这个,立刻像找到希望似的,眼里闪烁着微光,随手拂了拂满身的尘,疾步就要离开这里。
  当路过一个大臣的时候,他伸出苍老的手抓住了南习容的衣角,“投降……”
  南习容根本无心去听,也不可能会照着做,因而那大臣才张了张口,他便抽出自己的衣角,不顾其死活,大步从他身旁走过,头也不回。
  等到南习容走后,那大臣含泪叹息一声:“也罢……”最终闭上了眼睛。
  后来炮声终于停了,杀喊声从宫门处传来,直往里冲。南瑱仅剩的侍卫一部分当了逃兵,一部分殊死抵抗。南习容去找囚禁的叶宋的途中,有将士来报,道是宫门那边已支撑不了多久,所以领战的将军们不知何故突然病发猝死。
  南习容听后,气息又是一阵翻腾遏制不住,急急用内里压下,吐了第二口血。他知道这不是偶然,因为他也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中了毒。随后南习容命人去把叶宋带来,他拔了士兵的剑,亲自去前殿指挥。
  然,尽管如此,南瑱御林军也如溃败之蝼蚁,一击即破。
  而北夏大军犹如一支狼虎队伍,迅速占领了整个皇宫,南习容站在高处石台上,一眼望去,整个开阔的皇宫外殿,全部是整齐罗列严阵以待的北夏将士。而南瑱的御林军退守在他身旁,不敢再贸然往前攻击,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南习容愤怒极了,他不能叫北夏看了笑话,南瑱御林军怎会如此不堪一击。于是南习容不止一次地下命令,让仅剩的那些御林军继续进攻,御林军中间有人说道:“皇上,敌军人数如此众多,我等就算进攻也是白白送命,不如现在就护送皇上杀出一条血路离开这里,待他日东山再起!”
  南习容失去了理智,挥剑便斩杀了说话的那个人,怒吼道:“朕不要东山再起,朕要你们现在就杀回去!不然朕养你们干什么!杀!杀!杀!”
  他的剑法跟他的人一样,也都失去了理智,不往敌人身上砍,反而毫无章法地往自己御林军这边砍,仿佛这些就是他的敌人,让他杀个痛快淋漓。
  他一身溅血,看见身旁一批御林军倒下,那些活着的御林军纷纷往后撤退,将南习容围了起来,不敢上前,也不敢临阵倒戈,但他们身上难掩怒气。
  南习容手上的剑被鲜红的血染透,他仰天大笑,疯狂决烈。
  苏宸站在北夏大军之首,身披戎装骑着骏马,冷眼看着这一切。所有北夏军队都静静看着,仿佛这只是南习容一个人的独角戏。
  南习容对着苏宸挑衅道:“来啊!你们都来啊!朕不会投降,休想朕再向你们北夏投降!”
  苏宸声音冷沉,掷地有声:“即便是要投降,北夏也不接受你的投降。丧家之犬,根本没有资格谈条件。”

☆、第335章:你还是背叛了朕

  南习容又一阵狂笑,眼梢一瞥,对苏宸咬牙切齿道:“朕不是丧家之犬,朕是狼!朕还没有输!”这时,侍卫已经将叶宋押往了这边,南习容一看见眼里就迸发出嗜血残忍的光芒,一把将叶宋拉过来,擒住了她的脖子,“你再好好看看,这是谁。”他一字一句朗声对北夏大军道,“这是你们北夏的第一女将军,现在就在朕的手里!”
  北夏大军开始躁动不安,因为那台上的女人的确长的是叶宋的模样,而他们敬叶宋不允许叶宋受到这样的侮辱。之前为了避开南习容的耳目,叶宋和苏静回营的消息并没有让全军都知道,因而他们也不清楚之前那场欢呼就是在欢迎叶宋回来。如今这样的场面,怎能不愤怒。
  苏宸十分冷静,一抬手止住了全军的躁动。
  南习容继续得意地说道:“知道她在朕的宫里受到了怎样的待遇吗?朕骑马拖她游街,军民拿石头扔她,让她受尽凌辱;把她当球踢,供我南瑱将士们娱乐;让她与巨蟒做搏斗;挑断她的手脚筋让她做一个废人……”他每往下说一句,便看见苏宸脸上的努力长一分。
  尽管苏宸知道南习容手上的女人不是真正的叶宋,但他仿佛通过南习容的话能够想象得出,叶宋在南习容的手里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苏宸侧边,还有叶修和百里明姝。叶修一向比谁都冷静,而今他也再控制不住,和百里明姝一起,手里端起机弩,便刷刷刷地往南习容身后射去,射倒一片御林军以发泄怒气。两人每一支箭都瞄得十分精准,从南习容的头顶擦过,击散了他的发髻,从他的双手边擦过,在他手腕上擦出深深的血痕,从他的双脚再穿过,黑色瑞兽靴破了几道窟窿,带着血雾。南习容踉跄几步,愣是不屈膝下跪。
  南习容无所忌惮,手指指着“叶宋”的头,挑衅地对着叶修夫妇道:“来啊!有本事往这儿射啊!”
  苏宸开口,缓缓将南习容的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南习容,道:“你再好好看看,这是谁。”
  此话一出,南习容心里原本有不好的预感苗头,那苗头蹭地一下被苏宸的话给助长了起来。“叶宋”的脖子很柔嫩没有掐痕,她的身体也非常柔韧完全不像一个被断了手筋脚筋的废人,还有那身上的女人香,尽管有浓重的血腥味也掩盖不住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异香。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误会。如果这是误会,那么他可以将计就计,一样能够骗过北夏这么多人的眼睛。只是没想到,这不是一场误会,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南习容握着“叶宋”脖子的手松了松,微微有些颤抖,当即又收紧,双眼赤红,眼角微微泛着光亮,像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相信身边的人,有刹那功夫似乎连自己都不再相信。南习容伏在她耳边低低道:“你是叶宋,你告诉大家你是不是叶宋,你若是敢说假话,朕立刻就会杀了你!”
  “叶宋”缄口不言。
  南习容冲她绝望一般地狂吼:“说!告诉全天下,你就是叶宋!”
  他前一刻的得意、挑衅以及临死也不服输的骄傲,统统在这一刻被击溃。他双眼赤红,竟不是想杀人,而是化作绵绵不尽的绯红泪意。
  “叶宋”垂了垂眼,不愿去看也不愿去听,眼里悄然蓄满了泪,嘴上轻轻笑道:“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不管我变成谁的模样,你总能第一时间认出我来。这一次却没有么?”
  她不是叶宋,她是南枢。尽管易的容天衣无缝,但她清楚地知道,她骗得了天下人,唯独骗不了南习容。
  南习容和她之间,有着太深太深的羁绊。她拼尽所有力气,都想要斩断那样的羁绊。
  她以为她说出了实情,等不到这一切结束,她的生命也便要先结束了。她等不到苏宸对她兑现承诺的时候,因为她眼下正被死死捏在南习容的手里。南习容这一次,一定会杀了她吧。
  她抬起手,想要撕掉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自己的真面目给大家看。但南习容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伸手去阻挡,不愿她揭下面具,不愿看到她的真面目。他倒宁愿相信眼前的这个谎言,他不想看到真实。
  南习容没有打她,更没有骂她。他阻挡不及,一下叫南枢除去了脸上面具,露出了她本来的一张脸。她来不及回头,忽然间一滴液体落在她的脖子侧面,让她浑身一震。
  头顶传来南习容的说话声:“你最终还是背叛了朕。”
  南枢身子微微瑟缩着,不是害怕,她脸上震惊的表情远远超过了面对南习容时的恐惧害怕。她回过头去,依稀仰头看向南习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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