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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3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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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梁王坐镇金吾卫,拘押武攸宜,迫使羽林卫不敢妄动,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大功劳,不容抹杀。有功不赏,有罪不罚,此乃为君者之大忌,这还是张相公你劝谏于朕的话,朕始终牢记心头。

想那武氏有功于国,朕岂能无所表示。五位爱卿因神龙之功得封国公、晋位宰相,对梁王难道朕就不赏反罚贬其爵禄?梁王早有王爵在身,爵位上朕已赏无可赏,也只有让他位列宰相了。梁王虽为宰相,可国事朕已尽付于众位爱卿,又何必不肯见容于他呢。”

监察御史崔皎拱手道:“先武周朝的则天大帝尚在,周之旧臣尽列于朝廷,陛下初复李唐,纵然论功行赏,对武氏一族也该戒备疏远,损抑其势,以防不测,奈何却一再私幸武氏,大涨武氏气焰,这与有功必赏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显心中愈加懊恼,悻悻然地想:“则天皇帝在位时你们在哪儿?有谁结庐隐居,做那不食周禄的大忠臣了!口口声声说什么武周旧臣,谁是武周旧臣,不就是你们的政敌么?”

可这话他也只敢放在心里发发牢骚,因此敷衍道:“崔爱卿,梁王是朕的亲家,朕的爱女是梁王的儿媳,朕私幸梁王府,这只是亲戚之间的走动,崔爱卿何必危言耸听呢?”

桓彦范出班道:“天子无私事!天子的家事同样是国事,臣等岂能不予关注。陛下返正,而武氏滥官僭爵,按堵如故,岂不令天下失望!”

李显心头火起,口口声声说什么天下,这天下究竟是你们的天下还是朕的天下?他强捺火气,沉声道:“武氏无罪有功,朕不能不教而诛!”

张柬之霍然起身,勃然道:“臣等忠心耿耿,所思所虑皆为陛下!虽然忠言逆耳,还望陛下善纳忠言!”

桓彦范、敬晖等人一拥而起,同声拱手道:“还望陛下善纳忠言。”

李显一见这般架势,不禁有些心慌起来,这时身后屏风上轻轻传出几声叩击,李显听了心神稍定,忙安抚道:“众卿的忠心朕都知道了,只是身为天子,总不能师出无名吧!各位爱卿容朕好好思量一番再做定夺!”

敬晖一见皇帝口风松动,马上踏前一步,再接再励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陛下既已有心除奸,就该立即动手,臣请陛下降旨,臣愿提三尺青锋,为陛下先驱,斩此奸佞!”

李显汗都下来了,只是道:“爱卿容朕好生思量一番再做定夺吧。”

杨元琰见状,也要上前进谏,无论如何,只要今日拿到圣旨,就算激怒了皇帝也是值得的。不过张柬之已经先他一步踏了出去,张柬之是功臣党的首领,他既出面,杨元琰便站住了脚步。

张柬之出面却并不是想继续逼迫皇帝,他知道皇帝之所以和他们这些功臣党渐行渐远,主要原因就是他们把持朝政以后,没有对皇帝表现出一个臣子应有的敬意。

如今他们这番劝谏严格说来已经算是逼宫了,不要说太宗、则天那样的强势皇帝,换了任何一个有自尊的皇帝都会觉得这是一种羞辱,如果他们气势凌人,彻底激怒了天子,就算这一次能逼着天子诛杀武氏,也难保以后天子不会再借助相王、太平之势,到时候还能逼着天子把宗室也都杀了?

所以,张柬之想着先把皇帝的这句承诺确定下来,只要皇帝答应了,也不过就是让武氏再嚣张几天罢了,于大局并没什么影响。功臣党目下如日中天,谅武氏也不敢铤而走险。

因此,张柬之俯首道:“陛下采纳忠言,答应诛杀武氏,实为圣明之君。老臣记的陛上昔日曾受先帝敕封为英王,希望陛下不负壮烈英勇之名,亲自诛杀诸武,以张天子之威,臣等甘附天子尾骥!”

李显松了口气,连忙答应道:“好!待朕准备停当,必定诛杀奸佞,介时还需借重众卿之力。”

屏风后面,韦后对一个侍婢俯耳低语几句,那侍婢连连点头,飞也似的离去了。

※※※※※

那侍婢离开宫廷,赶往梁王府的时候,武三思正在府上接见一个官员。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频繁私幸梁王府的消息近日已经流传开来,有些见风驶舵的大臣或者在功臣党得势后被排挤于外被边缘化的大臣开始向武三思靠拢了。

武三思为了迅速扩张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也是不分良莠、来者不拒,比如今天来拜访他的这位官员就是一位因为贪赃逃离任职之地的贪官,此人正是卢宾之提到过的那个郑愔。

郑愔本来有范阳卢氏背景,可范阳卢氏三年不出,郑愔失去靠山,转而就想投靠二张,结果他刚投到二张门下,还没得到什么实际的好处,二张就被杀了。

也幸亏他还没从二张那里得到好处,张柬之等人认为他和二张的关系并不密切,而且他十七岁就中了进士,是北方有名的才子,便网开一面,把他贬离中枢,弄到许州做司户参军去了。

卢宾之派人去许州与他结交,引诱他出入烟花柳巷、酗酒滥赌,郑愔自觉没了前程,意志消沉,稍一勾引就上了勾,没几天功夫就把家财散尽,接着就在那个“损友”的怂恿下贪赃受贿挪用公款,陷入了卢宾之的圈套。

然后他那“损友”又使人检举告发,许州刺史闻讯大怒,命人拿问郑愔,这时那“损友”又出面示警,自言与梁王府有些关系,怂恿他逃离许州投奔正在招贤纳士的梁王。

郑愔走投无路,就跟着这位“损友”逃回了长安,走了崔湜的门路,把他引见到梁王面前。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卢宾之想打败显宗在手的杨帆,就必须先要有一件趁手的利器,梁王武三思就是他选择的器。

方今天下之势,恰似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诸般势力就是其中的明流暗流、支流潜流、寒流暖流,一旦碰撞到一起,就会形成一个噬人的漩涡。随着郑愔的到来,一个吃人的漩涡,悄然形成了。

第二十八卷 神龙政变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神龙再变

郑愔一见武三思,纳头便拜,号啕大哭。

武三思端着架子坐在案后,本就等着郑愔纳头便拜呢,却未料到他会号啕大哭。转念一想,武三思便释然了,这位十七岁就中了进士的河北才子确也倒霉,只因所投不是明主,仕途便如此坎坷,如此本王肯接纳于他,他这是喜极而泣吧?

武三思刚刚想到这儿,郑愔{‘文}果然{‘人}仰面{‘书}大笑{‘屋}起来,武三思暗自得意,微笑道:“郑司户,为何一见本王,先哭后笑啊?”

郑愔这般作态,不过是穷酸文人的通病,要么故作惊人之语,要么故作恣狂之态,都是为了想要引起主公的注意罢了,一见梁王并不惊讶,倒是令他有些失望。

郑愔擦擦眼泪,道:“臣一见大王便痛哭失声,是因为虽蒙大王收留,得到大王庇佑,可大王您这棵参天大树很快也要倒了,一旦大王遭遇不幸,介时臣不知又该流落何方,故而大哭。”

武三思拂然不悦,不屑地道:“郑司户,你这番话太过危言耸听了吧?”

郑愔正色道:“臣绝非故作妄言。臣敢问大王,以大王今日权柄,比诸昔日则天女皇如何?”

武三思道:“一在地、一在天,自然无从比较。”

郑愔道:“这就是了,然则张柬之、桓彦范、敬晖之流当初并无今日权势,尚且凭其一身胆识,悍然废掉则天女皇。而今他们把持着将相大权,一呼百诺、权倾朝野,大王虽有天子宠幸,能及昔日女皇威风吗?诸功臣磨刀霍霍,所图者大王也,大王命危如晨露,犹自以为安如泰山,不当臣之一哭吗?”

武三思虽然对功臣党暗怀警惕,却不至于被郑愔这番话就吓到,他沉着脸色问道:“然则你又为何发笑呢?”

郑愔把鸡胸脯儿一挺,傲然道:“因为微臣来到了大王身边,只要大王肯接纳微臣的主张,微臣略施小计,就能保得大王高枕无忧,大王若是稳如泰山,微臣也就有了长久的依靠,安能不笑?”

武三思哈哈大笑起来,为了对付功臣党,他和门下五犬也不是没商量过办法,只是一直没有太妥当的主意,最终只能采取先固帝宠,徐图功臣的作法。如今这位河北才子虽然有点故弄玄虚,不过他能想己之所想,倒是有那么点为主分忧的架势了。

武三思笑吟吟地道:“郑司户有何妙计,还请道来。”

郑愔在投奔武三思的路上,他那位据说和梁王府有些关系的“酒肉损友”就和他讲过武三思目前的处境,他要投奔梁王获其重用自然要投其所好,所以对于如何改变梁王的处境,他是真正下过一番功夫的。

最终在他那位损友一句“无意之言”的启发下,他是真的想出了一条妙计,作为他投奔梁王的投名状、见面礼。是以郑愔胸有成竹地道:“事关重大,还请王爷摒退左右。”

武三思摆摆手,左右家将立即退出门去,崔湜微微一笑,作势也要退出,郑愔眼下还未得武三思宠信,人家可是已经成为梁王心腹了,哪敢把这引见人得罪了,赶紧道:“崔员外请留步,还请足下一同参详。”

这时候,奉韦后之命出宫的那个小宫娥,已经乘着一辆驴车,急急赶到了梁王府。

※※※※※

面对强大的则天女帝,张柬之以只争朝夕的心态孤注一掷果断动手,成功地把这位女皇帝拉下了马。可是大权在握之后,不知道他是顾忌多了,还是心态发生了变化,他开始优柔寡断了。

针对如何处理武氏一族,杨元琰和敬晖等人主张快刀斩乱麻,借神龙政变的大胜之势,再来一次革命,但是作为功臣党的最高领袖,张柬之坚决反对这一主张,他要等皇帝下旨。

虽然没有这道圣旨,凭他们如今的势力一样可以采取行动,但是擎天功臣、当世周公等一系列的大帽子扣在他头上之后,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珍惜羽毛,他不想在品性和行为上遭人诟病。

当然,他做出这一选择,不仅仅是因为他爱惜名声,同时也源于他强大的自信。他坚信皇帝尽管对一些功臣的跋扈有些不满,但皇帝倚重的依旧只能是他们。

他坚信皇帝无法抛弃也不能抛弃一手扶持他登基御极的这些功臣,离开他们,政令圣旨将难出宫门,所以皇帝即便为难,最后在取舍之间也只能选择他们,来个挥泪斩马谡。他要手持圣旨,堂堂正正诛杀诸武。

但是,在得知他们已磨刀霍霍之后,武三思却以比他们更快的速度采取了行动,尤其是得郑愔献计,紧跟着又得到宫女传讯,获悉危机将至以后,武三思马上决定动手了。

武三思要动手同样离不开皇帝的支持,否则他就是乱臣贼子,相王党、太平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一定会在功臣党和梁王党两败俱伤之际,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但是李显本人尽管优柔寡断,可他有个“贤内助”,他的这位贤内助对武三思的决定极力赞同,而李显对这位贤内助又一向言听计从,于是,由皇帝李显亲手主导的政变又开始了。

这一年,依旧是神龙元年。

……

傍晚,今日轮值的杨帆巡弋罢各处宫室,听到端门传来鼓声,便吩咐关门落锁,一道道宫门轰然关闭,将一道道夕阳锁于宫门之外,整个皇宫立即寂静下来,弥漫起一片肃杀寂寥的气氛。

杨帆的宿处在玄武门,他正要回转宿处,内侍总管小海忽然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赶来,一见杨帆,欠身施礼道:“大将军,可叫奴婢好找,陛下在仙居殿等着召见大将军呢!”

杨帆微微有些错愕,他吩咐任威等人先回玄武门,自与小海走向仙居殿。小海是婉儿的亲信,与杨帆的关系自然也不生疏,杨帆举步前行,将那两名小太监甩开六七步距离,低声问道:“皇帝何事见召?”

小海飞快地向身后扫了一眼,依旧快步前行,低声答道:“皇上御极以后,后宫里调拨了许多新人,有些事情连奴婢都未得参预,此番召见所为何故,奴婢着实不知,不过上官昭容那里也被告知今夜不得离宫了。”

杨帆听了心头不觉一紧,暗暗提起了小心。

二人来到仙居殿,小海先行一步,进入宫门,高声禀道:“圣人,杨帆到了。”

片刻之后,宫内遥遥传出一个小内侍尖细的声音:“宣杨帆晋见。”

杨帆将佩剑摘下交给站殿将军,举步走进殿去,就见李显站在御案后面,正在持笔泼墨,一时也看不清写的什么,极目一望,似是一副山水模样。杨帆不觉有些意外,皇帝这么有闲情逸致,似乎不像有什么大事发生。

李显将笔搁在笔山上,抬头看着杨帆,笑吟吟道:“大将军来啦,来人,赐座。”

杨帆赶紧欠身道:“陛下面前,岂能有臣的座位。”

李显离案笑道:“爱卿不要客套啦,你是朕的大恩人,没有爱卿,就没有朕的今天,快快坐下吧。”

“是!臣谢陛下。”

杨帆答应着,依旧不敢就座,直到李显在案后坐下,这才欠着身子,只把半个屁股摞到了小海亲手搬来的锦墩上。

这姿势也是有讲究的,下位者为了表示对上位者诚惶诚恐尊敬有加,在交际中便有了些言行方面的定例成规,比如这么坐就是表示对上位者心存敬畏,今日皇帝召见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杨帆自然要谨慎些了。

李显见他规矩谨慎地坐下,满意地微笑了一下。

杨帆故作恭谨地坐定,忽然听到极其细微的呼吸声,杨帆暗暗一怔,凝神细察,便觉殿中殿中巨柱之后、殿顶承梁之上,似乎都有几道极其细微的呼吸声,若非他耳力超凡断难察觉,杨帆的脊背不由悄然绷紧了。

李显笑问道:“爱卿麾下万骑,如今组建的如何了?”

杨帆双足暗暗用力,一旦有变,随时可以如鹰隼般跃起,不过他为了表示恭敬,坐姿本来就比较紧张,旁人倒看不出诡异。

一听天子动问,杨帆忙欠身道:“臣得圣谕后不敢怠慢,特从北衙、南衙普通士兵中选调精锐、又从长安清白百姓中招纳勇士,如今万骑将士已经满员,眼下正在对他们进行训练。”

李显颔首道:“好!你是拥立朕的从龙功臣,又曾救过朕的性命,朕对你是绝对信任的。这一次,朕许你千骑扩建为万骑,就是希望爱卿能够掌握更大的力量,才能更好地为朕效力啊。”

杨帆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道:“陛下对臣如此厚爱,怎不让臣肝脑涂地,臣当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誓死报答陛下知遇之恩!”

李显摆摆手,叹口气道:“爱卿先有救驾之功,复有从龙之功,仅有些许恩赐,已经是委屈了爱卿啦,又何谈知遇之恩呢。只是,朕虽贵为天子,却也做不到一言九鼎,有心赏赐爱卿,还得看他人脸色,徒呼奈何。”

杨帆“果然中计”,“惊怒交集”地道:“陛下九五至尊,言出法随,谁敢违拗?可不是乱臣贼子么!”

第二十八卷 神龙政变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示恩

李显摇头道:“乱臣贼子么,倒是有些言重了,不过有人假言国事,却为一己私心,这倒是真的。”

李显看了杨帆一眼,又道:“朕御极之初,论功行赏。依爱卿的大功,便是封个公爵,朕觉得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有人说起爱卿与二张交往素来密切……”

杨帆急忙起身表白:“陛下,微臣……”

李显伸手向下一按,道:“爱卿坐下,朕对爱卿的忠心从未有所怀疑。说起来,二张得势时,又有谁不虚与委蛇呢,不要说爱卿你,就是朕当时在他们面前也要退让三分啊。

结果叙功论赏时,有大臣说加封爱卿一个县伯便可。朕觉得如此薄赏会让功臣寒心,所以朕力排众议,擢升爱卿为冠军大将军,加侯爵衔,又扩充千骑为万骑,算是朕对爱卿的一点补偿。”

“功叙功论赏时有大臣建议?”这个大臣是谁?论功行赏一事可是由张柬之、恒彦范等人一手把持的。“朕力排众议?”这众议之人又是哪些人?

皇帝这么说,分明是在离间杨帆与功臣党的关系了,杨帆对李显的用心非常清楚,但李显这番话虽有挑拨之嫌,他说的事情却是不假。

有婉儿在宫里,张柬之等人字斟句酌之后呈上去的那份请功奏章的内容,杨帆一清二楚。这些人连自家的教书先生都没忘了名列功臣簿,却把杨帆这个关键人物遗忘在榜末,这是事实。

杨帆赶紧起身谢道:“陛下对臣如此厚爱,令臣惶恐之至、感激之至!”

李显道:“以爱卿的功劳,受之无愧。爱卿不必拘礼。唉,只可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如爱卿一般公忠体国啊。有些人恃功自傲,不知进退,结党营私,蒙蔽君上,与爱卿一比,真是让朕大失所望!”

到了这个时候杨帆如何还不明白皇帝的用心,皇帝这是要对功臣党下手了,杨帆心中凛凛,面上却作出一副义愤模样,慨然道:“臣食皇家俸禄,忠于李唐社稷,陛下但有所命,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显霍然起身,双手扶案,微微倾身,一脸肃杀地道:“若是朕要你带兵诛杀他们,你也愿意听从朕的旨意吗?”

随着李显这一声喝问,他身后的帷幔突然鼓荡了一下,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杀气要破开那靛青色的帷幔。杨帆目芒一缩,懼然道:“臣惟陛下之命是从,愿为陛下效死!”

李显哈哈大笑,欣然道:“好!朕没有看错你,杨帆,你果然是朕的忠臣!”

这时李显身后的帷幔又轻轻波动了一下,似乎李显的杀气一敛,那帷幔也飘垂回去,恢复了原状。

帷幔后面分明是有一排侍卫,不过杨帆自始至终都不曾听到帷幔后面发出呼吸,显然警戒于天子身后帷幔之中的这些侍卫较之匿于别处的那些侍卫武功更高一筹。

李显登基之后,对则天女皇留下的梅花内卫进行了彻底的改组,一班立下大功的女侍卫皆被他下旨开赦允其离宫出嫁了,并赐下房宅田产,立了首功的高莹、兰益清等人更是由他慨慷地许下了诰命身份,一俟出嫁,立即就是诰命之身。

皇帝想要招纳一批身手高明的武士为他所用,自然是易如反掌。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世上哪有那么多不慕名利,甘心把自幼苦练方才拥有的一身绝学与草木同朽的世外高人?都是小说家言罢了。

现在的内卫是由李显一手掌控的,如果杨帆方才不是对阻碍皇帝论功行赏的大臣表现的异常愤懑,如果不是他对李显一再表示忠心,又或者对功臣党稍示欣赏或同情,这仙居殿上恐怕已经是一片刀光剑影了。

杨帆手上毕竟掌握着上万精兵,而且主职就是戍守宫廷,皇帝如果想有什么举动,杨帆的立场和态度至关重要。如果天子已经对他亲口示恩并做了种种暗示,他还模棱两可立场不明,那就足以成为被诛杀的理由了。

杨帆主动请战地道:“请陛下降旨!”

李显摇摇头,欣然道:“朕方才如此说,只是想明白爱卿的心意,虽然他们得势之后有些忘乎所以,对朕不恭,可毕竟有功于朕、有功于国,朕岂能滥施杀戮呢?”

杨帆暗暗松了口气,忙道:“陛下英明!”

李显道:“朕打算封张柬之、崔玄晖、桓彦范、敬晖、袁恕己五位宰相为王!”

杨帆顿时一呆,他见这仙居殿上明里暗里的埋伏,心中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不想从李显口中听到的竟然不是诛杀,也不是削官罢爵,而是升官,五功臣居然都要封王了。

杨帆知道五宰相封王必然是有相应条件的,那就是交权,不能再对皇帝指手划脚,可是古往今来江山更替,那些陪着天子一刀一枪打下江山的功臣们又有几人能得封王呢?

江山是李家的,李家不想用这些忘乎所以的功臣了,用赐以王爵的方式让他们荣休,如此看来,比起狡兔死走狗烹的开国明君们,当今圣上算是极为厚道了。

杨帆情不自禁地赞道:“陛下仁慈!”

如果说他方才那句“陛下英明”有拍马屁的意思,这句话却是说的情真意切了。

李显喟然道:“虽然他们得意猖狂,可是毕竟有功于国,朕也不忍过度苛责。赐他们一个王爵,让他们世袭罔替,子子孙孙荣华富贵,与国同休。朕再赐他们一道丹书铁券,如非十恶不赦之罪,可免死十次,这么做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李显得到了杨帆尽忠的承诺,心情大好,欣然又道:“明日大朝会时,朕会当场下旨分封五功臣为王。只是朕的这番苦心他们未必理解。一旦他们恋栈权位当庭抗旨,难免会生出祸乱来,是以还要爱卿早做准备才是。”

李显说着,举起手来“啪啪啪”三击掌,帷幔一分,霍然从后边走出一个人来,杨帆定睛一看,正是武三思。杨帆心中又是一惊,看来皇帝早已有所准备了啊。

武三思本人虽不统兵,但武家子侄中却多有统帅兵马的,李显作为皇帝要罢黜大臣本就是理所应当的,再有武家以武力撑腰,足以保证旨意的贯彻。如此看来,如果不是因为他杨帆控制的玄武门太过重要,而调开千骑又势必会引起大臣们的戒备,因此只能对他实施拉拢的话,这次连他也要被蒙在鼓里。

武三思已经带了多少兵进宫?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杨帆心思连转,突然想到隶属金吾卫的大角手,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李显道:“梁王、杨将军,如今五功臣把持着将相大权,朕也不得不忌惮三分,朝中如今尽是他等耳目,事机不可不慎,所以这桩大事,朕只分付你二人知道,再无他人与闻。朕的生死前程,如今就托付给你们了!”

李显说着,向武三思和杨帆郑重地长揖一礼。

※※※※※

翌日早朝,皇帝于太极宫的正殿太极殿上举行大朝会。

百官一早就赶到了宫城,自承天门鱼贯而入,穿过太极门,直入太极殿,面君见驾。

殿上金瓜武士以及皇帝身边的近身侍卫,平时都是挑选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高矮胖瘦都一般无二的卫士们充任,但是今日全部换了卖相虽然不是那么好。却个个都有一身绝技的内卫高手。

“封锁永安门!”

百官刚刚进入太极殿,左千牛卫将军曹胜便沉声下令,一队官兵从早先埋伏藏身的将作监里冲出来,直奔永安门。与此同时,横街上又有几队官兵抢出,分别封锁了长乐门和承天门,这是从外朝进入太极宫的三个重要门户。

与此同时,内卫大将军武攸暨率领左右卫的兵马控制了分别通往东宫和掖庭宫的通训门和通明门。

自从李显登基,对武则天忠心耿耿的武攸宜就被剥夺了大将军职位,只保留了王爵,改由武三思一党的武重规统帅右羽林卫,武重规率领右羽林卫此时也控制了安礼门和嘉庆门,再加上杨帆控制的玄武门,整个太极宫已被困的水泄不通。

大将军李多祚如今是羽林卫的最高统帅,但他与功臣党关系相对来说太过密切,而且在神龙政变后他已封王,获益极大,李显没有把握把他争取过来,所以对他封锁了消息,是以李多祚对这番突出其来的变动竟一无所知。

而太极宫内各处要道上,则由全副披挂的武懿宗率领金吾卫控制起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这些金吾卫精锐是以大角手换防的名义秘密调入宫城的。

金殿之上,大臣们听着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三茅钟鸣,皇帝驾兴,李显戴幞头、玉带、锦袍,转过玉屏,于御座就坐,皇后韦氏也同时升殿,在垂帘后面止步,落座。

四名身着铠甲的镇殿将军分站殿角,金吾军执大仗黄旗站在大殿内外,朝会开始了。文武百官耸列殿上,朝仪整肃,齐齐捧笏向皇帝施礼,高声道:“臣等参见陛下!”

一个小太监自玉屏后面悄然转出,凑到韦后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韦后听罢,一双明眸穿过珠帘,冷冷地投到长揖到地的百官身上,唇角一翘,漾出一丝娇美而冷厉的笑意!

第二十八卷 神龙政变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捧杀(上)

御前太监刚刚宣罢“有本早奏”,张柬之便闪身出列,捧笏向李显道:“陛下,自武后秉政以来,杀戮之多,冤狱之繁,不可胜数。神龙革命后,陛下屡颁大赦,然仍有获罪者遗漏于外,未曾蒙受陛下的恩典。

老臣着三法司检索之后,发现仍有下列人等需陛下隆恩特赦:一、为周、来、索、丘等酷吏所枉者,应咸令清雪;二、其子女配没者,应赦自由;三、昔日蒙冤今朝得雪之官宦子孙皆应恢复资荫(继承先辈应该传下来的特权和爵位);四、蟒氏(王皇后)与枭氏(萧淑妃)家人应尽复旧姓,还请陛下恩准!”

李显淡漠地瞥了他一眼,换做以前,张柬之这番话不会引起他特别的联想,但是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心生恶感之后,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揣摩对方的动机,而且绝不会往高尚的方向去想。

张柬之这番话说罢,李显便想:“自神龙政变以来,迄今百余日了,这位以周公自诩的宰相主持朝政,于国计民生、外交军事方面并无一策一令之建树,每日里奏到御前的都是还有何人应该封赏、还有何人应该昭雪,这是宰相该干的事吗?”

其实,那个时代国家运行效率本就迟缓,神龙政变又发生在正月,如今才过了百余天,刚刚到了春天,除了着令户部关注春耕外,这段时间里也确实没有什么国家大政方针需要制订。

再者说,李显不是顺利继位的,而是采用政变的方式强行登位,以这种方式推翻旧的统治者,本就应该在赏与罚上好生做一番文章,清洗旧党,建立新党,让政权稳固下来,张柬之这段时间着重关注这方面的事本也无可厚非。

但李显已经对张柬之有了成见,他便不这么想了,他认为周兴、来俊臣等一班酷吏所陷害的人都是朝中重臣,王皇后和萧淑妃的背后都有世家大族的影子,张柬之为他们平反,目的是示之以恩,拉拢他们为己所用,进一步扩大他在朝廷中的控制力,达到一手遮天的目的。

李显暗暗冷笑:“今日朕便收回你的权利,叫你回家做个无所事事的富家翁去,你便是示恩于他们,也休想让这些人为你所用了。”

李显淡淡地应了一声,道:“爱卿所言甚是,准奏!”

李显这一准奏,倒把张柬之弄的一愣。

旁的还好说,他估计皇帝会答应,不过把王皇后和萧淑妃家人的家人贬为蟒姓和枭雄是武则天下的旨意。近来皇帝的态度明显转变,有心淡化神龙政变的影响,不愿对武周朝的一切为了推翻而推翻了。

所以他精心准备了一套说辞,只等皇帝推脱不允时便说出来说服皇帝,却不想李显急于施展“捧杀”的杀手锏,无心在这个问题上与他纠缠,倒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张柬之愣了愣,只好咽下精心准备的一套说辞,郁闷地应道:“陛下仁慈!”便退回班中。

李显一见又有大臣要出班奏事,有些迫不及待了,不等那人进言,李显便咳嗽一声,朗声道:“诸位臣工,自文明以来蒙冤受害的忠臣及其家眷子嗣早应平反,为何自朕登基以来已三次大赦天下,迄今仍有遗漏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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