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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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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帆望着姗姗走入的阿奴,愕然道:“你怎么进来的?”

阿奴向他眨眨眼道:“走进来的呗。”

杨帆顿时语塞,心中拼命地回想:“我方才忘了闩门么?”

阿奴没再理他的糗样,而是转向小蛮,笑吟吟地道:“好久没看到思蓉和念祖了,怪想他们的,我想今晚让他们去我那儿睡,可好么?”

小蛮俏脸一红,含含糊糊地答应一声,也不知在喉间究竟咕哝了些什么。

思蓉和念祖对杨帆已经有些陌生了,跟这位当初曾经很亲近的姨姨自然也没有太多感觉,马上嚷着他们要陪娘亲睡觉。

阿奴眼珠一转,笑眯眯地道:“这样啊,姨姨从北方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头山鹰,好威武的,要是训练好了,出门的时候往肩头一站,那才威风,谁想去看看?”

杨念祖马上光着屁股从被窝里爬出来,向阿奴姨姨举手投降了:“我去!我去,我去陪姨姨呼呼!”

思蓉也有些意动,只是咬着薄薄的樱唇还在犹豫。阿奴又道:“姨姨还带回来一只小狸猫,刚断奶的,小小的好可爱,一走道就摔跤,毛发一道黑一道黄的,像只可爱的小老虎,有没有人想看呢?”

思蓉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家里那只“长面罗汉”被桃梅和三姐儿喂得圆滚滚胖乎乎的,连墙都爬不动了,思蓉平时见了希罕的紧,可是小蛮担心大猫挠伤了她,从不准她过于靠近,如今一听有只更可爱的小猫咪,哪还招架的住。

两个小捣蛋在阿奴的诱惑下,很爽快地让娘亲帮他们穿好了衣服,靴子还没穿好就迫不及待地跳到地上,拉着阿奴的手要去她的住处。小蛮脸蛋羞红,有些不甚自在地送了阿奴离开,回转房内,便没好气地乜了杨帆一眼,娇嗔道:“还不关门?”

杨帆如奉纶音,赶紧回身闩好房门,暗自嘀咕道:“我明明记得是闩上了呀,究竟闩没闩呢?”

回过身来,室中空空,小蛮已经先回了卧房,杨帆不禁嘿嘿一笑,他知道阿奴必是听说两个孩子习惯让母亲陪他们睡觉,所以特意过来解围的,这大概是对小蛮整整一下午都陪着她,极尽体贴关怀的回报吧。

阿奴投桃报李,那我是桃还是李呢?杨帆想着绕过屏风,乍一入眼,便见一只桃子,一只水蜜桃,一只圆润、挺翘、丰盈、饱满,笼在一件绯色薄纱般的亵裤内,媚得惊心动魄的水蜜桃。

“去!一边儿去!”

杨帆的大手刚刚急色地挨上去,感触到那一抹绵软、弹性、香滑、粉腻的感觉,就被小蛮一巴掌打落了。

杨帆幽怨道:“这么久不见,怎么对我竟这般冷淡?”

小蛮头也没回,只是娇嗔道:“都怪你,人家这回一定要被阿奴取笑了。”

杨帆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呀,有什么大不了的,男欢女爱,天经地义。”

小蛮气鼓鼓地道:“反正……人家好没面皮!”

杨帆劝道:“哎呀,你想多了,阿奴会取笑你吗,顶多是和你开开玩笑。她要真的取笑你,下回我就让你看她的笑话!”

“哼!”这一声,娇滴滴中便有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杨帆见势不妙,赶紧贴上去揽住她的纤腰,在她耳边柔声道:“妞妞,我的好妞妞,不要怪我了好不好,我还不是因为太想你了?”

杨帆唤她妞妞,这是小蛮永远无法抗拒的武器,在杨帆唤出第一声的时候,小蛮绷紧的娇躯便恢复了它婀娜柔美的曲线。

于是,半推半就地,一只晶莹玉润的小白羊儿便呈现在明烛之下,鸳鸯戏水的锦衾上,两瓣粉臀似那剥了皮的鸡蛋似的,莹莹润润、颤颤巍巍地跃现出来……

夫妻间的恩爱,在不同的年龄段,有着不同的表达形式,他和她,正年轻。于是,这个春夜,小蛮这朵闺阁中的娇花,便饱经了雨露灌溉,甜美的呻吟声如一首最动听的音乐,缠缠绕绕地回荡了半宿……

※※※※※

清晨,折腾了大半宿的杨帆居然拎着那口铎鞘,精神奕奕地出现在花树下,剑风飒飒、电光闪烁地练起武来,真不知道他的精力怎么跟牲口似的这么旺盛。

思蓉自己走路还不是很利索,怀里偏偏抱了一只小猫儿,摇摇晃晃地跑过来,后面屁颠屁颠地追着念祖,忽然看见杨帆剑风飒飒地在树下舞剑,两个孩子登时站住脚步,讶然瞪大了眼睛。

杨帆已经看到他们过来了,为了在自家宝贝面前树立形象,杨帆更是打足了精神,窜高伏低,兔起鹘落、剑似流星,威风凛凛,最后一个极帅气的收剑式收住身形,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孩子:“怎么样,爹爹的武功厉害吧?”

思蓉好奇地问道:“爹爹会胸口碎大石吗?”

杨帆一愣,怔道:“不会!”

念祖问道:“叠叠会吞剑吗?”

杨帆道:“不会……”

思蓉又问:“会铁枪顶喉么?”

杨帆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会……”

念祖问道:“会金枪不倒吗?”

杨帆满头黑线:“不会……”

两个孩子不屑地撇撇嘴,思蓉拍拍小猫的脑袋,傲骄地道:“小咪,小宝,我们走!”

杨帆望着他们蹒跚的背影,横剑当胸,欲哭而泪:“当老子……大不易啊……”

第二十二卷 玲珑局 第七百六十九章 芳心可可

春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就像是一床刚刚絮了新棉的被子,柔软的覆在你光溜溜的躯体上,叫人情不自禁地打起哈欠,有了睡意。

春风熏得游人醉,便是这般滋味了。

杨帆和阿奴、小蛮带着两个孩子去洛水河边春游,很快便“巧遇”了出宫省亲的上官待制,于是两处并作一处,帐围子连起来,占据了洛水河边最宽敞、风景最优美的一处所在,足有两亩方圆。

这样的时刻,两个孩子是最高兴的,他们光着小脚丫踩在细沙的地面上,清楚地感知着这个世界,只是跑了两圈,那只和他们一般笨拙的小狸猫就滚了一身的沙子,两个小家伙自然也不例外。

小蛮没去管他们,由着他们去疯。因为一家之主杨大人说了,人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童年,这段时光的快乐如果失去了,以后再也不可能找回来,不要总让他们按照大人的想法这样那样,像个小老头儿似的。

帐围子就设在洛水河边,家人挖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沟渠,把清澈的河水引了进来,但水面上并没有酒觞飘流,在沙地上还放了一只投壶,那才是小蛮和阿奴喜欢的节目,她们正在兴致勃勃地投箭。

她们两个玩不来太平公主所喜欢的那种诗签游戏,而这投壶则不然。投壶放得位置很远,普通人是投不进去的,两个女人正在较量腕力和眼力,她们投壶的劲道,足以把这投箭当成暗器使用。

帐围子深处,铺着一卷灰黄色的驼毡,驼毡压倒了一片野草,青草味儿散发出来,坐在毡上,鼻端就能清晰地嗅到青草的芬香,迎面就是河上吹来的清爽的风,非常舒适。

婉儿微笑着看了眼刚刚输了一箭正举杯饮酒的小蛮,又怜爱地看了眼那两个疯玩疯闹的小家伙,眸中满是艳羡。

她从小充没于宫廷,从小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在她而言,最奢望的就是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最渴望的就是一个属于她的家庭,可这一切现在都还无法实现,虽然她现在也坐在这儿,并得到了这个家庭的认可,可她还不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你见过太平了么?”

婉儿把痴痴的目光收回来,温柔地瞟了一眼身旁的杨帆。

杨帆微微摇摇头:“我昨天才回来,还不曾见过她。”

婉儿问道:“她也没有主动寻过你?”

杨帆目光微微一凝,问道:“出了什么事?”

婉儿浅浅一笑,妍若春花:“没甚么事,只是……凤阁舍人韦嗣立正准备上一道奏本……”

杨帆听懂了婉儿的弦外之音,不动声色地道:“哦!这个人……是太平的人?”

婉儿嫣然道:“天下奏本,都须经过我手,与太平呼应的主张,一次两次或是巧合,次数多了,他是谁的门下,其实不难猜的。”

杨帆笑了笑道:“幸亏天子已经老了,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些细节,要不然……”

婉儿听出杨帆语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讥诮,却不知道他讥笑的究竟是谁,眸波不由闪了一闪,又道:“他打算上的这道奏本,是要请天子对垂拱以来经来俊臣、周兴等人诬判的案件予以平反,犹生者官复原职,已死者赦免家人赐归故里。”

杨帆断然道:“这不可能,案子是周兴、来俊臣一班人办的,可幕后真正的主使却是今上,许多人之所以受到惩办,关键不在于他们是否被诬陷,而在于是天子想要把他们踢开、踩死!”

婉儿微笑着,一副智珠在握的安祥,仿佛胁侍于佛前的观音:“这道奏本上面,还附了一件事,恭请天子整顿国学,禁止权贵子弟今后不经科举而荐举入仕。”

杨帆一怔,哑然失笑道:“这么说,刚刚那件事只是用来跟皇帝讨价还价的了,这件事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杨帆思量片刻,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她是想……,太平难道不晓得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么?”

婉儿悠然道:“或许不是不明白,而是急于有所得的时候,总是不好把握其中的分寸。”

杨帆眉头一皱,担心地道:“你都一眼便看穿了她的目的,此举用心,能够瞒得过皇帝?”

婉儿大发娇嗔,俏巧地白了他一眼道:“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我都一眼看穿了她的目的,帆郎觉得人家本来很笨吗?”

杨帆笑道:“怎么会?我家婉儿最是冰雪聪明,我只是觉得……天子虽老,也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

婉儿拍开杨帆不规矩的大手,向追逐着小猫在沙滩上疯跑的杨念祖和杨思蓉呶了呶嘴儿:“有孩子在呢。”

杨帆没趣地道:“他们那么小,懂什么。”

婉儿没理这个不要面皮的男人,继续说道:“递交天子的这道奏本,打算上固然是这么一个打算,做法上当然不可能这么简单,我之所以知道,不是因为我看出来了,而是太平使人主动告诉我了,因为她需要我的帮助!”

杨帆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从这句话里,他忽然品出了些不一样的味道。

太平公主想让这道奏本得以通过,必须得对婉儿坦诚相告?因为她需要得到婉儿的帮助?

那也就是说,今时今日的上官婉儿,已经不是昔日只与一班词臣在史馆里吟诗作赋、无忧无虑的上官待诏,她已经能够影响或者左右一些政令的发布或否决,她必然已经掌握了相当有力的一股力量。

而太平公主把扩充势力的目标转向了国学,那就说明,她在朝廷中已经拉拢了相当庞大的一股势力,否则即便皇帝肯整顿府学,她也只是为他人作嫁衣,她自己没有充足的人手、没有足够的权力,就不可能把持国学中的那些职位。

同时,这也说明,朝中势力已经被瓜分一空,没有新的资源可供发掘了。

二张党、梁王党、魏王党、相王党、庐陵党、太平党,还有……婉儿党!

杨帆自河北回来以后,才决心发展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唯其如此,才能如臂使指。但他忽然发现,朝中已是朋党林立,所有的一切,都已被瓜分一空,连点渣子都没剩给他。

幸好……他的目标在军队,而军队中除了武氏家族,别人能够染指的还不多,而且他想要的也只是能四两拨千斤的那股力量,最核心的一股力量,否则在这么多强有力的对手竞争下,恐怕他什么都得不到。

其实,还有一件事杨帆没有想到,或者他是不愿去想。

婉儿本想点一点他,但是看到他沉思的模样,本已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有些事,即便本来就是那样,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也难免会有一种不同的味道。她是个聪慧的女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打算怎么做?”杨帆沉思半晌,才缓缓转向婉儿,道:“你要帮她么?”

婉儿清澈的目光凝视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说出来,是因为我听你的,不然,你以为我组建自己的势力,究竟为了什么?”

杨帆心中一热,轻轻握住了她的一双柔荑,这一次,婉儿没有躲避。

四手相握,仿佛他们的心也融在了一起,能够清楚地感应到彼此的心跳。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两个人静静地感知了许久,杨帆才不舍地打破了这种两心相知、两心相依的宁静:“你不要插手,天子老而弥姜,虽然她的精力大不如前,却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以她一向强硬的性格,即便是她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照样不想是因为受到别人的左右或者影响,她喜欢掌握一切。”

婉儿温顺地点点头,柔柔笑道:“不用对我解释那么多,你只要告诉我行或者不行就可以了。我是你的女人,你是我的夫,也是我的天,我不听自己男人的,还能听谁的呢?”

杨帆听得荡气回肠,情不自禁地想要拥抱她,这一次却被她羞涩地推开了。女人都是天生的政治家,有些事,她可以做,但是绝不肯让别人看到。

她举手把鬓边一绺发丝优雅地掠到耳后,微笑道:“不过,人家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呢,没想到郎君对陛下的性情揣摩的也是这般透澈,太平虽是陛下的女儿,却还不及郎君了解她的母亲!”

杨帆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能把武则天的心思揣摩得如此透澈,其中有“观天部”那班老家伙的分析,却也不无他自己的认知。所谓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或者杨帆心里是早已把武则天当成了他最强大的对手吧。

婉儿道:“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会规劝她不要轻举妄动。如果她一意孤行,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杨帆点点头。

婉儿吁了口气,又道:“郎君此番回来,今后有什么打算?”

杨帆道:“我想……重返百骑!”

婉儿的眸子蓦然一亮,欣喜地道:“重返百骑?太好了!郎君重返军伍,就可以避开险诡莫测的政治风浪了。”

杨帆笑望着她,促狭地笑:“就没有别的好处了?”

婉儿俏脸一红,羞羞答答地垂下头去:“而且……婉儿也能常常见到郎君了。”

杨帆忽然苦恼起来:“宫闱中戒律森严,看得到却吃不到,那怎么办啊?”

“去你的!”

婉儿满脸红晕地啐了他一口,薄嗔道:“当人家是个荡妇么?”

她轻轻低下头去,修长的玉颈轻折,如一只临水自照的白天鹅,又似一朵含羞低头的水莲花,深情款款地道:“人家只要能常常看到你的样子、听到你的声音,便心满意足了……”

第二十二卷 玲珑局 第七百七十章 女帝秘召

这场春游,直到河面上吹来的风带起了一丝夜晚的凉意,才有了结束的意思。

小蛮和阿奴醺意盎然,念祖和思蓉则欢笑欢跳了一天,双双抱着那只一身沙子的小猫咪,躺在柔软的被褥中,由那老牛拉着车,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婉儿的车队比杨家的车队早走了一刻,或许婉儿此刻回去准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得白净净、香喷喷的,痴候着郎君今晚的幽会。这种期盼,总是让人无尽喜悦的。

杨帆的车队回到府门前时,黄昏的颜色才染上天空。

门楣下,一尘不杂的阶面和光亮如镜的大门前面,站着一个身着内宦服饰的高大少年,正手执拂尘,翘首远望。阶下,另停着四匹毛发油亮如缎的骏马,每匹骏马前面都挺拔如枪地站着一个禁军侍卫。

老远的,一支车队缓缓驶来,得到杨家门子莫玄飞的指点,得知那就是杨帆的车队,那个内宦马上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高力士见过兄长!”

还没走到车前,那身材高大的内宦便站住脚步,喜孜孜地向前面的车子施礼。

车中的杨帆也早得到了任威的禀报,止住车子,卷起了车前竹帘。

“啊!力士兄弟!”

杨帆连忙跃下车子,快步上前握住他的手,亲热地道:“力士,你怎么来了,提前打声招呼,我也好在家里等你。”

高力士道:“哪敢有劳兄长,力士此番来,是受陛下差遣,传兄长进宫的。”

杨帆看看天色,奇道:“现在?”

高力士道:“正是!力士也是刚来,听说兄长携家小出游去了,看天色差不多也快回来了,就没出去寻找,免得再跟兄长走岔了,兄长这就随力士回宫吧,免得陛下久等!”

杨帆答应一声,匆匆对家人做了一番安排,让阿奴她们先回府去,自己乘了一匹马,与高力士并辔而去,这一次,他却是不便带着侍卫了。

路上,杨帆询问道:“陛下急着宣召,有什么事吗?”

高力士道:“这个小弟着实不知。”

杨帆道:“陛下心情如何?”

高力士想了想道:“倒未见陛下有什么大喜大忧之色。哦!对了,之前,陛下先召见了御史中丞吉顼,随后就传旨召见兄长了。”

杨帆听了微微蹙起了眉头。

自来俊臣死后,吉顼便连受重用,如今已官至御史中丞,取代了当初来俊臣的职务,看样子女皇是想把他塑造成第二个来俊臣,为她充当耳目。

御史台唯一的差使就是参人,皇帝先见了吉顼,然后就急着召见杨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可是杨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跟吉顼有什么过节,又或者能有什么把柄落在吉顼手上。

高力士见杨帆脸色有些凝重,忍不住问道:“兄长可有什么心事?要不要……寻个理由暂避,力士回宫就说不曾找到兄长,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兄长再现身?”

杨帆摇摇头,微微回头,睨了眼跟在不远处的那四个侍卫一眼,拍拍高力士的肩膀,说道:“这样不妥,万一陛下动了心思,召这四名侍卫去见,一问便知端倪了。没关系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便进宫去弄个明白便是!”

为了不让高力士替他担心,杨帆笑着岔开了话题,问道:“你和令姐,如今都还好么?”

高力士高兴起来,道:“多亏兄长帮忙,力士与胞姐现在生活的都很好。姐姐在如眉大师处学习歌乐,甚得大师器重。姐姐自幼便喜欢歌乐,在那儿生活的很快乐。小弟在宫里面有义父和上官待制照料,也没有人敢欺生,如今小弟在御前行走,与东宫里的诸位皇孙关系也极融洽。”

杨帆听得很是欣慰,这个苦命的刺史之子,虽然成了一个宦官,不过他在入宫前就已经被阉割了,也只有在宫里,他才会少受些岐视的目光,如今他能有这样的结局,也算是不错的结果。

害死他父母的虽是来俊臣手下那班酷吏,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当今皇帝。然而,这个年仅十岁就敢暗藏磨尖了的石头去刺杀钦差为父报仇的少年郎,如今却以侍奉御前为荣,丝毫没有与武则天为仇的觉悟。

这,在唐人眼中看来或许天经地义,但是看在杨帆这种长成于南洋、心中没有那么严重的皇权思想的人眼中,却是不禁暗自吁叹。

※※※※※

武成殿上,武则天仰靠在御椅上,背后垫着高而厚的丝绒垫子,仿佛已经睡着了,只有那已经松驰的眼皮下面眼珠时不时的一下转动,表示她正醒着,而且正在缜密地思索着什么。

今儿午后,与易之和昌宗两个小郎君嬉戏欢娱了一阵,床闱之中,两个俏郎君忽然拐弯抹脚地谈起了立储的问题,再三劝说她立儿子为皇储。

武则天虽已年迈,精力不济,但心智还没有衰老到那般糊涂的地步,马上向两人追问起来。

这对少年哪里招架得住武则天的盘问,只得乖乖承认,是受了吉顼的劝说。

吉顼如今是武则天宠臣,想当成来俊臣一般培养成心腹爪牙的人物,因此平素与二张关系密切,常常有所走动。

有一次宴间,二张偶尔说及天子对武氏子侄大失所望,似乎有意重立李唐宗室为皇储的事情,吉瑞便对他们说:“五郎六郎贵宠如此,并非因为对朝廷立有什么大功劳,天下间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你们的富贵而心生妒恨。没有大功劳于天下,你们用什么来保全自己呢?”

这句话正戳中二张的心病,二人马上问计于吉顼,吉顼道:“看如今情形,陛下虽称制久矣,天下仍未忘却李唐的恩德,因此他们都希望陛下万岁之后,仍由李唐子孙来统治天下。贤昆仲若能劝说陛下立下李唐皇储,以此大功,可保富贵!”

二张深以为然,这才向女皇进谏。

武则天其实已经有确立李唐皇储的念头,如今又有二张和吉顼是这般想法,这更坚定了她的念头。因为她很清楚,二张的一切都依赖于她,对她绝无二心,吉顼本是长安一县尉,能有今日,也完全是她的提拔,吉顼在朝中没有半点根基,如今却能成为御史中丞,想前程稳定,只有抱稳她的大腿。

这几个人都不可能对她怀有异心,却一致认为该由李唐子嗣为皇储,天下人心呐!

武则天思虑良久,又特意把吉顼叫来,向他仔细询问,吉顼向武则天痛陈一番利害,武则天对亲信的话是很能听得进去的,本已下定了八成决心的打算,至此终于有所决断。

此时此刻已近黄昏,她却来到武成殿,这在武周一朝是前所未有的事。

武成殿周围,只有内卫的人把守,其他人全部被隔绝在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半步,违者格杀勿论!

※※※※※

杨帆随着高力士到了武成殿,刚到殿前,暗中便闪出两个女侍卫,沉声道:“站住,只准杨帆一人进见!”

高力士欠身笑道:“莹姐姐、清姐姐好。”

来人正是高莹和兰益清,两个身着戎装的英武女子板着俏脸走上前来。

杨帆微笑道:“两位,好久不见啊!”

两个俊俏姑娘没跟他搭讪,两双玉手便摸上了他的身子,从上到下搜了一遍,未见携带武器,这才一摆手,威严冰冷地道:“跟我来!”

杨帆诧异地看了高力士一眼,跟在两个长腿美女后面,欣赏着她们款款扭动的小蛮腰,跨进了武成殿的大门。

这才是第一重门户,杨帆就发现除了明里的侍卫,暗中还有许多侍卫逡巡,难怪高莹和兰益清不对他稍假辞色,这些明暗相间的侍卫中,必定有她们的顶头上司在。

再往里去,第二道门户,更是人影幢幢,戒备森严。杨帆心中暗暗警惕,可他转念一想,如果皇帝想杀人,就算是宰相,也早一道旨意捕进大牢去了,哪有带到御前的道理,何况他的身份地位,皇帝如果决心对他不利,根本不需要把他召进宫里,这才安稳了些。

杨帆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随在两个小美女的身后,默默地踏进第三道门户,一直到了殿前,高莹和兰益清才站住脚步,左右一侧,向杨帆示意了一下,道:“进去,陛下在等你!”

直到此时,二女才向杨帆投出一丝带着关切的复杂眼神,只是因为不能言语,这一个眼神能说出的东西实在有限,杨帆似乎了解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捕捉到,于是只能揣着一腔糊涂,踏进了殿门,高声唱名:“臣……杨帆,奉陛下口谕觐见!”

“进来!”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殿上传来,杨帆应声踏入,一抬眼,便见武则天正威严地坐在案后,峙如一尊大佛,整个大殿上空空荡荡,再无一个人影,只有御案两侧的铜制仙鹤,吐出袅袅飞升的青烟。

杨帆不敢多看,连忙俯首长揖,拜道:“臣杨帆,见过陛下!”

第二十二卷 玲珑局 第七百七十一章 莫得清闲

武则天森然道:“杨帆!”

“臣在!”

“朕听说,你和太平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这可是真的?”

杨帆一窒,愕然抬头。

帷幔之后人影一闪,姗姗走出一个丽人,一身鹅黄宫装,粉靥黛眉,明眸皓齿,只是玉面之上一片肃杀。

杨帆定睛一看,认得是宫中女官符清清。

符清清双手举起,翠袖垂下,露出一双皓腕,“啪啪”地三击掌,立即从六根殿柱后面闪出六个一身雪白武服的女子,个个英姿飒爽,容颜俊俏,兰益清和高莹也赫然其中,人人手持利剑。

“你好大的胆子!”

武则天拍案而起:“朕的女儿,你也敢沾惹,坏我皇家名声,败坏朕的体面,大逆不道之辈,当真死有余辜!给朕杀了他!”

六女一听,手中剑飒然一闪,六个人刹那间便形成一个梅花状的小阵,以高莹为阵心,将杨帆团团围住,六口利剑直指杨帆周身要害。

杨帆大骇,双足一较劲,就待出手,电光火石间一双目光忽地与符清清的目光一碰,看到符清清肃冷如霜的玉面上,一双明眸透露出的神色,杨帆如冰水浇头,立即冷静下来。

可是,他反应太快,双足用力一点地面,身形已然纵起,双足刚一离地面,杨帆心思电转,已然作出反应,本来纵向空中的身形猛地向前一沉,双足脚尖刚一离开地面,整个身子便向前沉去。

“砰!”

这一下跪得不狠都不行,杨帆卸力不及,双膝结结实实地跪在地上,杨帆借势一拜,高呼道:“臣罪该万死,吾皇恕罪!”

杨帆反应的不可谓不快,再加上武则天不谙武功,昏花的老眼哪看得出杨帆方才是决意一搏,一见他跪地求饶,而且态度如此真诚,虽利刃加身而不反抗,眸中不禁掠过一丝满意的神情。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摆摆手,高莹六女立即收剑后退,高莹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个傻蛋,进门时我就示意过他了,居然还想反抗,亏他终于想明白了,要不然险些不好收拾。”

心里想着,转眼一看,如释重负的兰益清也正向她悄悄吐了吐小舌头。

武则天挥挥手,摒退众人,依旧怒容满面,对杨帆道:“若不是你在吐蕃、突厥一而再地为朝廷立下莫大功劳,朕今日定要把你千刀万剐,绝不轻饶!”

杨帆一听这话,心中更加笃定,更是连声认错求饶不止。

立于御案之后的便宜丈母娘“余怒未息”地让符清清也退了下去,忽然长叹一声,缓缓坐下,道:“朕知道,这事也不全怪你。太平那孩子是任性了些,对朕安排给她的驸马不甚满意……”

杨帆垂首不语,眼珠乱转,心中只想:“亏得符清清那一眼,女皇弄出这么一出,究竟是想干什么?”

武则天唠唠叼叼地说了一阵,左右不过是杨帆该死,而且是千刀万剐、万箭攒心、挫骨扬灰都难赎其罪地该死,但是呢,他毕竟是为朝廷为社稷立过莫大功劳的。

而且他与太平公主的苟合,英明伟大的女皇陛下是很清楚女儿在其中的作用的,说起来,也是难为了杨帆,白天要为朝廷效力,晚上还要为皇女“效力”,仁慈英明、赏罚分明的女皇陛下不忍惩罚他,但是他又的确犯了大错,让女皇陛下很为难balabalabala……

杨帆就跟上门女婿似的跪在那儿,越听越糊涂:“女皇究竟要干嘛?莫非打算让太平改嫁?”

武则天唠叼半晌,终于话风一转,道:“如今,朕决定,让你将功赎罪,替朕去办一件大事,事情办得好,朕便功过相抵,免你之罪,事情若是办得不好,两罪并罚,绝不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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