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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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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

“刑部郎中杨帆,求见公主殿下!”

前方沉默了片刻,两具劲弩依旧警觉地向前指着,中间亮起一只灯笼,灯笼冉冉飘来,飘到近处才看清后边提着灯笼的那道淡青色人影,来者只有一个人,他提起灯笼照了照杨帆的面孔,一直按在刀柄上的手便松开了:“天色已晚,郎中若无要事还是明早再来吧!”

说着,他举起右手,向后面打了个手势,两具劲弩便指向了天空,以防误射。

杨帆收起酒袋,道:“请通禀一声,若是公主不见,杨帆再离去不迟!”

杨帆和太平公主的事传的满城风雨,那侍卫如何不知?他还真不敢得罪了杨帆,迟疑一下,才放轻了声音道:“殿下正在沐浴,不宜接见郎中,还是请郎中明晨再来吧。”

杨帆苦笑道:“明晨再来,恐今夜便睡不好了,劳烦足下通禀一声,若公主不允见,杨某再退下不迟。”

那侍卫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如此,请郎中稍候。”

片刻之后,那侍卫便出现大帐内。

这顶大帐如同草原上可汗一级酋长的大帐,十分宽大,里边用简易的折屏、布幔等分隔成不同的空间。隔着一道从帐顶一直垂到地面的布幔,刚刚沐浴完毕的太平公主正俯卧在一张软榻上。

腴润光滑的脊背、下凹的腰窝,圆嘟嘟的满月般的美臀,还有一双结实如玉柱的修长大腿。因为趴着,胸前一双浑圆玉球被挤压得有些外溢,在肋下溢出一道极大的圆弧,看起来质感浑厚、柔软而富有弹性。

在她身后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女相扑手,那双可以力挽惊马的巨掌,此刻却是异常的轻柔,推、拿、按、揉、摩、切,忽尔掌缘,忽尔掌背,忽尔掌心,忽尔握拳,动作娴熟无比。因为她的动作,太平胸前一双玉球颤巍巍地不断变幻着形状。

按摩在唐朝时候十分盛行,太医署里甚至专门设有按摩博士和按摩师,授以九品官,专掌教化推拿之术。这个女相扑手就是太医署里那位按摩博士所收的女高徒。

“殿下,刑部郎中杨帆求见!”

帷幔外传来近身侍卫的话,里边正在推拿的那个女相仆手双手顿了一顿,随即便恢复了常态,继续拍打着公主光滑的脊背。

太平公主俯卧在那儿,脸颊冲着另一侧趴着,听到侍卫禀报,脊背明显地绷紧了一下,背上“啪啪啪”的轻快声起,两只肥大的手掌拍动下,太平公主绷紧的背部曲线又渐趋柔和下来。

“他……有什么事?”

侍卫的声音道:“他没有说,只说……请公主接见!”

太平公主又沉默了一会儿,道:“就说本宫已经歇下,不宜见客。如果他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是!”

那侍卫犹豫了一下,又道:“属下就是这么说的,可杨郎中说,若明晨再来,恐今晚就无法入眠了。属下看他喝得酩酊大醉……咳咳,是以才入内禀报……”

侍卫等了一下,不见内中动静,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讪然道:“属下告退!”

“慢着!”

太平公主突然唤了一声,翻身起来,一对雪乳攸然呈现,白皙幼滑的乳肤上,妖艳地点缀着两朵娇小的樱蕾,艳光四射。只是丽色一闪,它便被一件云罗似的轻衫包裹住了,女相扑手把一件轻柔的宽袍披在她身上,轻轻退在一边。

女相扑手的眼神有些古怪,似乎对太平公主微有责怪之意。太平公主与她的眼神一碰,马上飞快地挪开了。她也觉得自己太不争气,被人家伤得那么深,只听他说一句今晚会睡不好觉,这就心软了,就巴巴地迎接人家进来,自己就恁般好欺负么?可……可就是心软了,又能怎么办?

“你……唤他进来吧!”

太平公主吩咐了一声,旁边那个女相扑手终于忍不住了,咳嗽一声道:“殿下,夜色已深,殿下不宜接见外臣。孤男寡女,恐……”

太平公主乜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关于本宫的流言蜚语还少么?本宫怎么活,那是本宫自己的事,什么时候怕过别人嚼舌头,本宫什么时候变成怕人说三道四的女人了?”

女相扑手见她微怒,唯唯低头,不敢再语。

太平公主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重,便拍拍她的手臂,柔声道:“你去歇息吧,我没有事,太平从来就不是一个为了看别人脸色而活着的女人,更不是一个为了听别人不痛不痒的说道而活着的女人,谤誉由人,我就是我!”

第十七卷 流人劫 第四百九十七章 随你怎么样

“是!”

女相扑手无奈地垂下头,低声答应一句,悄悄退了出去。

杨帆走进大帐的时候,帐中的烛火很明亮,四厢里帷幔飘飘,也不知道其后都是些什么空间,有什么单独的作用,又或者里边是否还有其他人。

太平公主穿着一身素白色的罗裳,盘膝坐在一张席上,身前有一张卷耳矮几,几上左上方正燃着一炉熏香,香烟袅袅而起,映得太平的容颜有些缥渺的感觉。静坐冉冉,皎若一株清莲,一头湿亮的秀发披散在肩头,额头加了一条饰着金色莲纹的抹额,看起来有些像庙里供奉的观音大士。

然而再走近了去,给人的感觉便又是一变。那一身罗裳轻软,烛火在一侧透过薄薄的罗衣,似把她衣下肉色的胸乳都隐隐地透现出来。“素胸未消残雪,透轻罗”,描述的大概就是此刻这般意境吧。

只是此刻的太平公主虽然衣着薄透,却没有色相的味道,一股冷意从里到外浸染了她的全身,她那澄澈的眼神中,仿佛藏着一抹霜雪,让她凛然不可侵犯。这个女人,就像一步一变的美妙风景,远近高低,各有不同。

看着她高贵出尘的模样,想着她一次次的委曲求全,杨帆的头有些抬不起来。爱一个人,再高贵的人,也会为了那个人,自己低到尘土里。这一回,是不是该轮到他,放下他那颗高傲的心,向眼前的玉人低头了?

“我错了,错了就是错了,所以我来认错!”

杨帆低下头,一开始声音还有些弱,想想这只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便跟她道歉也没啥丢人的,声音便又大起来。

太平公主根本不敢奢望杨帆会向自己低头,她还以为今晚杨帆过来,还是为了流人的事情,杨帆脱口一句认错,反把她弄得一愣。本来她满腹的辛酸委屈,一肚子的怨气,被杨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逗引的就只剩下纳罕与好奇了。

太平公主奇怪地问道:“什么事情你错了?”

杨帆低头道:“当然是我误会你的事情,是我错了,不该冤枉了你,向你乱发脾气,我向你道歉!”

太平公主诧异地看着他,片刻之后,渐渐变成生气的模样,怒道:“是谁告诉你的?”

杨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道:“是谁告诉我的很重要么?他这么做还不是因为对你的忠心,何必这么在乎他是谁?”

太平公主颦额一想,问道:“是不是许厚德,想来也只有他会这么自作主张!”

杨帆问道:“许厚德是谁?”

太平公主道:“我的车夫!”

杨帆摸了摸鼻子,算是默认了。

太平公主暂且把这个话题摞下,睨着杨帆道:“道歉需要喝酒壮胆么?”

杨帆掩饰道:“怎么会,只是马桥是我的知交好友,我二人许久未见,如今得以同行,心中欢喜,所以晚上多喝了几杯。”

太平公主轻轻哼了一声,没有戳穿他的谎言。

杨帆道:“我知道真相以后,才感觉确实是我莽撞了。这件事是我错了,如今来向公主请罪,打与罚,都由得你……”

他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来,太平公主心中火气又起,忍不住质问道:“你为什么查都不查就认定是我呢?在你心中,我就那般无耻?”

杨帆揉揉鼻子道:“说无耻严重了些。其实就算此事出自你的授意,那也是为了保护我。这一点,我心里很清楚,可我……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不喜欢被人左右,更不喜欢你用心机。”

太平公主怒道:“为什么一遇到这种事,你就马上认定是我用了心机?还不是因为,我在你心里不堪到了极点,但有什么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的事,理所当然就是我做的?”

女人发起脾气来,比男人还要不可理喻。杨帆刚刚解释过事情本身并不涉及无不无耻的道德问题,她还是给自己扣上了一顶大帽子,似乎非如此不足以说明她的苦大仇深,倾黄河之水也难洗刷。

杨帆觉得她的火气很大,想了想,决定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理屈和服软,但是他的沉默却换来了太平公主更大的火气:“哈!你不说话,那是默认我卑鄙无耻、阴险狡诈了?”

杨帆觉得酒喝的有点多,因为头已经开始痛起来了。

既然沉默也是错,他决定解释解释,仔细想了想,他似乎找到了症结所在,便斟酌着道:“我想……是因为你太聪明吧?”

“聪明?”

“是!不管官场风云还是军国大事,又或者遇到什么难解的问题,只要你肯想办法,几乎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你……你太聪明,聪明到一旦有事情可能涉及到你,我几乎想也不想,就认定是你,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太平公主听的欲哭无泪,她万万没有想到竟从杨帆口中问出这样一个叫她哭笑不得的理由,她愤愤地道:“照你这么说,聪明女人就活该倒霉了?或者,我应该装得蠢一点,蠢女人就是好女人?”

杨帆被她质问的节节败退,有些委屈地答道:“我也并非就断定是你啊,我上车之后问过你的,可是你不但不否认,还亲口承认了,你让我怎么往别处想?”

太平公主更怒,怒道:“我否认?我为什么要否认?你一听说这件事马上就来找我,还不是已经认定是我做的了么?你怒气冲冲地登门问罪,你想要我怎么解释?我解释了你会听吗?你会信?”

“我会!我真的会!”

杨帆认真地道:“如果你说不是你,我就一定相信,因为你一向敢作敢当,你说不是你,那就不是你!”

太平公主凝视着他,凝视良久,轻轻摇了摇头,有些悲哀地道:“可我不想解释啊……,如果你每遇到一件坏事都首先想到我,都需要我亲口否认,那我宁愿承认它算了,太累!我的心太累……”

太平公主脸上有一种疲惫的悲哀,声音也哽咽起来,眼底渐渐有一层晶莹的泪光蕴起,她低声道:“我一直努力想要取悦你,不管是做人、做事,甚至穿着打扮!你不喜欢的,我就不做。你家里养了猫,我便也去养猫;婉儿喜穿素色衣衫,我便也改穿素色衣衫……,我小心翼翼的只想讨你喜欢。在别人面前,我说我从来都不是为了看别人的脸色而活着,可是在你面前,我早就不是我了,我换来的是什么呢?”

两行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太平公主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忍不住伏案大哭起来。

杨帆还是头一回听太平公主向他吐露这么多的委屈、这么多的心事,那情真意切的倾诉,一声声一句句都扣在他的心弦上,让他心中激荡不已,他伸出手,想去抚摸太平公主柔亮的长发,堪堪触及她的秀发,又失去了勇气,无力地垂下。

看着太平公主轻轻耸动的肩膀,杨帆期期地道:“其实,我对你的情意也并非没有感觉,七夕泛舟于洛水的时候,我就对你说过,往昔许多纠葛,说不清、辨不明,那就放下吧。可能……你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太平公主听了这句话,哭声戛然而止。她急急回想当日发生在洛水船头的一切,他让自己枕在他的腿上安睡的一夜,清晨连绵的钟声中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他走出去时因为腿已经麻痹而有些蹒跚的脚步……

很多东西她记住了,记得很牢,但是被她忽略了,哪怕是在她回忆起那一夜的温馨时,一旦回忆到清晨这一刻,她迅速想起的都是杨帆的身世,以至于完全忽略了他说过的那些话话。

如今回想起来,杨帆当时似乎真的说过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精诚所至,郎君那铁石一般的心扉从那时起就已为自己打开了一隙,可怜自己只顾自怨自艾,又兼因为桃源村的事而生起畏怯之心,白白虚耗了这么久。

想到此处,太平公主的心都被莫名的欢喜充塞满了,她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争气,明明被人伤的那么深,明明每一次都流着泪发誓要离开他,结果他只是稍稍给了自己一点阳光,她的心就欢喜的像盛开的牡丹花。

情根早已深种,她……已经无可救药了!

杨帆可不知道他的一句话在太平心中掀起那么大的波澜,他仍在很诚恳地道歉:“这一次,的确是我错了,我知道伤了你的心,可我……不知该怎么办才,今天来,我向你道歉,只要你肯消气,想打想罚,我都由得你!”

杨帆说的很诚恳,不是装出来的诚恳,是真心实意的道歉。

太平对于杨帆,从一开始的追求就错了。第一次,她试图用富贵权势来收买他,第二次试图用她妖娆艳丽的胴体来诱惑他……,人与人之间,一旦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那么你要比别人多付出几倍的努力,才有可能扭转你在别人心中的印象。

太平公主在一次次碰壁之后,渐渐学会了如何平等的爱一个人,不过为了扭转她先前在杨帆心中造成的恶劣印象,也着实地吃尽了苦头。一点点的付出,感情的太平上,她终于渐渐扳回了劣势,而这一次的误会,成为了一个最好的契机,杨帆主动认输了。

情场这一仗,太平伤的辛苦,却赢了。

心结渐开,再看看垂头丧气的杨帆,太平的一颗芳心不免又柔软起来。对年纪比自己小的情郎,女人总是会更包容一些的,哪怕她的个性本来很刚强。反过来,年纪大的男人对比自己小的多的爱人也会多一些宠溺纵容,这大概也是人的天性之一。

“年轻男人嘛,总是粗枝大叶、容易冲动,他如今这么低声下气的道歉,我就不要难为他了吧……”

这样想着,太平公主的心气儿就平了,眼中渐渐露出一抹戏谑的意味:“真的任打任罚吗?”

杨帆听她松了口气,赶紧挺起胸膛,做出一肩承担的豪迈模样,道:“那是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我错了,我就认错!要打要罚,都由得你!”

杨帆的话掷地有声,慷慨激昂,但是片刻之后,他的声音便从帐中再度响起,这一次他的声音变得更加的慷慨激昂了:“那不行!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这种无理的要求,我绝不能答应!”

“你刚刚才说,要打要罚都由得我,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

“这……这……我怎么知道会是这样的惩罚?我可是个男人!”

“男人怎么啦?”

“我……我以后还要见人吗?”

“哈!你见不得人,我就见得了人啦?为了救你出狱,我不惜自污,现在闹得满城风雨,可我和你究竟有什么关系了?一次次好心对你,一次次被你伤害,我李令月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可是在你面前,我早就尊严扫地了,你有替我想过么?”

“你……你换一种惩罚成不成?哪怕……哪怕打我二十军棍都成!”

“你会怕挨棍子么?再说,我就算吩咐下去,他们会真的用力打你?少在我面前打这种如意算盘,我就要这种惩罚,你接受还罢了,你不接受,我就不原谅你,叫你一辈子都欠着我的!”

夜晚很安静,八大金刚站在帐外,听到帐中隐隐约约的对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想不通公主对杨帆究竟要施以什么惩罚,以至于激起他如此之大的反弹。

总之,帐中两个人僵持了大约三盏茶的功夫,杨帆嘟嘟囔囔的不知说着什么,似乎是妥协了。又过了片刻,杨帆就在太平公主的爆笑声中很狼狈地逃了出来。

外面的灯光不算明亮,但是八大金刚还是看的非常清楚,这位很俊俏、很有英气的少年郎君今晚喝了酒,脸色本来就红得很,当他从帐中逃出来时,脸色就更红了,红得就像是猴子屁股。

杨帆狼狈逃去,八大金刚急忙闪进帐内,就见太平公主抱着肚子笑倒在榻上,笑得捶地流泪,一点天皇贵胄大周公主的样子都没有了。

第十七卷 流人劫 第四百九十八章 我独行

天刚蒙蒙亮,袅袅的震雾中就传出一阵阵呼啸的刀风。

马桥起了个大早练功,这几年来他对技击一直苦练不辍,从不耽误。他已经娶了面片儿为妻,如今又即将拥有自己的孩子,责任感使他变的更加成熟。他是个武人,武就是他的立身之本,所以从不敢懈怠。

原本那个大清早去开坊门时,眼睛都要半睁半闭着好像梦游似的痞赖坊丁早已不见了,如今的马桥已经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以身作则、严于律己的将军,如今也只有在杨帆面前时,他才会恢复昔日的痞赖流气。

杨帆被那一阵阵呼啸的刀风吸引过来,他也是一早起身练功的,看到马桥比他起的还早,杨帆很是欣慰。两兄弟很久没有喂过招了,于是兴致勃勃地切磋了一番。

马桥的刀法基本上还是以杨帆传授给他的刀法为基础,不过几年的军旅生涯,又吸收了军伍中常用的刀法杀招,将之完美地融合进自己的技击技巧,对杨帆教他的刀法则去芜存精,进行了修正。

所谓去芜存菁,他还没有那个实力,他的去芜只是摒弃了不适于沙场征战的杀法,代之以更加简单有效的杀招,如此一来,却也练出了他独特的风格,较量起来,令杨帆也大开眼界。

战场杀技,没有任何花哨的招数,简练实用,朴实无华。这倒不是说杨帆的刀法花哨无用,杨帆的刀法是江湖人的武技,江湖人一旦发生争斗,大多是两人较技,顶多三五人围攻,双方的身法又都很灵活,虚招、变招、技巧就很有必要,技高一筹很多时候就体现在这里。

可战场上不行,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你的敌人不止一个,也根本没有供你游走缠斗的空间,如果不能在三两击内结果敌人,死的就是你,所以战场武技,无论是棍法、枪法、刀法,还是拳脚,都是平实无华,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架势,虽然在外行人眼中不怎么好看,却最具杀人效果。

马桥的武功当然不如杨帆,不过他吸收了军中刀法之后,又对杨帆传授的刀法小小做了些改变,使他的刀法更适于马上运用。刀法狠厉霸气,简单直接,如今是与杨帆作马下较量,他还发挥不出十成功力,但杨帆与他一番交手,就已准确地估计到如果是马上作战,他的这套刀法威力如何。

一番切磋后,杨帆对马桥又做了一番指点,同时籍由马桥的刀法,杨帆对于马上做战时如何运用刀法也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大唐军中的刀法固然简单,却是在实战中千锤百炼出来的,已经证明了它的效果,只是为了普及,它过于简单。

但是看在杨帆这样的技击高手眼中,这种简化后的刀法固然少了一些玄奥,却未尝没有一种反朴归真的效果。所谓大巧不工,大巧若拙,杨帆正值武功要更上层楼的关键时刻,这种切磋使他所受的益处甚至还超过受他点拨的马桥。

两个人比武已毕,赶到河边洗漱了一番,嘻嘻哈哈的正往回走,便接到了公主的命令,公主吩咐马桥不急着拔营,召杨帆去见。送走了传令兵,马桥揽着杨帆臂膀笑道:“公主此行果然如游山玩水一般,我就知道,会逍遥的很。”

杨帆轻笑笑,意味深长地道:“真的会很逍遥么?”

马桥嘿然一笑,手臂紧了紧,在他耳边低声道:“此行赴长安,自然逍遥的很。至于巡视流人路上,你我兄弟同心,管他什么鸟人,逮着个理,劈了就是!”

杨帆扭头看了他一眼,马桥揽着杨帆,脚下依旧歪斜,身形依旧松垮,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但是却掩不去他眼神的凌厉。

※※※※※

太平公主刚刚用罢早餐,正在净手漱口。

杨帆进来时,太平公主正用一方洁白的手帕轻轻擦着嘴角,一见杨帆进来,她的动作马上变得更加优雅更加轻柔了。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作为情侣的另一方总是想表现出自己最优美的一面的。

爱情久了,总会化为亲情,有人说,放屁就是检查一双男女正处于爱情阶段还是已化为亲情阶段。如果他或她还羞于让你听见他(她)放屁的声音,那就是正处于爱情阶段,反之就是已进化到亲情阶段。

如今,太平公主显然正浸浴在爱河里。爱的力量是惊人的,昨夜的会唔,不但抚平了太平公主心头的委屈,更给了太平公主莫大的信心,当她知道自己与杨帆并非无缘,甚至幸福已在咫尺之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了一种熠熠的光采。

其实她昨夜辗转反侧的一宿都没睡好,但是此刻展现在杨帆面前的她,却是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这朵大唐之花,就像久旱逢甘霖,眼看枯萎凋零之际一下子汲足了水分,那莹润丰盈的气色,仿佛才刚刚绽放开来。

帐中摒弃了所有人,还是只有他们两个。

太平公主道:“我昨晚想了一夜,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杨帆重重地点点头:“如果我没有那个能力、或者我不知道此事,我都可以不管。我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人,可是既然我已经知道了,而且只要我肯努力,一定可以挽救一些无辜的生命,我不作为,良心不安!”

太平公主幽幽地道:“下旨命你送我去长安,其实就是母皇本人的意思,你该明白母皇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原来不明白,但是我现在明白了!”

杨帆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痛苦与愤怒:“因为陛下想通了!她想到不管御史台的人是真的发现有人谋反,还是为了挽回圣宠刻意诬陷,杀掉那些流人对她都是只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她不想让我阻止御史台的人!”

太平公主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不!母皇希望你阻止,杀戮流人这件事不可以是出自圣意,只能是皇帝受奸臣蒙蔽!所以,母皇需要你抓他们的把柄,有了把柄,母皇就可以杀掉他们,平息天下怨愤的同时,还能增加她的威望。

但是母皇不想让你去的太及时,因为母皇也想让那些流人死。那些流人死的越多,‘代武者刘’这句话给皇帝带来的不安就会越小,未来有可能影响到她帝位传承的危胁也就越小。所以,如果你去的太早,母皇会不高兴的。

母皇不高兴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母皇感觉你这么做是对她的不忠。哪怕只是一个可能,就足以要了你的性命!多少王侯将相,死的那么简单,如果母皇想杀你,只须一个眼色就够了!”

杨帆吁了口气道:“你不用担心,我的官职虽不高,也没有什么爵位,但是我比那些王侯将相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我的师父是薛怀义,我与武三思走的也很近,还有我和你……在皇帝看来,我们之间又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本来就很密切嘛!”

太平公主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但是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来。既已有心有灵犀,又何必在言辞上过于认真。有时候,火一般的太平公主也会像春水一般温柔而善解人意的。

杨帆笑了笑,道:“如今,又有皇帝最宠信的宰相承诺会庇护我,皇帝很难把我的作为看成是与她作对的。何况,三仙师里现在还有两位在京城呢,我和他们的关系也不错,如果有什么对我不利的事发生,相信他们也会替我说句好话,你知道,皇帝现在是很宠信他们的。”

太平公主还是不太放心,担忧地道:“话虽如此,问题是,我不知道你此去究竟会如何,如果真的闹出大乱子,损害了母皇的利益,便有再多的人替你说好话,母皇也不会放弃对你的惩罚。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了……”

“你不用担心那么多!”

杨帆安慰她道:“我从来没把自己当成为民请命的圣人,我要做事,首先当然是要保全自己,所以我是不会乱来的。此去,我会见机行事,绝不叫他们抓着我的把柄就是了。最重要的是……”

杨帆的神情有些黯然,低沉地道:“我只有一个人,而御史台那班酷吏已分赴天下各地去了,你以为我一个人能来得及阻止他们杀多少人?我能做的,大概只是阻止这帮杀红了眼的屠夫把所有流人杀个一干二净!所以,皇帝所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出现。”

太平公主沉默有顷,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那好吧,你带些侍卫先走,至于孙宇轩和胡元礼,这两个人你还是不要带在身边了,你们三个人全部走掉的话,我这里不好遮掩,万一叫母皇知道你违抗她的命令着实不妥。

你放心,我会快马加鞭赶往长安,等我一到长安,就打发他们去与你汇合。如今,最好先商量出一个会合的地点,你打算先去哪里?”

杨帆道:“我打算先去剑南道,不过会合地点不能选在那里。他们只是护送你去长安,比我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只是让他们赶去剑南道的话,我办完了事情还要在那里等他们,我打算了结了剑南道的事就去黔中道,就和他们约定在黔中道的平蛮州汇合好了。”

太平公主轻轻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杨帆扶膝道:“事不宜迟,那么……我这就去了!”

“嗯!这厢你不用担心,尽量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你的去向,一应善后事宜,我来解决!”

“好!”杨帆作势欲起,忽又想起一事,忍不住问道:“一大早我就看到许厚德策马离营而去,似乎是去的京城方向,京城又出什么事了?”

太平公主不以为然地道:“哦!也没甚么,我只是打发他回京去了。”

杨帆呆了一呆,随即便明白过来,忍不住问道:“就因为他去找过我?”

太平公主颔首道:“是!”

杨帆皱了皱眉,道:“他是一片好心……”

太平公主眉梢轻轻一扬,淡淡地道:“有什么好心不好心的?我本来想着,你误会我便误会我罢了,就算你恨我,也只能留在我身边,不必再去趟那趟混水。如今他坏了我的好事,难道还要我嘉奖他不成?”

杨帆道:“他这么做,是因为对你忠心耿耿,不想让你伤心。你如此发落他,不怕伤了部下的心么?”

太平公主加重了语气道:“任何原因,都不是用来违抗命令的理由!他今天可以因为对我忠心,自以为是对我好,就违背我的命令,安知来日不会因为对我忠心,自以为是地去做其他的事?二郎,你要做大事,御下也该当严则严,万万不可感情用事!”

“如果没有许厚德找上门来,只怕你我就再无机会合好了。”杨帆想着,终究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只是默然不语。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又道:“你放心啦,我没有让他去邙山种地,只是打发他去我在金谷园的那座‘梓泽苑’里做个留守,那里的生活清闲优渥,并不辛苦,别的不说,光是园中每年那些熟透了的果儿,由着他去发卖,都是一笔很大的收入。我可没有亏待他,只是……他从此休想在我身边做事了!”

杨帆苦笑一声,点点头道:“我虽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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