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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重工-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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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翔飞没好气地瞪了冯啸辰一眼,道:“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债券,我是说,你凭什么能够发行债券,另外,你打算以什么名义来发行债券?”
  冯啸辰道:“我当然没资格发行债券,但咱们重装办可以啊?至于名义,自然就是筹措资金,实现大化肥设备国产化,我们可以把它叫作大化肥债券。债券可以定一个比较高的利息,未来国产化工作完成后,通过成套设备制造中的利润来偿还本息。”
  “你又在给我揽事!”罗翔飞斥了一句,随后又说道:“咱们且不说由谁来发行吧,我只想问问你,你凭什么能够说服老百姓买这个……嗯,姑且就叫大化肥债券吧,你又凭什么相信几年后咱们能够有足够的利润来偿还这些债券的本息?”
  冯啸辰道:“我先回答你后一个问题吧。咱们这一次和RB化工设备协会旗下的几家RB企业草签了引进五套大化肥设备的协议,除了这五套设备之外,在未来,咱们国家肯定还要新建其他的大化肥项目。如果届时我们能够使用国产化技术,就可以节省大量的外汇,而且国产设备的成本肯定会远远低于进口设备,我们可以向国家申请一个特殊政策,从设备的差价中拿出一部分来偿还大化肥债券的本息。”
  “如果按每年5%的利息计算,10年期债券的本息就是1。5个亿,你觉得咱们新建大化肥项目的利润能有这么大吗?”罗翔飞问道。
  “只多不少。”冯啸辰笑呵呵地应道。罗翔飞没有把通货膨胀的因素考虑进去,如果算上这个因素,10年后偿还1。5亿元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冯啸辰知道这个时候跟罗翔飞说这一点也没用,罗翔飞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通货膨胀这根弦。
  “我觉得你还是太乐观了。”罗翔飞道,“就算咱们再建5套设备,按你的计算,每套设备就要打进去3000万的债券本息。一套设备的造价才不到2个亿,如果是国产化设备,充其量也就是1亿出头,你加上3000万的本息,用户单位恐怕也不能接受吧。”
  冯啸辰道:“其实我想的并不是局限于国内的新建项目,如果咱们拥有自主产权的大化肥技术,我们完全可以去承接国外的项目。东南亚、印度、巴基斯坦这样一些的国家,都是农业国,他们和我们一样,都迫切需要建设新的化肥厂。如果我们能够在国外拿到订单,那么1。5亿元的本息,还偿还不上吗?”
  罗翔飞眼睛一亮:“这倒也是一个主意。咱们搞重大装备,中央给咱们的指示就是先实现进口替代,然后寻求成套设备出口。如果咱们真的能够形成自主的大化肥技术,出口到东南亚那些农业国去,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出口设备的利润比内销要高得多,这样一来,1。5亿元的本息,可能还真算不上什么事情了。”
  “这么说,您也赞成我这个想法了?”冯啸辰笑着问道。
  罗翔飞摇了摇头,道:“想法的确有可取之处,但我还是觉得可行性太差了。国家发行国库券,是由国家担保偿还的,目前各地的发行情况都不理想,很多地方不得不通过摊派的方法才能够发行出去。咱们这个大化肥债券,总不能再搞一次摊派吧?财政也不会支持咱们这样做的。”
  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家曾经发行过一些债券,最早称为“人民胜利折实公债”,后来又发行了“国家经济建设公债”,用于筹措建设资金。1958年之后,国家暂停了公债的发行,直到1981年,才恢复国债,并称之为国库券。
  在当年,一方面是人们缺乏证券投资的意识,另一方面也是百姓手里并没有太多的余钱,所以国库券的发行并不顺利,往往需要通过摊派的方式,强迫各单位的职工购买。到了90年代之后,国库券才真正变成了香饽饽,每次发行之前都有无数的投资者连夜排队等着抢购。
  冯啸辰对于债券的认识,是基于后世的经验,觉得用债券来融资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罗翔飞作为一名从计划经济年代过来的官员,觉得发行债券这种方式是很不靠谱的,他无法想象会有人愿意花钱来买这种十年后才能兑现的投资品。
  听到罗翔飞的话,冯啸辰微微一笑,说道:“罗主任,您的担心的确是有道理的。去年咱们重装办也被摊派了一部分国库券,每个人都买了20块钱,我记得当时就有不少同志发牢骚呢。”
  罗翔飞道:“是啊,国库券可以摊派下去,大家就算有点牢骚,出于支援国家建设的考虑,也还是能够接受的。可你凭空搞出一个大化肥债券,如果再给大家摊派一次,大家还不把咱们重装办的脊梁骨戳穿?”
  “如果咱们根本就不搞摊派呢?”冯啸辰带着诡秘的笑容问道。
  “不搞摊派,谁愿意买?”罗翔飞问道。
  冯啸辰道:“当然是找有钱人买了。”
  “谁是有钱人呢?”罗翔飞又问道。
  冯啸辰简洁地回答道:“外国人。”
  “外国人?”罗翔飞一愣,“你是说……你打算到国外去发行这些债券?”
  “没错。”冯啸辰道,“我考虑过这个问题。咱们国内老百姓收入低,大家手上都没有什么钱,要想让他们自愿掏钱来买大化肥债券,可能性是极小的。虽然咱们也可以用一些大道理来说服一部分人,但这对我们来说压力太大了。而国外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首先,国外有证券投资的传统,国外的居民对于债券的接受程度远远高于国内。其次,外国人比咱们有钱,1亿元人民币对于中国人来说是一个大数目,而对于西方国家的投资者来说,就不算什么了。第三,目前西方正处于经济危机,股市低迷,而中国正在开展大规模的经济建设,前景良好。可以这样说,咱们的债券在国际债券市场上绝对是属于优质债券,别说发行1亿元人民币,就是发行个十亿八亿,也毫无难度。”
  “你这事可就闹得有点大了……”罗翔飞咂舌道,“涉及到国际市场的事情,而且还是在国外发行债券,咱们可还真没有这个先例啊。”
  冯啸辰道:“任何先例都是人做出来的,既然过去没有这个先例,咱们就创造出一个先例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先听听兄弟单位的意思
  拗不过冯啸辰的花言巧语,罗翔飞最终还是答应把冯啸辰的方案提交给经委领导去定夺。其实,冯啸辰的这个主意也不算是特别离经叛道,社科院、央行等部门已经有一些学者提出了发行国际债券以筹集国内建设所需资金的建议,而且据说这些建议还得到了一部分高层领导的认同。
  时下各行各业都在提倡解放思想、开通脑筋,领导们不怕下属的脑洞开得太大,只担心他们太过保守。冯啸辰提出来的这个建议,即便不能得到经委领导的批准,至少也不会受到批评,没准还会被视为一种大胆的创新,只是时机不够成熟而已。
  到国外发行债券是一件大事,领导们当然不可能马上作出决定,而是需要再研究研究,没准还要向更上级的领导请示才行。不过,有关大化肥会战的意见,却已经批复下来了。经委、机械部、化工部、机械进出口总公司等部门与几个省区的主管部门一道,组织了一个谈判团队,开始与日方就引进五套大化肥设备的事宜进行磋商,其中主要的基调基本上是依据冯啸辰他们在日本时与日方商定的结果。
  按照协议,中国将以整体打包的方式,向日本的四家化工设备企业采购五套大化肥设备,日方则需要在提供设备的同时,向中方让渡全部制造技术。每套设备都约定了国产化的比例,要由日方将这部分设备分包给中国企业进行制造,日方在此过程中要提供技术指导,并对设备的质量负责。
  根据重装办的意见,产品设计和安装的环节也被纳入到日方需要让渡的技术范畴之内,中方将派出人员参与设计工作,最终的设备安装将有中方的安装队伍参加。
  日方在谈判中自然也留了不少后手,例如有关压缩机组低温材料的冶炼工艺,便被排除在所让渡的技术之外了。照日方的说法,他们也只是从钢铁厂采购这类钢材,中方如果有意自己制造压缩机组,同样可以与日本的钢铁厂洽谈采购事宜,这就不是化工设备协会能够管得了的事情了。
  在进行引进谈判的同时,国内的设备招标也在轰轰烈烈地展开。日方分包给中国企业制造的那部分设备,是由机械部和化工部承接的,他们将把这些任务再移交给国内的化工设备企业。至于哪些企业能够获得这些任务,那就需要看各自的努力和给出的承诺了。
  “什么,签保证书?”
  在经委的大会议室里,前来参加设备招标说明会的企业代表们听完罗翔飞以重装办名义所提出的要求,一下子就炸锅了。
  正如冯啸辰在日本的时候向邓宗白提出来的,重装办要求所有承接分包任务的企业必须要签订保证书,承诺在指定的时间内提供出符合日方质量标准的产品,并接受日方的检验。如果检验结果显示这些企业提供的产品质量达不到要求,或者时间上无法保证,就要承担相应的罚款,甚至有可能拿不到货款,使前期投入的材料、工时等打了水漂。
  “这个要求太苛刻了!”
  北方化工机械厂的厂长程元定第一个跳起来抗议了。他可不在乎罗翔飞是重装办的副主任,按级别算,程元定自己也是正局级干部,与罗翔飞是平起平坐的。像这种大型企业的领导,与部委的关系一向都是非常密切的。从部委那里能够拿到好处的时候,他们会显得非常乖巧与温和,对部委官员百般奉迎。而如果遇到利益冲突,他们就会立即变脸,完全不拿部委里的司局长当一盘菜。
  “罗主任,我不是故意跟经委领导唱反调,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哪有一切都听日本人安排的道理?万一我们的产品提交过去,他们故意找茬,非说我们的产品不合格,难道重装办就不给我们钱了?”程元定质问道。
  罗翔飞对于可能出现的情况早有准备,面对着程元定的挑衅,他端坐在会议主持人的位置上,面不改色,平静地说道:“程厂长,你怎么就知道你们的产品会不合格呢?”
  “我只是打个比方嘛。”程元定道,“我是说日本人故意找茬,明明是合格的产品,非要说不合格。他们又是总包方,说话有份量,那时候我们不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吗?”
  “这是不可能的。”罗翔飞道,“在任务发放的时候,我们就会说明所有的质量要求。只要你们达到了要求,人家怎么可能找出茬来?如果他们真是故意找茬,上级主管部门怎么可能听他们的一面之词?”
  程元定道:“那可未必,现在崇洋媚外的人多得很,人家外国人放个屁都是香的,万一……”
  说到这里,他撇了撇嘴,显出讳莫如深的样子。其实他也是不便再说下去了,这种自由心证的话,只能是点到为止,如果说得太实,罗翔飞是可以揪着这句话找他麻烦的。
  罗翔飞并没有计较程元定的话,他淡淡地说道:“那么依程厂长的意思,这次分包应当怎么做呢?”
  “怎么做?”程元定看看众人,说道:“过去的方式就很好啊。我们虽然是分包,但我们的产品是直接面对用户单位的,不需要由日本人来做判断。罗主任,你想想看,用户单位是最终要使用这些设备的,他们能不关心设备的质量吗?如果我们的设备不合格,用户单位第一个就会不答应,哪里要日本人多一道手?”
  “没错,我们过去和用户单位合作得很好,互相也熟悉,为什么要日本人再插一道手呢?”
  “对啊,我们都是中国的企业,互相沟通也方便,有点什么事情也能相互体谅,让日本人在中间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
  另外几家企业的负责人也跟着鼓噪起来。
  罗翔飞静静地看着众人,直到大家都说完了,他才说道:“各位刚才都说应当直接面对用户单位,还说与用户单位沟通非常方便。可是我想问问,过去几年里,你们和用户单位没有发生过矛盾吗?发生这些矛盾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这个嘛……舌头和牙齿有时候还干仗呢,我们和用户有点小矛盾,也不算个啥吧?”新阳二化机的副厂长邓宗白尴尬地辩白道。有关新阳二化机和滨海省之间的矛盾,在圈子里可是众所周知的,滨海省把官司都打到化工部去了。罗翔飞刚才说他们与用户单位有矛盾,邓宗白第一个就觉得这话是针对自己。
  “有一些误会是正常的。”程元定也说话了,“就以我们北化机来说,前年帮定南省搞过一套石油炼化装置,当时也出了一些岔子,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后来事情解决了,大家就没什么矛盾了。定南省化工厅的那个王厅长,每次到我们这边来出差,我都会请他喝酒,大家关系好着呢。”
  罗翔飞心里明白,真实的情况远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轻描淡写,由于产品质量存在缺陷,这些企业与用户单位之间都发生过或大或小的冲突,有些设备几经反复才算是过关了,给用户单位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这些用户单位因此也对制造企业充满了怨念。像滨海省这一次非要从日本引进原装设备不可,就是因为对新阳二化机失去了信心,邓宗白非要说这只是一些小矛盾,实在是文过饰非了。
  “我们决定采用这样的方法,也是各省的用户提出的要求。他们担心直接与你们各家企业对口联系,会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从我们重装办的角度来说,也认为以日方作为总包,并且对所有设备负责,是更为合适的,这不仅仅是为了保证产品质量的一致性,更是为了让你们各家企业能够有机会接受国际先进企业的监督,了解国际规则。”罗翔飞对众人说道。
  “罗主任,听你的意思,是说这事没商量了?”程元定阴恻恻地问道。
  罗翔飞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是的,没商量了,未来我们其他的项目也会采取这样的方式,让咱们的产品接受外方的检验。”
  “如果是这样……呵呵,那我还是先听听兄弟单位的意思吧。”程元定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了一句,然后便把双手往胸前一抱,目视前方,做出了一个老僧入定的姿态。
  罗翔飞没有在意程元定的不合作态度,而是转头向邓宗白问道:“邓厂长,你们新阳二化机的意思呢?”
  邓宗白干笑了两声,道:“要不,我们也先听听兄弟单位的意思吧。”
  北方厂、新阳厂都做出了这个姿态,其他企业的领导自然也不会出来拆台,他们纷纷把头转开,不与罗翔飞对视,就像会场上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整个会场霎时就冷了下来。
  罗翔飞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大家都没有考虑好,那么也不必着急。这样的事情,还是考虑周全为好,省得到工作开展起来之后再反悔。这样吧,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大家回招待所去好好思考一下,也可以互相讨论一下。两天以后,咱们继续开会。在此期间,如果哪家企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和我们交流,欢迎到重装办去找我,我那里可是有好茶叶的哦。”


第二百四十七章 来了个小老板
  “呵呵,老程,你今天可是把老罗给得罪苦了。”
  “你个李胖子,坐在旁边看笑话是不是?也不知道给老哥我帮帮腔。”
  “老程出马,一个顶仨,哪轮得到我们哥几个说话呀。”
  “我也不故意要和老罗过不去,实在是他们那个重装办提出的条件太苛刻了,好家伙,这是存心拿我们当阶级敌人防着呢。”
  “可不是吗,咱们干活啥时候含糊过?过去没什么协议不协议的,我们不也一样保质保量把任务完成了?好家伙,这一改革,正事没改出来,整出个什么协议,哪有国家和国营企业签协议的,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你就拉倒吧,老刘,你们厂过去给中原造漆厂搞的那套设备,没出毛病?依我看,重装办这一手,就是冲着你们厂来的!”
  “去你的,那都是哪年的事情了,也就你老马还特喵地总挂在嘴上……”
  “……”
  一干企业负责人离开经委大院,在路边找了个餐厅进去坐下,一边点菜,一边互相挤兑着。这些厂子都是搞化工设备的,以往在一起开会的时候很多,厂领导相互之间都比较熟悉,说起话来也是肆无忌惮。刚才开会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憋着一肚子话了,只是当着罗翔飞的面不便鼓噪,现在出来了,身边没有上头的官员,于是也就纷纷吐起槽来。
  “依我说吧,老罗也有他的难处。这五套大化肥设备,都是各省出了钱的,省里给他也有压力,他担心咱们这些分包企业掉链子,也情有可原。可问题是,这个口子不能开啊,一旦开了这个口子,以后碰上啥项目都要咱们立军令状,咱们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程元定坐在上首的位置上,对众人说道。今天开会的时候,他是率先向罗翔飞发难的,算是替大家扛了雷,所以在排座次的时候,大家都把他让到了上首,他也就当仁不让地坐下了。
  听到程元定这样说,邓宗白点点头,道:“老程说的有理。其实吧,如果罗主任那边换个说法,向大家提出一点要求,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对吧?咱们都是国家骨干企业,哪有故意不搞好质量的道理?但非要咱们签字画押,出一点毛病就重罚,咱们不能惯他们这个毛病。”
  “对,就是这个理。”海东化工设备厂的厂长马伟祥附和道,“依我看,国家成立这个重装办,统一协调重大装备研制,这是一件好事。可重装办应当是为咱们这些企业服务的,哪有专门跟咱们为难的道理?大家说是不是?”
  湖西石油化工机械厂的副厂长时永锦插话道:“依大家的看法,下一步咱们该怎么办?经委把咱们招过来,咱们如果彻底不合作,肯定是交代不过去的。”
  “没事,先抻着呗,看谁能抻得住。”程元定说道,“咱们也别拒绝,就说有困难,死活不松口,看他罗翔飞能不能沉得住气。”
  “老程,依你看,不会把老罗给逼急了吧?”马伟祥也有些怯怯地问道,他没怎么和罗翔飞打过交道,不了解罗翔飞的脾气,所以急于向程元定讨教。
  程元定满不在乎地说道:“不会,老罗的涵养好着呢。再说了,咱们也不是为了自己的事情,都是给国家做事,他凭什么跟咱们急,对不对?”
  “对!”众人参差不齐地应道。
  “哈哈,只要大家心齐,重装办就拿咱们没啥办法,法不责众嘛,他还能把咱们这些厂长都给撸了?”程元定大大咧咧地说道。
  马伟祥笑道:“撸了正好,老子早就想退休回去抱孙子了。革命大半辈子了,也该享享清福罗。”
  “对,正好回去享清福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相打着气,那头服务员已经把酒菜陆续地送上来了。大家各自倒上了酒,接着便觥筹交错地喝了起来。
  “马厂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乡,叫阮福根,在会安地区开了个小机械厂。正好他也在这里吃饭,碰上了,他非让我带他来见见你不可。”
  随着马伟祥一道到京城来的厂技术处长董岩把一个满脸褶皱,看起来土得掉渣的中年汉子领到马伟祥面前,向他介绍道。
  “哎呦,是马厂长啊,总听董处长说起你,一直没机会见一面。你抽烟,你抽烟。”叫阮福根的汉子陪着笑脸,忙不迭地从兜里掏出烟来,不容分说便塞了一支到马伟祥的手上。
  董岩是厂里的技术权威,是马伟祥颇为倚重的手下,他介绍过来的人,马伟祥自然不便太过冷淡。他微笑着接过烟,就着阮福根凑上来的打火机点着了,吸了一口,随意地说道:“老阮,不简单啊,随便一掏就是中华烟,我们这一桌子当厂长的,都没你抽的烟好呢。”
  “哪里哪里,马厂长笑话我了。我就是个农民,带几包好烟出来,是为了做生意的需要。这几位都是领导吧,来来来,大家抽烟……”
  阮福根说着,便开始绕着桌子给大家挨个发烟,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厂长们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乡下汉子是从哪冒出来的,待看到马伟祥坐在那里会意地微笑,才知道这是马伟祥的熟人,于是都漫不经心地接过了阮福根递上的烟,有的当即就点上了,有的则夹在耳朵上或者扔在面前的桌上,倒是没人拒绝这份好意。
  阮福根发完烟,并没有如大家希望的那样圆润地消失,而是站在马伟祥身边,探头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夸张地说道:“哎呀,各位领导真是太节俭了,这些菜配不上大家的身份啊。这样吧,我来作东,服务员,把你们最好的菜给我们这桌上上来。”
  “老阮,你这是干什么?”马伟祥脸色微变,心里好生不痛快。这桌上的人都是国营大厂的领导,阮福根照董岩的介绍也就是在下面一个地区里开了个机械厂的个体小老板而已,哪轮得到他在这里说三道四?
  海东省是改革步子走得比较快的一个省,省里已经出现了不少类似于阮福根这样的小老板。他们大多打着社队企业的旗号,其实经营的都是个人的企业。官员们其实也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只是民不举、官不究,只要这些小老板不闹出什么事情来,大家是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海东的小老板们脑子很精明,同时也非常吃苦耐劳,所以不少人的生意做得挺红火,家产过百万的也并不罕见。看阮福根这副样子,估计他也是一个“先富起来”的人,否则也不敢连价钱都不问,就叫服务员上最好的菜。
  别看这些个体老板赚了几个钱,论个人财富,比这桌上任何一个厂长都多。但厂长们根本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大家能够接他一支烟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他再要这样张罗,就是不自量力了。
  “董岩,让你这位老乡不要破费了,我们这些厂领导好久没见,要叙叙旧,恐怕就没工夫和他说话了。”马伟祥把头转向董岩,冷着脸说道。
  听到马伟祥这话,没等董岩说啥,阮福根便拼命地点着头道:“我明白,我明白,马厂长,你不用客气,我在那边吃呢,就不打搅大家了。不过,这桌菜我作东了,一会你们吃完就走,我会结账的。”
  说着,他向众厂长拱着手团团地拜了一圈,然后便带着一脸的笑容走开了。董岩赶紧追上去,陪着他返回他原来的桌子。
  “这人,还真有点二皮脸。”
  看着阮福根走开,马伟祥嘲讽地评论了一句。
  “老马,你们海东出了不少这种小老板啊。我们厂里经常有你们海东人去搞推销,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他们都敢卖。”邓宗白笑着说道。
  “你可别看他们土气,一个个都有钱着呢。”时永锦道,“你看,他还嫌咱们这一桌子菜寒蹭呢,非要给咱们加菜。”
  “可不是吗,他们这些个体户,吃饭可比咱们奢侈多了,一顿饭吃掉好几百都不算个啥呢。”
  “我也听说了,现在很多饭馆里都有那种高档菜,就是给他们预备的。”
  大家嘻嘻笑着,都把刚才冒出来的这个农民企业家当成了一个笑柄。
  “福根叔,你别介意啊,那桌上,都是大厂子的领导。像那个头发有点秃的胖子,他的级别和咱们地区专员一样高呢。”
  在阮福根那桌上,董岩低声地向阮福根做着解释。阮福根是董岩的长辈,算是出了五服的一个什么叔叔。董岩的家人在老家受过阮福根一些照顾,因此董岩对阮福根颇为恭敬。刚才马伟祥给阮福根甩了个脸色,董岩还真怕阮福根心里不痛快。
  “唉,没事,领导能接我一支烟,就很给我面子。”阮福根却是对刚才的事情毫不介意,出来做生意的人,哪有没见过白眼的。他也没指望靠一顿饭就能够搭上这些高不可攀的国企负责人,之所以上赶着帮人家买单,只是出于一种本能,谁知道哪个关系日后能够稍微借用一下呢?
  “董岩啊,你们这是到京城开什么会啊,怎么来了这么多领导?”
  在聊了几句闲话之外,阮福根把话头又扯到了那边的桌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万一我们能做点什么呢
  “是经委开的一个大化肥设备招标会。”董岩说道,“国家从日本引进了五套大化肥设备,和日本谈好了,要拿出30%的设备由国内企业分包,经委找我们过来是分配任务的。”
  “啧啧啧,还是你们国营企业好啊,生意都有人送上门来。”阮福根不无羡慕地说道,“大化肥设备我是知道的,一套下来得一两个亿吧?一共五套,拿出30%来分给你们做,你们不得分到两三亿?”
  董岩苦笑道:“现在大家都不想接呢,刚才在经委开会的时候,还闹得挺僵的。”
  “不想接?”阮福根瞪圆了眼睛,“有生意还不想接?这是什么道理?”
  董岩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向阮福根介绍了一下,阮福根琢磨了一会,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日本的要求太高,你们怕做不下来,所以都不敢答应那个什么罗主任的要求?”
  董岩道:“其实也不是这样。日本分包的这些设备,有一些难度不算特别大,我们努努力,也能做下来。更何况日方还有义务要向我们转让技术,帮助我们培训人员。那些厂长们的意思是说,一旦和重装办签了这种协议,未来就要受约束了,万一哪个地方出点岔子,被重装办抓住把柄,就麻烦了。”
  “那怎么办?”阮福根问道。
  董岩道:“还能怎么办?拖呗,拖到重装办撑不住了,自然就会松口。不过,就我的想法来说,其实重装办的要求也是合理的,我们态度认真一点,也不至于会犯什么错。”
  作为一名技术干部,董岩想得更多的一件事能不能做,而不是与上级的关系如何处理。程元定和罗翔飞叫板,马伟祥则以沉默来支持程元定,董岩心里是不太赞成的。他觉得罗翔飞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反而是程元定他们这些年舒服惯了,稍微有点约束就接受不了,这不是做企业的样子。可他毕竟不是厂长,这种大政方针的事情由不得他发言,所以只能是在心里嘀咕几句。现在遇到阮福根问起来,他也就正好发几句牢骚了。
  “你们厂也没接?”阮福根又问道。
  董岩道:“那是当然,大家说好了同进退的,我们厂肯定也不会先服软。”
  “你们要分包的都是些什么设备啊,你能给我说说吗?”阮福根道。
  董岩看了看阮福根,诧异地问道:“福根汉,你不会是想去接这个订单吧?”
  “这怎么可能呢!”阮福根道,说完,他又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道:“不过,听听也不要紧嘛,万一我们能做点什么呢?”
  “不会吧,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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