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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重工-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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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动轮自卸车,是王处长过去搞的那个吗?”冯啸辰问道,他说的王处长,正是王伟龙。而120吨自卸车这件事,他已经听王伟龙说过许多次了。
  大型自卸车是露天矿的重要装备,这种车需要有很大的载重量,同时能够在矿山的恶劣路况下行走自如。自卸车的传动方式有两种,即机械传动和电传动,相比前者,电传动的操纵更加灵活,而且传动力量更大,可靠性更强。在电传动方式中,又分为两类,一类是把驱动电机安装在车的后桥壳内,另一种则是直接安装在车轮里,这就是所谓的电动轮自卸车。
  最早的电动轮结构产生于20世纪50年代,是美国人发明的。这种设计是在车轮的轮毂里融合了电动机、减速机构、制动装置等,省去了传统的离合器、变速器、主减速器、差速器等部件,从而简化了整车结构,还能够提高传动效率。
  王伟龙过去所在的中原省罗丘冶金机械厂,是冶金系统的重点企业之一,从50年代开始生产制造电传动矿山设备。60年代末,罗冶试制成功了国内第一台45吨电动轮自卸车,积累了宝贵的经验。进入70年代,随着国家矿石需求量的增加,矿山对于大型采矿装备也提出了新的要求,百吨级以上的电动轮自卸车就是其中之一。
  70年代中期,罗冶在机械部等几部委的支持下,开展了120吨电动轮自卸车的研制工作。由于缺乏可借鉴的技术资料,加上国内工业基础薄弱,研制这台自卸车所经历的艰苦,是外人难以想象的。只说一个小小的方面:为了寻找可用于自卸车上的配件,王伟龙这个技术处副处长都不得不亲自去当采购员,脚步踏遍了半个中国。
  经过长达三年的努力,第一台120吨电动轮自卸车终于下线,让罗丘的工人和技术人员都为之欢欣鼓舞。报纸也连篇累牍地报道了这条喜讯,用了不少诸如“零的突破”或者“翻开新篇章”之类的煽情表述。
  可随之而来的事情,却是大家始料未及的。自卸车造出来了,却找不到一处矿山愿意接受它开展工业实验。整整两年时间,这台长11米,宽6米,高5米的庞然大物,一直都静悄悄地蹲在罗冶的厂区里,无法施展自己的身手。


第九十二章 工业试验
  一台新装备在工厂下线,仅仅是装备研制完成的第一步。接下来,装备要送到工作现场去进行试运行,检验装备是否能够适合实际需要,这个过程叫作工业试验。大型装备的工业试验有完整的试验大纲,有些需要分成若干个阶段,包含数以百计的试验项目和性能指标,只有完成所有的试验项目并达到指标要求,这种新装备才能通过验收,转入正式生产。
  为了保证装备在不同的环境条件下都能够正常运行,工业试验往往要选择最恶劣的工作场合开展,而且还要设计一些超出正常工作强度要求的试验环节,还要持续足够长的一段时间,以检验设备的可靠性。
  以罗翔飞刚刚说到的120吨电动轮自卸车来说,工业试验大纲的初稿已经编制完成,在试验开始之后,还要根据试验现场的情况进行逐步完善。按照目前的工业试验大纲,自卸车需要在花岗岩地貌的矿区连续运转3个月,运载超过25万吨以上的矿石,完成1000次以上的载重下坡,并且要求主要部件不得损坏,否则此前的一切的试验结果清零,从头开始。
  这样的试验要求,罗丘冶金机械厂方面是早有思想准备的,以往他们开发过吨位较小的自卸车,工业试验也是这样走过来的,这种要求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觉得稀罕。让厂长们抓狂的事情是,两年时间过去,居然找不到一个矿山愿意接受这台自卸车去进行工业试验,而工业试验不做完,车辆就无法定型生产,前期付出的心血就完全白费了。
  当初立项研制自卸车,是机械部、冶金部等几个部门联合发起的,全国有十几个矿山都表示了支持,有些矿山的领导还在部里表示过对自卸车的期盼,颇说了一些“望眼欲穿”之类的话。自卸车在罗冶下线的时候,这些矿山也纷纷发来贺电,盛赞罗冶的干部职工为矿山冶金系统又做出了重大贡献。
  这个时候,正值国内的工业管理体制进行调整,由于自卸车主要用于铁矿、铜矿等金属矿区,所以这个项目划到了经委冶金局的管辖范围之内。负责此事的罗翔飞决定趁热打铁,及时推动自卸车的工业试验,以便发现问题,完善设计,使装备早日定型。他以冶金局的名义,向几家矿山发了函,商讨开展自卸车工业试验的事项。
  公函反馈的速度慢得异乎寻常,罗翔飞让手下的工作人员打电话反复催了若干次,直到他的耐心快要耗尽了,才陆陆续续地得到了回音。各家矿山的回函相似得几乎像是从后世的网络中拷贝下来的,不外乎先是用好几百字的篇幅陈述电动轮自卸车的重大意义,讴歌罗丘冶金机械厂自力更生造出大型自卸车的丰功伟绩,随后画风突变,开始强调自己的各种困难,或是说生产任务太紧,抽不出时间来开展试验,或是说当地条件过于恶劣,这种粉嫩粉嫩的新产品,是不是先到温暖湿润的地方去锻炼锻炼,别到自己这里来闪了小胳膊小腿。
  罗翔飞按着心里的恼火,开始和各家矿山的领导进行沟通,有时候是趁着他们到京城来开会的时候直接去招待所拜访,有些则只能通过长途电话来联系。断断续续地谈了一年多时间,冶金局的电话费花了无数,得到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有些矿山实在拗不过,答应讨论讨论,结果要么是矿长得了鸡眼无法参加会议,要么是书记去现场慰问矿工尚未回来,总之讨论二字就再能拖上一年半载,让罗翔飞恨不得揪着对方的耳朵问问:你们特喵的就从来没有开过一次囫囵会吗?
  当然,事情一直推不动,也有罗翔飞这边的原因。作为冶金局最懂业务的一名领导,他分管的事情千头万绪,经常要如救火队员一样飞到全国各地去协调重要的事项,没有精力一直盯着这件事往下追。再加上他只是一个副局长,有些事情他自己无权拍板,需要再请示局长,这也影响了他的工作效率。
  时下,原来的老局长到点退休了,罗翔飞当了局长,拥有了把控全局的权力。接替他位置的新任副局长史玉峰是从基层提拔上来的,有一些经验,也有一些闯劲,分担了他的不少压力。罗翔飞于是重新提起自卸车工业试验的事情,决定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再拖下去了,一定要毕其功于一役。
  “这件事,现在安排了矿山处的常处长来负责,担任自卸车工业试验推进工作小组的组长,矿山处的王伟龙、技术处的冀明担任副组长,你到工作小组当个干事,跟着他们一块去跑跑。”罗翔飞对冯啸辰说道。
  矿山处的处长名叫常敏,是一位40多岁的女同志,干练泼辣,素有巾帼不让须眉的美称,冯啸辰和她只是认识,没有什么过多的交往。王伟龙和冀明二人倒都是冯啸辰的老朋友,王伟龙自不必说,冀明在这次出访德国期间,与冯啸辰是住同一个房间的,后来在换外汇之类的事情上,也得了冯啸辰不少好处,早把这个有能耐而又懂事的小年轻当成了自己的小兄弟。
  听说自己未来是和这么几个人一起工作,冯啸辰心里踏实了不少,他对罗翔飞问道:“罗局长,那么我的职责是什么呢?”
  罗翔飞道:“常处长有矿山工作经验,擅长于和那些矿长们打交道。王伟龙本身就是从罗冶出来的,是设计自卸车的副总工程师,了解自卸车的技术情况,还有就是便于和罗冶那边的试验团队沟通。你对行业不熟悉,而且人也太年轻,这一次主要就是去锻炼一下,平时帮着整理整理文件,跑跑腿啥的,没有具体的任务要求。”
  “我明白了,我会给各位领导做好服务工作的。”冯啸辰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罗翔飞微微一笑,道:“说你没有具体的任务要求,并不是让你去当服务员。当然,你是小字辈,有些出力流汗的事情,你多做一些也是应该的。不过,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够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创造性地解决一些问题。我对你的头脑一直是非常看好的,这次派你加入这个工作小组,也是存着一些期待,看看你是不是能够独辟蹊径,在别人觉得走不通的地方,帮我们走出一条路来。”
  冯啸辰假意地苦着脸,道:“呃,罗局长这个评价……恕属下不敢接受。”
  “怎么不敢接受?我明明是夸奖你好不好?”罗翔飞笑着调侃道。他是一个工作作风严谨的人,平常是很少和下属开玩笑的。但在他心里,一直觉得冯啸辰就是自己的子侄一辈,纵然他在其他人面前会显得严肃一些,在冯啸辰这里也就只是像一个慈祥的邻家大叔了。
  冯啸辰道:“我怎么觉得罗局长刚才是批评我不走正道,专走歪门邪道呢?”
  罗翔飞道:“你这样理解也不错,你这个人,有时候的确是喜欢走走歪门邪道。上次孟部长派你去明州,好端端的一件事情,愣是让你弄成了一个阴谋,还把人家一个干了十几年的老厂长给坑了,你说说看,这算不算歪门邪道?”
  “这个嘛……”冯啸辰无语了。帮着徐新坤算计贺永新这件事,他没有向罗翔飞说得太详细,但架不住孟凡泽会向罗翔飞提起来。如果要认真追究,冯啸辰做的事情的确不那么光明正大,在正人君子面前是有些说不出口的。
  罗翔飞见冯啸辰面有尴尬之色,摆了摆手,道:“这不是批评你,当然也不能算是表扬。做人需要光明磊落,这是我们一向提倡的。不过,我们也必须承认,现在社会上的确有一些不良风气,包括官僚主义作风,还有一些盲目追求金钱的腐朽作风,这些不良社会风气的转变,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在这种情况下,做工作有时候的确需要借助一些策略,这也是难免的。”
  说到这里,罗翔飞的脸上也显出了几分无奈,其实又何止是冯啸辰,就算罗翔飞自己,哪里又没有对社会风气做出过妥协?有些时候,罗翔飞甚至很佩服冯啸辰,同时也是很羡慕冯啸辰。冯啸辰搞的那些阴谋,罗翔飞一方面是想不出来,另一方面也是不便于去做,毕竟他还是一个需要爱惜羽毛的高级领导。而冯啸辰则没有这样的负担,他是一个年轻人,没有级别,没有资历,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别人也无话可说。
  罗翔飞这一次把冯啸辰吸引到工作小组里去,心里也是存着用冯啸辰这杆枪去搅搅局的念头。常敏、王伟龙他们都是在体制内混了十几二十年的人,思维上有很多禁忌,行事也不可能无所顾忌。推动矿山接受工业试验这件事,难度很大,不出点阴招损招,恐怕还真没法办成。
  罗翔飞把冯啸辰派去,就是希望发挥他这方面的特长。当然,这句话罗翔飞是不能直接说出来的。


第九十三章 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以冯啸辰的聪明,哪会听不出罗翔飞话里的潜台词。先说社会上有不正之风,然后说允许有一些策略,这不就是鼓动冯啸辰去搞阴谋吗?看来,这位罗大叔也是被那些矿长们给挤兑急了,才不惜放出冯啸辰这么一个大杀器来。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讲究心照不宣,罗翔飞都说到这个程度了,冯啸辰也就不需要多问啥,反正到时候捅出漏子,老罗肯定会负责收拾,自己只管去惹事即可。有了这个底,冯啸辰笑着问道:“罗局长,我能不能先了解一下,依您的看法,这些矿山拒绝接受自卸车的真实原因,会是什么呢?”
  “第一,怕麻烦。矿山担心装备的质量太差,给他们添麻烦。”罗翔飞竖起一个手指头,开始给冯啸辰做科普。圈子里这点事情,谁也瞒不过谁,那些矿山拒绝自卸车的理由千差万别,但罗翔飞是老冶金系统的干部,岂能猜不出他们的真实想法。
  “工业试验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需要矿山上提供配合。新装备肯定会存在大大小小的问题,从前就有这样的情况,工厂生产出来的设备,到矿山之后,干活的时间还没有维修的时候多,有时候还占着工作面,影响到人家的正常生产。矿山都是有自己的任务指标的,因为帮我们做工业试验而影响了指标完成,这个责任算谁的?”罗翔飞说道。
  “这其实应当算是我们的责任吧。”冯啸辰道,“咱们的产品质量不可靠,给别人添了麻烦,怨不得别人。”
  罗翔飞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的确是需要下力气提高产品质量,减少不必要的故障,不能让矿山去承受这些损失。”
  “那么第二呢?”冯啸辰继续问道。
  罗翔飞露出一个苦笑,道:“第二嘛,就是矿山担心装备的质量太好。”
  “呃,这是什么缘故……”冯啸辰懵了,矿山嫌装备质量不好,这还情有可原,装备质量太好,怎么也成一个缺点了?
  罗翔飞道:“矿山担心的是,如果进行工业试验的装备质量太好,上级领导直接大笔一挥,就把装备留下了。等到以后系统内要进口国外同类装备的时候,领导说你这里已经有一台国产装备了,进口装备就分给其他单位吧。这样一来,矿山不就吃亏了吗?”
  “……”
  冯啸辰真是无语了,这么强大的理由,让他想吐个槽都找不着由头。
  进口设备比国产装备的质量好,这是一个共识,你再喊100遍的爱国主义也白搭。对于矿山来说,能够用进口装备,当然不乐意用国产装备,就算是质量“达到国际同等水平”的国产装备,实际用起来也不如进口装备省心。且不说故障率、万吨公里油耗、备件消耗之类的经济指标,就是人家那车子的舒适性、噪音水平之类,就是国产车绝对无法比拟的,傻瓜才会放弃进口装备而选择国产装备呢。
  国家在力推国产装备,但国产装备即使是定型量产了,产量也是有限的,肯定还需要进口一部分同类装备来补充。矿山担心自己留下了国产装备之后,未来进口装备就轮不到自己了,这种心态还真是无可厚非的……
  且慢,真的是无可厚非吗?冯啸辰在心里嘀咕着,这分明就是崇洋媚外,是为了小集团利益而不顾大局,是自私自利,怎么能叫无可厚非呢?可是,各行各业都是这样做的,你现在表现出大公无私,到时候生产指标落在别人后面,领导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大公无私,各种批评处分那叫一个铁面无私。
  不是有诗人说过吗,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在这个体系内,或许曾经是有过一些大公无私的企业领导,但他们都因为吃亏太多而被淘汰了,留下来的都是那些擅长于抢装备、抢资源的卑鄙者,你能奈何?
  其实,这也并不是今天才出现的现象,早在战争年代里,各级领导就是鼓励下属各显神通的。虽然那些来自于总部、野战军的命令都是号召下属部队要发扬风格,但真正受到青睐的都是擅长于在战场上和友军争装备的所谓“两头冒尖”部队。
  建国之后,这种情况同样不少,各省市、各部委哪个不向中央伸手要钱要物?等钱和装备到了地市或者部委之后,下面的市县、企业同样是拼了老命地争抢。你如果不去抢,领导还要琢磨了:这家伙是不是在消极怠工啊,有钱都不抢着要,还想不想干了?
  这个道理,罗翔飞是懂的,冯啸辰也懂。但因为这个原因而导致矿山不愿意接受工业试验的安排,就让人淡定不能了。
  “这个问题,也算是体制问题吧。”冯啸辰怯生生地说道,“国家是不是应当有一个统一的政策,对于积极配合装备行业搞技术研发的,应当有一定的激励措施,最不济也不能鞭打快牛,让老实人吃亏,是不是?”
  罗翔飞道:“是这个道理,我准备在经委的会上提一提,请大主任他们去协调一下。不解决这个问题,就真的是让有贡献的单位做牺牲了,以后还有谁愿意做事。”
  “这是第二个原因,罗局长,还有没有三呢?”冯啸辰道。
  罗翔飞想了想,说:“第三也是有的,那就是有些矿山是想拿这件事和冶金局谈条件。他们也知道,自卸车这个项目是国家几部委牵头搞的,不可能永远这样搁置下去。把我们给逼得太急了,到时候从经委或者计委那里一纸行政命令压下去,他们最终也得接受。所以,他们是存着接受的心理,想用现在这种办法,换一些条件。”
  “这个也合理吧。”冯啸辰道,他不是那种迂腐的人,知道要办事就应当有所妥协,不能动不动就唱高调,幻想着手指前方,就有无数的人为你拼命。矿山想用这件事来和上头的部委讨价还价,只要开出来的价钱在上级部门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上级部门一般也都是会接受的,皇上还不差饿兵呢。
  “主要的,就是这三方面的原因吧。”罗翔飞总结道,“现在各家矿山都在观望,知道法不责众,冶金局也拿他们没办法。国家恢复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原则,各行各业都在大干快上,对冶金材料的需求日益增加,各家矿山的任务指标都是不断加码,如果哪家矿山撂了挑子,中央也得头疼。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好吧,我明白了。”冯啸辰也苦笑了。这尼玛算个啥事啊,上下级之间怎么就成了敌我关系了,还有什么强攻智取的,老罗是看小说和样板戏太多了吧?
  见过罗翔飞之后,冯啸辰便安心等着工作组出发了。在这两天时间里,王伟龙向他介绍了春节期间回罗丘去联络退休工人的事情,说已经帮他找到了20多人,主要都是机床工,身体健康,老实巴交,只要冯啸辰能够兑现每月相当于他们退休前工资水平的酬水,他们就愿意远赴南江去给冯啸辰打工,当然,美其名曰叫作支援建设。
  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方面,王伟龙也找了几个,情况各不相同,就看冯啸辰那边需要什么样的人了。
  关于即将联手去找矿山推动工业试验的事情,王伟龙没有冯啸辰想象的那样激动,而是反复提醒冯啸辰不要操之过急。他在罗冶的时候,就和这些矿山打过交道,知道推动这件事情的难度。当然,对于罗翔飞下决心要解决这个问题这一点,王伟龙还是非常支持的,毕竟120吨电动轮自卸车是他的心血,他比任何人都更期待能够早日开始工业试验。
  派出工作小组的事情,很快就在冶金局党组会上得到了通过,按照罗翔飞的提议,常敏被任命为工作小组组长,王伟龙、冀明为副组长,此外还有冶金局的另外几位工作人员以及从罗冶派来的几个人作为小组成员。
  冯啸辰以专业翻译人员的身份被安排在小组里工作,去年他刚到冶金局的时候,因为没事干,罗翔飞曾经让他去资料室做过一段时间的露天矿资料综述,现在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国内的几家露天矿,这些资料就被当成前期的成果了。
  在工作小组之上,还有一个所谓的领导小组,分别是罗翔飞以及几位冶金局的副局长担任组长和副组长,这是不必细说的事情。
  党组会的决议公布之后,常敏甚至没有等过一个小时,马上就通知所有在冶金局的小组成员开会,讨论工作开展的方式,这让冯啸辰第一次见识了这位铁娘子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
  “局里过去联系过的矿山有十几家,但是,根据工业试验大纲的要求,最适合进行工业试验的不外乎这几家:临河省冷水铁矿,湖西省红河渡铜矿,洛水省石峰铝矿,再不就是煤炭系统的几个露天煤矿,这是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考虑的。这几个矿山的情况,大家都是熟悉的,……除了小冯之外。大家说说看,咱们要怎么开展工作,才能完成局党组交给我们的任务。”
  小会议室里,常敏站在会议桌顶端,指着小黑板上写的几个矿山的名字,板着脸对众人说道。


第九十四章 冷水铁矿
  临河省依川市,冷水铁矿行政家属区。
  这是一个占地几千亩的大院,说成一个小型城市也并不为过。事实上,依川市本身就是依托着冷水铁矿的行政家属区而发展起来的,在这个城市,一半以上的居民与铁矿有缘,或者是矿山的职工,或者是职工的亲属。依川市长曾在某个场合不无嫉妒地声称,在依川市,他说话远不如铁矿的矿长潘才山管用,遇到有点天灾人祸之类的事情,他就得屁颠屁颠地跑到铁矿去化缘求助。
  顾名思义,行政家属区分为行政区和家属区两部分。行政区是铁矿行政机关以及采矿、运输、仓储、机修等部门的办公地点,还有礼堂、医院、食堂、招待所、幼儿园、小学、中学等等配套服务设施,为铁矿职工提供着从产房到坟墓的全生命周期服务。家属区是由上百幢楼房和差不多同样数量的平房构成,房屋的建筑年代从1953年到1981年不等,还有一些是尚未封顶的,房屋类型之多,堪称是当代住宅建设的博物馆。
  冷水铁矿的采矿场并不在依川市区,而是在距离市区20多公里的山里。随着开采的规模不断扩大,采场还在向更远处延伸。矿区旁边建了一些简易的住房,供工人们临时居住。他们的老婆孩子都是在行政家属区这边的,在轮休的时候,他们也会返回市区来享受现代生活。
  这一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一大早,老矿长潘才山便领着一群矿领导和中层干部在办公楼前守候着了。前天下午,他接到了来自于京城的电话,通知他冶金局的工作小组将在矿山处处长常敏带领下前往冷水铁矿视察工作。常敏一行乘坐的火车于今天早上抵达依川,矿上的小车已经去火车站接人去了,很快就会到达。
  有关如何推进工业试验工作的讨论会,在冶金局开了好几天,形形色色的观点冒出来不少,却没有一个是靠谱的。
  有人认为出现当前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冶金局的态度太软弱,应当通过经委给矿山下死命令,强迫他们必须接受;也有人认为强拧的瓜不甜,要让基层心情愉快地开展工作,最好还是把矿长们请到京城来,好好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看看他们有什么要求,然后酌情予以满足;一部分激进派把这种情况归结于中国人的素质不行,说如果这事放到欧美或者日苯去,就不存在这种问题了;更有歪楼党开始大谈临水省的馒头如何如何好吃,一捏就成一团,一放开又涨成足球样大……
  常敏一开始还能耐着性子听,到最后就发飚了。她可真不愧是从矿山出来的,像是点着了炮捻子一般,劈头盖脸把众人都给训了一通,弄得像冀明这种冶金局的老人都不敢搭腔。一阵狂风暴雨过后,常敏宣布,留下一部分人在冶金局继续和矿山方面联系,她亲自带领一个小组到几个重点矿山去走访,照她的说法,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冯啸辰坐在下面听着,身上又不禁恶寒了一阵,从罗翔飞到常敏,冶金局这些领导和中层干部,还都是把矿山那边当成毒虫猛兽来看待的。
  常敏带领的下乡小组,包括了王伟龙、冯啸辰和另外一位名叫卢志冬的矿山处科员。依着常敏原来的想法,她是不想带上冯啸辰的。冯啸辰在冶金局的一部分人眼里并没有存在感,只有诸如刘燕萍、郝亚威、冀明这些和他一起去过德国的人对他比较熟悉。在常敏看来,冯啸辰就是一个懂点外语的小年轻而已,要学历没学历,要资历没资历,不知怎么攀上了罗翔飞这根高枝,才爬上了冶金局这棵梧桐树。对于罗翔飞把冯啸辰塞进工作小组这件事,常敏腹诽颇多,等到要选人去矿山的时候,她自然也就把冯啸辰排除在外了。
  可没想到,当她去向罗翔飞报告自己选定的小组成员名单时,罗翔飞却郑重其事地建议她带上冯啸辰。单位的一把手专门提出建议,那就不能再叫建议了,而是属于命令。常敏脾气再犟,也毕竟是在机关里混过的人,怎么可能去和罗翔飞叫板。于是,冯啸辰便搭上了这趟车,一块来到了依川。
  “老妹,你可来了,我们得有一年多没见面了吧?可把老哥我给想坏了。”
  看到常敏一行从接站的车上下来,潘才山大步迎上前去,伸出两只宽厚的大手,把常敏的小手握住,使劲地摇着,嘴里说着热情的话。
  “哎呦!把我的手都捏碎了!”常敏夸张地喊着疼,把手抽出来,一边轻轻甩着,一边嗔笑着斥道:“潘大哥这是干嘛呢,调戏我这个老太婆吗?你也不怕晚上回去嫂子罚你跪客厅。”
  “哈哈,能拉拉老妹的小手,回去跪一宿也值了。”潘才山爽朗地笑着,与常敏开着半荤半素的玩笑。
  “是吗?那好,来来来,小妹让你抱一个,看看嫂子会不会打断你的腿……”常敏说着就往潘才山面前凑。潘才山哪敢真的让她抱上,连忙便往后退,惹来周围一阵哄笑声。
  矿山、钢厂、建筑队这种以男性为主的单位里,风气一向是比较粗俗的,男男女女之间说一些带“色”的段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常敏18岁就到矿山工作,乍听到男矿工向她说这类疯话的时候,她也是面红耳赤,尴尬无比。但没过两年,再有人说这种话,她就能够做到从容淡定、应对自如了。
  照她给后来的年轻女孩子传授的经验,在这种环境里,你如果经不起这种言语骚扰,那是根本无法生存下去的。要想让别人不敢开你的玩笑,你就得比对方还俗还色,惹急了不妨问候一下对方祖宗八辈的女性以及男性。有过那么几次,人家就知道你的分寸了,而且还会对你尊重有加。
  常敏正是这样做的,所以能够在她原来那个矿山里混得风生水起。调到冶金局工作之后,身边都是一些“文明人”,她自然也就学着不说粗话了。不过,但凡下矿山去检查工作的时候,她还是会故态重萌,跟这些矿山的领导打情骂俏一番,以便拉近双方的关系。
  如潘才山这样的矿山领导,平日里和女下属之间亲亲打打是无所谓的,趁着酒劲搂搂抱抱也是常事,只要把握住最后的分寸,老婆也不会说啥。但常敏要往他身上蹭,他可就得跑开了,大家玩笑归玩笑,上下尊卑还是得弄清楚的。
  冷水铁矿是个大矿,潘才山的级别和罗翔飞一样,常敏反而比他要低整整一级。常敏代表的是冶金局,冶金局的上面是经委。潘才山级别再高,也不过是下属企业的干部,哪敢随便谮越。
  打闹完毕,常敏开始给潘才山介绍自己的随员。王伟龙是罗冶出来的,过去与潘才山也打过照面,双方握手之后,潘才山夸奖了几句罗冶的水平,各自打了几个哈哈。卢志冬是个年轻科员,在潘才山眼里也就是一个路人甲的角色,潘才山说了一句“好好好”就算是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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