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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日常生活(戴代)-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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懵懂 第一百六十一章 手段

又是一具尸体。

这次是一具男尸,同样腐烂的不像样,根本看不清楚容貌,只是看衣着打扮,到不像有钱人,仿佛是个上山砍柴的樵夫一流。

杨蕴秋上下打量了下,蹲下身看过去,但尸体穿的这一双鞋,却做得十分jing巧细致。

底子很厚实,做工更是一流,想必做鞋的那人用了十分心力。

“秋哥,你觉不觉得,这鞋的做工很眼熟?”

娃娃跳出来,直接虚拟播放当初阿芬留下的那只绣花鞋的图像。

虽说一双是男鞋,一双是女鞋,花样并不一致,但这人脚上穿的男鞋,绣的花纹在细节处和那双女鞋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杨蕴秋叹了口气:“通知县衙的人吧,又多了一具尸体,另外请周大和阿福也过来看看,我怀疑,这人和阿芬姑娘有关。”

使唤提刑司的人跑腿,他没觉得不妥,傅雪青亲自帮他跑这一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行,却把县衙的几个人吓得够呛。县令不顾一大清早,风寒露重,第一时间亲自赶了过来,看杨蕴秋的目光是越发古怪,估计把她当成什么大人物了。

这个县令确实拼命在脑子里想,有哪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叫杨蕴秋的,他在京城附近做知县,也算见多识广,对那些达官贵人们,总比别人更上心,却还是想不出来,哪家的公子是他不认识的,就琢磨着,可能是外地来的大世家。

要知道,那些盘踞一地的大世家,虽说并不靠近京城,其实也不可小觑,他们自己建立邬堡,自己训练亲兵,甚至有的比京中的达官贵人实力还雄厚,不自觉,县令更客气三分,连忙下令把尸体抬上来,放在草席上面。

周大和阿福一直挂心妹妹,一听到县衙派人来传,立时就赶到。

“你们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杨蕴秋随手招了招,指着地上的尸体问。虽说这两个忐忑不安,生怕得到坏消息,但听说是个男的,显然不是阿芬,也就老老实实地凑过去。

仔细一看,阿福猛地跳起来大叫:“啊——”

周大也吓了一跳:“这不是栓子?不是说他去沛县看他嫂子了,怎么,怎么会死在这里?”

县令一问,周大才解释道:“这栓子是我们村子里的佃户,经常上山砍柴打猎,就住在村东头的月老祠附近,和我们周家离得不远,有一回阿芬进山采药,还让他救了一次,两家走得挺近的,去年他还到我家来提过亲……”

这么一说,周大神sè恍惚:“莫不是这个栓子求亲不成,丧心病狂,害了我家阿芬?不对,不对,那他怎么死在这里?”

听周大如此说,县令猛地拍手:“难道是阿芬姑娘被他纠缠,一时受不过,竟然错手杀人,也因此不敢回家?”

王铮顿时嗤笑了声。

那县令连忙低头,再不敢随便说话。

杨蕴秋到不恼怒,扭头冲周大道:“那么说,这个栓子去你家求亲,你没有答应?”

周大连连点头:“当然不能答应,我家阿芬自小就生得好,我也疼她,从没让她干过什么重活,怎么能随随便便把她许给一个佃户?”

杨蕴秋心下叹息:“你们没有问过阿芬?”

周阿福眉头都拧起:“阿芬的xing子柔婉,要是知道她的救命恩人有意挟恩图报,竟然打她的主意,肯定左右为难,我们父子都没告诉她。”

王铮又冷笑了一声:“你们家算什么,不也是平头百姓,家境贫寒,和那个栓子,能差到哪里去?还敢嫌弃人家。”

杨蕴秋瞥了一眼,显然,提刑司这四个人都很有经验,也发现死去的这位和阿芬的关系不一般,便道:“周大,你看看栓子的鞋,是不是你们女儿做的。”

周大愣了愣,他年纪大了,有点儿眼花,到看不清楚,可阿福眼力好,一眼就瞧出来,那必然是妹子的针线。

“这,这……”他脸sè顿时大变。

这时节,女人要是给自己的父兄做一做针线也就罢了,给外人做,私相授受,可是大忌,阿芬愿意为这个栓子做鞋子,必然是心里头有他。

杨蕴秋再不看父子两个难看的脸sè:“这个栓子我虽然不认识,可他既然救过你女儿,想来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跟来帮忙的里正连忙点头:“正是,栓子xing情憨厚,为人老实仗义,在咱们村,也是出了名的好后生,就是穷了些。”

杨蕴秋点头:“这样的人,既然去你们家提亲,必然和阿芬姑娘有过约定,要是阿芬姑娘不同意,他也不可能动这样的心思,我猜,你们家拒绝了婚事,阿芬姑娘可能很不甘愿,还是会经常和他在后山见面,无论阿芬在后山遇见了什么,栓子一定是想救她,没想到,救人不成,反遭劫难。”

周大愣了半天,忽然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那我的阿芬,阿芬在哪儿?”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福扑过去劝,劝着劝着,父子两个就扑到一块儿,抱头痛哭起来,等他们好不容易收了声,杨蕴秋想了想才问:“周大,你们周家,和严文举家可有什么交集?”

“严文举?”

周大擦了把眼泪,不明所以,“严文举在城里卖豆腐,我们家也时常去买点儿豆腐吃,平ri里也能说几句话,其它就没什么了。”

阿福咬了咬牙,yu言又止。

杨蕴秋扭头看他,他半晌不说话。

王铮没好气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这么不爽快,现在杨蕴秋是要给你找你的妹子,那妹子又不是他的,你再这么吞吞吐吐,我们就不管了。”

说着,王铮伸手就拉住杨蕴秋的衣袖。

显然,这位提刑司的青衣提刑,已经很不耐烦在这种麻烦人物身上浪费时间。

周大也扭头瞪他儿子,阿福才皱眉道:“爹,你忘了,去年你生了病,咱们家里的钱不够请大夫。”

“怎么不记得,当初不是你阿妹去山上采药,卖了钱给我找的姚大夫,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阿福苦笑:“当时爹的病那么重,必须得吃人参之类的名贵药材,阿妹卖药得的那一点儿钱,哪里够用?就是严文举好心,借钱给我们,这才度过了那一关,阿妹说要努力攒钱还给人家,可怕您cāo心,就没和您说。”

说到这里,阿福的脸sè也不大对:“我一开始,是真心感激严文举的,可后来却觉得他的举动有点儿不对劲,他老说,他和他夫人到现在也没个儿女,透露出要收阿芬做干闺女的意思,我哪里能答应?我只阿芬一个妹子,再怎么样,就算是穷死,也不能给了别人。”

这到不是什么新鲜事,杨蕴秋一听就明白,那个严文举,想纳阿芬为妾。

说起来,这个位面,在这方面到和宋朝有些相像,收为干闺女,其实就是要纳妾,儿女们都称那些妾为姐姐,也有这个原因在。

“那后来,我就不让阿芬去他们家买豆腐,省得还招严文举惦记。”阿福叹气,“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或许只是儿子想多了,咱们这儿谁不知道严文举和他夫人恩爱非常,他夫人生得那么美,比咱们阿芬一点儿都不差,已经有了如此好的娘子,他哪里还能看上阿妹?”

别管阿福怎么说,王铮当场就拍板:“行了,杨蕴秋你不用多cāo心,我现在就带人去抄了严家。”

杨蕴秋:“……我们可没有证据。”

“我说有就有,昨天接到举报,严文举的包子铺窝藏歹徒……”

杨蕴秋赶紧一把抓住他,“别急,还不知道阿芬姑娘的下落,不要打草惊蛇。”果然,在这个时代,现代的那些规矩真不怎么管用。

这是个纯粹的‘人治’时代,别说提刑司,就是县衙想找一个老百姓的麻烦,也轻而易举,要不然怎么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呢。

杨蕴秋也不是多高尚的人,“问题是我们现在不知道阿芬在哪儿,万一还活着,一动手岂不是逼迫他杀人灭口?”

虽然他觉得,那姑娘活着的可能xing很小,但哪怕只有一点儿可能,也不好见死不救。

“其实,我觉得严文举本身并不难对付,我以前用的那点儿幻术,在他身上,肯定会起作用,难的是他的夫人。”

杨蕴秋两次试探,都无疾而终,只得了个不胜不败的结果,都是那位严夫人的缘故,要是没有那个夫人,严文举已经崩溃。

“王铮,你们帮我个忙,想办法把严夫人调开一段时间。”

王铮:“……绑架?”

杨蕴秋:“…………”看来提刑司没少干这类黑活儿。

当然是开玩笑的,提刑司有自己的规矩,不会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

只是想把严夫人弄走,可并不容易,不像现代,随便给她弄个中奖的消息,某某某几ri游,就能很顺利地把人骗走。

在这个有些女人一辈子都离不开家乡半步的时代,想把严夫人从人家丈夫身边弄开,简直是个天大的难题。

提刑司出面一调查,杨蕴秋才发现,严夫人的出身来历很不简单。

“怪不得,原来是个女中豪杰。”

不愧是武侠世界,就连个卖豆腐的老板娘,也能是隐藏的大Boss,这个严夫人,本家姓卢,是卢家斋的千金。

所谓卢家斋,就是一伙儿‘水匪’,靠收过往船只保护费为生,虽说是水匪,可不是一般在道边打劫的那些,反而家大业大,平ri里也做生意,就和高家一样,吃穿用度,也与大部分大户人家一样,对女儿更是娇养,甚至还请了启蒙的先生,让她读书识字。

等到女儿长大,卢家更是看中了和他们同是水匪的某个人家,想要强强联合,结成姻亲,却不曾想,卢家姑娘居然和严文举一见钟情,结婚的时候便逃婚而去,人家姑娘好歹学了些武功,连帮手都不需要,那些轿夫护卫们,她一个人就能应付得了。

女儿逃走,婚事只能作罢,卢家也没法子,只当这个女儿白生了就是。

而且,严夫人的母家,更不得了,她的母亲是一位郡主娘娘,谁也不知道一个郡主娘娘是怎么嫁给一个土匪的,反正,严夫人严格算来,还有皇家的血脉。

知道了卢夫人的出身来历,杨蕴秋顿时觉得,这天底下的奇闻异事真是太多了——那样出身的女子,居然喜欢上严文举那样的男人,还心甘情愿地去抛头露面卖豆腐,cāo持家业。

“怎么办?怎么把严夫人调开?”

杨蕴秋替王铮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还真有难度,这几ri高家负责盯着严文举的下人们汇报,他们夫妻两个几乎是形影不离,严文举不离开豆腐铺子,严夫人也不出门,生活乏味至极。

王铮:“说卢家斋让人灭了门,看她回去不回去。”

“卢家斋在京城就有两个据点,是你说灭门,就能灭门?”狄博英没好气地拍了自家搭档一巴掌。

一行人面面相觑,杨蕴秋想了想,笑道:“反正,先降低严夫人的jing惕心,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我们做什么,她都不会动。”

最近严文举和他夫人实在是老实的不能再老实,每天的行为都十分规律。

杨蕴秋更担心那阿芬姑娘已经让他们害死,没准儿尸体就藏在某个坟墓里面,不过,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剩下的只能看运气。

“让县令张贴告示,悬赏缉拿阿芬。”

王铮一怔,随即恍然。

“还有,我画点儿东西,让周大和阿福拿着去城门口,给咱们演一出戏。”

没几ri,周大和阿福,就捧着杨蕴秋画的彩sè漫画插图,在城门口,每隔一段儿时间,便大喊:“各位,若能见到我家女儿,便请替我告诉她,让她回家来,那个张栓子强迫她,她才被迫杀人,这不是她的错,县太爷已经答应从轻发落……”

那漫画浅显易懂,不过是画了阿芬杀人逃走,县太爷已经知道真相,她回头自首,便无罪责,她老父亲也极想念她云云。

王铮也到城门口去看了看热闹,回来就笑个不停:“没想到周家父子还挺会演戏的,在那儿哭得不可自已,连我都给感动了,周围的老百姓们都说,要是阿芬回家,他们一起去县衙替她求情,求县太爷从轻发落。”

狄博英摇头:“哪里是演戏,咱们这个杨大公子,根本什么都没告诉人家。”

是他帮杨蕴秋扛着那一幅举行漫画去的周家,亲眼看杨蕴秋忽悠人家,把人家忽悠的都真信了自家阿芬现在是‘潜逃罪犯’。

他们真心相信,当然用不着伪装。

一折腾,就是好几ri,周家父子在城门口的举动,可谓是牵扯人心,差不多周围的人们都知道了,可惜阿芬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官府已经不再多管,阿芬不露面,这个案子就成了悬案,没多久,提刑司的青衣提刑,王铮他们四个,又浩浩汤汤地离开京城办案子去。

杨蕴秋照例每天四处闲逛,偶尔还应付一下登门求画的儒生才子,甚至遇上一两个相谈投机,便结伴出游。

他的ri子过得悠闲,早就把周家父子抛在脑后。

京城渐渐恢复平静。

其实,本来也算不上多么不平静,人命才是大案,却也算不了什么太大的案子,官府插手管过,也就能交代的过去,至于破案,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案子会变成陈年悬案,眼下这一宗也算不上有多么扎眼。

老百姓都是忘xing大的,很快有了新的话题,这点儿事儿就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比起周家丢的那姑娘,现在老百姓更关心最近京城来的一位女神医,专门治疗那种不孕不育之类的怪病。

这一位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一来就治好了新阳长公主的喘疾,随之还传出公主有孕的消息,要知道,这位公主可是结婚十年,尚未生育过一儿半女。

只是这位女神医有个怪毛病,她看不顺眼的人就不医,而且,不是你想什么时候,请她看病,都能请得来的,除非是有什么急症,否则,人家只在自己高兴的时候治病。

也许正是因为毛病多,女神医的名头到越发的响亮起来,每天投帖子求医的男女老少也越发的多,街头巷尾都在谈论。

“老板娘,你和严老板成亲有十几年了吧?至今也没个儿女,不如找个ri子去女神医那儿看看,说不得你这身子治好了,明年就能抱一个大胖儿子。”

豆腐铺子前来买豆腐的老客人们,也有随口劝说几句的。

严夫人听了不免有点儿动心,她的确想要个孩子,有个一儿半女的,这ri子也就好过多了,严文举和她成亲这么久,连个后代也无,对女人来说,这是最大的痛苦。

“真有那么神?”

神,就算本来还不算神,越传扬,就越发神起来。

不过,短时间内能扬名至此,严夫人还是相信这个神医必然有点儿本事,应该是真才实学。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恶心

高家的翠微苑也算是高家相当精致的别院,自建成之曰起,便是招待贵客的地方,园内有活水,假山,凉亭依山而建,旁边还有一座暖房,整块儿的琉璃做窗户。

如今琉璃技艺已经失传,也只有皇宫中有一些宫殿还有琉璃窗户,但因为损耗比较大,废弃的也多,渐渐也就都淘汰。

翠微苑之难得,也正在于此。

提刑司四个家伙就算看不上高家人对杨蕴秋的谋算,看了翠微苑这样的地方,也不免要赞一句,这家人确实会来事儿。

哪怕有些借助对方名声的意图在,把事情做得这般漂亮,也让杨蕴秋挑不出毛病,且还会觉得心甘情愿多了。

大冬曰,隔着琉璃观赏雪景,是极大的享受。

他们四个目前放假中,因为在有心人眼里,他们都不在京城,一时半会儿难以出去露面,一直窝在提刑司,那未免憋闷。

干脆,都跑到高家来找杨蕴秋。

高义他们虽说忌惮提刑司,双方属于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可提刑司的人来做客,关系亲近一点儿,他们也不会觉得不好。

所谓黑白两道,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分清楚的,高家的名金堂现如今也不能算是纯纯粹粹的江湖门派,少不了和官府打交道的机会。

狄博英捧着一杯热茶,怀里抱着暖炉,把修长的腿整个塞在雪白的皮草下面,身后也垫着舒舒服服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厚垫子。

其他三个也有样学样。

杨蕴秋不喜欢那种懒散的状态,把卢兰给装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抱枕,坐垫,充气沙发,充气躺椅,扔给他们,自己则端端正正地坐在窗前读书。

女神医的传闻甚嚣尘上,狄博英很好奇:“你当真数曰之内就能创造一个神医?那个阿红姑娘是真能治病的?”

他自然记得老跟在杨蕴秋身后的小丫头,才那么一丁点儿大,还未成年,是个孩子,虽说因为习武的缘故,身量比较高,到能比得上其他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到底是小女儿家,又有什么本事,让杨蕴秋一鼓吹,居然便成了神医。

“本就是神医,没多大的困难。”

这是个质朴的时代,可不似二十一世纪,老百姓对各种炒作习以为常,现在杨蕴秋随便编造一些段子,让人传唱,再给阿红罩上一层神秘色彩,别说让她做神医,就是变身成神仙,骗人骗个十年八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叶苏却是若有所思。

“杨公子的医术想必很不错。”

那些最近流传开来的传言,虽然不可全信,但杨蕴秋让阿红治好新阳长公主的事儿,却是真的,还是他给牵桥搭线。

叶苏是提刑司的人,但和里面大部分的孤儿不同,他虽然也是孤儿,却有一个身份不算很低的养父,他养父是新任刑部尚书叶青,和新阳长公主的驸马相交莫逆,感情甚好,杨蕴秋说他有一种药,能控制长公主的喘疾,他虽说不敢全信,却也想试一试。

大长公主温柔和气,很得人爱戴,只是身体一直不好,他也是想着,杨公子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人,万一管用,他做一下介绍人,也不枉他父亲和驸马相交二十年。

他其实没想到,新阳长公主真能好起来,而且很巧合地,很快就查出有了身孕,要知道,她和驸马成亲十年有余,一直没有孩子。

叶苏想到此,就不免用惊奇的目光看杨蕴秋。

杨蕴秋随意地翻着书本,笑道:“我可不懂医术,只是家里有个痴迷医术的,我出门前,给我装了一大堆药,这个神医也装不久!”

叶苏一听,就明白杨蕴秋的身世肯定很不错。

家里能养着神医,还是能治疗绝症的神医,要不是世家大族,怎么可能?

王铮却没想到这一层,只是皱眉道:“如此神奇的药物,想必造价高昂,你这样随意散出去,未免太浪费。”

那位阿红假扮的女神医在传言中姓情古怪,治病自己挑选病人,一向是别的大夫能治的小病,她通通不治,凡是那种别的大夫救治不了的,大部分都属于绝症,她才肯出手,不仅如此,用的丹药也十分稀奇,世所罕见,偏偏不要诊金,至于收点儿什么当药钱,全看心情,有时候随意看重病人身上的一个荷包,或者一个镯子什么的,就讨了去,全部是值钱东西。

王铮他们自然明白,杨蕴秋做这种事,纯粹是为了调开那个严夫人,可用的药,也确实是千金难求的好药,这些送出去的药,难道还能不要钱?

“反正挑的病人也不算多。”

杨蕴秋摆摆手,“我看严夫人沉不住气,很快就要去拜见神医,她可和一般寻常百姓不同,绝对是个聪明人呢里的聪明人,且姓情刚硬坚韧,不容易应付,阿红太年幼,还是你们提刑司帮忙,找一位能忽悠人的过去。”

这到不难。

提刑司里的人才几乎可以说包罗万象,有好些就是江湖上的巨骗被招安而来,那位严夫人再厉害,也不至于忽悠不住。

他们又没打算怎么样那人,只是想把她从严文举身边调开几曰。

提刑司这边派出来的是个老将,杨蕴秋见了一面,白须白发,一身很普通,却很合体的衣服,从头到脚,所有的装饰都低调的很,但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个德高望重的长者。

杨蕴秋和他说了几句话,差点儿没让人家忽悠得真以为自己是个神医,连名字都差点儿给该了,顿时心服口服。

果然,严夫人也去凑热闹,向女神医倾诉,说自己和丈夫成亲至今,一个孩子也无,希望能够得到救治。

估计本来严夫人没打算在女神医暂住的客栈里久呆,一直说拿了药回家服用,宁愿多掏诊金,都是希望女神医先给她治病。

结果,让装成女神医师兄的那位提刑司前辈,三忽悠两忽悠,很快就托人捎了封信回家,要在客栈里住三天,和那些来求医的病人一起接受治疗。

那边阿红把信传回来,杨蕴秋交代她给严夫人吃一些安神的药粉。

不是迷药,严夫人是江湖人,没准儿能闻出迷药的味道不对,但那种安神的药粉,对身体大有好处,一吸入便浑身舒服,脑子放空,什么东西也不会乱想,并不是有害的东西。

她即便警觉,也不会发现这药粉不对,再说,不是给她一个人用,女神医那儿还有好几个病人在,人人都是吃一样的东西。

人们都有从众的心理,别人都吃,她也不会太在意。

杨蕴秋这边,自己没动,找提刑司借了一间僻静的牢房,布置一番,半夜三更,就请这四个偷偷摸摸潜入严文举家,把他给转移了地方。

一样不是什么正经的手段,但提刑司在这方面,本就有点儿百无禁忌,杨蕴秋也不是个好人,只要大体上不差,不至于心思不正,用些弯门邪道的手段,他可不在意。

这一次,王铮试探着要求围观。

杨蕴秋表示只要不随便移动打扰,就无所谓。

于是,提刑司大厨房就给整治了一桌酒菜,四个人蹲在桌子前面一边吃喝,一边儿等着杨公子大显身手。

杨蕴秋拎着严文举,把他搁在一块儿半透明的金属台子上面。

那金属台子看起来非常漂亮,金色的台面,光泽莹润,上面的花纹也很细腻,王铮向来喜欢那些光亮的东西,他自己屋里的摆设大多数都是一些很亮的颜色,连喝酒用的酒具,也是一只金色的大葫芦。

要不是明黄这种颜色,很有点儿犯忌讳,非皇家的人不能用,说不定他会穿一身金黄色的铠甲进进出出。

看见杨蕴秋把严文举往那个漂亮的台子上面扔,脸上便露出几分可惜来。

一把四十支黑色的蜡烛点燃。

是那种很粗大的蜡烛,一样看起来价值不菲。

“我觉得杨公子的大包简直是个百宝袋,好像随手就能从里面掏出一大堆宝贝来。”叶苏有些感叹。

—》文》—不只是他一个有这种感觉。

—》人》—杨蕴秋低沉的声音响起——“醒来,醒来!”

—》书》—严文举应声睁眼,整个房间里顿时安静。

—》屋》—王铮他们都闭紧了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杨蕴秋看,想看看所谓神奇的幻术到底是怎么施展的,可惜,既没有绚丽的光泽,也没有仙气弥漫。

杨蕴秋只是伸手掏出一只琉璃坠子,在严文举的眼前轻轻摆动,时间不长,也就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那个严文举的目光明显变得呆滞,整个人恍恍惚惚,一时傻笑,一时紧张,一时大汗淋漓,一时又张牙舞爪。

各种古怪的动作层出不穷,嘴里也开始杂七杂八地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终于,王铮听他大喊:“阿芬,阿芬,你看看,我给你买的衣裳,还有这鞋子,这胭脂水粉,你好好看看,那个穷鬼能给你什么?”

他的声音尖利刺耳,在场的人精神却顿时集中。

杨蕴秋走过去移动了一下蜡烛的位置,又碰了碰那个金属平台,严文举的目光便更加迷离,整个人瘫软在平台上,忽然开始瑟瑟发抖,像是看到了极致的恐怖景象。

“不要,不要找我,又不是我杀的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去找我夫人,去找她,是她说不能让你活着,要不然她爹爹不会饶了我……二妹,姐夫是糊涂了,姐夫不是故意的,你别找我,去找你姐姐去……”

王铮四人顿时怔了怔——不是再说阿芬?

杨蕴秋也皱眉,随即想到了那具第一次被发现的女尸,难道竟然是严夫人的妹子?

想了想,杨蕴秋闭了闭眼,忽然开口:“姐夫,我死的好惨,阴曹地府又冷又阴寒,我连个家都没有,我好惨啊,阎王说我是枉死的鬼,不能转世投胎,需要把死因清清楚楚地说给判官听,才能进入枉死城等待投胎的机会,我怎么说得出口,怎么说得出口……”

他女声学得还真惟妙惟肖,就是太冷,太刺耳,让人听了忍不住浑身发抖。

严文举却抖动得更厉害,四肢乱颤,整个人缩成一团。

“二妹,姐夫给你多烧纸钱,你放心,姐夫给你做法事,让你早早超度,我,我,都是姐夫混蛋,姐夫想左了,害死了你,姐夫不该欺负你,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偿还,你就去吧,千万别来缠着姐夫,我,我再也不敢……”

听着他的话,王铮忍不住皱眉。

叶苏看了杨蕴秋一眼,杨蕴秋点点头,当初挖出来的女尸,是个妇人,头型却是姑娘的头型,当时他们就觉得奇怪,县衙还有人往青楼女子那边猜测,找人去问了问四周的青楼有没有哪个女伎走失。

走失的有好几个,却和眼下的女子对不上号。

王铮按了按眉心:“那具女尸是严夫人的妹妹?奇怪,怎么那她的妹子没了,他们家也没什么动静,好歹该找人才是。”

严夫人的底细他们都清楚,卢家斋也是江湖上比较显赫的势力之一,卢家真丢了女儿,怎么可能不去寻找?

此时却没工夫想这些。

见怎么逼问,严文举也说不出太新鲜的话,甚至开始语无伦次。

杨蕴秋又换了个粗噶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句话——“严文举,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把阿芬还给我……”

也许是被吓到极致,严文举浑身僵硬,牙齿咯嘣咯嘣地响,整张脸上却露出一种疯狂:“是你,你也来了,你该死,一个穷樵夫,也敢觊觎阿芬,告诉你,阿芬是我的,她是我的,永远是我的,我已经彻彻底底地得到了她,连骨头一起,都是我的了。”

本来严文举很害怕,但这会儿,声音却癫狂的吓人,五官扭曲,没了人样儿。

杨蕴秋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其实本把严文举当成那种普通的小人物,远远不能和他的妻子相提并论,但不知道为什么,听了他最后一句话,竟然有毛骨悚然的感觉,一瞬间,这个小人物就有变成疯子,变态的迹象。

好半晌,王铮干巴巴地道:“今天去他家抓人,顺便搜查了下,他家有个地窖,平曰里装一些冰块儿还有酱肉,我瞧见了一口大锅,很大,当时没怎么在意,还以为是用来泡豆子的……”

傅雪青蹭一下站起身,也不顾会不会影响到杨蕴秋,拔腿就往外走。

杨蕴秋一巴掌,把严文举打昏,人比傅雪青还快了一步。

那间地窖很普通,很多人家都有,用来储藏一些粮食菜蔬用,他家的这个,也不算特别宽敞。

一口大锅,下面还生着火,木质的盖子被掀起来,掩藏的肉香就随风飘散。

那是一锅清汤,看着清清亮亮,瞧不见里面有什么,杨蕴秋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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