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静州往事-第78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王桥道:“是精明人就好办,我最怕楞头青,办起事来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十点,王桥来到了阳和镇垃圾处理场。
三四十个村民站在进入垃圾的必经之路上,十来辆垃圾车排成长龙。驾驶员们聚在一起聊天、抽烟。乔勇和阳和镇几位干部站在人群中间,与几位老人辨论。
王桥站在人群边上张望,果然没有见到杨宗明。
雍符秀站在人群中,远远地望见王桥,对身旁年轻人道:“那才是城管委当官的。”
年轻人走到王桥身边:“我是五树社的社长杨少林,你是不是城管委当官的。”
王桥道:“杨宗明没干社长了?”
杨少林道:“杨宗明是我叔,他不干了,到广东找我堂哥去了。”
两位上了年级的老人走到王桥身边,一位老人道:“这位当官的,我就想问一句实在话。什么时候解决我们的问题。
另一位道:“你们一直在骗人,以前说焚烧炉修好就解决问题,焚烧炉用了几个月时间,你们又不用了。硬是想把我们老百姓臭死。”
王桥道:“焚烧炉停用的原因是环保不达标。”
老人道:“我们是农民,管不了这么多,只要不臭了,我啥事都不管。现在垃圾场又臭起来,垃圾场不搬走,我们就搬走。没有解决好之前。垃圾场不要进车。”
光头杨少兵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不停地骂县里欺骗老百姓。
垃圾场周边村民各有各的诉求,王桥早就把各种情况分析得很透彻,听到老人提出的内容,便知道他是“搬迁派”,道:“上次开会说过,随时欢迎你们请专业测量队来量距离。”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纠缠,对年轻的社长道:“杨社长,这次堵车社里有什么想法?
杨少林初当社长,缺乏经验。老社长杨宗明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会隐藏主要意图,首先说社里做了许多工作,村民就是不听,然后再提出客观要求,杨少林则直楞楞地将自己摆在对立面,道:“大家说好了,政府总得有所表示,补偿我们,要不然就一直堵下去。”
光头杨少兵凑了过来,道:“补偿才几个钱,我们要求搬家。”
老社长杨宗明离开家乡到广东以后,杨少兵有过当社长的念头,后来觉得自己在场镇开得有茶馆,还是不当出头鸟为好。他依然采取煽风点火的方式,鼓动村里老人和妇女堵场。
王桥有“消火三板斧”作为预案,心底不慌,道:“不管是补偿还是搬家,总得谈,把路堵起有什么意义。”
雍符秀不等新社长杨少林答话,大声武气地道:“我们不堵路,根本看不到你们这些当官的。”
王桥知道雍符秀是大炮性子,轻言细语地道:“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修焚烧炉是其中一个办法。现在焚烧炉停了,我们就想其他办法。垃圾场就是这个状况,你们堵了路,照样会臭。”
因为王桥吃过自家的馒头,雍符秀对眼前这个年轻官员印象颇佳,道:“如果垃圾场不臭得熏人,我们也不得来堵路。”
乔勇和一个老头争吵起来,吸引了许多村民的注意力。
王桥趁机低声对雍符秀道:“你家住在600米以外,无论如何都搬不到你家,何必跟着凑热闹。如果警察强制进场时,你别傻乎乎冲到前面。”
堵场最积极的人是杨家大院,如果闹成功了,这六家人就可以白得一笔横财。雍符秀对此心知肚明,低声道:“大家乡里乡亲,都是拐弯亲戚,哪家不来堵场就会遭白眼,会被当成叛徒。大家说好了,以后堵场得了钱,不来堵场的人就分不到。”
王桥道:“政府能做的事情就是加强管理,绝对不会搬迁和补助,分钱是做梦。”
当杨少林转身回来时,王桥停止与雍符秀的攀谈。
王桥就在堵路现场做村民的思想工作,说得口干舌燥,惹来无法唾骂。到了十二点,他离开垃圾场,坐上委里小车,直接回城管委。
乐彬询问了现场情况,道:“下午两点到县政府开会,你详细报告了解到的情况,请县里决策。”
一切都在预料当中,王桥心平气和,没有因为垃圾被堵而变得焦燥不安。
吃过午饭,王桥从办公室柜子里取出薄被,躺在沙发上小睡片刻。躺在沙发上,垃圾场的一幕一幕浮现在脑海之中。山大毕业前夕,他脑子里想象的从政经历是位于庄严肃穆的场所,威严地发出许多影响人们生活的命令,现实的从政经历却是站在化粪池、垃圾场和厕所旁边,在充满臭气和骂声的环境中与群众斗智斗勇。他感觉昌东距离会省委之路如此漫长,三年内回到省委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晏琳不占了我的位置,我在省委大楼会有什么际遇,至少不会被垃圾场弄得狼狈不堪。”想起省委大楼和晏琳,他再次觉得造化弄人。
一点四十分,王桥准时与从沙发上爬起来。然后与乐彬一起前往县政府。乐彬和王桥是一条藤上的两个蚱蜢,谁都不能脱身事外。此时在车上拉长着脸,如两条碧绿色的苦瓜。
(第二百三十章)
第二百三十一章三板斧(二)
县政府一会议室里气氛严肃。
往常,大家在开会前都说会闲话,这次因为垃圾场被堵弄得大家都很郁闷,没有心情聊闲话。
宫方平来到会议室后,没有见到阳和镇领导,发火道:“阳和镇怎么还没有到?他们不要以为垃圾场是县里的,就没有责任。发生在阳和镇上的事,阳和镇党委政府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这叫做守土有责。”他随即将火力转向城管委,道:“垃圾场三天两头闹事,把大家精力全部陷在这上面,还做不做事。乐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彬心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宫方平应该清楚,还朝着我来发火,简直没道理,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仍然一本正经地汇报道:“焚烧炉停用后,气温慢慢升高,我们派了环卫所的人,天天在场里督促检查,苍蝇基本上控制住了,没有大规模爆发,但是臭味比以前要重,特别是春天的山风大,臭味飘得远。”
宫方平打断乐彬的话,道:“借口就不要找了,管理上肯定有问题,否则不会闹这么多事。垃圾场现在搞的是承包制,以后不能搞承包制,由环卫所派人直管。”
乐彬准备在垃圾场承包同到期后就不再续签,这样做肯定会得罪建委财务科以及曹勇,宫方平在会上当面说起此事,他就有了合理借口,于是痛快地道:“我们回去就解除与现有承包人的劳动合同,由环卫所派人直管。”
宫方平拉长声音道:“如何管理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不管,不出事是大原则。王桥这么年轻,要把所有精力全部扑在工作上,天天蹲在垃圾场,我就不信山大的大学生管不好垃圾场。”
垃圾场是由王桥分管,如今垃圾场出事,王桥被县里分管领导反复用相同的话批评。虽然心中不服,也只得老老实实听着,他在心里也和乐彬一样,想着“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老话。
蒋大兵急匆匆走进办公室。进门就解释道:“我出门时,斑竹村来了二三十个人,要求镇里解决垃圾场的问题。金镇长留下来给他们做思想工作,我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这是一个极佳的迟到理由,宫方平没有批评蒋大兵。道:“人到齐了,我们就开会。今天请了公安、环保、建设、城管、信访还有阳和镇的同志来开会,主要讨论垃圾场的事。先请城管委讲了讲现场情况,各部门再谈谈处置办法。”
垃圾场被堵不是一次两次,参会人员都摸清其中套路,根据自己单位的职责,三言两语作了简短发言。
宫方平最后拍板道:“今天是解决具体问题的会,我就不长篇大论了,具体分工如下,城管委继续派人到垃圾场作调解工作;阳和镇派人到每家每户做思想工作。必须进入每家每户;公安局要有所准备,让派出所人员到现场维持秩序,局里派便衣到现场去,全面摸清情况,能把带头的人揪出来最好;环保局派一个小组到垃圾场,严格监督场内运作,有什么问题直接给我讲;建委要配合好城管委做好工作,这个场是你们修的,出了问题你们不能事不关己。现在散会,各人抓好各人的事情。”
乐彬见没有实质性手段。问道:“宫县长,如果今天垃圾场仍然不通,明天是不是采取强制手段。”
宫方平道:“吉书记的想法还是先疏通,能够靠思想工作解决问题最好。关键是看工作做得细不细。明天根据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按照会议部署,王桥再上阳和垃圾处理场。
到了傍晚,堵路的人和劝解的人都疲惫了,坐在公路两侧,大眼瞪着小眼。蜿蜒车队如一条被捏住七寸的死蛇。丝毫不能动弹。
乔勇身旁坐着一位老大爷,老大爷抽着味道浓烈的叶子烟,客气地让烟:“这位同志,来两口。”乔勇道:“你这个烟我抽不了,只能抽纸烟。”
老大爷轻蔑地看着纸烟,道:“纸烟不够味,还是得抽叶子烟。喂,这位同志哥,天都黑了,你们还不走,你们不走,我们就回去吃不了饭。”乔勇哭笑不得地道:“你们回去吃饭,让我们的车进去。”老大爷摇头道:“太阳落坡人要落窝,明天一早你们过来就是,垃圾场又不会跑。明天我给你带点烟丝,我自家种的,巴适得很。”
等到六点半,王桥慢慢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枯草,向乔勇招手。
乔勇看到王桥的手势,对身边老大爷道:“等新豆子出来的时候,我到你家里来吃豆花饭,要不要得。”老大爷高兴地道:“来嘛,每年新豆子出来,镇里的人都要来喝豆花酒。”乔勇道:“老大爷,你劝劝大家,总得让我们进去,堵着路不是办法。”
谈起私事,你好我好,说起正事,老大爷寸步不让:“我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空气又好,啥都好,就是你们把垃圾弄过来,害得我们家孙子都不愿意回家。”
天渐黑,王桥和乔勇决定让垃圾车带着垃圾返城。整个公路传来垃圾车的发动声音,车灯陆续打开,将一条公路照得亮晃晃的。
回到城管委办公室,乐彬还在办公室等待。他焦头烂额地道:“刚才我又给宫县长作了汇报,宫县长要求明天上午各部门集体到垃圾场与村民对话,如果这次对话仍然解决不了问题,再向县里报告。”
王桥道:“光是对话解决不了问题,最终还得强制进场。”
乐彬压低声音道:“静州主要领导后天要到昌东调研,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出恶性事件,特别是群体性事件更不能出。这事你要绝对保密,心里有数。我最着急的就是垃圾堆在城里,主要领导见到满城都是垃圾,对昌东县、对县委吉书记、彭县长会是什么印象?书记县长心情不好,倒霉的还是我们几个人,纵有千万条理由,耽误了领导前程都是死路一条。”
王桥灵机一动,道:“我从阳和镇下来的时候,经过开发区,见开发区空着许多己经征用的土地,我们能不能将全城垃圾运到空地,暂时堆放。”
乐彬如屁股上安了弹簧,猛地站起来,道:“王桥不愧为山大高材生,脑瓜子够灵活。我们马上去找合适的地方。”
从老城区到开发区有十来分钟的车程,李宁咏的电话打了过来。王桥道:“你别等我,我和乐主任还在忙事情。”李宁咏撤娇道:“不嘛,我知道你喜欢吃鱼,今天有人给我爸拿了一桶大河鲤鱼,等着你回来啊。”王桥道:“真不等我,我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定。”李宁咏抱怨道:“城管委有什么大不了的急事,还得耽误吃饭时间,你比书记县长还要忙。”王桥与乐彬在一起,不方便说话,道:“我先挂了,等会联系。”
乐彬道:“小李等着吃晚饭吗?我们动作快点,早点放你回家,免得小李久等。”王桥道:“没事,这些女孩子麻烦。”乐彬用深有同感的语气道:“天下女人一个样,都得哄。”
乐彬和王桥把小车停在一处地盘够大、交通方便、周边居民最少的空置地。荒地里茅草长得有半人高,数百米外有几幢安置房。
乐彬道:“这块地倒是不错,唯一麻烦的就是安置房里的人不好惹。”
王桥道:“再走就出了城,不可能把垃圾倒到农田里。安置房至少有好四、五百米,应该问题不大。”
乐彬下了决心:“两权相害取其轻,暂时定在这里。我先给宫县长报告,再给开发区联系。”
宫方平正为满城垃圾焦急,听到乐彬建议后当即拍板同意,还主动给开发区的头头打了电话,请他们以大局为重,支持城管委工作。
得到宫县长明确答复以后,乐彬打电话让乔勇立刻赶到北城开发区。
半个小时左右,装满垃圾的垃圾车一辆接一辆出现在北城开发区。
任何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倾倒一车垃圾非常简单,要将全城垃圾集中在一起绝非易事。
荒地没有平整,不能通车,第一辆垃圾车试着朝里开,开了几米就陷在坑里。环卫所有渣土运输的审批权,经常与渣土老板打交道。乔勇给相熟的渣土老板打了电话,调来一辆挖土机,用来修出能让垃圾车通过的便道。
在平整公路的过程中,李宁咏数次催王桥回家。一把手乐彬以及部属乔勇等人都守在现场,王桥自然不肯离开。他守在荒地上,看着挖土机一点一点地平整土地。
道路平整出来己经是晚上九点,王桥、乐彬以及司机都没有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乔勇把现场交给姜大战负责,四人这才回老城区。
进入老城区,乐彬想起李宁咏打过的电话:“王桥,小李还在等你吧?你别跟我们在一起,赶紧回家。”
“行,那我先回家。”王桥在电力局家属院下车,与乐彬、乔勇等人挥手告别,转身快步走进家属院。在院里,抬头看租住的房间,客厅和卧室都还有灯光,想来李宁咏没有离开。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第二百三十二章三板斧(三)
李宁咏如小猫一样卷缩在沙发上,茶几上有一堆桔皮和糖纸,听到锁响,她跳将起来,站在门口道:“谁啊?”听到王桥回答,她将门拉开,躲开王桥伸过来的手臂,道:“别碰我,在垃圾场呆了一天,恶心死了,快去洗澡。”
王桥看见桌上的桔皮和糖纸,道:“你吃过饭没有?”
李宁咏道:“没有,还在等你。”
卫生间里,积累了一天的疲惫随着热水流进下水道,王桥全身毛孔都张开,只觉得浑身舒坦,精力重新聚集在身体里。李宁咏在客厅里听到水响,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她本来想做饭,在厨房转了几次,看到油腻腻的环境,实在没有做饭的兴趣和勇气。
“你平时没有做过饭吧,那就让开,我来。”王桥走进厨房,从桶里取出鲤鱼,利索地挥刀刮鳞、剖鱼,再将鲤鱼切成大块,码盐、上料酒。十来分钟后,色、香、味俱美的红烧鲤鱼如变魔术一般出现在桌上。
两人如饿虎一般将白米饭、红烧鲤鱼和炒青菜一扫而光。
王桥打着饱嗝,道:“我做饭,你就得洗碗。”李宁咏道:“我不洗碗,洗了碗,手上皮肤要变粗,象老太婆。”王桥道:“我们得定下规矩,谁做了前面,另一人就做后面。”李宁咏道:“我们不能把宝贵的时间花在做家务上,请个保姆,一切OK。”王桥道:“在没有请保姆前,你还得洗碗。”李宁咏屈服了,道:“那好吧。”
李宁咏在厨房刷碗时,王桥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水杯放在桌前,道:“洗完碗,赶紧刷牙。”
李宁咏回头笑道:“你平常只是饭后漱口,今天这么爱干净?”说完,她明白了王桥的意思,妩媚地道:“你讨厌。”
王桥一本正经地道:“刷牙后好接吻,赶紧上床运动。等会你还要回家。”说话之时,他从身后搂住了李宁咏,双手轻手熟路地找到挺立的目标。
李宁咏身体扭来扭去,笑骂道:“滚开。讨厌,我在洗碗。”话虽然如此说,她洗碗的动作不由自主加快了。
两人滚完床单,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过七八次,李宁咏从被子里伸出嫩藕一般的手臂。拿起桌上手机,道:“爸,手机开成静音了,刚才我和王桥在吃饭,王桥一天都在垃圾场,那些农民又把垃圾场堵了。”关掉手机,她翻身俯在王桥身上,享受着难以言表的欢愉。
十一点半,李宁咏摄手摄脚地走回家。黑暗角度的一声咳嗽响起,将李宁咏吓了一大跳。
“爸。你怎么还没有睡觉。”
邱大海在部下面前威风凛凛,单独面对女儿时就如一个卸掉虎爪的老虎,充满了慈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王桥单位到底有什么事,加班到现在?”
父女俩没有开灯,在客厅里聊天。李宁咏详细讲完垃圾场种种矛盾,道:“爸,你运作一下,给王桥换一个工作。在城管委工作又苦又累还不讨好。”邱大海背靠着沙发,道:“城管委在建设系统里是相对边缘的单位,锻炼一年还行。不能久干,让我想一想有没有更好的职位。”李宁咏哆声道:“还是老爸最好。”邱大海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你早点睡,睡晚了要起黑眼圈。”
李宁咏回到寝室。再给王桥打电话道晚安。
王桥到底不放心北城区垃圾场临时堆放点,与李宁咏互道晚安后,叫上乔勇再到北城区。两人守在临时垃圾装卸点,一根接一根抽烟,用香烟对抗瞌睡。
垃圾车陆续开来,倒掉垃圾。又掉头回城。
乔勇望着很快就堆积如山的垃圾,愁眉苦脸地计算道:“临时停放垃圾,环卫所要多花工人的加班费、挖挖机的费用和油费,加起来至少三、四万。”
王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花再多的钱也要这么干。”
两人守到凌晨三点多钟,这才离开北城区。王桥回家匆匆洗澡后,倒头便睡。
早上六点刚过,乔勇开着小车在电力局家属院门外接到王桥。王桥道:“我们先到北城。”乔勇打着哈欠道:“驾驶员们干了一个通宵,早上七点钟新一班组的驾驶员接岗。”
垃圾车每天要在城里城外跑十来个小时,每台垃圾车都配有两个驾驶员,轮流开车。昨夜驾驶员干了一个通宵,必然要休息,也就意味着接班驾驶员至少要持续开车八个小时以上。
来到北城区,尽管有心理准备,王桥还是被壮观的垃圾山吓倒。垃圾之间缝隙比较大,两百多吨垃圾体积庞大,堆得象座小山,隔老远就能闻到垃圾发酵后特有的酸臭味道。
乔勇望着安置房方向,道:“今天如果垃圾场还通不了,又有两百吨垃圾要进来,我估计安置房的住户会提意见。”
王桥道:“今天继续派四分之一的垃圾车前往阳和垃圾场,如果村民不堵,就正常进场。如果村民要堵,就及时给县政府报告。”
乔勇道:“反正都要被堵,就派个三四辆车到垃圾场,免得司机全部被拖垮。”
王桥同意了这个提议,又道:“你安排两个人专职在这里打药,不能让苍蝇暴增。静州市委调研组将到昌东,我估计县里强制进场时间极有可能安排在市委调研组离开以后。”
七点钟,接到垃圾场报告:垃圾场入场道路再次被堵。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王桥没有太过在意,与乔勇一起找了个早饭摊子,填饱肚子以后,再给乐彬报告垃圾场的情况。
八点,乐彬打来电话:“你们抽空到垃圾场看看,让曹致民把垃圾场管好。下午各部门再次与村民代表对话,宫县长要亲自参加。如果他看到垃圾场管理上出现什么问题,你和我都不好交待。”
九点,王桥和乔勇来到垃圾处理场。环卫所三辆垃圾车、各乡镇的垃圾车和学校企业的垃圾车一共八辆被堵在垃圾场外,堵车的村民也在不断总结经验,这一次他们带着小板凳坐在公路中间。
昨天与乔勇聊天的老大爷走了过来,道:“尝尝我种的烟,比纸烟舒服。”乔勇接过烟丝。道:“老大爷,你们还真准时。”老大爷微笑道:“我们的家都在山顶上,垃圾车开过来,轰隆隆响得很。我们听得一清二楚。”乔勇道:“你们是把游击战那一套来对付我们,是不是搞错了对象。”老大爷笑而不语,美滋滋地抽叶子烟。
王桥用纸巾裹了叶子烟丝,点火,用力一吸。只觉一股辣辣的感觉直奔喉咙,禁不住猛烈咳嗽起来。
十一点,阳和镇程岭跃副镇长、办公室副主任邱洪出现在垃圾场,找到站在公路外围的杨少林社长,让他通知十个村民代表下午到阳和镇会议室开会。小杨社长面带疑色,道:“你们是不是要把我们骗走,再带公安过来冲场。”
程岭跃道:“你这个人多疑,别胡思乱想了。到会议室开会不要叫老头老太婆,老头老太婆讲不出道道,只会乱扯。”
村民堵场很讲究斗争策略。为了免受公安打击,堵路的人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头老太婆,青壮年躲在幕后。真要参加政府组织的座谈时,老头老太婆则由主角变成配角,青壮年由配角变成主角。
杨少林在人群中商量一会,同意找十人到镇上开会。
下午两点,十个村民代表、宫方平、乐彬、丁勤奋、蒋大兵等人来到会议室。会议采取对话模式,宫方平、乐彬、丁勤奋等人坐在一排,村民代表坐在另一排,村社干部和王桥、程岭跃等副职坐在后排。
堵场事件发生在阳和镇。主要工作对象是阳和镇的村民,因此会议由镇党委书记蒋大兵主持。
蒋大兵对着话筒吹了口气,再清了清嗓子,道:“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垃圾处理场的问题。多次开会讨论。今天宫县长亲自参会与大家对话。为了把会议开会,请大家保持安静,发言的时候一个一个讲,一个人讲话时,其他人不要插嘴,前面的人发表了意见。后面的人有新的意见就讲,没有新的意见就不要讲。现在先听村民意见,然后请相关部门现场答复。”
杨少林第一个发言:“我是社长,我讲三个事情,第一个事情就是搬迁距离,我们那个院子应该在500米以内,有的院子比我们还近都搬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第二件事情就是垃圾场要按时打药,我实话实说,焚烧炉烧起时候好点,冬天好点,开春以后臭得很;第三件事是搬家,500米以内的就搬了,500以外的难道就不臭了。”他并不是最坚决的搬迁派,只不过社里有好几家人强烈要求搬家,他不提出搬家问题,以后在社里不好相处。
杨少林讲完,蒋大兵再次强调:“为了节约时间,提高效率,下面发言的人就讲不同的意见,相同的意见就不要讲了。”
一位满脸胡须是老村民道:“我们在垃圾场边受了这么久的罪,被臭了一年多,好多人身体都有病,必须要体检。体检就是屁大的事,你们不同意就是没有良心,不是共产党的干部。”
又一个村民提了一个具体要求:“垃圾场的脏水滴到公路上,下雨就顺到公路流到我们井里,我要求重新打一口井。”
一个戴眼镜的村民道:“500米范围的人都搬到镇里去了,从镇里到自家的承包地有好几里路,非常麻烦。而且电线全部被龟儿子砍掉了,田土根本没有办法做,我们要求政府把田土全部倒包了。”
一个村民道:“垃圾车现在比以前好些,车辆都加得有盖子。但是还有垃圾车在飘垃圾出来,我家在公路边有一块地,每天都捡得到好几个塑料袋子。”
村民陆续提了十来条不同意见。
蒋大兵道:“还有没有其他意见,如果没有了,先由城管委来答复。”
王桥与乐彬碰了耳朵以后,迅速拟定了几条意见。
王桥道:“我着重谈与城管委有关的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关于井水的事情,我们回去马上请专业人员来看,如果确实被污染,马上治理,治理不好就重新打一口井;第二件事情是公路飘垃圾的事情,我们目前己经要求环卫所所有车辆都要加蓬布,不加蓬布,绝对不能进场。现在飞垃圾的原因是垃圾车在运输过程中,原来比较松的垃圾越抖越紧,就露出比较大的空隙,风一吹,垃圾就飘出来了。我们以后要求所有环卫车将蓬布扎紧,这是技术问题,应该能够解决。”
杨少兵又跳出来,道:“你以为说谎话,水井的水全是黑的,你们当官的敢不敢来喝一口。”
(第二百三十二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三板斧(四)
阳和镇党委书记蒋大兵道:“你别插话,等王主任说以后,你们再说。”
王桥稍有停顿,继续道:“第三是垃圾场的管理问题,从今天开始,环卫所将直接派人到垃圾场进行管理,欢迎村民监督;第四是倒包田土的事情,这是一件大事,必须研究以后再能做决定。”
丁勤奋见王桥答得条理清晰,重点突出,后悔没有带一个副职来,弄得自己要亲自披挂上阵。
他挺直胸膛,声音响亮地道:“我来回答距离的问题,如果谁有怀疑,可以自已去请有资质的测量队,我们测得有问题,测量费用就由我们全解决。如果我们测得没有问题,那么费用自理。”
有村民:“凭啥子要我们出钱去测量?你们再来测一次。”
丁勤奋反问道:“我们再测一次,你们相信吗?既然不相信,我们来测量有什么意思。”
村民道:“你们测量的时候,我们要在一起来看。上一次测量选的测量地方就不对头。”
蒋大兵知道争论下去将会扰乱会场秩序,打断两人争执,道:“下面请宫县长讲话。”
会场安静下来,村民们都想听听县长的说法。
宫方平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乡亲,首先我要感谢阳和镇村民对昌东县做出的贡献,垃圾场设在阳和镇,周边村民做出了重大贡献的,这一点要高度肯定;第二点,阳和镇周边村民的诉求有一定的合理性,比如苍蝇多,臭味重这两大难题,搁在谁家里也不好受。我代表县政府说三点意思,一是城管委要加强管理,及时及量打药,防止春天苍蝇大量滋生,听同志们说过。在最冷和最热的时间,苍蝇都不会大量繁殖,只有在春秋两季苍蝇最容易暴发,所以要勤打药。按时打药;二是各位乡亲要以大局为重,垃圾是全县人民的垃圾,每天都要产生,总要有个去处,现在关键不是能不能进入的问题。而是如何加强管理的问题,欢迎周边村民一齐加入垃圾场的管理队伍。”
光头杨少兵是坚定的搬迁派,越听越冒火,骂道:“当官的说他妈的半天,一件实事都没有解决。垃圾臭得很,我们要搬家,你就说一句得行不得行,我们不想听大道理,来点实际的。”
村民们都跟着哄闹起来。
蒋大兵虎着脸道:“开会前给你们说过,要注重会场秩序。你们这样插话,还让不让宫县长讲。”
光兵杨少兵道:“我们要搬迁,宫县长就说得行不得行?不得行,我们就走,不开这个会了。”
村民在“搬迁派”的鼓动下,站起来朝外走。
蒋大兵无奈地苦笑,对宫方平道:“宫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