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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灵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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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青衣少妇目注“王家村”那边,“唔”了一声道:“这回是真的来了。”
不错,“王家村”方面,正有四道人影,疾奔而来,那四道人影,不消片刻,已到了他
们面前,果然是吴伯同、杜少彬、彭立人等三人,和一个带路的劲装汉子。
那劲装汉子首先向青衣少妇躬身一礼道:“启禀堂主,吴大侠等已带到。”
吴伯同打了一个饱呃,手抚着胸口,呵呵一笑道:“有劳堂主大人久等,罪过!罪过!”
青衣少妇冷然接道:“你们那位保镖的俏尼姑呢?”
吴伯同笑道:“俏尼姑被花和尚拐走啦!”
青衣少妇冷哼一声:“少废话!我问你,要不要等她?”
吴伯同双手一摊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俏尼姑,你教我如个如何等法呢?”
“那么。”青衣少妇美目深注地,接问道:“是否另外还有保镖的?”
吴伯同抬手一指自己三人,笑了笑道:“咱们这三块料,全在这儿。”
青衣少妇冷笑一声:“好!我成全你们三个!”
接着,扭头沉声喝道:“布剑阵!”
“是!”
随着这一串暴诺,但见一阵人影闪动,溪滩上已布成一道奇门剑阵。
吴伯同偏着头,向那座剑阵打量着,一面蹙眉自语着:“有点像‘五行’?也有点像
‘六合’?可是,仔细瞧来,却是什么都不像。”
接着,扭头向杜少彬苦笑道:“少彬,吴爷爷胸罗万象,无所不通,却偏偏对于阵图这
门,完全外行,不知令师是否也会教过你这一门子的学问?”
杜少彬含笑接道:“当然教过。”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那么,目前这鬼门道究竟算什么玩意?你看得懂么?”
杜少彬笑了笑道:“这剑阵是由三十六名剑手所组成,表面看来,有点像是‘六合剑
阵’,但实际上,它却是由‘六合剑阵’蜕变出来,却比‘六合剑阵’还要玄妙得多的‘小
周天六合大阵’。”
青衣少妇目注杜少彬,一翘大拇指道:“无极派的嫡系传人,果然高明得很……”
吴伯同飞快地接道:“方才,我在客栈中已经说过,我已经成为老废物了,今宵,就完
全看他的哩!”
青衣少妇注目问道:“我问你,你们三个中,由谁作主?”
吴伯同笑了笑道:“冲锋陷阵杜公子,运筹帷幄糟老头,你,听懂了么?”
青衣少妇点点头道:“我懂,现在,不必再多说了,眼前是三条路,任由选择。”
吴伯同笑了笑道:“我老头子正恭聆着?”
青衣少妇漠然地接道:“第一,自动随我晋谒敝上,本堂当以贵宾之礼相待,此去也不
会有什么凶险。”
吴伯同笑问道:“第二呢?”
青衣少妇道:“第二,是闯‘小周天六合大阵’。”
“第三?”
“第三是与本堂主放手一搏。”
不等对方开口,又冷然接道:“我再说一遍,第一条路,没有凶险,二、三两条,却都
是生死之战。”
吴伯同向杜少彬笑问道:“少彬,你的意思怎么样?”
杜少彬笑道:“俗语说得好:三条路走当中,我决定走第二条路。”
青衣少妇冷冷地一笑道:“年轻人,应该有这一份豪情胜概,本堂特别给你一个便宜,
只要你能在子正之前,闯出这‘小周天六合剑阵’,本堂不再难为你们,这一路下去,也不
会再有阻挠。”
杜少彬笑道:“那么,小可先谢了!”
青衣少妇漠然地摆手作肃客状道:“请!”
杜少彬安详地,步入剑阵核心,那外围的三十六名剑手,也随之穿梭游走起来。
那三十人八名剑手,都是年在三旬以下的年轻高手,一个个都是气宇轩昂,眼神充足,
尤其是那穿梭游走的身法,神奇而又快速,令人眼花撩乱,目眩神迷。
但杜少彬却是安详已极地,以长剑拄地,眼观鼻,鼻观心地在沉思着,对外围那森森剑
气,与穿梭游走的剑手们,竟然是视若无亲似地。
这情形,使得那青衣少妇,向着吴伯同蹙眉问道:“吴大侠,杜公子除了是无极派嫡系
传人之外,还艺出何人门下?”
吴伯同不答反问道:“你这位堂主大人,隶属哪一个组织啊?”
青衣少妇不由苦笑道:“你,真是一头老狐狸!”
吴伯同笑了笑道:“咱们彼此彼此……”
只听剑阵中,忽然传出一声震耳金铁交鸣,并传出杜少彬的朗笑道:“见面胜似闻名,
这‘小周天六合剑阵’,果然有夺天地造化之功能。”
原来这“小周天六合剑阵”,名虽为剑阵,却具有奇门阵法的奥妙。因而由外面看来,
仅仅是两人一组,或者是单独一人,在穿梭游走着,但在剑阵中心的杜少彬看来,却只看到
一片耀眼寒芒,与憧憧人影,那本来仅仅是由三十六人所组成的剑阵,竟然像是有数以百计
的人在面前晃动着,根本分辨不出真假虚实来。
这情形,也就是方才杜少彬入阵之后,以剑拄地,默然沉思的原因。
因为,杜少彬对阵图之学,曾经获得高人指点,不过是缺少临场经验而已。
至于对“小周天六合大阵”的生克变化,更是早已了然于胸,也因为如此,他才气吞河
岳地,要独任艰钜,自愿走对方所提三条路中,最难走的一条路,可是,他一进入阵中,看
到对方发动阵势变化之后,立即察觉自己上了当。
原来目前这一剑阵,并非是一个单纯的“小周天六合剑阵”,而是于“小周天六合剑阵”
之中,还加入了一些什么。至于究竟加入了一些什么,他,仔细观察之后,却分辨不出来。
于是,在心头节感惊凛,又感纳闷中,只好试探着攻出了一剑,这也就是方才那一声震
耳金铁交鸣之声的由来。
这试探性的一剑,立即引发了剑阵的生克变化,
杜少彬的那一剑,本来是攻向正面的两名剑手的,但他剑势一出,接触着的,却是对方
的六枝长剑,如非他的功力精湛,应变神速,这第一剑,就要了他的小命啦!
原来当他一剑递出,碰了一个硬钉子,手中长剑被震得反弹回来时,左、右、背后,三
方面却同时出现了十八枝长剑,一齐向他电掣地击来。
这,也就是说,他的一剑,换来了对方同时攻上来的二十四剑,不!严格说来,应该说
是换来三十六剑才对。
因为,当他借着反弹之力,顺势连削带闪地,应付过由另外三方面同时攻上来的十八枝
长剑时,立即又有十二枝长剑,由左右夹击而来,这也就是说,他才攻出一剑,而对方的三
十六人,却几乎算得上是于同一时间,回敬了他一剑。
试想,这种剑阵的变化之玄妙与威力之大,到了什么程度呢?
杜少彬年轻气盛,没想到初膺大任,一出手就碰上硬钉子,这口气,教他如何忍得下。
因此,当那紧接而来的十二柄长剑,由左右夹攻而来时,他已不再问避,钢牙一挫,力
贯剑尖,一式“横扫千军”,疾挥而出。
只见精虹电掣中,爆出一串“铮铮”脆响,十多道人影,一触而分。
杜少彬仍然横剑卓一止原处,胸部微微起伏着,他的左右两旁地面上,散落着十二段长
约七八分的剑尖,在闪闪发光。
至于那十二个被削去剑尖的剑手,则状如未觉似地,仍然退回原位,穿梭游走起来。
一招硬拼,双方都已知道了一点对方的厉害,都没探取进一步的行动。
外面的吴伯同向那青衣少妇笑了笑道:“堂主,贵方是否一该算输了?”
青衣少妇冷然反问道:“何以见得?”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因为,贵属已有十二柄长剑被毁。”
青衣少妇哼了一声道:“你忘了这是生死之搏?”
吴伯同哑然失笑道:“哦!对了!我还迷迷糊糊地,以为是在较技哩!”
接着,又笑问道:“贵方人多势众,为何不发动功势呢?”
青衣少妇笑道:“你这位‘吴不通’先生,怎么也说起有点不太通的外行话来!”
吴伯同故意一怔之间,青衣少妇又脸色一沉道:“大凡各种阵图,都是以守势为主,而
以攻势为辅,目前,你们这位杜公子,既然不肯发动攻势,那就只好双方对耗下去啦!”
吴伯同不禁蹙眉自语着:“想不到这捞什子阵势,还有此种妙用,看情形,我老头子八
十岁学吹鼓手,今后,也得在这方面,开始痛下功夫啦!”
被困于阵势中的杜少彬,可能已有所领悟,也可能是自认师老无功,而等得不耐烦了,
只听他大喝一声,又发动了攻势,剑阵之中,也随之腾起冲霄剑气,因而一时之间,除了看
到一片寒芒之外,什么也看不到了。
由于这激烈的恶斗,使得吴伯同和那青衣少妇二人,也暂时停止对话,全神凝注剑阵中
的变化。
另外十名闲着的剑手,以及石壮为、王老实、麻二虎等三位护法,也不自觉,一齐被吸
引得向剑阵旁边逼近。
其实,这些人之所以向剑阵旁逼近,倒并非是想加入剑阵中去凑热闹,而完全是一种紧
张情况之下,所产生的一种下意识行动。
这情形,使得那青衣少妇蹙眉喝道:“石护法,你们围上去干吗?”
石壮为讪然一笑道:“堂座,这是一阵难得见到的精彩搏斗,自然该站近一点,瞧个仔
细呀!”
青衣少妇“唔”了一声,没再接腔。
这时,剑阵中的杜少彬,可能是心情烦燥而深感不安了,居然一改原先的稳扎稳打,而
实行迅电奔雷似的快速抢攻。
可是,不论他的攻势如何的快速而凌厉,却始终有若冻蝇钻窗似地,无法突出重围。
那青衣少妇扬声笑道:“现在,距子正时分,已不太多了,杜公子,你可得把握时间
啊!”
杜少彬仅仅冷笑了一声,没接腔。
青衣少妇又扬声笑道:“杜公子,年纪轻轻的,如果就这么搁在这儿,我都替你可惜。”
杜少彬还是没有吭气,倒是吴伯同呵呵一笑道:“堂主大人既有怜才之念,就该对他网
开一面呀!”
青衣少妇笑道:“可以的,我还是那句老话,只要你们二位能随我去见效上,一切都好
商量。”
吴伯同淡然一笑道:“很抱歉!偏偏就是这问题没法商量。”
青衣少妇扬声笑问道:“杜公子,你自己怎么说呀?”
杜少彬回答她的,是一声冷笑,与这声冷笑几乎是同时发出的,却是一声凄厉惨号,剑
阵之中,一下子就倒下两个。
这情形,使得那青衣少妇俏脸一变地,震声大喝道:“撤剑阵!”
青衣少妇的应变措施,不能说不快,但怎么说也快不过杜少彬手中的长剑,因而她的话
声才落,剑阵中又倒下了四个。
原来凡是一切阵图,对不明就里的外行人,都是无此玄妙的,但一经识破,予以致命的
一击之后,那就等于是打蛇打在七寸上,一下子就可使它完全瓦解。
目前这一个“小周天六合剑阵”,也就是在上述情况之下,被杜少彬一举而击得土崩瓦
解的。
当那些剑手们,被杜少彬一举杀掉六个之后,其余的三十名,因已获得青衣少妇的撤阵
命令,都是不约而同地,一哄而散,分向奔逃。
但杜少彬可能是杀红了眼,也可能是方才在剑阵中受了闷气无法发泄,目前这一突围之
后,竟然有若出柙猛虎似地,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一阵追杀,又使对方倒下八个,
如非是那青衣少妇及时将他截住,那三十六名剑手,极可能会全部勾消哩!
青衣少妇截住杜少彬之后,怒声叱道:“杜少彬,你疯了!”
杜少彬呵呵大笑道:“小爷正常得很,疯了的是你们这些藏头露尾,见不得人的东西!”
话声中,两人已有若急风骤雨似的,互折了五招。
青衣少妇使的是柳叶双刀,她,双刃翻飞,截住有若一头疯虎似的杜少彬,居然显得毫
不逊色。
两人又互折了五招之后,青衣少妇才大喝一声:“住手!”
喝声中,人已虚晃一招,纵出战圈。
杜少彬手横长剑,注目问道:“胜负未分,为何叫停?”
青衣少妇冷然接道:“你可以发疯,我却不能不遵守自己的诺言。”
杜少彬一怔道:“什么诺言啊?”
青衣少妇道:“现在还不到子正,你已冲出剑阵包围,不论你是接受哪一位高人的暗中
指点,都算是你自己的力且里,我遵守诺言,不再难为你。”
杜少彬这才“哦”了一声道:“你不再难为我,我可不一定不难为你哩!”
吴伯同扬声笑道:“少彬,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青衣少妇冷笑一声道:“说得可真好听。”
接着,又一挑黛眉:“别以为你们暗中有人撑腰,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们,必要时,我这
边还有三位护法,可以情商助阵。”
吴伯同笑道:“堂主大人,请别忘了,这三位护法,在一位佛门神尼面前,有过承诺
的。”
青衣少妇道: “这情形,我知道,所以我才说是情商,经过我的情商,就不能算他们
三位食言背信了。”
吴伯同蹙眉说道:“真是,所有的道理,都被你占尽了。——少彬,看情形,我们也只
好暂时罢手啦!”
杜少彬也蹙眉说道:“至少也得教他们说出来历来才行。”
青衣少妇娇笑道:“真是笑话,你居然把我们当成了你的阶下之四。”
吴伯同却同时淡然一笑道:“算了,少彬,他们的狐狸尾巴,迟早会自行露出来的。”
杜少彬叹了一口气道:“好,我听您的。”
吴伯同目注青衣少妇笑了笑道:“堂主大人,事情就这么说定,咱们三个,还得回客栈
中去歇息,希望别再打扰我们。”
青衣少妇冷然接道:“本堂主说话,一定算数,不但今宵没人打扰你们,这一路下去,
一直到百灵城,都不会有人阻挠你们。”
吴伯同笑问道:“你断定我们会去百灵城?”
青衣少妇冷冷地一笑道:“我姑妄言之,你就妨妄听之吧!”
吴伯同含笑接道:“堂主大人,我不能不提醒你,往百灵城,可不是走这条路。”
青衣少妇笑了笑道:“我也提醒你一声:百灵城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接着,又俏脸一沉道:“本堂主还得办理善后,不论你们是去哪儿,现在都该上路了。”
吴伯同笑道:“堂主说得是,老朽就此告辞!”
接着,扭头向杜少彬、彭立人二人说道:“少彬、立人,咱们回客栈去。……”
当他们离开那经过一场恶斗的溪滩,约莫箭远之后,杜少彬才向吴伯同低声问道:“吴
爷爷,方才是您在暗中指点?”
吴伯同摇摇头道:“没有啊!”
杜少彬蹙眉说道:“这就怪了!”
吴伯同扭头笑问道:“方才,你听到的,是不是女人的传音?”
杜少彬道:“好像是女人的语声,但因真气传音,不易分辨,我却不敢断定。”
吴伯同蹙眉说道:“如果是女人的传音,那必然是那位神秘的神尼,否则,那就令人费
解了。”
杜少彬蹙眉问道:“吴爷爷,对于方才那剑阵,您真的是一点都不懂?”
吴伯同笑道:“怎么?你竟然怀疑是我在暗中指示你?”
杜少彬也微笑地道:“谁教您要那么神秘呢!”
吴伯同苦笑道:“这问题,咱们暂时不谈,且先说方才那位神秘人物,是如何指示你
的?”
杜少彬笑了笑道:“其实,他只告诉我一句话,那就是方才那‘小周天六合剑阵’之中,
渗杂了‘八卦’、‘九官’的变化,因而实际上是一个披着‘小周天六合剑阵’的‘八阵
图’。”
吴伯同“喻”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
这一宵,倒委实是平静地渡过。而且,一直到第二天走出这一道漫长的山沟,中途也并
未受到一丝阻挠。
这时,已是中午之交,杜少彬不知是感到轻松,还是感到失望地,发出一声长吁道:
“吴爷爷,前面这个小镇甸,好像很热闹的啊?”
吴伯同“晤”了一声道:“不错!我们就在这镇上打尖,然后又要入山了。”
杜少彬苦笑道:“又要入山?”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而且咱们的坐骑,也得寄存在这儿,因为,那是一段没有路
径可循的险峻行程。”
不错,那委实是一段没有路径可循的险峻行程,如非是在轻功方面有极高造诣的人,可
根本没法通行。
目前,杜少彬这行人中,自然以彭立人的功力较低,他虽然也算是勉强地跟上了,但却
是提心吊胆地,累出一身臭汗哩!
这一段险峻的行程,约莫有三十里光景,拿他们到建目的地时,已路是黄昏时分了。
那是位于离地十来丈的峭壁上,一个颇为隐蔽的天然石洞。
可是,当他们步尽艰辛地,到难这个天然石洞中时,吴伯同却脸色一变地,喟然长叹道:
“少彬,我们来晚了!”
这天然石洞是朝西的,虽然时近黄昏,但在西天那绚烂晚霞的照映之下,却是看得清清
楚楚。
石洞的面积,约莫有五丈方圆,裹面有简单的炊具,有炼制丹药用的炉鼎,最使人触目
心惊的,是一具没有头颅的骷髅。
杜少彬目光一扫之下,也叹一声道:“这儿,至少有两年以上没人住了。”
吴伯同显然陷入沉思之中,似乎是轻轻地“唔”了一声,并没接腔。
彭立人蹙眉说道:“吴爷,上官大侠的身手,绝不在掌门人之下,怎么也会遭了人家的
毒手呢?”
吴伯同长叹一声道:“武功高有什么用,须知明枪易躲,暗器难防呀!”
杜少彬怔了怔道:“吴爷爷,原来这儿本来是‘千面鬼医’上官大侠的住处?”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按辈份来说,你该称他为上官爷爷才对。”
杜少彬蹙眉说道:“吴爷爷,你这个闷葫芦,是否也该打开来,让它透透气了?”
吴伯同轻叹一声道:“好的,今宵,咱们暂时住在这儿,乘这机会,将往事说个明白也
好。”
接着,目注彭立人笑了笑道:“立人,将干粮解开来,咱们边吃边谈吧!”
他们在小镇上,不但购买了干粮、卤菜,而且还买了一大竹筒的美酒。所以,这一顿晚
餐,倒是相当丰盛的,只是气氛方面,有点不太调和而已。
三人就地盘股坐下之后,吴伯同首先捧起竹筒,“咕噜、咕噜”地灌了一阵子酒,然后
一蹙眉峰,长叹一声道:“千头万绪,一时之间,我真不知由何处说起才好。”
杜少彬笑道:“先从我的身世说起吧!”
“也好。”吴伯同沉思着接道:“你已经知道,你是以往无极派掌门人的嫡孙了?”
杜少彬苦笑如故地道:“是的,但我所知也仅仅是这一点儿。”
吴伯同不胜感慨地,长叹一声道:“想当年,无极派在江湖上的声望,是何等崇高,可
是,会几何时,却是烟消云散,如今只剩下你这一根幼苗了。”
彭立人苦笑道:“这一根幼苗,还是吴爷您,由死神手中抢回来的哩!”
吴伯同正容说道:“这情事,严格说来,还是你的功劳最大,当时,如非你告诉我,你
这小子,纵然有十条命也早就完蛋大吉啦!”
后面这两句话,是向杜少彬说的,接着,又不胜感慨地一叹道:“当时,你这位彭叔叔,
也同你现在的年纪,大不了几岁哩!”
杜少彬向彭立人投过感激的一瞥后,又目光移注吴伯同问道:“吴爷爷,那究竟是怎么
回事啊?”
吴伯同轻叹一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吴爷爷我,到现在也还是一知半解地,正在暗
中摸索之中。”
杜少彬苦笑道:“那么,就您所知道的,先说明白吧!”
吴伯同道:“其实,我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一种猜想而已,不过,这种猜想,我自信不
会错到那里去。”
语音略为一顿之后,才正容接道:“那就是:当年无极派的灭门惨案,一半是外敌,一
半是内奸。”
杜少彬接问道:“外敌是谁?内奸又是些什么人?”
吴伯同苦笑道:“我要是知道这些,还用得着如今暗中摸索么!”
彭立人长叹一声道:“可惜我当时年纪太轻,根本不懂本门中人,那种暗中勾心斗角的
情况,否则,多少也该对吴爷的思考有点儿帮助。”
吴伯同苦笑道:“更绝的是,惨案的发生,是当我被迫而离开本门五年之后,要不然,
我即使不敢侈言能防患于未然,至少也该能了解一部份情况。”
杜少彬注目问道:“吴爷爷,前几天在‘太原’郊外,您与那个任民山会说过,您是被
人栽赃,冠以叛逆的罪名,被逐出无极派的?”
吴伯同点首接道:“是的,那种罪名,按律当处死刑,但因我是帮你祖父闯天下的元勋,
令祖父赐有免死铁券,当时才能幸逃一死。”
杜少彬长叹一声道:“对帮助自己打天下的老同事,竟然会不信任,看来,先祖父可并
非一位精明的领导人物。”
“不!”吴伯同含笑接道:“他是够精明的,而且是精明得过了份……”
杜少彬截口苦笑道:“过犹不及,过份的精明,也就等于是糊涂虫啦!”
接着,又注目问道:“吴爷爷,先祖父叫什么名字?当时,寒家还有些什么人?”
吴伯同沉思着接道:“令祖父绰号‘及时雨’,单名一个行字……”
杜少彬截口笑道:“由这‘及时雨’的绰号推测,他老人家平日之为人,想必还不错?”
吴伯同笑道:“应该说是很好才对,唯一的缺点就是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加上精明过
份,耳朵又软,在创业的艰苦阶段中,还能同舟共济,一旦大功告成,人性的弱点完全暴露,
于是君子退、小人进,由‘自腐’而‘虫生’,终于引发那灭门惨祸。”
杜少彬长叹一声道:“吴爷爷,你才是真够伟大,先祖父那么对不起您,您却还为他尽
心尽力地,抚育他的孙儿。”
吴伯同苦笑道:“孩子,你这‘伟大’二字,我可不敢当,当然,我之所以这么作,可
以美其名曰‘心念故主、义薄云天’,但实际上我是有私心存在的,因为,我不是圣人,而
事实上,人世间也决不会有圣人?”
杜少彬正容说道:“正因为您胸怀坦荡,诚朴纯真,才使我更感到你的伟大啊!”
吴伯同笑道:“小子,吴爷爷酒没喝醉,却被你这顶高帽子压得有点浑陶陶了哩!”
杜少彬正容如故地道:“吴爷爷,少彬可是言出由衷。”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好!算我生受了啦!现在说正经的。”
一顿话锋,才沉思着接道:“当时,你家中除了你祖父的两位如夫人外,就是你父亲杜
文彬、母亲左映红、叔叔杜文龙、姑姑杜文文。连你在内,一共是八口。”
杜少彬注目问道:“这些人,都在那一场浩劫中遇难了?”
吴伯同道:“当时,我所看到的无极派,已经是烈焰冲霄,现场惨不忍睹,所以,其余
的人,能逃出生命的,恐怕不会有了。”
杜少彬接问道:“我又是怎能幸逃不死的?”
吴伯同道:“这就是你这位彭叔叔的功劳了。”
接着,又苦笑道:“你彭叔叔本来是抱着你,躲在水沟中的,当我赶到时,你们两人刚
好被人家搜了出来,当时,彭立人一手抱着你,一手持刀奋战,当他看到我时,你猜他是怎
么叫的?”
杜少彬苦笑道:“我怎能猜得着哩!可能当时我年纪太小,脑子里又没一点印象,哦!
吴爷爷,当时我已有多大岁数啊?”
彭立人抢先答道:“当时,你才一岁半光景。”
吴伯同苦笑道:“当时,他第一句话是说‘吴爷,请行行好,饶了杜家这一根幼苗
吧!’……”
杜少彬也苦笑道:“彭叔叔把您看成是杀人放火的歹徒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这也难怪,因为在名义上,我是无极派的叛徒,他当时把我
当成敌人,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啊!”
彭立人苦笑道:“吴爷,你饶了我吧!事后,我不知向您陪过多少不是了啊!”
吴伯同拈须微笑道:“提起往事,不但令人感慨万千,也令人发指,如今,在其中加点
笑料,不也可收调剂精神的妙用么!”
杜少彬沉思着接道:“照我现在的年龄推算,这一幕惨剧,是发生在十七年之前?”
吴伯同点点头道:“是的,十七年的岁月不算短,但如今回想起来,却又历历在目,好
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似的。”
彭立人长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当时,吴爷不过是三十五六的壮年,如今却……”
吴伯同含笑接道:“如今却是将近六十岁的老头子啦!”
杜少彬钢牙紧咬,嘴唇紧闭,沉思少顷之后,才凄然一笑道:“吴爷爷一直说我是路边
捡来的孤儿,想不到我却有这么一个辉煌而又悲怆的身世。”
吴伯同长叹一声道:“孩子,我是怕影响你用功,才不得不故意隐瞒着你啊!”
杜少彬苦笑道:“这一点,我自然明白。”
接着,又注目问道:“吴爷爷,怎会那么巧,您刚好于惨案发生时,赶到现场的呢?”
吴伯同讪然一笑道:“这个,就回到我方才所说的私心上来了。”
彭立人含笑接道:“少彬,你这位吴爷爷,在无极派中,还有过一段情哩!”
杜少彬“哦”了一声道:“那对象是什么人呢?”
彭立人道:“就是你的姑姑杜文文姑娘。”
杜少彬又“哦”了一声,目注吴伯同笑问道:“是真的么?”
吴伯同已完全沉缅于回忆之中,闻言之后,微微点首道:“是真的。”
杜少彬接问道:“以后,就是为了您的‘叛逆’罪名,使得这一宗好事也告吹了?”
吴伯同又点点头道:“不错。”
杜少彬笑了笑道:“吴爷爷能否请道其详?”
“好的。”吴伯同沉思少顷之后,才喟然一叹道:“事情是这样的,你原先的吴奶奶是
不会武功的人,当我帮你祖父打天下时,你吴奶奶就留在故乡,不幸在一次瘟疫中,你吴奶
奶去世了,留下一个独子吴世玉,也就是现在的‘太原’府知府。”
他,略为一顿话锋,才又娓娓地接道:“当时,跟着你祖父,走南闯北的,自然没法顾
及家小,因而一直到无极派正式成为事实上的武林盟主时,我还不曾续弦。”
杜少彬笑道:“这时,天下大定,身心都安定下来,于是,您才想到续弦,同时也看中
了我的姑姑?”
吴伯同苦笑道:“你姑姑冰肌玉骨,美如天仙,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见了,都会为之魂
萦梦牵,吴爷爷当时看上了她,也是很自然的事,不过……”
他,苦笑了一下,才讪然地接道:“有一首因猫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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