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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政者-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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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打第一仗失败了,有人就在背后传说,新来县委书记“不抓工,不抓农,专逮小爬虫”。裘耀和听到后只是一笑置之。其实,从那天夜里蒋开盛的态度,以及他在留亦惠家的表演,这几天来,裘耀和又做了大量调查分析,问题渐渐浮出水面,确实有人把重要信息透露出去了。为了证明确实有这样一个胆大妄为的人泄露秘密。裘耀和做了精心安排,以便尽快确定透露消息的人是不是那个重要人物。
经过准备,严打再次继续进行,但是每次行动几乎都是无功而返,裘耀和决心整顿公检法队伍的思想建设和作风建设。在全县政法系统大会上,裘耀和在简短的讲话中,提出“治安的问题是‘警匪一家’”。谁知裘耀和的讲话话音未落,蒋开盛拍案而起,不顾台上台下众多政法系统干部,居然对着裘耀和说:“这是对我们公安局的侮辱,你还是共产党的县委书记吗?你必须收回这句话,挽回影响。”
裘耀和看看蒋开盛,心头的火已经烧到发根,看看台下上千人,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窃窃私语,裘耀和想到自己是150多万人口大县的县委书记,憋得脸色铁青。按他的脾气,他会凭着手中的权力,把他骂得狗血喷头,但是裘耀和冷静了一下,笑了笑说:“那就让事实来证明,我说的对不对。”
蒋开盛顶撞县委书记裘耀和,这让当场的人都有些大吃一惊。人人都知道蒋开盛在石杨县的势力之大,据说原县委书记皇朴人已经准备将他提拔为县委副书记兼公安局长。但是今天的局面,让大家感到裘书记似乎也畏惧蒋开盛几分。政法系统那么多干部都在看着新来的县委书记是否就此被蒋开盛吃下去了。
当天晚上,蒋开盛驱车前往沂州,见到皇朴人,蒋开盛把顶撞裘耀和的事一说,皇朴人顿时慌了手脚,甚至大骂蒋开盛政治上太不成熟,蛮干!蒋开盛这才感到自己一时年轻气盛,闯了大祸,哭得泪人一般,求皇朴人赶快想办法帮他挽回这个失误。
1997年2月14日上午一上班,蒋开盛接到县委办公室的电话,说裘书记让他到办公室来一趟,蒋开盛虽然一向志高气傲,然而,从他顶撞了裘书记,又经皇朴人一提醒,他还真的有点胆战心惊起来。接了电话,不敢怠慢,立即赶到裘书记办公室。一进门,蒋开盛觉得心里慌慌的,裘耀和办公室里除了裘耀和还坐着两个人——分管干部工作的副书记金明、县委组织部长周新宇。三个人正在谈话,在这一瞬间,蒋开盛当即敏感到这个阵势的不寻常,裘耀和头也没抬,副书记金明朝他笑笑,指指旁边的椅子。过了一会儿裘耀和抬起头,看看金明,又看看周新宇,说:“好,蒋开盛同志来了,我先说说。”他停了停,把目光落在蒋开盛身上,但他久久没有讲话,这一情景让蒋开盛有几分慌张,他似乎失去往日的自信和傲慢,觉得空气有些窒息,目光从裘耀和慢慢移向金明、周新宇,不知怎么的,他的心脏擂鼓般的狂跳起来。他屏住气,做了深呼吸,还是感到几分憋气,于是下意识地松了松系的领带。
裘耀和微微笑了笑,说:“蒋开盛同志,好,我先说。”
裘耀和突然又停了下来,目光定格在蒋开盛身上,又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经县委常委研究决定,并提请县人大常委会讨论,免去你县公安局长的职务。”裘耀和说话时,态度是那样轻松。
蒋开盛开始绝没有任何思想准备,在刚才的一刹那间,他也想过,是不是那天在全县政法系统大会上他顶撞了县委书记裘耀和,他会报复自己,但他转念一想,绝不可能,因为他觉得自己有县委常委这个王牌,常委会做出任何决定都不会瞒着他的。然而就在裘耀和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后,他突然感到,如同全身被马蜂蜇了一下,甚至心脏被针刺一样,头脑轰的一下,像一颗炸弹在头顶炸开了。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裘耀和这轻松的一句话,犹如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头上。年轻气盛的蒋开盛满脸血泼一般,脖子里的青筋暴了起来,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吼道:“我是县委常委,凭什么背着我召开常委会……你们……”
第二部分 第三章 矛盾重重(8)
“蒋开盛同志,请你冷静点!”金明说,“谁也没有剥夺你县委常委的权力,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党的回避制度。”
“做出这样重要的决定为什么不事先征求我的意见!”蒋开盛指着裘耀和大声说,“你专横跋扈,打击报复……”停了停,他又大声吼道,“你……你……难怪都说你搞的是‘人治’……”
“蒋开盛同志,不要把权力看得那么重,任何一个官能当一辈子吗?公安局长是你自家的吗?我想这个最起码的道理你应该懂得吧!”裘耀和严肃起来了,他并不像如今的一些领导,碰到强硬的对手就软下来了。裘耀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蒋开盛面前,“县委把你调到政法委书记这个位置上,并没有轻视你,面子上也过得去,你不主动检查这些年来担任公安局长期间工作上存在的错误和缺点,反倒看重这个权力、位置。你说我打击报复你,有什么依据,我和你蒋开盛无怨无仇,过去我并不认识你,哪来的恩怨?如果你是人才的话,石杨会有你用武之地的,市里、省里你照样可以去嘛!”
裘耀和一脸严肃,“至于说我是‘人治’还是‘法治’,这是一个古老而又富有争论的话题,也不是我们这几个人能辩得清的。我们国家的法治在经历了‘开个会,形成个决议就是法’的法律虚无主义阶段和仅仅注重形式上有法,缺乏正义价值内核的法律工具主义阶段之后,正步入‘依法治国’的时代。虽然我们的法治还只能处于启蒙时代,但是我们毕竟已经认识到:要建立一个制度,‘使这种制度和法律不因领导人的改变而改变,不因领导人的看法和注意力的改变而改变’。我想,我们都在为此而努力,为实现一个法治社会而努力。在中国,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这个‘后发型’国家,还在延续‘用人治的方式推动法治’。”
蒋开盛心里在冒着火,牙齿咬得咯咯地响。他在心里暗暗地骂这个新来的县委书记,他恨不得取出身上的手枪,对准裘耀和,狠狠地发泄一番。可是当他的目光和裘耀和一接触时,他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阵,他又胆怯地躲开他。他觉得裘耀和的目光里有一种和过去几任县委书记都不同的东西,好像裘耀和把他的五脏六腑已经看得很透。在这一瞬间,他身上的傲气、霸气一扫而光。裘耀和关于人治和法治的理论,他哪里敢做出半点反驳,在法律理论面前,他好像是个文盲。
裘耀和第一次行使县委书记的权力,就拿县公安局长蒋开盛开刀,这是人们没有想到的。这些年来蒋开盛在石杨是屈指可数的拥有绝对权力的人。裘耀和不知道过去是否也有哪个下属敢如此顶撞权力至高无上的县委书记的,但他感到一个普通常委、公安局长有些太狂妄了。
裘耀和突然在蒋开盛面前停了下来,说:“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慢慢想,个人必须服从组织!”随即转身对金明和周新宇说,“马上召开公安局党组会议,让王光明同志接任公安局长!”
这时蒋开盛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下子瘫软地坐到了椅子上。
蒋开盛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手中的大权顷刻之间就失去了。当他走进会议室时,在座的除了公安局几位副局长,政委尚一民,还有乡党委书记王光明。蒋开盛一看就清楚了,王光明将取代他公安局长的位置了。
会议内容很简单,由县委副书记金明讲了开场白;组织部长周新宇宣读了免去蒋开盛的公安局长职务;王光明任县公安局局长。
当天下午,蒋开盛被免去县公安局长的消息如同电流一般,很快就在全县上下传开了。人们的议论大都是针对新来的县委书记裘耀和的,而不少干部感到裘耀和强硬铁腕的一面,已经初步表现出来。裘耀和的威信也因此大增。同时人们也感到,裘耀和免去蒋开盛的公安局长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全县上下的种种议论远远超过以往任何事件。不久,有些知情人便开始主动报案、自首、坦白、交代问题。
第二部分 第三章 矛盾重重(9)
3天之后的一天晚上,新任公安局长王光明正在召开全县派出所长和局机关中层干部会议,裘耀和出现在会场,他简短讲话之后,王光明突然宣布全县38个派出所长大调防,并宣布当天夜里在全县就社会治安展开严打整治工作。对在公安机关有登记犯罪前科,屡教不改,危害社会,民愤大的犯罪分子,先如数抓捕。在此次活动中,如有不称职、泄露秘密者,不仅撤销派出所长职务,情节严重的,调出公安系统,或者开除公职,直至追究其法律责任。
这一夜,整个石杨县共抓捕了100多个在逃案犯。那个小平头留一霸也落入了法网。那些平时作恶多端、危害乡里、强奸妇女、诈骗行窃、强抢豪夺,甚至杀人放火的罪犯大都被抓捕归案。一时间,全县上下群情振奋,奔走相告。随后在县电视台开办了《自我亮相》栏目,让那些犯罪分子在电视上向全县人民认罪。一时间,电视台的《自我亮相》栏目成了全县媒体中一道最具吸引力的风景线,因此也成为了县电视台建台以来收视率最高的栏目了。
留亦惠过去一直凭着自己手中的权力,不论儿子闯下大小祸事那是没人敢惹的,别说抓起来法办了。现在可好,不仅儿子被抓,而且还在电视上向全县人民亮相了。他先是感到没脸见人,接着就积怨在心,于是打电话给蒋开盛,说蒋开盛是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请他无论如何帮帮忙。蒋开盛积在心头的怨恨一下子就被留亦惠撩起来了,在电话里大骂裘耀和,说裘耀和不懂政策,不懂法律,没有知识,是一个典型的政治混混,什么事都蛮干;并说这个《自我亮相》栏目是对人格的侮辱,对人权的侵犯。留亦惠一听,颇受启发,于是找律师咨询,随后便到处写信告状,为其儿子是喊冤叫屈。
经过几次的严打整治,石杨县的社会治安大为好转。群众对裘耀和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农村出现从没有过的大好局面。
裘耀和把一些群众反映突出的人民来信转交给王光明。王光明知道,裘耀和对他批转过的人民来信要求必须件件有答复。这天,他再次向裘耀和汇报工作,让裘耀和吃惊的是,经查实,石杨县近几年来非正常保外就医和取保候审的罪犯和犯罪嫌疑人竟达1884人。裘耀和气愤地拍着桌子说:“如此公安局岂不成了犯罪分子的保护伞了吗?难怪社会治安如此恶劣!”
在第二天召开的全县整治社会治安工作的大会上,裘耀和就全县的社会治安面临的严峻形势拍案而起,他说:“上次大会上我讲了整治治安问题中有‘警匪一家’的怪事,有人受不了了,要我收回这句话,挽回影响。今天我在同样的场合下重申,我当初讲的话对不对?现在我这里有一组数字,请大家听一下,过去几年里我们全县非正常保外就医、非法取保候审人数达1884人,在逃案犯250多人,而审判未执行的案件就有5932件,平均每个村就有5件!请问在座的各位,这些人在社会各个角落,群众如何安全?大家说这是怎么回事?公安局是不是犯罪分子的保护伞,这样的公安局长还能当吗?当然‘警匪一家’指的是个别掌握公安局大权不为老百姓办事,却为坏人通风报信的人;现在的公安局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
这时台下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蒋开盛看,蒋开盛哪里敢抬头,头上冒着汗,尴尬得巴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就在那些在逃犯一个个被抓捕归案,那些审判后仍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不断被绳之以法时,社会上各种传说一时间满天飞,县委书记裘耀和成了“个人英雄主义”、“酷吏”、“人治的典型”。
是啊!正因为裘耀和没有把官当作自己往上爬的阶梯,他只知道七品芝麻官说的那句话,“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既然要为群众办事,那就必然要狠狠打击歪风邪气和各种恶势力。
第二部分 第三章 矛盾重重(10)
耿直上诉中院没有结果,裘耀和想从耿直的案子当中打开石杨县重大问题的缺口。从耿直案件有关材料看,他已经认定这是有预谋的冤案。但是这个冤案为什么受害者是耿直,这其中耿直到底知道些什么呢?
这天裘耀和上班的途中,接到王光明的电话,“裘书记,耿直在看守所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裘耀和说:“那得赶快治病啊!千万不能出意外!”
王光明说:“裘书记,看病容易,现在情况很复杂,我担心离开看守所了,出了问题怎么办?”
“王光明,你给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裘耀和大声说,“你是公安局长,你是干什么的?”
“裘书记,我现在全力抓严打,抓社会治安,我是用强硬的手段,”王光明说,“所以有些人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处理。老实说有些人我还不太了解。”
“那是你的事,王光明,我告诉你,耿直的病要治,不能出问题。”裘耀和停了停又说,“离开看守所,一是要保密,二是要有严格安全措施。”随后裘耀和低声说,“要防止杀人灭口,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当然想过了,并且我好像已经感觉到了什么!”
“周颖有下落没有?”裘耀和显然十分着急,“如果你们还找不到周颖,那就赶快请市公安局,或者请省公安厅支持,总之,我要你尽快把周颖的下落找到!”
“喔,裘书记,我正要给你汇报,”王光明说,“周颖的下落已经有眉目了,只是我们现在要想尽办法保护她的安全,我们现在已经把控制周颖的地方完全控制住了。”
“王光明,你是知道我的性格的,我是搞科研出身,我这个人只注重结果,并不重视过程。”裘耀和提高了嗓音,“如果你说的过程再好听,办法再好,而不能把周颖解救出来,你的一切工作都是徒劳的!”
十二
一辆面包车在高低不平的小路上颠簸着,车后尘土飞扬,车内的人员摇晃着,一个中年人被面包车颠簸得倒在旁边人的身上,他爬起后,笑着说:“裘书记,石杨老百姓编了顺口溜:汽车跳,石杨到。今天我们真的体会到了。”
坐在一旁的县委书记裘耀和脸色严峻,双手紧紧抓住座位上的把手。汽车突然一停,车里的人都随着惯性在座位上前后撞了一下,驾驶员大声骂道:“他妈的,什么屌路!”这时面包车熄火了,他又发动引擎,一阵轰轰过后,车子就是不动,驾驶员跳下车,随后对着车内说:“怎么办?遇上一个大坑,底盘被挡住了!”
大家下了车,裘耀和弯下腰,看了半天,这时那个中年人蹲到裘耀和旁边说:“裘书记,只能找老百姓来帮忙了!”裘耀和回过头说:“到村上借个铁锹,自己动手。”
驾驶员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裘耀和说:“不知道这些鸟乡党委书记、乡镇长怎么当的?还改革开放,搞四个现代化,连汽车都不能走,还搞屁呀!都他妈吃干饭的!”
“哟,小朱厉害,怎么样,让你来当书记、镇长!”办公室顾主任说。
“让我当书记,嘿!”小朱笑起来了,“建不起柏油路,石子路也要修好!现在谁不知道‘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呀!”
裘耀和看看小朱,脸上露出粲然笑容:“小朱说得对,‘要想富,先修路’。”裘耀和随即取出手机,“喂,陈副县长吗?我是裘耀和,你马上给我一个比较确切的数字,全县现有黑色公路多少,人均拥有量为全省平均水平的多少。全县现有待修公路多少公里,主要道路需修柏油路多少,乡村需修石子路多少,明天向我汇报。”
小朱在一旁伸了伸舌头,对顾主任说:“裘书记真的要修路了!”
第二部分 第三章 矛盾重重(11)
“是啊,我要修路,一定要修,你不是说‘要想富,先修路’吗!你说人家经济发达地区富裕是天上掉下来的啊!人家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交通方便,高速公路到上海多方便,可我们石杨呢,像这样的道路,汽车走过后,这样的颠簸不说,尘土飞扬,后面连人影子都看不清,谁来投资!哎!”裘耀和说着转身到了车后,用力推了推面包车,这时大家一齐围过来,“都说‘为官一任造福四方’,现在我是县委书记,我一定要把石杨的路修好,不把石杨全县交通问题解决好,我自己去省、市委请求免职。”
中间隔了一天,县委、县政府两套班子领导同时出现在常委会议室,裘耀和没有更多的开场白,只讲了这次会议讨论修路问题,随后让陈副县长汇报情况。陈副县长按照前天裘书记的电话通知精神,做了一些调查,现在他和其他与会人员一样,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他说:“目前全县现有黑色路面56公里,其中34公里已严重破损,人均拥有量为全省平均水平的八分之一;72%的行政村连沙石路都没有,急需改造和铺设柏油马路最少400多公里,水泥路156公里,乡村需要铺沙石路1400多公里……”
陈副县长一口气汇报了那么多数字,他放下笔记本,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裘耀和问:“柏油路每公里需要多少钱,水泥路、沙石路每公里各需多少钱?”
陈副县长说:“柏油路每平方米大约需要50元,水泥路每平方米大约需要100元,沙石路每平方米大约需要18元。”
裘耀和看着睁大眼睛的与会各位常委和县长们,说:“这可是一笔可观的数字啊!”
这时陈副县长从包里取出计算器,迅速地算了起来,过了会儿,他说:“这样算下来,如果按照目前的物价,400公里柏油路要20个亿,156公里水泥路要15个亿,1400公里沙石路共需要25个亿。这还不包括以后物价增长因素。”
裘耀和久久地沉默不语,会场上一片寂静。也许,这时对那些抽烟的人来说,最好的办法是相互递一支香烟,但是自从裘耀和来了之后,规定公共场合不准抽烟,此刻,那些常委县长们只好一个劲地喝水。裘耀和抬起头,目光在每个与会者身上慢慢移动着:“现在请各位动动脑子,我们要修路,修路需要钱,怎样才能变出钱来?”
大家几乎同时把目光集中在裘耀和身上,这是一种怀疑和惊讶的目光,好像裘耀和是一个外星人,或者是有些不可理喻。这几十个亿让他们想办法,谁有那么多钱,简直是开国际玩笑嘛!他们就是再高明的魔术大师也变不出那么多钱来呀!
不知过了多久,县委副书记舒达清了清喉咙:“裘书记,修公路不是3万5万,30万50万的事,而是几十个亿。过去历任县委书记都想搞路,可是都因为弄不到钱,所以……”他停了半天,目光避开裘耀和,“所以……裘书记,要我们讨论,肯定讨论不出那么多钱,要说30块50块,我们就各人紧紧裤带,拿出来算了。”舒达把目光移向其他常委和县长们,继续说,“我想……裘书记是从省里下来的,又是市委常委、副市长,只有你到省里和市里想想办法,让他们支持支持石杨这个穷地方,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这恐怕是最好的办法!”
舒达的话一落音,会场上就响起了一阵骚动,有人点头,有人低声议论,有人低声说:“舒书记这个办法好!也是唯一的办法!”
“凭裘书记的面子,到省财政厅,莫说3000万5000万,就是3亿5亿那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蒋开盛带着几分讥讽道,“况且省财政厅拿出这点钱连拔一根毫毛都不到。裘书记弄来钱,把石杨的路修好了,石杨人民是不会忘记裘书记的,到那时,我们就把这些柏油马路命名为功德路,为裘书记你请功啊!为你树碑立传,让你名留千古,万代传颂!”
第二部分 第三章 矛盾重重(12)
裘耀和看看蒋开盛,大笑起来,“看来蒋常委很看重这个,我不需要这个功德,我也没有本事向省财政厅要那么多钱,省财政厅又不是我姓裘的开的,再说了,全省那么多穷县,省财政的钱都给你修路?全省那么多吃财政饭的人都不发工资,恐怕也不够修路的。”裘耀和越说越严肃起来,“我恐怕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要是你蒋开盛当省长的话,那是手到擒来了!那石杨人民一定会给你立一个大牌坊!”
蒋开盛并不示弱,又说:“我真的是好心,为了石杨人民,要修路总要解决钱的问题,我们大家都在想办法嘛,我们也是为裘书记着想啊!”蒋开盛看看大家,“其实,无论谁在一个地方执政都想搞点政绩出来,工程越大越出名,政绩也就越突出,官升得越快。这是惯例。所以,如果石杨县400多公里柏油路一修,1400多公里沙石路修成功,那将来裘书记在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就功绩卓著了,那今后也就前程无量了……”
会场上似乎出现了一些火药味,本来舒达说的那番话确实没有别的意思,钱这个东西历来就是硬门槛,况且作为经济欠发达地区历来形成向上要钱的习惯。然而,蒋开盛利用了舒达,他这样一说,不仅把舒达的话变了味,而且借机发泄心中的不满情绪。自然人人都听出来他话里的攻击性。
裘耀和看着蒋开盛,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阴云,那些常委和县长们渐渐地低下头,他们甚至为蒋开盛捏着一把汗,他们并不感到蒋开盛的哪根神经出了问题,而是觉得蒋开盛明显因为公安局长被免掉了,对裘书记不满,而借此机会发泄心中的怨恨。
可是,裘耀和突然间换了一副面孔,好像蒋开盛刚才那些带着强烈讥讽的话连一个字也没有听到:“刚才有的同志提出了一些建议和办法,说明大家都在动脑筋,想办法,都在为修路献计献策,能不能实施,那是另一回事,请各位继续发言,多出出好的主意。”裘耀和停了下来,目光又落在蒋开盛身上,“我再三申明,我绝不要任何功绩,只是为了让石杨这样一个大县、贫困县能够从各方面加快改革开放的步伐,让群众走出石杨,让外面的人来到石杨提供方便罢了!为石杨县的经济腾飞创造优越的条件。”
会场冷场了,再也没有人发言了。这样的会确实让与会人员个个都压抑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裘耀和站起来,大声说:“大家给钱压得抬不起头了,其实你们不要总是想着会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那是不可能的,天上从来就没有掉下过什么馅饼。有的同志让我去省、市财政要钱,这事我也想过,但那是一条死路,行不通。要说30万、50万,我裘某怎么也能弄到,可这么多钱,绝没有可能。”这时他又坐了下来,轻轻在空中打了个手势,“大家想想,石杨县虽然穷,但是一个大县,所谓大县,其中重要原因是人口多,150多万人,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世界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能造出来。在中国革命最艰难的时候,他老人家号召全国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所以……”
裘耀和更加严肃地看着会场上的每一个人,过了一会儿,接着说,“何况中国已经改革开放10多年了,人民生活有了极大的提高,我们这些吃国家俸禄的人工资又提高了多少倍,过去每月大都三四十元工资,五六十元就算高工资,可是我们现在每月已经近千元了,真是今非昔比了。”说到这里,裘耀和突然戛然而止了。大家都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甚至不知道他的这些话与修路有什么关系。
又过了一会儿,裘耀和叫成正震报告一下1996年县财政情况,成正震不知书记何意,抖抖索索地说:“1996年县财政收入1。2亿元,历年赤字加欠发工资9150万元,而全年财政开支2。6亿元。”
第二部分 第三章 矛盾重重(13)
裘耀和补充道:“这个1。2亿元收入当中,最起码有3000万元是假数字,对不对?”
成正震点点头,会场又冷静下来了。裘耀和也不说话,只见他在笔记本上快速地写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笔,目光又在大家身上来回环顾着,右手指重重地敲着桌子,说:“同志们,在座的各位算是石杨县150多万老百姓心目中的上帝,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因素决定在我们在座的人身上,大家说是不是?”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声音突然大起来,“请同志们想一想,农村那些生活在困境当中的农民和我们有多大差距?我们每个月拿着那么多工资,可这些钱哪儿来的,我们一个人又有多少人来供养着?难道我们就不应该为他们真正办点实事吗?就不能为他们做出点牺牲吗?”裘耀和来回徘徊了几步,又转身对着大家,“也许大家感到今天的会开得很不开心,为什么?因为涉及到钱,世间最难办的事就是钱。所以大家都不说话。既然各位都不说话,拿不出好主意,那我只好发言了。”裘耀和又停住了,会场似乎有些骚动,有的人抬起头,个个都用惊疑的目光看着裘耀和,“我的办法是打一场人民战争……”会场上突然间死一般的寂静,整个会场上一下子如同冻结似的,“我们每个由财政供养人员如果拿出工资总额的10%…20%,包括离退休人员,每个农民出8个义务工,组成修路队……”
裘耀和话音刚落,会场上就低声议论开了。坐在一旁的蒋开盛低声对旁边的舒副书记说:“简直是奇谈怪论,这叫什么办法,肯定行不通,涉及到全县那么多人的切身利益,凭什么叫大家勒紧裤带,拿出钱来为他树碑立传,损害群众利益,这叫集资修路?简直是强权政治!”
舒达低声说:“你发言嘛!怕什么!”蒋开盛瞪了舒达一眼,低下头。裘耀和坐了下来,看着蒋开盛和舒达,说:“二位可以大声发表意见,说出来供大家讨论嘛!”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舒达和蒋开盛身上,会场再次静了下来。
“大家都不吭声,我也不强求你们,当然,你们肯定有许多想法,要大家从自己的工资中拿出钱来,我真的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没办法,谁叫我们在石杨县当领导呢!当领导就是要为人民办事,就是要付出,而不是当官做老爷。”
裘耀和的目光果断而坚定,“我只能说允许你们保留各自个人的看法,这事也不需要表决,我也不强求你们统一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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