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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天炼狱-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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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真的没有人。”老太婆说。
脚步声又起,进来了一名中年虬须大汉,穿青直裰,佩了一把腰刀,踏入殿门,便用破锣般的大嗓门叫:“法华寺的和尚死了么?为何不见一个秃驴?”
文弱书生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叫什么?好没规矩。”
虬须大汉脸貌狰狞,但却不曾发作,瞪了书生一眼,和颜悦色地说:“喝!你老兄火气倒是旺得很呢。哦!咱们好像面熟得很。”
“你难道就记不起……”
“呵呵!记起来了,原来是魔扇书生辛啸天辛兄,难怪面熟得很。”
“哼!”
“辛兄一向讨厌和尚尼姑,今天怎么居然光临法华寺随喜来了?呵呵!是不是想放下屠扇立地成佛?”
“你少废话。你江汉屠夫罗坤,也不是什么喜欢佛门弟子的人。”
“呵呵!据说杀孽太重的人,过了中年便会心中不平静,转而向佛门求解脱,罗某已过中年了,求礼佛平常得很。”
老太婆出现在神龛前,叫道:“善哉,这里有一个死和尚,哪一位施主行行好,给一两银子埋了他。”
魔扇书生哼了一声,掏出一锭银子,“啪”一声丢在神案上,阴沉沉地说:“这里有十两银子,你去埋十个吧。”
“呵呵!辛兄,哪来的十个死和尚?”江汉屠夫怪腔调地问。
“和尚太多,世间的人岂不绝了种?因此多死几个,天下虽不至因此而太平,但也不会比目前更坏。”魔扇书生语气愤懑地说。
“是你下的毒手?”江汉屠夫问。
“见你的大头鬼,在下只比你早到一步。我魔扇书生确是厌恶佛门弟子,但并不滥杀无辜,法华寺的和尚与在下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们?”
江汉屠夫的目光,凌厉地射向偏殿,叫道:“那么,必定另有其人了。偏殿里藏身的朋友,何不出来谈谈?”
纪少堡主知道藏身不住,现身踏入大殿,老远便抱拳行礼道:“前辈们幸勿误会,晚辈也仅早到一步而已。”
江汉屠夫的目光,落在抱着心兰入殿的杨彩鸾身上,突感意外地问:“咦!还有堂客呢。你们是何来路?”
“晚辈纪志刚,光州天马集纪家堡的人氏。偕同伴返乡,同伴染病在身,暂且前来觅地安顿。”
魔扇书生哼了一声,冷冷地说:“纪家堡的人,最好避出在下的视线外。给你片刻工夫拾掇快滚!”
纪少堡主打一冷战,欠身道:“好,晚辈就动身……”
“且慢!”老太婆叫。
“前辈有何见教?”
“你知道老身是谁?”
“晚辈见识谫陋,请示名号。”
“千手婆婆。”
纪少堡主大惊,退了两步悚然地说:“晚辈有眼不识泰山……”
“你那老鬼堡主应该告诉你的。”
“家父确曾提过前辈的名号……”
“哦!原来你是纪少堡主。”
“前辈请多指教。”
千手婆婆举步走近,嘿嘿怪笑道:“令尊早年伙同三十余名黑道煞星,围攻我千手婆婆的故事,你应该知道。”
“晚辈……”
江汉屠夫扬声道:“老太婆,冤有头债有主,你总不能在八方风雨的后人身上,发泄多年前的愤怨,对不对?”
“老身并未打算向一个后生晚辈报复。”
“那就叫他滚蛋吧,留在此地碍事得很。”
纪少堡主抓住机会向后退,行礼道:“晚辈遵命,告辞。”
“且慢!”千手婆婆叱道。
纪少堡主脸色苍白,止步问:“前辈有何吩咐?”
“听说你出道历练,为期不久,但却败坏了不少女流的名节,是真是假?”
“前辈请勿相信流言。”纪少堡主急急分辩。
“至少,目下你带了两位女郎……”
“她们都是晚辈的朋友。”纪少堡主硬着头皮说。
“老身不信任你。”
“前辈……”
“老身要问问这两个女人。”
“这……”
“叫她们站到一边去。”
纪少堡主心中叫苦,却又不敢反抗,向杨彩鸾送过一道求援的目光,说:“先把心兰放好,小心不要让她受到惊扰。”
杨彩鸾会意地踱在一旁,轻轻地放下心兰,顺手机巧地制了心兰的昏穴,站起苦笑道:“心兰妹高烧不退,必须快找郎中诊治,不能再拖了,还是赶快到镇上设法吧。”
千手婆婆哼了一声问:“女娃儿,你是他的什么人?”
杨彩鸾淡漠一笑道:“晚辈姓杨,家父与八方风雨纪堡主是世交。”
“那一位女娃儿是谁?”
“是晚辈的堂妹。”
“她怎么了?”
“从虞城来,途中染病昏迷不醒,纪大哥在此地找地方安顿,正准备到镇中找郎中诊治。”
“为何不在镇中安顿?”千手婆婆一面问,一面探索心兰的脉息与察看眼中症状。
心兰已经被制了昏穴,一无所知。
杨彩鸾有恃无恐地答道:“镇中不安全,有人在追踪我们,我们是乘马车来的,此地恐怕不能久呆。”
千手婆婆疑团尽释,淡淡一笑道:“老身在此地等人前来应约,你们尽可安心,如果真有人追来,老身可以挡上一挡,虽则纪小辈这种人不值得保护,老身只负责病人的安全。去吧!你们到偏殿安顿,快去找郎中。”
“我们到镇上安顿好了,照顾也方便些。”纪少堡主急急地说。
“不行,你们必须在此地安顿。”千手婆婆斩钉截铁地说,不容对方反对。
纪少堡主不敢不听,乖乖地到偏殿安顿,自己至镇上去找郎中捡药。
临行,他向杨彩鸾面授机宜镇定地走了。
殿中,三个人各占一方,江汉屠夫笑道:“老太婆,真巧,在下也是与人约会而来的,你约会的是什么人?”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你少管老身的事。”千手婆婆沉静地说。
魔扇书生在拜台上坐下,冷冷地说:“在下是来找秃驴法正和尚的,看样子,有人抢先了一步,全寺的和尚可能已经死光了。也好,省得在下大开杀戒。”
“既然人死光了,你为何不走?”江汉屠夫问。
“在下走不走,与你有关系么?”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请教。”
“在下约会的人,是八指头陀昙明,这头陀也许误以为你是为在下助拳而来的,池渔之灾何昔来哉?”
“在下倒得看看谁敢在辛某头上动土。八指头陀虽则凶名昭着,但辛某并未将他放在眼下。”
千手婆婆举步向后殿走,一面说:“你们只管互相挖苦,互相憎恨吧,老身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且到里面找口水喝喝。”
江湖人在安全有顾虑的地方,有不随便吃现成饮食的禁忌,因此,她直趋后院的水井。
当她开始放下吊桶打水时,未留意右方不远处的一丛老梅树下,贴地伏着一个人。
她拉上吊桶,放在井栏上,先喝个够。本想离开,但又心中一动,提着水桶转回大殿,将水桶放下说:“喝水的就来,想不到这小小寺院中,居然有如此甘美的井泉哩!”
江汉屠夫性情直爽,不假思索地走近,端起水桶仰面狂饮,久久方放下说:“谢谢你,老太婆。”
魔扇书生站在和尚尸体前,仔细地打量尸体,剑眉一挑,扭头叫道:“和尚像是中毒,你们喝的水……”
魔扇书生久走江湖,见多识广胆大心细,在江湖道上声誉甚隆,死去甚久的尸体,死因仍难逃他的神目,他警觉地叫出水可能有问题。
话未完,“砰”一声响,千手婆婆突然摔倒在地。
江汉屠夫大骇,赶忙在殿角坐下,从百宝囊中取出一颗丹丸,急急吞下腹中,盘膝而坐静候变化。
魔扇书生脸色一变,奔近千手婆婆身旁,伸手拨开老太婆的眼皮,叫道:“好利害!瞳孔已经放大,没有救了。”
人影乍现,香风入鼻,杨彩鸾从偏殿掠出,急问道:“前辈怎么了?”
魔扇书生摇头苦笑道:“有人在井水中放了毒,千手婆婆死得太冤。”
“哎呀!”杨彩鸾惊叫,蹲下急把老太婆的脉门。
魔扇书生冷笑道:“即使有脉,也无可救药了,眼已散光,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除非立即获得独门解药。”
杨彩鸾颓然放手,站起惨笑道:“她……她果真要……要死了。”
魔扇书生解下老太婆的包头,掩盖住她的脸说:“人死如灯灭,一死百了,死了也好。”
杨彩鸾突然问:“前辈,你死不死?”
“谁也逃不过这一关。”魔扇书生伸直腰说。
“你就死吧。”杨彩鸾说,彩袖一挥。
一团彩雾向魔扇书生涌去,相距不足三尺,再高明的人,在骤不及防之下,也难逃大劫。
魔扇书生刚说完一句话,本能地、不自觉地吸气,恰好吸入一些彩雾。他总算机警立即屏住呼吸,飞退八尺脸色大变道:“你是淫妖大乔痴鸾。”
杨彩鸾远飘两丈外,娇媚地笑道:“你知道也好。”
“你……”
“怎样?你也想与本姑娘亲近么?”
魔扇书生身形一晃,蹒跚举步向殿外退。
杨彩鸾远远地跟进,笑道:“我知道你在用内功迫毒,可是,任何深厚的内功,也迫不出本姑娘的奇毒彩雾,你还能支持片刻。你是我所遇见的人中,支持得最久的人,其他的人入鼻即倒,你可说是高手中的高手。”
“砰”一声响,魔扇书生突然仰面便倒。
杨彩鸾一声轻笑,止笑说:“姓辛的,你少在本姑娘面前用诡计,诈死毫无处用,本姑娘不会上当的,我认为你仍可支持片刻。”
殿门人影倏现,纪少堡主兴奋地抢向魔扇书生,叫道:“我宰了他……”
“不可!”杨彩鸾急叫。
纪少堡主想退,已来不及了。魔扇书生一蹦而起,折扇倏张,银光刺目,向纪少堡主拍去。
生死关头,救星乍现,殿门跟踪抢入一个老和尚,大红袈裟耀目,一把抓住纪少堡主的衣领信手一抛。
罡风乍起,声如殷雷。
“砰!”纪少堡主跌出丈外,跌了个晕头转向,仍感到扇上所发的潜劲,把右半身迫得发麻气血一阵翻腾,不由高叫“救命。”
杨彩鸾大吃一惊,脱口叫:“八指头陀!”
八指头陀双手的食指皆被砍掉了,所以叫八指头陀,贼头陀怪眼一翻,桀桀怪笑道:“丫头,你也认识和尚我,很好,很好。”
“大师与江汉人屠约会么?”
“不错,死约会。”
“他已被晚辈制住了。”
“知道,我亲眼看到你在厨下的水缸与后院的水井下毒。”
“大师……”
“佛爷我早就来了,怕法华寺的同道走漏消息,因此把全寺的同道全毒死了。”
“大师真是大英雄大丈夫。”杨彩鸾由衷地赞道。
八指头陀桀桀狂笑,笑完说:“丫头的嘴好甜,但佛爷喜欢听。这里的事已了,佛爷乐得置身事外,你们是杀他们的凶手,日后得小心他们的朋友报复。”
“咦!大师……”
“佛爷善用毒,你用毒也不差,冲同道份上,佛爷将今天的事秘而不宣。日后,咱们得好好亲近亲近。”八指头陀怪笑着说,一双怪眼不住在杨彩鸾的身上转,笑得暧昧,目光在她的脸蛋、高耸的酥胸、下身等各部份停留得最久。
她阅人多矣!八指头陀的目光中,看到了欲火与得意的淫念。如在以往,她求之不得哩!但今天,她的心已完全被纪少堡主牢牢绾住,已容不下这狰狞、阴险、老得快进棺材的肮脏头陀。
“希望大师言而有信。”她平静地说,厌恶之感不敢现于词色。
八指头陀桀桀笑,向殿外走,一面说:“佛爷还有件小事待办,等会儿再来。”
声落,已跨出殿去了。
纪少堡主一面活动筋骨,一面悚然地说:“彩鸾,我们快离开此地。”
“就走?”她问。
“就走,马上走,等贼头陀回来后,想走也不走不成了,我不能把你往贼头陀怀里送。”
杨彩鸾乐不可支,媚笑道:“看来,冤家你倒还有良心,舍不得我,我在你心中仍然占有一席地呢?”
“少废话了,快走。”
“这些人……”
“我把他们全丢下井去。”
“带走吧!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两人刚将中毒的人拖起,突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震天狂笑声。
纪少堡主脸色一变,丢下拖起的人惶然道:“不好,是贼和尚,他快回来了,咱们必须抢先一步离开。”
两人带了心兰,从庙后溜之大吉,落荒而逃。
八指头陀离开了法华寺,沿小径向五里外的小镇赶。
经过纪少堡主遗留下来的大车,粗眉一扬,说:“车留在路上,碍眼得很,回头得叫那纪小辈把车弄走。”
重新举步,却看到里外大踏步迎面来了一个佩剑的青衣高大汉子,他粗眉一挑,哼了一声道:“大概是助拳人赶来了,收拾一个算一个。好小子,宰了你再说。”
双方对进,渐来渐近。
贼头陀披了大红袈裟,如不是树木挡住视线,七八里外也可看到,红色最为明显,极易吸引视线,所以来人早就发现了他。
双方在茅草坡前碰头,相距丈外,双方不约而同止步,你看我看你,虎视眈眈,对方年轻气盛,忍不住首先发话:“大和尚,你好。”
“小子无礼。”头陀阴森森地说。
“对你这种带了鬼头刀,满脸横肉不像善类的和尚问好,已经够客气了。”
“哼!你是江汉屠夫请来助拳的人么?”
“江汉屠夫?在下只闻其名,素昧平生。”
“你想否认?有何诡谋?”
“在下不懂你的话。”
“那么,佛爷先慈悲你。”头陀跃然欲动地说。
“且慢!”
“你等什么?”
“想问清楚再说。”
“佛爷不跟你啰嗦。”
“并不啰嗦,三言两语交代清楚。”
“这……好,你说。”
“在下有事请教。”
“你最好问问该怎样死,江汉屠夫已经死了。”
“在下要问的是前面那部弃车,车上的人躲到何处去了?”
“你问弃车的人有何用意?”
“车上原有一男两女,车是从虞城的小村购下的,不久前在后面的小镇分道,岔入这条路上来,可能就是前面那部车,这条路不通车辆。”
“你问……”
“男的是纪家的堡的少堡主,两个女的千娇百媚……”
“你认识他们也没有用,佛爷同样不饶你。”
“这是说,你见过他们?”
“不错……”
“他们目下在何处?”
“你不必问了,反正你活不成……”
“在下为何活不成?”
“因为佛爷要宰你。”
“如果你宰不了我,是否将纪少堡主的下落说出?”
“哈哈哈哈……”头陀仰天狂笑,声如殷雷震耳欲聋。
青年人不在乎,不受笑声震撼,沉静地问:“你笑什么?”
“哈哈!笑人不知死活。你年纪轻轻,修为有限得很。佛爷横行江湖四十年,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多,你小子居然说佛爷宰不了你,还要佛爷向你说出纪少堡主的下落,岂不可笑?”
“在下认为并不可笑。这么说来,你和尚定然是江湖上名头响亮的人物了,请教。”
“江湖朋友,如不认识我八指头陀,那就不要在江湖鬼混了,安份些,回家抱老婆孩子种庄稼。”
“在下就不认识你。”
“这表示你嫩得很,你在江湖鬼混可有名号?”
“有名,没有号。”
“是不错,嫩得很。报上名来,佛爷好替你招魂,你可以在阎王面前告我佛爷一状。”
“报名就报名,在下柏青山,山东柏青山。”
八指头陀一怔,意似不信地问:“你就是柏青山?是冒充的吧?”
“如假包换,在下是货真价实的柏青山。”
“佛爷不信。”
“信不信由你,这样吧,在下让你在胸腹上拍三掌,听说你的掌力可以裂石开碑,敢不敢一试?”柏青山拍拍腹部问。
八指头陀勃然大怒,一声怒叱,愤怒地踏前两步,一掌向柏青山的胸口劈去,潜劲山涌,力道千钧。
“噗!”一掌击实。
八指头陀疾退四步,讶然叫:“你……你练了九阴真气?”
“还有两掌。”柏青山淡淡笑着说。
八指头陀疑惑地打量着他,见他一不运气,二不行功,三不屏息,不由心头大感震骇。但不死心,双掌一提,气涌丹田,力贯双掌,大喝一声,抢近双掌连环发出,凶猛地击向他的胸口正下方骼骨与胁肋。
“噗噗!”两掌击实,但反震力极为猛烈,罡风四逸,劲气八方消散。
八指头陀飞退丈外,脸上一阵青,双臂无力地下垂,惊怖地叫:“你……你练是的……是什么功?不……不是九阴真气……”
柏青山拍拍胸口,平静地说:“该你说出纪少堡主的下落了,说!”
八指头陀哼了一声道:“小子,佛爷……”
“你如果不说,还给在下三掌,欠债还钱,对不?”
“你……”
“你愿还债呢,抑或是说出纪少堡主的下落?”
八指头陀怎敢还债?女色固然值得一争,但要付出老命的事,不争也罢,忍痛道:“佛爷曾见到纪少堡主,与两个自称是他的堂妹,善用毒的美丽少女……”
“他们目下……”
“在前面那座法华寺中。”
“谢谢。”柏青山匆匆地说,向法华寺飞掠,势如电射星飞,好快。
八指头陀脸色大变,抽口凉气自语道:“这小辈小小年纪,出道不到一年,便获得如许成就,真才实学确是惊人,假以时日,等他江湖阅历够了,咱们这些人就不用混啦!哼!好小子,你不死,江湖将永无宁日,咱们拼了。”
头陀一念之差,终于惹来杀身之祸,丢下要办的事,回头径奔法华寺,正应了一句话:生死有命。
假如头陀见机一走了之,岂不是太平无事了?
柏青山晚来一步,抢入大殿,只看到四周发僵的身躯,遍搜全寺,不见活的人,后面的禅房却有十余具僵了的僧侣尸体。
他心中大急,却又无可奈何。
柏青山回到大殿时,他想:“那恶贼在此地行凶,我必须找个活口来问问。”
他发觉盘坐在壁下的江汉人屠并未断气,仍在作生死挣扎。
中毒不太深的魔扇书生,仍有游丝似的一口气在。他从百宝囊中取出两颗丹丸,强纳入两人口中,静观其变。
千手婆婆的尸体已僵,回天乏术了。
久久,第一个醒来的是江汉屠夫,上吐下泻排出大堆污积脏物,狼狈万分。
魔扇书生也醒来了,同样狼狈。
两人都委顿衰弱,好像是个久病不愈的人,看气色,他们像是突然衰老了十年,英风豪华消失殆尽。
江汉屠夫无力站起,有气无力地问:“是阁下救了我么?”
“是的,你曾在鬼门关徘徊了许久。”柏青山沉静地说,坐在拜台上神态安祥。
“你有解药?”
“有。”
“那……你定是那泼妇的党羽了。”江汉屠夫不安地说。
“正相反,在下与那泼妇是死对头。”
“但你……你有她的解药……”
“那鬼女人有一位女伴……”
“对,叫小乔孤凤。”
“在下制住了小乔孤凤,夺了她的解毒药。大乔痴鸾的彩雾毒性剧烈,小乔孤凤的香风则是迷魂药物并无毒性,但小乔怀有大乔的彩雾解毒药,以防不测。两位命不该绝,在下恰好赶来此地。”
魔扇书生已经挺身坐好,脸色苍白,苦笑道:“惭愧,阴沟里翻船,咱们栽得好惨,罢了!老弟台,大德不言谢,容图后报,在下辛啸天……”
柏青山指着遗落在不远处的阴阳魔扇道:“尊驾定然是魔扇书生辛前辈了,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老弟台尊姓大名,能否见告?”
“在下柏青山。”
“咦!你这么年轻?江湖道上,将老弟说成金刚般的铁人,人言人殊,委实可笑。”
江汉屠夫叹口气,无限感慨地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言不虚,在下罗坤,匪号称江汉屠夫。”
“久仰久仰。”柏青山客气地说。
“再生之德,恩比天高,罗某……”
“在下不是施恩望报的人,只想请两位说出那三位男女的下落。”
江汉屠夫刚牙挫得格吱吱地响,咬牙切齿道:“他们本待将我们丢下井中,以为咱们已经死了,但突听到传来一阵怪笑声,认为八指头陀即将返回,因此匆匆逃掉了,从寺后逃走的。”
“他们没说到何处去?”
“没听他们说过。”
“好,谢谢。哦!另一位女郎怎样了?”
“纪小畜生说是他的另一名堂妹,病得不轻,高烧昏迷,相当危险。”
柏青山脸色大变,切齿道:“她如有三长两短,纪家堡将血流成河,尸堆成山。请两位传信江湖,纪少堡主如不将费姑娘毛发无伤地释放,纪家将被杀得鸡犬不留。”
魔扇书主恨声道:“信息不久便可传出,但在下必须去找那妖妇算帐,即使她逃上天,在下也要从灵霄殿里把她揪出来。”
“一切谢谢,在下先走一步了。”柏青山抱拳告辞说,向后殿举步。
踏入后殿的院子,他突然闪入了廊下的甬道。
魔扇书生元气未复,强打精神说:“罗兄,你要不要去找那妖妇?”
江汉屠夫咬牙道:“除非在下死了,不然哪怕上刀山下油锅,在下也要肢解了这妖妇,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罗兄认为纪少堡主是否返回纪家堡?”
“可能。”
“跟踪追查,你去不去?”
“只要罗某有一口气在,必定跟去。”
“好,咱们埋了千手婆婆与和尚的尸体,结伴同行,如何?”
“一言为定。”
蓦地,殿门外狂笑声震耳,八指头陀大踏步狂笑着追入,笑完说:“佛爷认为,你们谁也别想去了。”
两人大骇,目下元气未复,手上没有四两力,碰上八指头陀,大限临头。
江汉屠夫拔出腰刀,魔扇书生也拾起了自己的阴阳魔扇。
“咱们联手一搏。”江汉屠夫向魔扇书生叫。
八指头陀狂笑道:“福无双至,你们已侥天之幸,死而复活,福尽殃至,看这次你们是否仍能碰上福星?”
魔扇书生立下门户,冷笑道:“贼和尚,你想乘人之危,不见得能如意,咱们还不知鹿死谁手呢。”
江汉屠夫腰刀一领,厉声道:“辛兄,笨鸟儿先飞,我先出手。”
“在下夹击,上。”魔扇书生说。
八指头陀阴森森地笑道:“瞧,你两人站都站不稳,还敢说大话?佛爷……”
话未完,偏殿门出现了柏青山高大的身影,阴森森的冷笑充满杀机,缓步上前道:“在下站得稳,和尚,冲我来。”
八指头陀大骇,拔出鬼头刀向殿门口退,脸都吓青了,握刀的手在发抖。
柏青山举步沉实稳健,哼了一声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闯进来。”
“你……你没……没走?”八指头陀恐惧地问,语不成声。
“在下如果走了,便无法发现你是纪少堡主的爪牙,对不对?”
八指头陀浑身一震,惊怖地叫:“冤枉!贫……贫僧不……不是纪……纪家堡的爪牙,贫僧是……”
“你目下是百口莫辩,事实俱在……”
八指头陀指着江汉屠夫急急分辨道:“罗施主可……可以替贫僧作……作证,贫僧事先并不认……认识纪少堡主……”
江汉屠夫冷笑道:“在下为何要替你作证。你没有昏了头吧?”
“你……你忘了咱……咱们的约……约会?你……你不能落井下……下石……”八指头陀急得大叫,额角青筋跳动。
魔扇书生在一旁发怔,困惑地说:“贼和尚,你的威风到何处去了,你八头指陀在江湖名号响亮,人见人怕确也艺业不凡,今天竟像个吓破了胆的老鼠,岂不可怪?你放心,咱们不会三个人一起上,你与柏老弟一比一,公平一决,为保全你的名号挺身而斗吧,你这种窝囊态度,委实令武林朋友失望,令江湖朋友蒙羞,至少你得保持一点武林人威武不屈的尊严哪!”
魔扇书生这番话,并未能激起八指头陀的豪气。
贼秃哼了一声,愤然叫:“你有种,来跟佛爷一比一公平一决好了。有你垫棺材背,佛爷就敢与柏施主一拼。”
魔扇书生挥扇直上说:“在下当然可以和你一拼。”
柏青山伸手拦住,说:“你身上余毒未尽,元气大伤,在下不许你动手,贼和尚的事,在下不许任何人干预。”
说完,向八指头陀走去,遥遥地劈出一掌。
八指头陀突然扭头狂奔,好快。他口中含着渗出的血水。
柏青山摇摇头,说:“可惜我没工夫去追他,暂且放过他一次,下次这凶僧休想脱身逃命。这一掌已要了他九分命,能否逃出生天,要看他的修为了。”
江汉屠夫也大感困惑,问道:“柏老弟,这和尚有名的凶暴恶毒,今天他如此怕死,委实令人费解。老弟的声威,确实是……”
“他的逃命,与在下的声威无关。”柏青山泰然地说,并未因此而显得得意。
“那……他是……”
“在下不久前碰上他,向他讨消息,他硬指在下是替罗兄助拳的人,因此起了冲突。”
“他……”
“在下让他在胸腹两处劈了三掌,换他的消息。”
“老天!贼秃的掌力可以裂石开碑,老弟你……”
“在下受得了,他招了供。”
“难怪。”魔扇书生说,但口气仍然存疑。
“在下要走了,须防贼秃去而复来,两位小心,后会有期。”
纪少堡主在前觅路,杨彩鸾背了心兰后跟,像是丧家之犬落荒而逃,全力奔窜,希望摆脱八指头陀的追踪,却不知八指头陀在法华寺所发生的变故。
如果他知道柏青山循踪追来了,恐怕会吓得魂飞胆落逃得更快哩。
心兰昏迷不醒,真的生起病来了。
纪少堡主不敢白昼赶路,尽量避免在官道上亮相,昼伏夜行,向南又向南。
第三天破晓时分,到了项城北面三十里的诱城镇附近。
这三天来,他们昼伏夜行,尽量避免与人接触,因此并不知外界消息。
再就是心兰的病势愈来愈沉重,既未得于适当的治疗,心兰自己又了无生趣不想活,人已到了奄奄一息的生死关头,奇…书…网纪少堡主自然极感烦恼,也就没有心情向人打听消息。
他在距诱城镇两里地的一条小河歇息,避开大路约有半里地,河边的树林浓密,野草繁茂人在内藏身,极为安全。
他将小包裹放下,不胜烦恼地说:“天亮了,就在此地歇息。”
杨彩鸾将不往呻吟的心兰放下,疲倦地坐下说:“志刚,到了什么地方了?”
“南面是诱城镇。”他闷闷不乐地说。
“志刚,镇里有你的朋友么?”
“屁那么大的小镇,哪来的朋友?”
“那……这里距光州……”
“还有两百六十七里。”
“该是天马集天下第一堡的地盘了,我们就找部马车赶路吧,费姑娘病势沉重,唯一的生路是早带她回堡医治,不然……”
“我不打算回堡。”
“咦!那……你打算……”
“到汝宁投奔舍亲安顿,明晚赶一晚便可赶到。”
“为什么?”
“你真糊涂还是装傻?”
“你是说……”
“我那烧锅的,是信阳青面兽江天龙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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