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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绝对权力-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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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记,这边请这边请……”

农机厂党委书记老乔一迭声说道,语气又是紧张又是巴结。

不一会,一大批人就涌现在人事股办公室门口,煞是热闹。

当先一人,大约五十来岁年纪,中等个子,穿着灰色中山装,神态俨然,正是县委分管宣传文化工作的李副书记,另外一人,则是县委宣传部的龙部长。小小农机厂,一家伙来了两个县委常委级别的领导,难怪乔书记紧张得很了。

范鸿宇这才站起身来,朝李书记龙部长微笑点头,说道:“李伯伯,龙叔叔。”

李书记脸色严肃,威严地望了范鸿宇一眼,说道:“范鸿宇同志,请你跟我们去县委招待所一趟,有人要和你谈话。”

完全公事公办的派头。

照理,县里的领导可以直接给农机厂打个电话,让范鸿宇自行过去就是了。如果为了表示慎重,李书记龙部长要亲自登门,那也可以在乔书记或者吴厂长的办公室坐等,让范鸿宇登门拜见。如今直接杀到人事股办公室,亲自相邀,可见李书记龙部长心里头亦是十分紧张,丝毫也不愿意假手他人来完成这个流程。万一出点差错,怎么向中央大领导交代?

“好。”

范鸿宇依旧脸带微笑,不徐不疾地合上手里的档案。

县里来了四五个人,加上厂里的几个头头,十来个人记在窄小的人事股办公室门口,都转不开身了。范鸿宇一走过去,大伙自动让路。

眼下,这位二十岁的年轻人才是主角,中央来的大领导,指名道姓要见他。

这是何等的荣耀?

却不知范鸿宇到底有何本事,能得到大人物亲自接见!

县农机厂在城南,县委大院和县委招待所都在城北,但步行过去,也就二十来分钟时间。李书记和龙部长却带了两台小车过来。

李书记让范鸿宇上他的车,亲自在后座相陪。

一路上,李书记都紧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李书记恪守官场宗旨,在这样的事情上,绝不多嘴。所谓言多必失。应对中央来的大领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应对好了,自然祖宗坟上冒青烟,说不定就此进了领导的法眼,今后还能再进这么一步半步的。万一应对失误,却糟糕至极了。

不过几分钟,小车就稳稳停靠在县委招待所大门口。

招待所附近,早就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布满了县公安局的便衣警察和联防队员,严密控制一切可疑人员和可疑现象。

李书记恪尽职守,依旧亲自陪同范鸿宇走进招待所,向三楼而去。

县委招待所,是整个宇阳县最高档的“宾馆”,但在范鸿宇眼里,也破旧得可怕,土得掉渣。只是八十年代中期,几乎所有内陆小县,都是这种水平,人家中央来的大领导都住得,范鸿宇能说什么?

虽然整个招待所都十分残破,但内里还是分了个档次。三楼有四套“贵宾房”,和后世的标准单间类似,配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彩色电视机,还有电风扇和待客用的木沙发,房间还算宽敞。

曹俊明副部长自然安置在贵宾房内。

至于曹部长是不是要在宇阳县住一个晚上,那就谁都不知道了。曹部长自己不开口指示,谁也不敢乱问,最多是和他的秘书进行沟通而已。

曹俊明的房间外,并未如想象中的“戒备森严”,只有一名三十几岁,穿着西装的年轻男子含笑站在那里,见李书记和范鸿宇走来,便主动上前,与李书记握手,说道:“李书记,辛苦了。这位就是范鸿宇同志吗?”

轻言细语的,很有修养,没有丝毫倨傲之色。

李书记便露出十分感动的神色,连声谦逊,说道:“是的,顾秘书,这位就是范鸿宇同志。”

“您好,顾秘书!”

范鸿宇主动和顾秘书打招呼。

顾秘书又连忙与范鸿宇握手,赞叹道:“你好你好,鸿宇同志真是年轻啊。”

这句赞叹很有水准,只说范鸿宇年轻,连“有为”二字都不曾加上,更不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严格来说,只是一句感叹。但在顾秘书嘴里说出来,将他的神态和语气综合在一起,就让人觉得他真是发自内心的夸奖,让人心里十分舒畅,却又不会造成任何的误解。

在大领导身边工作的人,可也不是等闲之辈。

“范鸿宇同志,请吧。中宣部的曹俊明副部长,想要和你谈谈话。”

顾秘书规规矩矩地表明了屋内人的身份以及此番召见的原因,范鸿宇就在心里估摸着,这大概是曹部长的“规矩”。根据范鸿宇的推测,曹部长是某位领袖人物的“大秘书”,在领袖面前,曹部长应该就是恪守这样的规则,自然会影响到他身边的工作人员。

眼前这位顾秘书,乃是秘书的秘书,听起来有点古怪,但在现实之中,这种情形在所多有。甚至顾秘书平日里可能也还会有自己的秘书,虽然不会用秘书的名义,不过就是那个意思了。

官场上,原本就等级森严。

邱明山的秘书蔡洋,不就是秘书二科的科长,手底下管着一大帮子人呢。

“好,谢谢顾秘书。”

“不客气,请!”

顾秘书推开了房门,引领范鸿宇入内。

范鸿宇暗暗吸了口气,镇定一下心神,才缓步走了进去。

要见真章了。

第23章道路曲折,前途光明!

说是贵宾房,其实也很普通,家具都比较陈旧,一些地方都油漆斑驳了,但采光程度不错。

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干部,坐在木制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份报纸,正在阅读。

“曹副部长,范鸿宇同志到了。”

顾秘书依旧规规矩矩地说道,在曹俊明的官衔之前,加上了那个“副”字。如果是在首都大衙门,平日里说话,估计应该不会如此“刻板”,但到了基层,当着基层干部的面,称呼上不能乱。部长和副部长,一字之差,相差很远。

对于真正的高层官场,范鸿宇算是有了第一次直观的认识。

曹俊明缓缓放下报纸,抬头望了范鸿宇一眼,目光炯炯有神,极其锐利。

“曹副部长,您好!”

范鸿宇朝曹俊明微微鞠躬,恭谨地说道。

曹俊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也夹杂着一缕惊诧。

这个年轻人,明知自己的身份,依旧如此镇定自若。

有点意思了。

“你好,请坐吧。”

打量了范鸿宇两眼,曹俊明嘴角那丝笑意隐敛不见,很平静地说道,并未起身和范鸿宇握手。曹俊明的秘书很“亲民”,他自己就不见得了,似乎颇为在意官威官体。但范鸿宇却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更加不会因为这个细节,便在心里对曹俊明妄下定论。

到了曹俊明这种身份地位的大人物,有多少东西会在他的外表展现出来呢?单从表象就想对这样的大人物做判断,绝对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一直对你笑,对你客客气气的,不见得就是好人。

未曾发动侵略战争之前,日本鬼子对谁都鞠躬!

“谢谢曹副部长。”

范鸿宇依旧保持着镇定,缓缓在曹俊明斜对面的木沙发上坐了下来,也并未如同许多体制内小说描写的那样,只坐了半边屁股,而是坐得结结实实。当然,身子没有往后靠。这是面对尊长的基本礼节。真要靠在椅子背上,再翘起二郎腿,那不是傲气,是傻气。

曹俊明点了点头。

顾秘书亲自为范鸿宇奉上清茶,退了出去,悄无声息地带上了房门。

曹俊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范鸿宇。

范鸿宇也在打量着曹俊明,眼神略略避开曹俊明的目光,不是害怕,依旧还是礼节所需。

曹俊明应该是四十岁左右,大也大不了几岁。结合脑海里有关曹俊明的基本资料,范鸿宇知道自己这个推测应该是比较接近事实的。如此年轻便身居副部级高位,曹俊明堪称奇才杰出。不过因为大动乱的影响,七十年代末期和八十年代初期,我国曾经出现过“干部荒”。一些老干部官复原职,年龄偏大,而且经历过大动乱之后,身体状态普遍不是很好,尽管精神状态良好,但时间长了,就有些力不从心。为了保证干部队伍的高质量延续,中央下定决心要实行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改革。一大批相对年轻的干部,陆续被提拔到十分重要的领导岗位之上。

四十岁的省委书记都曾出现过。

曹俊明只能算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横向比较,也不是太出格。当然,如果纵向比较,那就十分的出类拔萃了。

“范鸿宇同志,这篇文章,你看过吗?”

很快,曹俊明将眼神收了回去,拿起那份报纸,递给范鸿宇,手指在报纸上点了一下。

《群众日报》,《时刻警惕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潮泛滥》。

范鸿宇接过报纸,扫了一眼,便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曹副部长,我看过。这是我们彦华地委副书记邱明山同志执笔写的文章,原稿由我誊清。”

“誊清?”

曹俊明微微一笑,反问了一句。

“是。由我誊清,由我亲自送到《青山日报》编辑部。”

范鸿宇脸色不变,依旧以平缓的语气答道。

曹俊明随即严肃起来,认真地说道:“范鸿宇同志,我得到消息说,这篇文章实际上是由你执笔的,邱明山同志的原文,不是这样。你改动了这篇文章,加上了自己的内容,然后继续以邱明山同志的名义,交由《青山日报》发表。是这么回事吗?”

“不是。”

范鸿宇断然否认。

“你确认?”

曹俊明紧盯着问道,眼里精光闪烁,凛然有威。

“我确认!”

范鸿宇毫不犹豫。

曹俊明又沉吟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缓缓说道:“范鸿宇同志,你是党员吗?”

“是!我是党员”

范鸿宇点头答道。

他在学校的时候,就入党了。那个年代,入党的要求远远比后世严格得多。不过范鸿宇就读的是公安学校,学生党员的数量,远比普通高校要多。范鸿宇在学校表现尚可,加上和辅导员关系处得挺不错,便被优先发展成为学生党员。公安学校的学员,不出意外的话,毕业之后,一般都会分配到各地的公安机关。身为专政机关的一员,政治上要求进步,当然是好事,说明立场比较坚定,可以作为后备干部的培养对象。不算预备期,范鸿宇迄今也已经有将近一年的党龄了。

“那好,范鸿宇同志,你必须明白,我现在是代表中宣部正式和你进行组织谈话。你必须如实向组织说清楚这中间的前因后果,不可以有隐瞒,也不可以有编造。我再问你一次,这篇文章,你有没有改动过?”

曹俊明十分严肃地问道。

“没有。”

范鸿宇仍然言简意赅地答道,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

作为一个老刑警,他很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倘若急着解释,给出许多理由,仓促之下,难免会出现前后矛盾的情况,反倒坏事。

曹俊明的眼神,益发严厉起来,仿佛有形之剑,直刺过来。久居高位的大人物,自有迫人的威压。一般的人,面对这种目光,情不自禁会感到心惊胆寒。何况范鸿宇同志,本来就说的不是实话。

好在范鸿宇早有心理准备,直视着曹俊明,毫不畏惧。

“很好。你去吧。”

稍顷,曹俊明收回目光,轻轻一摆手,说道。

召见至此结束,前后不到三分钟。

范鸿宇站起身来,朝曹俊明再次鞠躬,缓步出门。

望着范鸿宇挺拔的背影,曹俊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门外,依旧只有顾秘书一人,双手交叉放在小腹部,脸带微笑,见范鸿宇出来,没有半句问话,只是笑着点头,再次和范鸿宇握手,说道:“范鸿宇同志,谢谢你。”

礼节实在周到。

整个招待所三楼都静悄悄的。

范鸿宇缓步下楼,刚刚来到二楼,就看到一大片黑压压的人头。全都是县里的干部,其中包括他的父亲范卫国,一个个神色又是紧张又是期盼。

其实他们也不奢望能够得到中央大领导的单独接见,不过心中总是存了万一之想。

运气这个东西,谁也说不清楚。

见范鸿宇下来,这些叔伯级的头头脑脑们,都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范卫国也并未上前来和儿子说话。看得出来,这些干部眼里带着浓浓的戒备之色。

范卫国家二小子忽然从地委办公室被贬谪,早已不是什么新闻。很多县里的干部,便将此视作某种信号,可能范卫国要失宠了。至于范鸿宇被贬谪的原因,自然也已在这些干部中间传开。

此番甚至连中宣部的大人物都亲自到宇阳县来,召见范鸿宇这么个青皮后生,可见此事造成的影响有多大了。

老范家的二小子,眼下就是一个“祸根”,似乎谁只要和他沾上一点边,都有可能被连累了。

好大的胆子啊!

为人厚道的范卫国,怎么就生下了如此一个飞扬跳脱的儿子?

别人可以不理,范鸿宇不可能不和自己的老子打招呼。

“爸。”

范鸿宇微笑着来到范卫国身边,招呼了一声。

范卫国倒也并未表现出十分的紧张,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见过曹部长了?”

“是。”

“好。”

范卫国又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对于接见的过程,一个字都不问。

范鸿宇说道:“我回去上班了。”

“嗯。”

眼见范鸿宇返身离去,步履稳健,县里许多干部的眼里,神色各异。老范这个儿子,跳脱是跳脱,却也是好胆色。单纯一句“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不好解释。

范鸿宇缓步走在招待所的楼梯之上,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一切如他所料。

这事,正在按照他的最佳预期朝前发展。

通过此番曹俊明的亲自召见,范鸿宇心里已经有了底。

不过另外有一些人,可能就很不高兴了。这事,在没有最后见分晓之前,只怕还会有些风波。就看他老子范卫国,心态够不够平稳了。

好在范鸿宇对自己老子比较有信心,范卫国不是那种经不起失落的人。

人这一辈子,总会经历些坎坷。

“道路曲折,前途光明。”

范鸿宇禁不住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脚下益发的轻快了。

第24章恭喜邱书记

曹俊明副部长在宇阳停留了一天,在地区和县里领导的陪同下,考察了宇阳的农村工作和宣传工作。至于曹部长是否做了什么评价,范鸿宇不得而知。没人向他通报。

范鸿宇同志,暂时还不算是个人物。

虽然曹副部长亲自召见过他。

农机厂也没人向他打问曹部长召见他的原因和过程,包括最喜欢八卦的乔凤和范鸿宇的铁子夏言,都不曾问。八六年那会,内地偏僻小县的政治氛围还是比较浓厚,中央来的大领导召见范鸿宇,固然已经在农机厂引起了轰动,但也显得非常的神秘。大家似乎都在畏惧着什么,将好奇强压在心里,谁也不敢动问,好像一问,就会沾上这件神秘的大事,十有八九要糟糕。

范鸿宇依旧在人事股办公室喝茶看报纸。

直到曹部长离开宇阳,范鸿宇才接到蔡洋的电话,说是邱书记让他到县委招待所三零三号房间去一趟。

邱明山也该见见范鸿宇了。

范鸿宇笑着说道:“蔡科长,这个时候,邱书记不陪同曹部长视察,怕是不妥吧?”

以前在地委办的时候,范鸿宇叫蔡洋“头儿”,如今不在地委办上班了,这称呼自然得改。如果换一个人,肯定不会改口。叫“头儿”透着亲热,时时刻刻提醒蔡洋,咱们以前可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会来事的人都这样。

蔡洋的心情,显然没有范鸿宇这样愉悦,闷闷地说道:“曹部长发了话,考察期间,地区的领导各施其职,不必陪同。除了梁书记之外,地区其他领导,都各安本职了。”

一把手的待遇,始终是不同的。

曹部长这个指示,肯定又让地区的头头们心里毛毛乱乱的了。

范鸿宇能够猜到曹副部长的身份非同小可,地区那些老狐狸,估计也能猜到几分。曹部长不让大伙陪同,痛失良机啊。

范鸿宇没有再和蔡洋开玩笑,说道:“好,我马上过去。”

招待所三零三号房间也是“贵宾房”,曹部长和梁书记等领导都走了,邱书记在宇阳县多留一天,自然要享受“最高待遇”。

略略有点出乎范鸿宇意料的是,他老子范卫国也在。

“邱书记,爸。”

范鸿宇很简单地给两人打了招呼。

“坐吧。”

邱明山平静地说道。

“好。”

房间里就两张木制单人沙发,另外还有一张木椅子。范鸿宇将木椅子搬过来,在邱明山和范卫国对面落座。

范卫国脸上带着歉然之色。

很显然,范卫国认为是自己的儿子给老领导招惹了极大的麻烦。现在连中宣部的曹副部长都被惊动了,却如何了局?

“恭喜邱书记!”

范鸿宇一坐下来,不等邱明山和范卫国开口,范鸿宇便先说话了。

只是大伙再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范鸿宇,胡说什么呢?”

范卫国大为尴尬,禁不住呵斥了儿子一声。

邱明山双眉微微一扬,问道:“何喜之有?”

“这事已经有定论了。如果我没分析错的话,应该是一个好的结论。”

范鸿宇神色镇定,不徐不疾地说道,没有丝毫胆怯。

听了这话,原本泡好茶水就要出去的蔡洋也禁不住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十分好奇的神情。倒要听听,这个嘴上都还没毛的青皮后生,凭什么这样牛皮哄哄的说话。

中央对此事的定论,他都能分析得出!

邱明山轻轻摆手,止住了又要开口呵斥的范卫国,又朝蔡洋说道:“小蔡,你也坐吧。”

蔡洋亦是邱明山很信任的人,一有机会便要栽培他。

“是,邱书记。”

蔡洋依言坐了下来,房间里没有第四张椅子,蔡洋就坐在床上。

“你说吧。”

邱明山转向范鸿宇。

“好的,邱书记。我先汇报一下,昨天曹俊明副部长召见我的情况……”

“嗯。”

范鸿宇的汇报比较详细,复述了他和曹俊明之间的所有对话,几乎一字不差。好在他与曹俊明之间的对话本就不多,范鸿宇又记忆力超群,很快就复述完了。

“这就是你要恭喜我的理由?”

邱明山问道,不动声色。

“是。从曹副部长这个动作之上,至少可以做出四个推论。”

范鸿宇头脑清醒,用词严谨。

邱明山嘴角掠过一丝笑意,也不知是赞赏还是讥讽,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第一个推论,说明邱书记这篇文章,已经受到最高层某位领袖的看重。不然,曹副部长完全没必要专程走这一趟。前不久,我在《群众日报》上看到了某位同志写的一篇文章,立场完全一致,也可以作为一个佐证。”

范鸿宇嘴里说了一位著名理论家的名字,料必邱明山范卫国蔡洋都看过那篇文章的。

这位同志在首都政治理论界可谓大名鼎鼎,他亲自撰文声援邱明山,绝不能单纯地看作他个人的意见。类似他如此身份地位的理论家,倘若不是得到了某位超级大人物的属意,决不会胡乱撰写这样观点明确,旗帜鲜明的重量级文章,《群众日报》也未必就给他刊发。

须知《群众日报》作为中央机关报,在主导全国舆论导向方面,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曹俊明专程赴宇阳来找范鸿宇进行最后的“验证”,亦足以说明范鸿宇的推论是正确的。

“一篇文章而已,就算得到某位领袖的看重,也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邱明山淡淡地说道,似乎是在反驳范鸿宇的推论,但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启发或者引导。

“这就是省委荣启高书记的作用了。”范鸿宇微笑答道,毫不迟疑:“邱书记这篇文章,之所以在《群众日报》上转发,是由于省委宣传部的推荐,体现了荣书记的意志。请恕我直言,邱书记或许在最高层领袖人物的眼里还比较陌生,但荣启高书记,却非同小可。”

省委书记乃是扎扎实实的封疆大吏,任何一场大规模的政治博弈,省委书记和大军区军政首长的态度,都至关重要,备受最高层领袖的注重。

尤其在八九十年代,各省级行政区的“本土势力”极其雄厚强大,省委书记的态度就更加关键。每次的政治大博弈之后,各省市自治区的党报纷纷表态,支持“某某决定”,就是这种政治生态的明确体现。

“实话说,荣启高书记这一招,实在是高明,佩服!”

范鸿宇随即加上一句,赞叹不已。

单纯就政治手腕而言,荣启高此举,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望着儿子满脸的青涩和侃侃而谈的镇定自若,积年老手般遣词用语,范卫国惊异之余又有些好笑。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邱明山淡然一笑,说道:“荣书记这一招如何高明了,你倒是说说看。”

“其一,荣书记借此向高层表明了自己的政治立场。比他亲自出面或者属意省委宣传部的笔杆子们写一篇同样的文章发表在党报上,要合适得多。如果那样做,他就是直接上了第一线,站在台前,基本上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到了他那样的身份地位,非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赤膊上阵的。其二,邱书记是亲民官,这篇文章可以看作是来自基层干部的心声,比省委宣传部笔杆子写的文章,更有说服力。荣书记向《群众日报》推荐这篇文章,等于是告诉高层领袖,在咱们青山省,不但省委态度明确,下面的地市,同志们的态度也非常明确,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荣书记对全省的掌控能力。其三,荣书记和雷省长之间存在着执政理念的分歧,这一点,不但省里的干部们清楚,估计上面的大领导也一样清楚。”

范鸿宇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如今邱明山“易帜”,就是明白向高层领导表示,青山省的“荣雷之争”,已经有了定论——荣启高不愧是老资格的省委书记,技高一筹,雷云刚斗不过他。

在最高层眼里,省委书记的掌控能力如何,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指标”。

邱明山脸色一沉,严肃地说道:“陷人于不义,还在沾沾自喜。范鸿宇同志,你的政治操守很成问题!”

范卫国和蔡洋本来听得入神,心中暗暗纳罕,闻言都吓了一跳。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批评,而是严词斥责!

范卫国脸上再次浮现出尴尬之意。

本来吧,范鸿宇擅自纂改邱明山的文章,虽然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但已经造成既成事实,只要言之成理,最终也能被原谅。问题就在于青山省的“荣雷之争”如火如荼,邱明山被范鸿宇“卖”了,变成了“卑鄙小人”。

最让邱明山纠结的,也是这一点。

自古文人重名节!

被范鸿宇这小子一巴掌推到沟里,进退维谷,邱明山当真郁闷。

第25章忠臣?良臣?

范鸿宇随即一挺胸膛,沉声答道:“邱书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古有明训。为人君守牧者,总得以苍生百姓为念。清流浊流的分别,真有那么重要吗?忠臣和良臣之间,如果让我来选择的话,我情愿选择良臣。一千多年前,魏征魏郑公就已经明白无误地做出了表率。唐太宗自己都说了,登基之前,群臣首重房玄龄房梁公,登基之后,首重魏征。没有魏征就没有贞观之治,没有大唐盛世。如果魏征一门心思想做忠臣,那么作为李建成的首席谋士,玄武门之变,他就该死了。下不欺于地,中不欺于人,上不欺于天,五代时,冯可道冯令公也可为良臣表率。贱如是,贵如是,长如是,老如是,给四个朝代十名皇帝当宰相,在五代十国这样的大乱世之中,屹立不倒,保持华夏文化传承,保持国家元气,功劳多大?”

邱明山是真的头疼了。

他批评一句,竟然引来范鸿宇如此长篇大论的反驳。

而且引经据典,所举例子都很贴切。

以严格的儒家标准来衡量,魏征和冯道都可谓“贰臣”,为正统文人所不齿,偏偏这两个人,却恰恰是千古良臣表率。

这小子,年纪轻轻,懂得还真不少。

“这么说,你是在批评欧阳修了?”

冯道在五代时,乃是备受当时读书人推崇的“长乐老”。他名声大坏,是在宋朝之后,欧阳修编纂《新五代史》,不遗余力地抨击冯道,说他“有奶便是娘”,读书人的气节都被他丧尽了。冯道就此成为“四姓家奴”,长期遭到正统文人的唾弃。

范鸿宇却在这里将对冯道赞誉有加,邱明山故有此一问,多少带着点戏谑之意。

就算你读了些杂书野史,也只是死记硬背,适逢其会地拿出来作为说辞,难道你小小年纪,还真有这样远见卓识?

范鸿宇缓缓说道:“也谈不上是批评欧阳修。时代不同,观点自然也不同。欧阳修做《新五代史》的时候,国家已经统一,赵氏王朝被封为正统。没有了五代时的群雄混战,欧阳修当然要号召天下的读书人都向一家一姓效忠。这是当时的实际情况所决定的。冯道没有这个条件。李存勖,李嗣源,石敬瑭,刘知远,哪一个都是胡人,让他向谁效忠?无论他向谁效忠,后世对他都没有好评价。好不容易有了值得辅佐的皇帝柴荣,冯道自己已经老得快死了。所以冯道的选择是忠于朝廷,不忠于个人。这有什么错呢?他做官做人,都有自己的原则,立身很正。不贪财,不好色,度量宽广,个人道德无可挑剔,几乎就是个完人。欧阳修如果生在五代,无非两个选择,要么做冯道,要么死。真要那样,就该是别人来骂他了,轮不到他骂冯道。”

说到这里,范鸿宇轻轻一笑,说道:“欧阳修真要是生在五代,估计还做不到冯道那么好,也写不出《醉翁亭记》和《秋声赋》那样的千古绝唱。这都是太平盛世才能有的。”

范卫国和蔡洋目瞪口呆。

尤其范卫国,瞪着儿子猛瞧,似乎都不认识了。

他读的到底是公安学校还是历史系啊?

邱明山也怔怔的,稍顷,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冯道这个人,学不了的。南怀瑾先生虽然为冯道鸣冤,但也说了,冯道学不了。”

邱明山正经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史学底子和国学底子都极其深厚。

范鸿宇说道:“邱书记,也没必要学冯道,学魏征就行了。”

他如此长篇大论,为的就是想要给邱明山解开心结。

如果邱明山犟脾气发作,“死忠”雷云刚,不免大大糟糕,这间房子里的四个人,都要“完蛋”。

“学魏征又怎么样?”

范卫国忽然插口问道,范卫国亦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不过学的是理科,不是文科。文史方面的知识,比不上邱明山。

范鸿宇转向自家老子,微微颔首,表示礼貌,随即说道:“学魏征,对事不对人。魏征不是儒家,他是纵横家。纵横之术,一贯被人诟病,但却是真正的政治学!比儒家理论,更适用于朝廷。事实上,纵观我国历史,不论是古代近代还是现代,真正能够在政治风暴之中站稳脚跟,进而出掌要职的,用的都是纵横之术,儒家思想和典籍,只是他们的挡箭牌而已。”

邱明山禁不住轻轻点头。

对魏征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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