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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严霜-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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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金印,你既已否认和他们的关系,为何还要出手阻挡?”

赵子原不在,谢金印的精神压力减轻许多,闻言哂道:

“我虽然否认和他们关系,但有一点不能否认!”

摩云手哈哈笑道:

“你们之间还不就是那么‘一点’关系么?”

谢金印怒道:

“摩云手,你如再胡说八道,当心某家绞烂你的舌头!”

摩云手哈哈笑道:

“想你谢金印一向敢作敢为,缘何今夜变的这样浓包,做了的事也不敢承认,哈哈……”

谢金印横剑不语,只是希望赵子原他们此际逃出火箭火炮的围困,然后完好无恙的脱围而出。

武啸秋冷笑道:

“你横剑拦住咱们,用意不外阻延追兵,想那赵芷兰虽是乔如山的下水货,但却生得天姿国色,谢金印我看你就认了吧!”

这话说的极其难听,谢金印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长剑一震,霸道无比的向武啸秋攻了过去。

武啸秋双手还是十二成功力封了出去,岂料谢金印这一剑乃是在羞愤和屈辱的情形之下出手,究竟用了多少力道,只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武啸秋掌势刚出立觉情形不对,赶紧将双手一撤,飞身向后退去。摩云手横身一拦道:

“谢金印,今日容不得你撒野!”

谢金印怒道:

“某家今日非宰了你们两人不可,以报昔年翠湖之仇!”

剑子再起,一连数剑攻了过去。

摩云手哼道:

“难道本帅还怕了你不成?”

大斧一挥,迎着谢金印的剑式反攻而出。

武啸秋大喝一声,轮动双掌加入战圈,三人一上手都是极厉害的杀着,刹时剑气斧光漫天而起,再加上武啸秋那双力能碎山裂石的掌劲,当真是一场难得一睹的恶斗。

谢金印斗得正紧,忽听一人冷冷说道:

“姓谢的,你为什么还不走?”

声音冰冷,但说出的话却极是清晰,显见有人用“传音入密”对谢金印说话,在此时此地,除了太乙爵之外,谢金印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谢金印怔了一怔,便也用“传音入密”回答道:

“彼等俱是某家生死大敌,某家怎能罢手一走?”

太乙爵冷声道:

“今夜这里实是一大陷阱,你如不走,迟则恐来不及了!”

谢金印惊道:“什么陷阱?”太乙爵道:

“他们在外面埋伏火箭火炮,在此地则埋置了炸药,只待时机一至,他们便抽身后退,然后引发炸药,就是大罗金仙再世,也无法逃得出去!”

谢金印脸色一变,道:

“有这等事?”

太乙爵冷冷的道:

“难道本爵还会骗你不成?”

说此一顿复道:

“子原虽已挟着其母飞身而出,但是本爵却十分担心他们安全,你身为人父,焉有袖手旁观之理?”

谢金印只觉心头一沉,半晌说不出话来。

要知太乙爵是何许人物?不但武功出类拔革,而差不多的人都知他是大周王爷,周朝气数短,虽已败亡在大明朝手下,然太乙爵那高贵身份却从不曾因此而失去,像他这等身份之人居然过问起别人家务事来,又焉能不令谢金印为之感动。

谢金印心头大颤,一个失神,险些着了武啸秋一掌,他连攻两剑,挽回颓势,极为恭谨的道:

“爵爷美意,某家感激不尽,但……”

太乙爵接口道:

“但什么?”

谢金印迟疑了一会终于鼓足勇气道:

“子原不肯认我又如之何?”

太乙爵道:

“子原纯孝,你好言慰之,彼不会对你如何,问题倒在芷兰那边,你还得想个法子才好!”

太乙爵一生从不过问武林间闲事,这一次破例了。

谢金印一生从不感谢任何人,但他对太乙爵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尤其最后那句话,更给了他一个极大的启示。

赵芷兰是太昭堡主的女儿,太昭堡毁在自己手下,那么眼下唯一可走之路便是把太昭堡恢复过来。

他这样一想,心中登时大为激动,点点头道:

“谢谢爵爷一言提醒,那么某家先走了!”

摩云手和武啸秋见谢金印嘴唇动来动去,知道他在和太乙爵以“传音入密”功夫说话,却不知他在说些什么?

摩云手冷然道:

“你在捣什么鬼?”

谢金印不理,奋然劈出两剑,把摩云手和武啸秋迫退两步,哼道:

“某家失陪了!”

武啸秋大喝道:

“拦住他!”

话声出口,谢金印身子已起,摩云手嘿地叫了一声,大斧脱手飞斩而出。

谢金印早已领教过摩云手的飞斧神技,身形疾弹而起之际,心中早有防范,剑腕一沉,“当”然作声,他非但毫未受影响,反而借那一震之力,身形更为加快的向前掠去!

武啸秋呆了一呆,惊道:

“好狡猾的狐狸!”摩云手抢前一步,把飞斧绰在手中。

第六十三章 娘意儿心

冰血魔女喝道:

“不能让他逃走,快追!”

摩云手和武啸秋同时掠身而起,向前追去。

太乙爵哂然一笑道:

“他们都走了,本爵爷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大袖一拂,罡风如刀,硬生生的把冰血魔女剑式拂过一边,长身一起,刹时走得不知去向。

冰血魔女也不迫赶,冷冷的面容上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仰天吁了一口长气,喃喃的道:

“赵子原,赵子原,老娘若让你逃出京城,便不能算是‘水泊绿屋’二主人了!”

身子一晃,转眼也走得不知去向。

赵子原抱着母亲飞身脱离了战圈,和苏继飞一前一后向前飞奔,四下仍可听到喊杀之声,但两人都不知这喊杀之声究从何来?

在此时此地,两人也管不了许多,一连掠过两道院落,只听苏继飞问道:

“子原,太乙爵前辈方才说,外面尚有埋伏,为何至今未见动静?”

赵子原道:

“晚辈相信他老人家不会说错,大叔还是小心为上,待晚辈保着娘在前面开路!”

苏继飞点点头道:“小心!”赵子原道:“晚辈理会……”

话未说完,忽听“嘘”地一声哨音,四下火把突然齐作,把四周照耀得如同白昼,火把中但见人影晃动,看来总有两百人之多。

苏继飞急叫道:

“子原当心,他们手上都拿着弓箭!”

赵子原紧了紧手上剑子,道:

“我知道……”

忽听香川圣女道:

“子原,把我放下来!”

赵子原大急道:

“娘,这怎么可以?”

香川圣女平静地道:“临事需要镇静,娘自有处置之法!”

赵子原心头一颤,道:

“娘教诲的是!”

轻轻把香川圣女放在屋脊之上,垂手肃立一边。

苏继飞担心的道:

“大嫂,你这样太冒险了吧!”

他这时把口气也改了过来,原来香川圣女和苏继飞为了武林安危,一个甘愿牺牲色相,一个甘愿自贬身份。两人都光明正大,不知道的人到许会对他俩引起非议,知道的人却无不对他俩肃然起敬。

香川圣女摇摇头道:

“贱妾断事不如苏大哥,但临阵观摩,自信还可以应付得下来。”

她说话轻言细语,神色始终是那么镇定,苏继飞和赵子原顿时都有种安全之感。

香川圣女指着下面道:

“这片广坪足有二三十丈远近,纵是武功再高之人,那是也无法飞渡的过去了!”

苏继飞点点头道:

“正是!”

香川圣女道:

“然则要想飞渡这座广坪,又该用什么办法呢……”

她嘴里说着话,人似是已陷入一阵沉思之中,仰首望天,神色肃穆,忽地“哦”了一声,道:“有了,有了!”苏继飞大喜道:“有了什么?”香川圣女道:

“咱们下去!”

此话一出,苏继飞和赵子原都不由大吃一惊!

苏继飞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然道:

“下去?这……”香川圣女道:“咱们若不下去,难道谁有飞渡之能?”

苏继飞为之哑然,赵子原道:

“娘,咱们下去之后不是更危险吗?”

香川圣女摇摇头道:

“痴儿,如是我们身在半空之中不同样危险么?”

顿了一顿,又道:

“须知我们身在半空,对方两百多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发射火箭火炮,因为上空空无边际,他们射不着我们,也无虑伤着别人,假如到了地面情形便不一样,他们如射不着我们,对面便是自己人,心有顾忌,火力自要低得多了!”

苏继飞一拍大腿道:

“高见,高见,大嫂真不愧女中诸葛。”

香川圣女道:“苏大哥过奖了!”

赵子原道:

“既如此,咱们采取行动吧!”

一手抱起香川圣女,当先飞身掠下。

屋下两百多名弓箭手见赵于原等在上面交头接耳说话,也不知他们说些什么,由于屋子过高,他们一时之间也没有发箭。只是调集人手,慢慢向房子围近。

待赵子原飞身而下,那下面的兵丁忽然发了一吉喊,四下一分,纷纷向赵子原弯弓搭箭,箭矢如雨射至。

香川圣女叫道:

“原儿,快奔人到中心去!”

苏继飞随后而至,双掌连挥,把那些弓箭纷纷打落,口中有道:

“不错!”

身子一起,掠入四面包围之中。

赵子原挥剑连挡,人也冲人包围中间,那些兵丁见赵子原他们不往外面冲,反而往中间钻,都不由大感意外,这些人头脑究竟简单,不暇多想,更是抽弓疾射,那些箭头都浸了雄黄,只要着物便熊熊燃烧,此际,香川圣女忽叫赵子原和苏继飞把身子伏下,四面如雨的箭矢从三人身上擦过,反而变成向自己人射去!

刹时,但听“暖唁暖唁”之声,此起彼落,忽地火光一起,中箭之人身上随之燃烧起来,情形不由大乱。

香川圣女喝道:

“快冲出去!”

赵子原身子一挺,道:

“孩儿知道!”

仗剑开路,乘着众人慌乱之际,银虹闪处,便有十数人中剑倒地,苏继飞的掌劲在后面助威,只眨眼工夫,已冲出一道缺口,飞身掠出!

待那些兵丁发觉再放箭时,赵子原和苏继飞已走得远了,赵子原对此所在已十分熟悉,左拐右弯,终于奔了出去。

来到一处暗角,赵子原轻轻将香川圣女放下,躬身道:

“娘受惊了!”

香川圣女摇摇头道:

“当事情起了变化之时,娘早就料到有这么一着,只是我们今夜这样一闹,以后要杀魏宗贤那就更困难了。”

苏继飞叹道:

“也许太乙爵前辈说的不错,大明朝气数将尽,才会出现魏宗贤这等权阉,大嫂,我看京中之事便到此为止了吧!”

他话中含着无限的感慨,赵子原听了也不禁心灰意冷。

香川圣女叹道:

“人谋不如天算,子原,你今在何处落脚?”

赵子原道:

“孩儿并无落脚之处,只和沈庄主他们一道。”顿了一顿,叹道:

“假如沈庄主知道今夜之事失败,不知他又要如何伤心!”

苏继飞道:

“非我等不尽心力,伤心又有何用?”

香川圣女道:

“沈庄主一生敬事张首辅,他希望张首辅无罪出牢,远比任何人都要迫切,子原,你去找他说明详情,明天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赵子原心头一震,颤声道:

“娘,那谢金印之事是……是真的么?”

香川圣女忽然低下了头,良久,才抬头说道:

“不错,是真的!”

赵子原寒声道:

“这样说来,孩儿……”

香川圣女突把脸孔一板,道:

“今生今世,都不准你认贼为父,此人理性早失,生平杀人无数,天下欲得他之人不知凡几,与其他死在别人手上,还不如死在你手上好!”

要知香川圣女原是通达情理之人,尤其处事之冷静,更非常人能及,但眼下之事却牵涉到她自己身上,谢金印既杀死了他的父母,又复杀死她的丈夫,而她对谢金印却毫无情感可言,二十多年隐忍,便希望能看到有这么一天,所以她在愤极之下大失平常理智,态度也变得甚为严厉。

赵子原知道娘的个性,更知娘所受的委屈,心中哪敢不依,点了点头道:

“娘说得是!”

香川圣女道:

“千万记住,临阵之时不可稍存忍让,大仇不报,娘心不安,唉!二十多年了,娘多么希望有今天啊!”

声调幽幽,似是含着无比的伤痛与屈辱,目视苍穹,晶莹的泪珠已滚滚而落。

赵子原赶紧拜倒在地,颤声道:

“娘别哭,孩儿一定尽力施为!”

香川圣女忽然怒道:

“谁说我哭了?”

赵子原一怔,娘的眼泪明明掉了下来,她还说没哭,难道娘还是笑么?

他心中这样想,却不敢说出嘴来。

香川圣女幽声道:

“二十多年期待一朝得偿,我连高兴都来不及,那里还会哭呢,原儿,你去吧,莫要忘了明朝之事。”

赵子原道:

“孩儿知道!”

香川圣女回顾苏继飞道:

“咱们走吧!”

赵子原关心的道:

“娘有去处么?”

香川圣女点点头道:

“我早已有了地方,你放心就是!”

赵子原迟疑了一会,道:

“明朝之事,娘会去么?”

香川圣女道:

“我得看情形而定。”

赵子原心中泛起了无比的矛盾,旋又问道:

“娘,明朝谢金印会走哪条路么?”

香川圣女道:

“原儿,如是他明朝不走那条路,娘也不会怪你,你只要按时前去便是了!”

说着,又对赵子原嘱咐两句,便和苏继飞从一条小巷走去。

赵子原道:

“恕孩儿不远送了!”

一会,香川圣女和苏继飞已走得远了。

赵子原望着天上的星辰,喃喃说道:

“谢金印呀,谢金印,我已不欲杀你,只是母命不可违,我只好……”

他呐然半晌,那“只好”下面的话竟说不下去,显然,他内心也痛苦之极,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

就在赵子原走了不久,暗影里转出一个人来,这人望着赵子原颀长的身影逐渐消失,也不禁喃喃的道:

“太乙爵说的不错,他真是一个孝子,唉!我便成全他了吧!”

他的脸色木然,自从知道赵子原与自己有骨肉关系之后,一颗心怎么样也无法平息下去!

他,杀人无数,当没有人被他杀时,他便显得懒慵慵的,可是事隔二十多年,他要被人杀了。

而且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亲生骨肉,他一向无视生命何价,有时杀人为了高兴,有时也为了金钱,但他从不知道被杀者是怎么样的心情,今夜,他初次尝到了这种苦味。

他仰首苍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黯然长叹,心道:

“谢金印呀!这才是你最后日子到了,准备认命吧!”

突然,他感到自己这样死去未免太不值得,至少,他在临死之前应该把自己所想说的话,都告诉赵子原,那么他才当真死无遗憾!

大地是那样冷静,那样的静寂……

他忽然想起了太乙爵的话,子原是个孝子,我应该想个法子弥补才行。

对了,夺回“太昭堡”便是惟一可行之路,我不妨连夜起行,当赵子原明天要找我时,我早已到别的地方去了!

这样一想,谢金印顿觉心胸宽畅,他久受情感压迫,如今一旦得到解脱,当真轻松之极,大步向前行去。

走了一会,已到半山了,不知怎的,谢金印忽然感到眼前杀机大炽,他皱了皱眉头,心想不知又是谁想暗算于我!

他全身布满真气,用意是试探一下四周是否有人,如是有人,听到他咳声之后必会出现相见。

要知他一生杀人无数,就是比这更险恶情况也不知经过多少,像今天这样患得患失还是第一次。

他笑了一笑,心道:

“谢金印呀,你怎么了!”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看看快到一棵枫叶树时,忽听一人冷喝道:

“站住!”谢金印一怔,旋忽问道:“朋友是对某家说话么?”

那人道:

“正是!”

谢金印冷笑道:

“何不现身一见?”

只见眼前人影闪动,一排走出两个人来,他认得左边那人是沈治章,却不识右面那人是谁。

谢金印拱手道:

“沈庄主久违了!”

沈治章淡淡的道:

“职业剑手好么?”

语含讥讽,谢金印此时个性已改了许多,但他仍忍了一忍,微微笑道:

“某家身体均安,刚才可是沈庄主叫某家站住么?”

沈治章冷冷的道:

“沈某是何许人,怎敢叫职业剑手站住,哈哈!”

他说到最后忽然笑了起来,谢金印也不知他为何发笑,目光投射到另外一人身上,问道:“然则是这位兄台了?”那人摇摇头道:“周某无此能力!”

原来这人正是圣手书生,他和沈治章在此时此地出现,不知是何原故?

谢金印见两人都否认,不由奇道:“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人不成?”

沈治章道:

“不错!”

谢金印微怒道:

“既有第三人在,何不请出一见,似这等鬼鬼祟祟,某家可不耐……”

他话未说完,顿时脸色为之一变,低呼道:

“子原,是你……”

第六十四章 多谢成全

刹时,谢金印的眼睛为之睁大了。

他原本迟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希望尽快赶到太昭堡去,用事实来追侮自己的过失,哪知人还距离太昭堡甚远,他想不到的事便先发生了。

赵子原脸上充满了杀机,眉梢眼角似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谢金印一见,只觉心头一沉。

沈治章冷冷的道:

“职业剑手想不到吧?”

谢金印没有理他,却道:“赵小哥昨夜没有遇险吧?”

赵子原冰冷的道:“不劳关怀!”

谢金印碰了一鼻子灰,但仍勉强的笑了一笑,又道:

“小哥武功大成,是用不着某家关怀了。”

赵子原仍是冰冷的道:

“你知道便好!”

谢金印干声咳了两下道:

“小哥刚才唤住某家,想必有所见教?”

赵子原道:

“小可有一事请教!”

谢金印道:

“小哥只管说,如是某家知道,当无不奉告。”

赵子原哂道:

“你自己做的事情,焉有不知之理!”

谢金印道:

“某家一生做过不少事情,但不知小哥问的是什么?”

他尽量把语调放得十分平和,而且在态度上也显得十分亲近,谁知赵子原竟无视他的神色,仍是那么冰冷问道:

“太昭堡的赵堡主可是你杀的么?”

谢金印心头一震,无言的点了点头。

赵子原又道:

“乔如山可也是你杀的么?”

谢金印又点了点头,仍没有说话。

他等了一会,见赵子原已不发问,不由大是好奇,目光一抬,只见赵子原手扶剑柄,正在缓慢的抽剑。

谢金印暗暗吸了一口气,在刹那之间,他脑中已不知打了多少转。

他一生机智沉着,可是此刻他却显得无比慌乱,不但动作迟滞,甚至脸上也现出惊慌之色。

沈治章哈哈笑道:

“想不到职业剑手也有今天么?”

一旁的圣手书生更是助威道:

“拔剑呀!还呆着什么?”

沈治章复道:

“想你职业剑手一生杀人无数,原不知被杀者是何种心情,今天终算自命恶果了!”

圣手书生又道:

“三十年风水轮流转,现在转到他自己头上,这叫报应!”

两人冷嘲热讽,原以为可刺激谢金印出手拔剑,谁知谢金印竟是充耳不闻,神色大是颓丧。

赵子原凝神卓立,冷声道:

“你为何还不拔剑?”

谢金印道:

“某家与小哥无冤无仇,为何要以武相向!”

赵子原哂道:

“那是你的想法,在小可就大不相同了!”

谢金印知道赵子原话意指的是什么,一时不由心中大恸,要知他生平只知杀人,当不知情为何物,而此刻,他面对自己亲生骨肉,他就是铁石心肠,也无法拔出剑子,他只觉心中一阵阵的刺痛。

赵子原跨上两步,又道:

“你如再不拔剑,小可便不客气了!”

谢金印颓然道:

“小哥只管拔剑就是,某家……”

赵子原逼问道:

“怎地?”

谢金印痛苦的道:

“某家是不会拔剑的!”

赵子原哼道:

“你不拔剑,难道小可便不会出手杀你么?”

说着,又向前欺进两步。

谢金印和他那威逼的目光相接,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竟是身不由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身子甫经一退,顿时觉得大失颜面,但他继之一想,那又有什么关系,在子原面前后退,还不是和自己一样。

要知他嘴里虽不承认和赵子原的关系,实则心中早已把赵子原视为亲生骨肉,在早先,他只觉得赵子原这人很投合自己性情,自己一见就喜欢,所以竟在糊里糊涂的情形下,把“扶风三式”传给了赵子原,但他想不到最后事实发展竟是急转直下,原来赵子原还是自己亲生骨肉,在此情此景之下,他又怎能和赵子原拔剑相向?

谢金印道:

“小哥尽可出剑,某家绝不还手!”

赵子原道:

“那是何故?”

谢金印一呆,暗想“那是何故,难道你不知道?”

他摇摇头道:

“某家早年虽是一名职业剑手,杀人无数,但生平从不妄杀一人,尤其是无冤无仇之人!”

赵子原冷笑道:

“小可方才不是对你说过了么,乔如山和太昭堡主都和小可有切身关系,你杀了他们,小可为此便要替他们报仇!”

谢金印似是甚为吃惊,但他心中却早有准备,闻言仍摇了摇头,道:

“小哥此话说晚了!”

赵子原微怔道:

“此话怎讲?”

谢金印道:

“小哥年岁尚轻,某家便是说了出来,小哥一时也不能理会,与其如此,某家不说也罢。”

赵子原怒道:

“你别兜着圈子说话,小可并非三岁小孩,无论你说什么话,小可焉有不懂之理?”

谢金印道:

“某家一生行事从不打诳语骗人,小哥你也不必追问了。”

沈治章嘿嘿的道:

“此言分明无的放矢,赵小哥,不要听他的,他分明在有意拖延时间!”

圣手书生接道:

“不错,大丈夫行事贵在抽刀一断,赵兄犹疑不得!”

赵子原心中一阵激奋,刹那之间,香川圣女那种似哭带笑的面容出现眼前,他只觉一股血气上涌,大喝一声,长剑翻腕而出。

他心头一凛,忖道:

“我便如此束手就戮么?”

此际,他脑中已不知打了多少转,他数度想拔出剑子迎敌,只是当他这种念头一起之际,似乎有一股奇异力量牵制住他、五指本已抓住剑柄,忽而手臂一软,急又垂了下去。

赵子原剑式何等快捷,只眨眼间,电闪的剑刃已距离谢金印胸前不及五分。

假若谢金印此际拔剑还来得及,但他却无拔剑的表示。

眼看赵子原剑式即将刺实,但就在此际,他忽然将剑式顿住。

沈治章大奇道:

“小哥为何停而不发?”

赵子原悲愤的道:

“我虽极欲杀他以泄愤,但他不拔剑还手,小可自是无从着手,以免今后落个不义之罪名!”

沈治章叹道:

“对别人可以用信义两字衡量,但对他却万万不可!”

忽听一人接口道:

“不错,话正应该这么说!”

声落人现,不知何时,只见苏继飞从一棵大树后面走了出来,他满脸肃然,双目炯炯望着赵子原。

赵子原心头一震,忖道:

“苏大叔既已在此地出现,想必娘一定也在附近,我……”

他紧了紧长剑,目光接触到谢金印那绝望的脸色,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长剑欲刺未刺,竟是下不了狠心。苏继飞大喝道:“贤侄为何不下杀手?”赵子原颤声道:

 “我……”

苏继飞哼道:

“大丈夫行事贵在当机立断,令堂是怎么对你说的?”

赵子原心中一阵激动,缓缓将剑子递进。就在此际,谢金印忽然把头一垂,道:

“小哥尽可下手!”

双手一拢,别人只道他要拔剑,谁知他却把双手往衣袖里一缩,一副等死模样。

赵子原瞪目大喝道:

“你……真不拔剑么?”

谢金印低声道:

“某家若是想拔剑子,也无庸小哥等到此际了。”

山风扫过,片片黄叶随风而起,沈治章、圣手书生、苏继飞都紧张的望着赵子原,要知时机稍纵即逝,以后要找这种机会,只怕难之又难了。

赵子原明知站在自己面前的便是亲生父亲,虽然他对这个父亲没有养育感情,甚至他从小就恨这个人,但,天地间究竟没有儿子杀父亲的道理,是以赵子原此刻握在手中那柄剑子生像重若千斤,拿在手上感到万分的吃力。

苏继飞望见赵子原脸色痛苦,知他心中感到十分为难,若不用言语刺激,只怕他再也发不了狠心。

他心念一闪,当下便道:

“子原,你该听令堂说过,想当年他杀戮太昭堡满门之时,可是何等凶残,不要被他乞求的脸色所误了。”

赵子原心头一震,剑子又向前推进。

沈治章适时说道:

“不错,不错,想那司马道元一家与彼又有何种深仇大恨,彼竟连一个活口也不留下!”

圣手书生叹道:

“杀人者死,今天是他的未日到了。”

苏继飞又道:

“那才是苍天有眼,子原,子原,多少屈死在他剑下之人便等你横剑一击,又岂止太昭堡的冤魂而已!”

赵子原心中一阵激动,长剑疾刺而进!

谢金印闭目等死,全身真力散脱,望着电亮的剑子,不由黯然一叹,心道:

“某家一生用剑,想不到最后还是死在剑上,有道是玩火者自焚,此便是一明证!”

他念头飞闪旋又叹道:

“也许真个苍天有眼,我不死在别人手上,而竟死在自己的……”

念头未定,忽觉身侧涌起一阵狂飚,那飚风劲力之大,实为罕见!

要知谢金印乃习武之人,习武之人天性有种应变本能,那飚风一起,而他又瞧见并非赵子原所发,心中一紧,立刻一提真力,向旁滑开五步之遥。

他这轻易一闪,刚好脱出赵子原一击之式。

谢金印大奇,赵子原一怔,苏继飞等人则为之一震!

要知这股飚风实在来得奇怪,当众人回头一望之际,却又看不到半个人。

苏继飞大叫道:

“必是那悬岩边上出了问题!”

此话一出,众人不由幡然醒悟,其中连谢金印本人也包括在内。

原来谢金印一退再退,此际距离那悬岩已不及一丈,若是有人躲在悬岩下面发掌,自是十分可能。

但问题在那悬岩深不见底,假若有人能够潜伏在下面,当真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议的事。

沈治章奇道:

“这怎么可能!”

众人一齐向岩下张望,但见山风飘忽,不要说没有人在,便是有人在,也无法在岩下藏身。

苏继飞道:

“那倒是真的奇怪了!”

这时沈治章喝道:

“子原,快动手,这可能是他自己故布疑阵!”

圣手书生道:

“不错,迟则恐怕有变!”

赵子原此刻几已失去了主宰,脑子空荡荡的,众说什么他便做什么,长剑一起,再次攻去!

谢金印仍没有还手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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