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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花血花-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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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飘道:“原来如此,夺人爱侣,厉儿的做法未免过了些,但和卓不凡夺我爱妻的情形一比,也不算太过,丫头,你忽然告诉我这个,是……”
小青道:“卓三少跟那怪物搏斗过,据卓三少说,那怪物跟他搏斗时用的是‘血花录’上的武学招式,甚至用的是‘魔刀’惯用的招式。”
西门飘目光一凝道:“你是什么意思,丫头,难道你是说那豢养这个怪物的人是我的儿子?”
小青道:“干爹,卓三少以为很有这个可能。”
西门飘道:“那么你告诉我这件事的用意是……”
小青道:“我想让您心理先有个准备。”
西门飘脸上浮现起一片难以言喻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道:
“丫头,你的意思我懂,我知道该……”
目光忽又一凝,道:“丫头,刚才你说的那册东西叫什么?‘血花录’?”
小青道:“是的,您知道这册‘血花录’么?”
西门飘脸色陡然一变,一袭衣衫无风自动。
小青上前一步,柔声说道:“干爹,我知道您听了之后心里会很难受,可是为了让您心理先有个准备,我又不能不告诉您!”
西门飘马上转趋平静,摇头说道:“不,丫头,你应该告诉我,正如你所说的,不能不让我心理先有个准备,你没有错,错只错在……”
他吸了一口气,忽转话锋,缓缓说道:“据我所知,‘西天竺’有一册武学宝典,也叫‘血花录’,那册‘血花录’上所载武学奇奥博大,跟中原武学完全不同,只要能把这种武学参透十之八九,便可天下无敌,只是练这种‘西天竺’武学有一种禁忌,那就是不管你以前如何,一旦学成之后,永远不能再近女色,要不然的话……”
倏又改口说道:“后来怎么样我不大清楚,反正是不大好就是了,不知道这册‘血花录’,是不是我所知道的‘西天竺’那册武学宝典。”
小青道:“这我就不清楚了!”
她转望十丈飞红道:“你知道么?”
十丈飞红道:“我也不知道,我连见也没见过这册‘血花录’!”
西门飘道:“你跟我那厉儿交过手,你该知道他的武学走的是什么路子?”
十丈飞红沉吟了一下道:“我只觉得他出手的一招一式飘忽不定、变化无穷,根本就令人无法躲,无法防,别的我没觉出有什么怪异之处。”
西门飘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抽搐,道:“听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肯定这册‘血花录’究竟是不是‘西天竺’那册武学宝典,不管了,反正我知道厉儿他学过‘血花录’上所载武学,有可能是豢养那怪物的人就行了,走吧,咱们继续找那怪物去?”
他迈步要走。
小青走近他一步道:“干爹。”
西门飘收势没动道:“你还有什么事?丫头!”
小青道:“以我看那怪物是自己偷跑出来的,错不在豢养他的人。”
西门飘道:“他总有个疏于看管之罪。”
小青道:“疏于看管罪不至死,罚罚他也就够了!”
西门飘两眼之中绿芒暴闪,望着小青道:“孩子,你有一付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奈何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现在什么都不用说了,现在帮我找那怪物的去向吧。”
他抬眼往四下里望去。
小青跟十丈飞红互望了一眼,也开始找了起来。
过了片刻之后,西门飘忽然说道:“在这儿。”
小青跟十丈飞红双双走子过去。
只见西门飘指着缺口处谷壁道:“你们看,那怪物从这儿上去了。”
小青跟十丈飞红抬眼一看,只见那处谷壁陡势不大,斜斜上升,隔几步便是一个碗口大的洞穴,那最下头的两个洞穴口上有泥迹,往上去就没有了。
十丈飞红道:“不错,看样子是从这儿上去了……”
他抬眼上望,只见壁顶是一片平地,后头连着山峰,他道:“只怕往上去就难找了,石头地不容易留下脚印。”
西门飘道:“上去看看再说,你们俩仍走后头,小心他自你上头扔石头下来。”
他大袖一展,身躯拔越,飞鸟也似地往上掠去。
小青跟十丈飞红双双跟了上去,十丈飞红低低说道:“小青,你看老人家真舍得对西门厉下手么?”
小青道:“你难道听不出来么,还要他老人家怎么说?”
十丈飞红沉默了一下道:“只不知道这个‘血花录’是不是老人家所说的那册‘西天竺’武学宝典,犯了老人家所说的那种禁忌,会有什么的后果。”
说话间两人已翻上那片平地。
这片平地不怎么大,说它是块平地,不如说它是块石头,寸草不生,一点泥砂都没有,挺光滑,挺平坦的,后头紧临着一座山峰,郁郁苍苍,林木满山。
西门飘不在平地上,不知道跑那儿去了。
两个人不由俱是一怔,小青道:“他老人家那儿去了?”
十丈飞红竭尽目力四下看,山峰上林木茂密,很难看出什么,他道:“许是老人家上峰上去了。”
小青道:“真是,也不等等咱们,让咱们往那个方向找……”
话声未落,忽然右前方山峰下一片林木中掠出个人来,正是西门飘,只见他一招手道:“我在这儿。”
小青当先掠了过去,嗔道:“您上那儿去了,害得人家一阵好找?”
西门飘摇摇头道:“丫头,别发脾气了,麻烦事来了,咱们这一趟是白跑了。”
小青道:“怎么,找不着了?”
西门飘道;“找不着倒还好,明知道他往那儿去了,却过不去才急人呢,你们两个跟我来看看。”
他转身又进入了那片林木之中。
小青跟十丈飞红跟着走了进去。
走完这片密可遮日的林木,眼前忽然开朗,小青跟十丈飞红看得也双双一起怔住。
原来这片林木边上紧临着一条山涧,深不见底,宽窄至少也在二十丈以上。
三人立身的山涧这一边紧临着一片密可遮日的林木,山涧对岸的那一边,也临着一片浓密高大的古森林,里头黑忽忽的,再好的目力也难望进一丈去。
从山涧的这一边到对岸,原有一条藤桥可行,而如今这条藤桥却垂在这边山涧下,显然是有人从那一边把它斩断了。
难怪西门飘说这一趟恐怕要白跑了,隔着一条宽窄在二十丈以上的山洞怎么过去?就是有再好的轻功也难以飞渡。
十丈飞红定了定神道:“您老人家看见那怪人过去了么?”
西门飘指指地上道:“你看这脚印!”
十丈飞红低头一看,紧挨着涧边,那藤桥的插桩系藤处,果然有一双十分清晰的脚印。
他吁了一口气,摇摇头道:“这么看来这一趟真要白跑了!”
小青忽然说道:“干爹,您看见他过去了么?”
西门飘道:“那倒没有,不过这脚印……”
小青道:“这么说您也没看见是他砍断这条藤桥的了。”
西门飘道:“那当然,我没看见他过桥,怎么会看见他砍断这条藤桥?”
小青道:“干爹,我敢说藤桥绝不会是他砍断的,他要是有这心眼儿的话,他也不会一路留下脚印,让人跟着找他了。”
西门飘脸色忽然一变。
十丈飞红呆了一呆道:“那是西门厉!”
小青道:“有这可能,不过我但愿是另一种可能!”
十丈飞红道:“你但愿是另一种可能?另一种什么可能?”
小青道:“那个地方人迹罕至,这条藤桥乏人照顾,长年的风吹雨打太阳晒藤子已经腐朽,他掉到涧下去了。”
十丈飞红忙探身往下看去,下头雾气腾腾,什么也看不见。
西门飘倏然一笑,笑得好怪:“小青说得是,我也带望是这一种可能,这么二来就用不着我动手了,他也可以赎了罪求得解脱。”
十丈飞红摇摇头道:“这种可能性不大。”
小青道:“怎么见得?”
十丈飞红抬手往对岸一指道:“你看,桥断的地方恰好是在那一头,那这么巧就从那一头断了,一条腐朽的藤桥,它有可能从任何一个地方,最可能的是那儿吃重从那儿断……”
小青道:“话是不错,可是山林之间不乏野兽,万一有些野兽在那一头拴桥桩上磨过牙啃过呢,藤子被啃得只剩一半,人往上一走,不从那头断从那儿断?”十丈飞红呆了一呆道:“这倒也不无可能,现在只有这么两种可能,只要那怪物确曾踏上了这条桥,那么这条藤桥不是被西门厉砍断以绝退兵,便是桥忽然而断,把那怪物摔了下去。”
西门飘道:“以我看十有八九是后者。”
十丈飞红道:“何以见得十有八九是后者?”
西门飘道:“只有这点就够了,西门厉他没有理由躲咱们是不?他既然学过‘血花录’上武功,放眼当今,谁还是他的对手,以他的心性为人,他早就迎过来对付咱们了!”
十丈飞红道:“可是他始终没露过面。”
西门飘道:“那也许这怪人跟他没关系,再不就是他一直不在附近!”
十丈飞红道:“要照卓三少的说法,他不可能跟西门厉没关系。”
西门飘道:“卓慕秋他看的事都对么?”
十丈飞红道:“这我倒不敢说,我也不是这意思,不过卓三少他是有所根据,并不是无的放矢。”
西门飘道:“那么你说西门厉为什么一直没露面?道理何在?”
十丈飞红道:“也许正如您老人家所说,他一直不在附近,或者是……”
他迟疑了一下。
西门飘却问道:“或者是什么?”
十丈飞红道:“或者是这册‘血花录’就是您所说的那册‘西天竺’武学宝典,他不知道学成之后会有什么禁忌,无意中犯了禁忌,使得他受到了什么伤害,像走火入魔,或者是功力减退了,因之他一直不敢露面……”
西门飘神情连连震动了几下,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别自作聪明了,要是这册‘血花录’就是‘西天竺’那册武学宝典,一旦犯了禁忌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他还能把‘血花录’上的武学传授给那怪物。”十丈飞红呆了呆道:“是这样么,老人家!”
西门飘脸上掠过一种异样表情,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我虽然不太清楚犯了那种禁忌的后果,可是我听说一旦犯了那种禁忌之后,后果极为可怕,这世界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么?”
小青摇摇头道:“那不一定,干爹,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走火入魔或者是失去了一身功力远比死来得可怕。”
西门飘道:“谁说的,好死不如赖活,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咱们听说过有不少练功不慎走火入魔的,却没听说过有那个练功不慎走火人魔之后自绝寻死的。”
这是实情。
小青一时没说出话来。
十丈飞红迟疑了一下道:“老人家,我有个推测不知道能不能——”
西门飘道:“你又有什么高见?”
这句话多少带点奚落。
可是十丈飞红没在意,他道:“这册‘血花录’就是您所说的那册‘西天竺’武学宝典,西门厉无意中犯了禁忌,受到了某种伤害,所以他迁怒于妇女,可是他自己因为某种原因而无法露面,所以他把‘血花录’上武功传授给这个怪物,令这怪物四出杀害妇女泄愤……”
西门飘只听得脸色连变,他还没表示意见,小青那里已先说了话,一点头道:“对,这个推测不一定必中,可是离咱们所知道的已经相当近了!”
西门飘没说话,过了半天他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暂时搁下不谈,我先问问你俩,以你们俩看,那怪人是到了对岸了,还是掉到洞底去了?”
小青道:“要照他的说法的话,那怪物十之八九是掉到洞底去了,西门厉既然没办法露面,他就不可能跑到这儿来砍断藤桥。”
西门飘望着十丈飞红道:“你是怎么看的?”
十丈飞红道:“小青的看法很合理,我的看法跟她一样。”
西门飘道:“那么我再问你两个一句,那怪物掉到了洞底,还能活得了么?”
小青道:“要没有别的意外,一定活不了,就是铜筋铁骨也非摔个粉碎不可!”
西门飘转望十丈飞红的:“你呢,你怎么说。”
十丈飞红有点诧异地看了西门飘一眼道:“小青说的是理……”
西门飘吸了一口气道:“怪人死了,西门厉的杀人工具没了,他自己也没办法再害人了,看在我的份上,让他在山林之中自生自灭,行不?”
十丈飞红跟小青俱是一怔,他们俩没想到西门飘会说出这么一句几近恳求的话来,可是他们俩都知道,这是父子亲情,任何人也免不了,这不能怪西门飘。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小青先开了口:“干爹,您忘了,刚才我是怎么说的了?”
西门飘脸上掠过一丝抽搐道:“孩子,你有一付菩萨心肠,我这个做干爹的很感激,你尽可以放心,只要有我这个老头儿在一天,我绝不会让他再害人,他要是敢再造一点罪,我会亲手毁了他。”
小青道:“您不用再说什么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往回走了,要不然天黑之前咱们出不了山!”
西门飘点点头道:“说得是,咱们走吧。”
老少三人出了山,日头偏西,天已经快黑了。
十丈飞红道:“咱们到‘巴家镇’去待一宿吧,折腾大半天肚子也饿了,先进镇去吃点东西再说。”
小青道:“干爹看怎么样?”
西门飘点点头道:“好固然是好,只是干爹不准备跟你们俩一块儿走了,现在已经找到十丈飞红了,我也该把你交给他了。”
小青呆了一呆忙道:“不,干爹……”
西门飘伸手拍了拍她,含笑说道:“傻孩子。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是亲生的爹娘也没办法跟你一辈子,何况我这个干爹?你们有你们的将来,干爹还有干爹的事儿,只要你心里有我这个干爹就行了,不必一天到晚跟着干爹。”
小青低下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等她再抬起头时,她一双美目之中已然泛起了泪光,她道:“那……您要上那儿去?”
西门飘道:“孩子,你是知道的,干爹还有一桩心事,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我的亲骨肉,我不能不管他,也不能不防着他万一再害人。”
小青道:“这么说,您还进山去?”
西门飘道:“不一定,他并不一定在山里,也并不一定在这座山里!”
小青道:“为什么您不让我们俩跟您一块儿……”
西门飘道:“世界上没这个理,孩子,你能老跟着我么?我刚才不说了么,我有我的事,你们有你们的未来,我不愿意打扰你们,你们最好也别管我,咱们将来自会有见面的机会的……”
小青还待再说。
西门飘又拍了拍她,道:“孩子,别再说了,时候不早了,也别再耽搁了,不听父命就是不孝,这句话在你我之间也用得上,快走吧。”小青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突然流落泪珠儿两行,跪下来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西门飘忙伸手扶起两个,连道:“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说着说着,他眼里也有了泪光,摆摆手道:“走吧,走吧,快走吧。”
小青头一低,要走。
十丈飞红忽然伸手拦住了小青,道:“慢着,小青,我还要跟老人家说几句话!”
西门飘眉锋一皱道:“小子,你怎么比小青还啰嗦。”
十丈飞红道:“干爹,这事我本来不打算说的,可是我觉得我还是该让您知道一下……”
西门飘道:“小子,什么事这么一本正经的?”
十丈飞红道:“我要先问问您,当日您刀伤卓不凡的时候,您有没有面对面的见着卓不凡?”
西门飘呆了一呆道:“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当然看见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他是卓不凡。”
十丈飞红道:“你跟卓不凡近二十年没见面了,您仍能确认他是卓不凡?”
西门飘呆了一呆道:“小子,你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十丈飞红道:“您请答我问话。”
西门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岁月无情人已老,可是卓不凡就是烧成灰我也能认得,几十年之中人固然会变,可总不会变得全走了样!”
十丈飞红道:“现在我要告诉您,前几天我碰见了另一个卓不凡。”
西门飘为之一怔,道:“怎么说,前几天你碰见了另一个卓不凡?”
十丈飞红一点头道:“不错,不瞒您说,卓三少就是为这件事赶去查明究竟了。”
接着,他把追赶卓不凡,碰见卓慕秋的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
听毕,西门飘沉默了一下才道:“小子,你把这件事告诉我,目的何在?”
十丈飞红道:“我怕有卓三少的仇家存心不良,假扮卓不凡在武林中出现,使得您老人家误以为卓不凡未死,转找卓三少……”
西门飘倏然而笑道:“小子,你马上就是我的干女婿了,居然还胳膊肘往外弯……”
十丈飞红要说话,西门飘抬手一拦道:“你不用说什么,只管放心,我只知道卓不凡已伤在了我刀下,即使再有十个卓不凡也不关我的事,这答复你满意么?”
十丈飞红忍不住一阵激动:“您真是天地间第一人,卓慕秋要是知道,他会永远感激您的,您请多保重,我跟小青告辞了。”
一躬身,带着小青走了。
西门飘口齿启动,欲言又止,他没说话,也没动,站在那儿望着十丈飞红跟小青远去,突然间,他的脸上掠起了一片阴霾、浓浓的阴霾。
第二十章
卓慕秋一路飞驰,穿过无数的田野,翻过无数个山头,只是,他前面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曾经怀疑他追错了方向,也曾经几次改变方向。
他所看见的那个人不比那血红怪人。
那血红怪人在一路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可是他所看见的那个人轻功身法不俗,一路之上没留下任何可寻的痕迹。
他又翻过了一座山,天已经黄昏了。
忽然,他看见前面不远处一片树林中有条人影闪了一闪,他心头一阵猛跳,加速身法扑了过去。
树林到了,他三不管地闪身扑了进去,一进树林,他怔住了。
树林里确实有人,不但有人,还不只一个人。
一共五个,赫然是“海角红楼”那主仆五人。
可真是冤家路狭!那主仆五人本在地上盘膝坐着,卓慕秋一闯进树林,红衣人儿也为之一怔,旋即霍地站了起来,冰冷说道:“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出去!”
卓慕秋定了定神,窘迫地一抱拳道:“我追一个人,没想到是姑娘几位在这儿……”
红衣人儿道:“我几个之中有你追的人么?”
卓慕秋忙道;“没有,我追的是……”
红衣人儿抬手往外一指道:“不用再说了,出去。”
卓慕秋有点气,可是人家到底救过他,他不能跟人家翻脸成仇,他忍了忍,转身要走。
一条纤细红影飞射入林,居然又是一个婢女打扮的红衣少女。
那少女落地躬身道:“禀姑娘,婢子来此途中碰见一个自称偿债的人,他已到‘海角红楼’偿债去了,让婢子禀报姑娘一声!”
卓慕秋听得心里一跳,一时没迈步。
只听那红衣人儿道:“偿债人,是西门飘?”
那红衣少女道:“他没告诉婢子姓名!”
那红衣人儿道:“既是偿债人,就该是西门飘,别人谁也不欠‘海角红楼’的债,他既然去了‘海角红楼’,我就用不着再在中原武林待下去了,咱们这就赶回去,走。”
一声“走”,她当先往林外掠去。
五名红衣少女跟着飞掠出林。
卓慕秋迟疑了一下,跟着掠了出去,叫道:“姑娘!”
红衣人儿充耳不闻,依然如飞前驰。
卓慕秋猛提一口气,人如脱弩之矢般掠过去拦住了红衣人儿道:“姑娘。”
红衣人儿硬生生收势停身,怒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卓慕秋道:“我要跟姑娘谈一谈那偿债人的事!”
红衣人儿道:“偿债人关你什么事?”
卓慕秋道:“这件事一时说不清楚,说了姑娘也未必相信,只请姑娘容我跟姑娘到‘海角红楼’去……”
红衣人儿冷然说道:“你凭什么到‘海角红楼’去?”
卓慕秋道:“姑娘,我有我的理由,我的理由等我到海角红楼之后,姑娘自然就会明白。”
红衣人儿道:“要是我不让你去呢?”
卓慕秋道:“姑娘原谅,我是非去不可,姑娘要是不让我去,我会跟在诸位后头,除非姑娘自信能甩掉我。”
红衣人儿冷笑一声道:“你卓三少本事大,我们没你跑得快,甩不掉你,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你要不怕死你就跟我来吧!”
她向着卓慕秋掠了过去。
卓慕秋只当她是当真答应让他去“海角红楼”了,忙侧身让路,张口刚要谢。
那红衣人儿到了他身旁,迅然一扬皓腕,冷笑说道:“你这辈子休想进‘海角红楼’!”
卓慕秋闻见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心里明白刚要叫糟,可是要躲、喘息,已经来不及了,只是脑中一昏,眼前一黑,跟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口口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有了知觉,只觉脸上跟身上凉凉的,他忙睁眼一看,眼前漆黑一片,敢情天已经黑了,而且夜已经很深了,脸上、身上都是雾水。
当然,这当儿“海角红楼”的那几位早就不知道走到那儿去了。
他苦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他心里很着急,他认为去“海角红楼”偿债那人,必是他看见过,十丈飞红也看见过的那位像极了他父亲卓不凡的人。
根据那个人要去“海角红楼”偿债这件事看,他相信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卓不凡。
可是那个人要真是他的父亲卓不凡,那死在西门飘刀下的又是谁?这,他怎么想也想不通。
尽管他知道当年事错在他的父亲,可是身为人子毕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去偿债而不闻不问。
他有心代父偿债,所以他刚才要到“海角红楼”去,奈何红衣人儿不让他去,如今他根本不知道“海角红楼”在何处,去硬是去不得,甚至连打听都没处打听,急有什么用。
他缓缓转眼四顾,四下黑漆漆的,只有左前方里许处有一点闪动着的灯光,他迟疑了一下,迈步走了过去。
那点灯光看似在里许外,或更远了些。
灯光来自一座小山下的一片竹林里。
这片竹林依山面水,离竹林不远处有—湾清流,上头有座小桥,地方相当清静幽雅。
卓慕秋缓步走过小桥,缓步走人竹林,当他进入竹林,看清那灯光的来源时,他连忙停了步。竹林里有—小片院落,红墙绿瓦,大门口挂着一盏灯,上头写了个“佛”字,灯光照亮了门上的横额,横额三个字,写的是“紫竹庵”。
尼庵所在,一个大男人家,三更半夜地怎么好往这儿跑,他转身要走。
忽然,庵左竹林内走出两名灰衣云鞋的比丘尼,一人手里提着一盏灯笼。
两个比丘尼年纪差不多,前面一个略大两岁左右,像貌平平,后头一个略小两岁,却是国色天香、清丽若仙。
卓慕秋一下看直了眼,他两眼睁得老大,满脸是惊异之色,一直到前面比丘尼推开了“紫竹庵”门要往里走的时候,他才突然如大梦初醒般定过神来,忙叫道:“两位,请等等。”
他飞身掠了过去。
两个比丘回头一看立即看见了他,那美比丘脸色一变,但刹时间又恢复正常。
那年纪略长比丘深深看了卓慕秋一眼,单掌立胸,微一欠身道:“施主这么深夜莅临‘紫竹庵’不知有什么见教?”
卓慕秋忙答一礼道:“我想跟这位师太说几句话,不知可方便?”
年纪略长比丘讶然望向身侧美比丘。
美比丘低低说道:“师姐请先进去吧,我随后就进去。”
那年纪略长比丘也没说什么,欠身一礼,转身先行进了“紫竹庵”。美比丘容得年纪略长比丘进庵后,抬眼凝目道:“施主有什么见教?”
卓慕秋扬了扬眉道:“师太是否认得我?”
美比丘微一摇头道:“贫尼悟因,贫尼自问不认识施主。”
卓慕秋道:“我不信世上有这么像的人。”
悟因道:“皮囊耳,像如何,不像又如何?”
卓慕秋道:“师太……”
悟因道:“只怕施主是认错人了?”
卓慕秋脸上掠过一丝异样神色道:“许是,我打扰了,抱歉。”
他欠身一礼,转身要走。
只听身后传来悟因话声:“施主请留一步。”
卓慕秋停步回身道:“师太还有什么事?”
悟因往地上指了指道:“佛门弟子,六根清净,所见所闻也许比世俗中人多一些,贫尼有几件事奉告,施主可愿席地坐坐。”
卓慕秋心头跳动了一下道:“很乐于从命。”
当即盘膝坐了下去。
悟因也盘膝坐下,就坐在卓慕秋对面,道:“施主贵姓。”
卓慕秋忙道:“不敢,卓,卓慕秋。”
悟因目光一凝道:“莫非‘剑庄’卓三少!”
卓慕秋神情一震道:“师太……”
悟因微一点头,含笑说道:“贫尼乃是佛门中人,但时常听人说到‘神剑’,侠义无双,我久仰,而且钦佩得很!”
卓慕秋好生诧异地看了悟因一眼,道:“多谢师太夸奖。”
悟因道:“施主客气。”
卓慕秋忍不住又道:“师太真不认得我?”
悟因淡然一笑道:“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也都要往一个地方去,认识不认识有什么两样?”
卓慕秋道:“师太……”
悟因道:“贫尼长得很像施主认识的一个人,是不是?”
卓慕秋道:“是的。”
悟因道:“施主认识的那个人,现在何处?”
卓慕秋道:“死了。”
悟因道:“这就是了,既然施主认识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施主怎么好见着一个像她的人就怀疑是她……”
顿了顿道:“施主并没有告诉贫尼她是谁,但是贫尼知道谁是她,她满身的罪孽,已求得解脱,施主何必再去扰她?”
卓慕秋神情,大急一震道:“你……”
悟因微一欠身道:“施主,贫尼悟因。”
卓慕秋住口不言,神情相当激动,良久,良久才趋于平静,微一点头道:“好,悟因就悟因吧,师太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我洗耳恭听。”
悟因道:“第一件我要告诉施主的,就是希望施主从今后别再打扰一个无牵无挂、心境平静的人,因为她已经死了。”
卓慕秋道:“第二件事呢?”
悟因道:“第二件我要告诉施主的,就是令尊并未伤在西门飘刀下。”卓慕秋道:“这个我知道,前不久我远远看见过家父,但不知那伤在西门飘刀下的又是……”
悟因道:“他一念动天地,一行泣鬼神,英灵应已列仙班……”
卓慕秋道:“师太,他究竟是……”
悟因道:“施主这些口子来可曾见着佟福?”
“佟福。”
卓慕秋心神猛震,身躯离地而起,砰然又落了下去,他心胆欲裂,颤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悟因道:“佛门弟子出家人,六根清净,能见人所不能见,闻人所不能闻。”
卓慕秋道:“会是他,会是他……”
悟因道:“可怜的老人家,可敬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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