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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花血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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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小伙子脸色一变,旋即又恢复平静,道:“原来是你……”

白衣客笑笑说道:“从单擎天的致命伤看出来的?”

年轻小伙子点点头道:“除非是你,换个人像单擎天这种凶人不可能一下毙命,而且手法这么快,这么俐落。”

白衣客摇摇头道:“你夸奖,我的手法比以前迟钝多了。”

年轻小伙子直直地望着白衣客,道:“对你,我久仰,可是一直都没见过,这也许是福薄缘浅。”

“那是你客气。”白衣客淡然一笑道:“恕我直说一句,九年前你还小,等你成名之后,我已不在。关里,九年后的今天你见着了我……”摇摇头接道:“可是这时候的情形,跟你当时想见我的情形可不同了,是不?”

“不!”年轻小伙子道:“打从我知道你那一天起,一直到今天,我的想法一直没改变,也不会因为什么情形而有所改变。”

白衣客随手拉过一把椅子,指了指,道:“坐,咱们先聊聊,等咱们聊过之后,你再想为那个‘名’字找我争雌论雄,我奉陪,行了?”

年轻小伙子道:“我知道你是个豪情万丈的爽快人。”

上前一步坐了下去。

白衣客这时摇摇头,唇边掠过一丝凄凉笑意:“那是当年,如今我没有一寸豪情……”

年轻小伙子目光一凝,道:“英雄气短?”

白衣客微微一怔:“你知道。”

年轻小伙子道:“听佟胡子说的。”

白衣客道:“你知道多少?”

年轻小伙子道:“他有多少告诉了我多少。”

白衣客道:“他不该说。”

年轻小伙子道:“一个活着的人要是对不起你,你可以责备他,可是对一个死了的人,就不必再责备了。”

白衣客脸色一变,道:“佟胡子怎么死的?”

年轻小伙子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他被一根烧火棍透胸钉在后墙上……”

抬手一指,道:“你看看,后墙上还有一个洞,当然血迹已经看不见了。”

白衣客唇边掠过一丝抽搐,道:“好狠的手法!以这手法加诸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未免太过份了!你说血迹已经看不见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年轻小伙子道:“三年前头一个飘雪的日子。”

白衣客一怔:“三年前头一个飘雪的日子,外头柳树上那些刀疤……”

年轻小伙子道:“是我刻的。佟胡子那时还有一口气,他除了把那册‘血花录’交给我,让我转交给你外,第二件事就是托我过一年在那棵柳树上刻上一道……”

白衣客道:“这么说你在这儿等了三年了?”

年轻小伙子道:“已经过了三个飘雪的日子,算一算,该是三年多了。”

白衣客道:“佟胡子跟我都感激……”

年轻小伙子摇头道:“用不着对我说感激,我不是受佟胡子之托等你,我是为我的心愿,为那册‘血花录’等你。”

白衣客道:“佟胡子的尸体呢?”

年轻小伙子道:“我把他埋了,就埋在那棵柳树下,他说他要看着你回来。”

白衣客唇边倏地泛起了抽搐,两眼也突然的为之一亮,可是马上他又咳嗽起来,咳嗽了好一阵,都快趴在桌上了。

半晌才趋于平静,苍白的脸上,略为带了点血色:“抱歉,我失仪……”

年轻小伙子直了直腰,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你有病?”

白衣客勉强笑笑,说道:“过不惯荒漠那种白天热、晚上冷的天气,也不惯那种胡笳驼铃盈耳,牛半腥膻扑鼻的日子,水土不服,受了点风寒,到现在还没好。”

年轻小伙子深深看了白衣客一眼,没说话。

白衣客平静了一下,然后又道:“你知道我跟佟胡子的关系?”

年轻小伙子道:“他是你的老仆人。”

白衣客点点头道:“他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看了看年轻小伙子,道:“你也想要那册‘血花录’?”

年轻小伙子吁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世上人人都想要它,不惜流血,不惜丢命,我为什么不想?我比他们运气好一些,佟胡子把它送到了手里。”

白衣客道:“既然得来这么容易,为什么不走?换个任何人都会马上走的。”

年轻小伙子道:“要是三年前那头一个飘雪的日子里我走了,三年后的今天,我就碰不见你了,那一来,我的心愿要拖到什么时候。”白衣客道:“那么你可以告诉我‘血花录’已让别人拿去了。”

年轻小伙子摇头说道:“佟胡子让我把它交给你,我感佟胡子高义,而且我当面答应了他,我不能不把它交给……”

站起来走到炉灶后,摸出一只长方形的铁盒走了过来,铁盒子都锈了,他往桌上一放,道:“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三年来,这是我第二回抓它。你暂时还不能带走它,我等了你三年,今天我的心愿要了结,我跟你拼十招,你胜,‘十丈飞红’从此排名在你之后,这册‘血花录’你拿走;我胜,你排在‘十丈飞红’之后,这册‘血花录’归我!”白衣客道:“昨天我在官道上碰见了‘霹雳斧’呼延明,他在大风雪里站了三天三夜,还带着一口棺材,只为着等卓慕秋……”

年轻小伙子道:“他要干什么?”

白衣客道:“在大风雪里等了三天三夜,还带着一口棺材,他的用心已经够明显的了。”

年轻小伙子道:“你杀了他?”

白衣客摇头说道:“没有,我连碰都没碰他。”

年轻小伙子道:“风雪可以磨练人的志节,尤其他等了三天三夜,杀气正重,更何况他带着一口棺材,早就准备一死,在那种情形下,的确不宜跟他拼斗。”

白衣客摇摇头,道:“你错了。我并不是怕他,也不是避他锐气,而是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不愿意动辄逞强斗胜了。”

年轻小伙子道:“这么说你向他低头了。”

白衣客摇头说道:“也没有。他等着的只是一个名叫傅翰渊的病老头,并不是卓慕秋。”

年轻小伙子两眼一睁道:“我明白了,可是眼前……”

白衣客伸手推过了那只铁盒子,道:“你埋葬了佟胡子,这件事本是我做的,你替我做了,我感激,我愿意送这册‘血花录’为酬。”

年轻小伙子一怔:“怎么,你不要这册‘血花录’?”

白衣客摇头说道:“我毫无逞强斗胜之心,一个心已灰,意已冷的人,要这种东西何用?”

年轻小伙子道:“你要知道,它是天下人都想要的东西,多少人不惜为它丧命……”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对这册‘血花录’的用处,我知道比你多。”

年轻小伙子两眼逼视白衣客深深一眼,跟着一摇头,道:“你看错‘十丈飞红’了。我要这册‘血花录’不惜为它流血,不惜为它丧命,可是我不愿在这种情形下得到它……”

白衣客道:“这是为什么?”

年轻小伙子道:“这跟胜之不武的道理一样。”

白衣客道:“那么你想怎么得到它?”

年轻小伙子道:“我要从你的手里把它夺过来……”

白衣客伸手接起了那只铁盒子,道:“它现在在我手里了,你出手夺吧,夺过去它就是你的了。”

年轻小伙子没动,道:“你真是变了一个人。”

白衣客道:“我曾经告诉呼延明,桌慕秋已经死在大漠‘白龙堆’了。”

年轻小伙子道:“是什么使你心灰意冷,是什么使你一蹶不振,是什么改变了你?”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无他,我多认识了一些人生而已。”

年轻小伙子道:“别以为你比我长几岁……”

白衣客摇摇头说道:“这跟年纪无关。有的人在年轻时便已认识了人生,有的人活到八十仍是茫然懵懂。

这跟一个人的轻历有关,多经历一些事情,就会多认识一些人生,也该跟一个人会不会想有关,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露冷黄蛇,烟迷白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盛衰何常,强弱安在,念此令人心冷。

这道理很浅显,关键只在人知道不知道‘念此’。有道是:‘石火光中,争长道短,几何光阴;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许大世界。’又道是:‘色欲大炽,而念及病时,便兴似寒灰;名利甘徒,而念及死地,便味如嚼蜡。’其关键也只在会不会想,愿不愿多想。

争先的路很窄,退后一步宽平一步;浓艳的滋味短,清淡一分,悠久一分。人何必你争我夺,到处奔忙!”

年轻小伙子脸上不见一点表情,道:“你居然会变成这个样子,让人难信。”

白衣客淡然一笑道:“但仰不愧,俯不怍,毁誉褒贬,一任世情。信不信在你,我不勉强。我从来不欲勉强人,这种事也勉强不得。至少我要把这册天下人都想要的‘血花录’让给你,这确是事实。”

年轻小伙子沉默了一下,一摇头,道:“我不要,我现在不要:我现在要逼你动手,你不动手也是枉然。假如我现在从你的手里拿过这册‘血花录’来,那胜之不武,没什么光彩,味同嚼蜡……”

白衣客道:“你过于看轻自己了。”

年轻小伙子道:“这话怎么说?”

白衣客道:“你认为这样从我手里夺去这册‘血花录’不够光彩,单这光彩二字,你已承认不如我了。自己先有了这种意念,先灭了自己锐气,你还跟我拼个什么?”

年轻小伙子一怔,旋即脸上堆起一片冰冷,道:“我承认,我现在是不如你,不过我自信我有强过你的一天:你现在不愿动手不要紧,由你的身世,你的遭遇,我敢言你必有萌生斗志的一天。你终会满身杀气再振起你那柄剑,到那个时候我再来找你。这册‘血花录’暂寄你处,这三年也算我白等了。”

转身一阵风般扑了出去。

白衣客坐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唇边浮现起一丝愁苦笑意。

他缓缓把铁盒子放在桌上。

看了看桌上的铁盒子,再看看眼前茅屋里的一桌一几,唇边那丝愁苦笑意更浓了。

佟胡子虽然是他家的老仆,可是也算得上他当世之中唯一的亲人,如今连这唯一的亲人也没了。

当年,他好不容易地才得到了这册集天下武学之大成,集天下武学之菁华的“血花录”,他连翻阅的机会都没有,便因为某种事故赶赴大漠。

临行,他把这册“血花录”托付给他唯一可信托的人——佟胡子。

佟胡子就在这“无人渡”口搭盖一座茅屋,一边做生意糊口,一边等他。

如今他回来了,佟胡子却因为这册“血花录”丧失了性命。

本来,他是预备回来之后,丢下一切的烦人事,侍奉佟胡子晚年的。

可是如今……

这一生的遭遇太多了,也太惨了。

当时叱咤风云,纵横武林,他也有得意的时候。

真要比起来,他失意的时候要比得意的时候多。

为什么,只为那古今任何一人都解不开;看不透的一个情子。

“霹雳斧”呼延明在大风雪里等他三天三夜,要杀他,为的就是这个情字。

闯荡几十年,得到了什么?他唇边掠过一丝抽搐,缓缓站起来,转身要出去。

突然,他想起了桌上那个铁盒子。

他伸手把它提了起来,脑海里同时浮现佟胡子惨死的景象,就跟他亲眼看见一般,心里一阵痛,忍不住一阵咳嗽。

咳嗽引起了身子的剧烈颤动,他的心,他的人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手没拿稳,盒子掉在地下,摔开了。

盒子里平放着一个小册子,但却不是绢黄的封面,也不见有“血花录”三个字。

他一怔,俯身抓起了那本小册子,翻开了一看,张张都是白纸,连一个字都没有。

这不是那册“血花录”。

是一本毫无用途的小册子,几页废纸。

“血花录”那里去了?是佟胡子临死之前留了心眼儿,他并没交给“十丈飞红”?

是佟胡子让人以偷天换日的手法换去了“血花录”而不自知?抑或是“十丈飞红”做了手脚?

后者似乎不可能,“十丈飞红”不是那种人。要是的话,他早就走了,何必在“无人渡”口的一座茅屋苦等三年,费掉自己的三年岁月?

那么是前二者!是前二者!是前二者中那一种呢?佟胡子一身修为也算得一流,为人也机警谨慎,别人要想侦知“血花录”的藏处,以偷天换日的手法换了去,恐怕不大可能。

那么,要说是佟胡子为此而死,在临死前被人掠夺去“血花录”,那夺“血花录”之人,绝不会事先有所准备,等到拿到那册“血花录”之后,再把事先准备好的这册废纸放进这个铁盒子里去。

想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性较大些……

佟胡子早就防备着了,把那册“血花录”另觅地收藏,以一册废纸放在铁盒子里以防万一。交给“十丈飞红”的,也是这册废纸。三年之中,“十丈飞红”的确没打开看过,否则他早就发现铁盒子里藏的并不是那册“血花录”了。

那么佟胡子把“血花绿”藏在那儿了?照这种情形看,他该给自己留一个暗示才对。

暗示在那里?白衣客抬眼在茅屋中四下搜寻,他那双目光在这时候显得很有神,也很锐利。

最后,他的目光仍落在那册废纸上。

刚才他只是略一翻阅,现在他该仔细看看。

一页,二页,三页……

白衣客两眼突然一亮。就在那最后一页上,画着一幅画儿,画儿上画的是松,竹,梅,岁寒三友。画的虽不怎么样好,可是让人一看就知道松,竹,梅,这就够了。

白衣客刹时间脸色更见苍白,他显得有点激动,缓缓合上了那小册子,一双目光又开始在茅屋里搜寻。

这时候,他的一双目光,是灼热的,那热力是能熔钢的。

灼热之中还带着轻柔,是那么轻柔。

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回那小册子,灼热和轻柔都消失了,又恢复了黯淡,更见黯淡。

他撕下了那画着松,竹,梅的一页,摺好,藏人怀中,然后丢弃了那小册子,向着茅屋投下最后一眼,充满了流连不舍,转向走了出去。

到了那棵柳树下,伸出一根手指,在树干上那第八条痕印下又添了一条。

柳树上又多了一条痕印,第九条,跟刀刻的没两样。然后,他走了,带着黯然,带着凄凉。

口口口

两个人从河的那一边走了过来,踏着冰过了河。

那是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前面那一个,绝色!雪是洁白的,但不如她洁白。

雪是高雅的,可也不如她高雅。

人间绝色不少,只是她该是这人间最美丽的女子。

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形容她,显得俗。

以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形容她,又显得浓了些。

她淡雅,只像那东风里的第一株生长在幽谷里的寒梅。

她廿多岁,有一种成熟的美,成熟的风韵。

可是她带着幽怨,显得憔悴,似乎她无论到那儿,凄凉的气氛永远会跟着她,再乐天的人也笑不出来。

看她的衣着,她该是生活在优裕中,不该有什么幽怨,不该憔悴。

只是,这种幽怨与憔悴,不是任何优裕的生活所能消除,所能弥补的。

后面那个年纪较轻些,只有十七八岁,看模样像是婢女,明眸皓齿,伶俐可爱。

两个人走过冰,踏着积雪到了茅屋前。

她第一眼就望向那棵柳树,神色一黯,身躯晃动了一下,身后那位姑娘连忙扶住了她,一双目光中充满了忧虑与怜惜。

她朱色的香唇边泛起了一丝凄凉笑意,收回了手,摇摇头,道:“我不要紧……树上又添了三道刀痕,他却还没有回来。”

那位姑娘道:“他迟早一定会回来的,外头风大,您请进屋去坐坐吧。”她不说话的时候幽怨,一开口更见幽怨,那语气,那话声,都能赚人热泪。

“今年都第九年了,他要回来早该回来了。三年前来的时候,佟老爷子就说他快回来了,我也以为今年再来一定会听到他的消息,谁知这佟老爷子又在柳树上刻了一道痕印……”

说完了这句话,在那位姑娘的搀扶下,她缓缓行向那座茅屋。到了茅屋前,那位姑娘上前一步掀起了棉布帘,一声惊叫,她吓得脸都白了,连忙缩手退了回去;“姑娘!门里躺着个人……”

她也看见了,可是她的胆要比那位姑娘大得多,她一步上前,似乎掀起了那块棉布帘。

跟着,她看见了后墙根儿下另躺着三个。

她很快地跨进了门,颤声叫道:“老爹,老爹……”

没人答应。她身躯又是一晃,伸手扶住了桌子。

那位姑娘到了她身后,急道:“姑娘,佟老爹呢?”

摇摇头,更显得虚弱,没说话。

那位姑娘扶着她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这张椅子刚才‘十丈飞红’坐过。这时候,他——眼瞥见了地上那个铁盒子,还有那本小冊子,她脸色一变,道:“单擎天他们是来夺‘血花录’的,这四个都死在‘十丈飞红’手下;单擎天就不知道是谁杀的了。”

那位姑娘道:“不是‘十丈飞红’么?”

她摇摇头,道:“十丈飞红’的一身修为,跟‘十三魔’在伯仲间,要分出胜负至少也得一百招以上。看单擎天的致命伤,似乎是一招毕命,毫无抗拒的余地……”

那位姑娘道:“那么是佟老爹?”

她摇头道:“佟老爹的一身修为,还不及‘十丈飞红’,不是……”

美目猛地一睁,竟然间泛起了激动,笑声说道:“谁的手法能这么快,谁的力量有这么大,谁的功力有这么高……”

那位姑娘叫道:“姑娘,是……是他……”

她神色忽地一黯,失神地摇头说道:“像他,可是不会是他。

要是他,佟老爹不会在那棵柳树上刻上第九条痕印。”

那位姑娘道:“那……佟老爹呢?”

她摇摇头道:“不知道,也许离开这儿了……”

她突然站了起来,道:“小冰,你快到附近找找去,佟老爹绝对不会远离这‘无人渡’,除非……你快去。”

小冰答应一声,避开了“大力魔”单擎天的尸体,怯怯地走了出去。

她又坐了下去,目光落在单擎天的致命伤上,凝视了好一会儿,然后移注在那本小册子上,弯下腰,拾起了那本小册子。

翻开来看,头一张是白纸,第二张,第三张……都是白纸。

可是最后她在小册子的边缘上发现了破碎的痕迹,那是有人撕去了后面的,也许是一页,也许是好几页。

她合上小册子,陷入了深思。

然后,她抬眼打量茅屋中每一件事物。

茅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几张桌子,一个案板,一个菜橱,一座炉灶,还有后墙上挂着一件蓑衣。

她的神情震动了一下。

第 三 章

棉布帘掀动,小冰走了进来,道:“姑娘,附近都找遍了……”

她微一抬头道:“不用找了,佟老爹已经没有了。至少他已很久不在这‘无人渡’口了。”

小冰大眼睛一睁道:“您怎么知道?”

她道:“你算算看,雪下了有几天了。”

小冰道:“快一个月了。”

她道:“佟老爹每天都要到河里去打水,是不是?”

小冰道:“是啊!他这儿没有井,只有到河里去打水了。”

她道:“你看看,后墙上挂的那件蓑衣上都已经满布上了灰尘了。”

小冰转眼望向后墙,脸色一变,旋即说道:“不对啊,姑娘,灶里还有火呢。佟老爹要是早就不在这儿了,这火是谁生的呢?您看,那张桌子上还有剩酒残莱,分明还有人在这儿卖吃喝,那又是谁呢?”

她抬头说道:“这个我不知道,自然不是佟老爹。”

小冰道:“这就怪了,除了佟老爹,谁会在这种荒凉的地方卖吃卖喝?”

她道:“不管是谁,应该也不是单擎天他们,你看那桌上的杯箸,四个酒杯,四双筷子,分明是单擎天手下这四个人在这儿吃喝。当然,他们真正目的并不在吃喝。

‘十丈飞红’进来的时候,一个迎了上来,被‘十丈飞红’以重手法打死在这儿;另三个要往后跑,刚跑几步便中了‘十丈飞红’的‘十丈飞红’;单擎天进来撞见,要从背后偷袭‘十丈飞红’,在刚要出手时,他也让人杀了……”

小冰道:“您不是说单擎天不是‘十丈飞红’杀的么?”

“是的。”她又说道:“单擎天的确不是‘十丈飞红’杀的,那‘十丈飞红’生平只用‘十丈飞红’,红铜打成的铜圈,上头系块红绸,十丈内发无不中;这种东西不可能拦腰划破个大口子,而且伤得这么深,单擎天的致命伤,不是‘十丈飞红’伤的,而是有另一个人坐在门里那张桌子上,一见单擎天要偷袭‘十丈飞红’,就先出手杀了单擎天……”

她分析得都对,唯一不对的是她把“十丈飞红”也当成了从外面进来的人。

小冰道:“姑娘,那另一个人,杀单擎天的人又是谁呢?”

她神色一黯,道:“他。”

小冰一怔,叫道:“他!您说是……”

她只说了一个字:“他。”

小冰定了定神道:“您刚才不是说不是他么!况且佟老爹又在柳树上……”

她道:“是他。柳树上那第九条痕印不是佟老爹刻的,是他刻的。”

“他刻的?”小冰叫道:“既然他回来了,为什么还……”

她道:“他刻上第九条,那是告诉别人他还没回来!”

小冰“哦”了一声。

她的神色更幽怨,更憔悴。

小冰是个聪明姑娘,马上又道:“不会吧,姑娘!”

她抬起了手,手里拿着那本小册子,说道:“这是一本白纸,佟老爹把它投进了这个铁盒子里,防的是万一,佟老爹好机心,他所以把那册‘血花录’交给我代为收藏,为的就是要他回来后去找我,让他跟我见一面。

既然这样,佟老爹人不在‘无人渡’口,不会不给他个暗示,既得暗示,就是只有他才看得懂的字句,或者是符号,我发现这本小册子后头让人撕去了几页,那该是他看见了‘暗示’,把它撕了去。这种暗示别人看不懂,也不会……”

小冰道:“这么说,他一定是去找您了。”

“不会的。”她黯然地摇摇头,那神色,能让铁石人儿垂泪。

“你不见他在柳树上刻第九条痕印么?”

小冰掩着脸哭了,她极力忍着,可是她忍不住。

她站了起来,手搭上了小冰的肩头,小冰感觉得出,那只手颤抖得厉害。

“别哭,小冰!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相见争如不见,见了面又如何?不如不见。情到浓时反转薄,是吧!”

小冰脸仍埋在一双手里。

她拍了拍小冰,道:“我讨厌闻血腥味儿,薰得我头晕欲呕。

快扶我出去吧,咱们也该回去了。”

小冰住了哭声,可是没止住眼泪,点点头,扶着她往外行去。

在外头站了一下。她那双失神的眼,望着眼前那一片迷濛、那跟她的心情一样的天,道:“又快下雪了,咱们走吧,别让雪把咱们拦在半路上。”

接着目光落在柳树上那第九条印痕上,深深一眼,转身往河边行去,那么缓慢,那么凄凉。

来的时候她没让小冰扶。

去的时候她一只手搭在小冰肩头上。

口口口亭子上一滴一滴的水往下滴。

没到溶雪的日子,亭子顶上的积雪却先化了。

雪水冰凉,滴到人身上,沾着肉时,能让人机伶一颤。

白衣客用手接着,那一滴滴的雪水都滴在了他掌心上,他不怕凉,他的心比这刚溶的雪水还凉。

亭子正对着一片梅林,一株株摇动着枝桠,挺立在风雪里。

那铁一般的枝桠尖头已经冒出了嫩蕊,离开花的日子不远了。

梅林跟亭子的中间,是一条路,积着厚雪,两头皆茫茫,不知道从那儿通到那儿。

路上布满了脚印,轮痕,泥翻了出来,洁白的雪都被弄污了。

这条路上似乎车马频繁,来往过路的相当多。

可是现在看,孤立在路边的这座小亭里,只有白衣客孤伶伶的一个人,跟这座小亭一样,让人可怜。

其实,在此情此景中,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这儿是一种享受。

那种享受是局外人无法领略的。

白衣客的手挪动了一下,一滴雪水掉在亭外石阶上,碎了,粉碎。

他也微微皱了皱眉,突然间他像显得很激动。

是谁打扰他了?远处驰来了一辆马车,高篷,单套,马车跟套车的马,一色泼了墨般,漆黑。

就连车辕上那赶车的车把式,也是一身黑貂。

车把式是个黑衣壮汉,浓眉大眼,满脸青胡渣儿。头戴皮帽,脚登皮靴,腰干儿挺得笔直。一条皮鞭挥舞得“叭”,“叭”作响,那一声声的脆响划破长空,传出老远,把一份宁静搅得一丝儿不剩。

马车驰行如飞,转眼工夫已到小亭前。

突然,车里传出个脆生生的话声:“停车。”

赶车大汉猛一收缰,套车马一声长嘶停了下来,停是停下了,却仍向前冲出了近丈远。

篷掀开了一角,车里探出个头,一颗乌云玉首,有着一张吹弹欲破,艳丽,冶媚娇靥的乌云玉首。

她未语先笑,散发的热力足能溶雪。

“喂!你是不是走不动了,坐我的车好么?”wωw奇Qìsuu書còm网

白衣客没理她,像没听见,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娇艳人儿又叫了两声。

白衣客仍然是听若无闻,视若无睹。

那赶车大汉突然一声冷哼:“原来是个聋子。”

长鞭“叭”地一声脆响,在空中划了一圈,那鞭梢儿蛇一般,直向白衣客卷了过来。

娇艳人儿娇笑一声道:“人家不聋,恐怕你瞎了……”

车篷里的玉手,水葱般手指虚空一弹,长鞭由中而断,那断的半截飞出老远落在了亭旁雪地上。

“怎么连‘神剑’卓三郎也不认得了!”

赶车大汉脸上变了色,血像突然凝住了一般,手里拿着那把断鞭,怔在了那儿。

车篷掀开了,娇艳人儿出来了,上身是件紫青袄,下身是八幅裙,脚下露着一双凤头鞋。

“哎呀,这是什么路呀,泥这么多,可让人怎么走呀!”

嘴里娇声娇气地埋怨着,扭着腰肢,东一倒,西一歪,风摆杨柳般走了过来。

脚底下一双绣花鞋,她怕沾上了泥,人到了小亭前,她走过的路却没留下一个脚印。

人进了小亭,往白衣客对面一坐,未语媚眼儿先抛,娇靥上堆的是勾魂笑:“三郎,许久不见了,一向你都在那儿呀?”

白衣客没说话,没动,手仍接着顶上滴下来的雪花,两眼仍望着掌心那点儿水出神。

娇艳人儿没在意,娇笑一声道:“怎么几年不见变得这么冷漠呀,连我这个老朋友都不认得了么?”

白衣客开了口,语气跟顶上滴下来的雪水一样:“你认错人了!”

“我认错人了?”娇艳人儿吃吃一笑道:“不会的。别人我不敢说,卓三郎你,你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得。”

白衣客两道长眉动了一下,道:“你那么盼我烧成灰么。”

“谁说的?”娇艳人儿娇笑说道:“谁碰你一下我都会心疼半天,怎么会盼你烧成灰呀,你可别这么没良心。”

白衣客手一翻,冰成串儿地落在亭前石阶上,都碎了。他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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