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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豪侠-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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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中这种毒。令举寺上下,都愤怒无比。不过,这说法却也自有来由。 

此毒据称是岭南女子所制,用来报复负心男子,这每日症侯便也拟同钟情人伤心而死。后来百花宫南居后,获得此药秘方,并加以精心配制,毒性更烈,并且无药可医。当年冷慕庭移情别恋,弃百花宫方舞情而娶梁朝公主萧飞燕为妻,方舞情忿恨之下,大闹婚宴,在萧飞燕下了此毒。冷慕庭心中有愧,这才率门人子弟北居苦寒之地,以天然寒气压制住萧飞燕身上的毒性,然而终其一世,亦不能清除此毒。萧飞燕最终没活到四十岁,冷慕庭以绝世武功之身,心伤爱妻之死,亦不长寿。甚至他们的后人,每一代都体质孱弱不能练武,可见这毒性之烈,可称遗祸百年了。 

叶笑天想,十日情虽说举世无人可解,然而冷慕庭花了二十多年为萧飞燕解毒,总该有些心得,不如把他带回寒冰门去。他便让安伽雇了乘大车,驱车往东北去,自己整日在车里为尉凌云调理经脉。所幸尉凌云服下的那种灵药似乎对毒性天然便能排斥,尉凌云除了剧痒,眼盲,七窍出血以外,其余重症侯都没有出现。接近东北方时,一天天冷下去,整日冷雨不绝,到寒晶池附近时,已飘飘扬扬地落下今年的第一阵雪。 

寒冷果然能克制十日情的剧毒,尉凌云多日来第一次清楚过来。他张合着枯涩的嘴唇,先谢过叶笑天,才问道:“叶大侠,你是怎么去了莫高窟的?” 
这话说来可就长了,叶笑天想起自洛阳一别后的三月间发生的事,不由得眉头紧紧拧到了一起。 
叶笑天拿到属于他的“惊雷”之后,没多久便发现其中奥秘,他对于是否要告诉尉聂二人之事有些犹豫。他自然希望大家都早日得出那里面的线索,顺利地找到《炎黄录》藏宝之处,然而对尉聂二人的身份和想法,终究有顾虑。因此他便折中地提点了尉凌云,至于他是否能领悟,就看他的造化了。 

然而所料未及的是,蜀山派的那枚宝剑,却是在宁婉儿手中,而宁婉儿当日江上负气出去,便再也没与同门联络。叶笑天只得传简江湖各门各派,为他搜寻宁婉儿踪迹,一直过了快一个月,才得知她似乎在往梨花谷一带出现过。叶笑天自然一面托人给她传话,一面急急赶去。没想到宁婉儿却不肯等他,行踪飘忽,他又费些时日,才在岭南毒瘴林见到她。 

只是见到她的时侯,她躺在地上,只剩得一口气了,叶笑天急忙运动护住她灵识不灭,追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却不肯将灵识尽数向叶笑天敞开,只是不停地说:“师,师……”片刻之后,她咽了气。 

叶笑天悲悼之余,发觉她临死前用的一招天劫无尘,剑尖尤自颤动,深深插在面前三丈处的石壁上。叶笑天见那剑没至柄,有些古怪,过去一看,那山石果然是空的。他正运功想要打破石壁看个究竟,却不想身后有人偷袭。 

那人身法极是诡谲,遁化伪装之能尤胜于聂千千的西域幻术,他偷袭叶笑天不得,便寻机遁走。然而叶笑天却不肯罢休,一路追蹑他而去。这么一追一逐,两人竟不知不觉从岭南至成都、从成都至长安、从长安至西域。这一场万里追踪耗时有一个多月,饶是叶笑天功力浑厚,却也筋疲力尽,再加上他对西域地势不熟,便在哈尔和林附近,终于把人追丢了。然而他起自己从“惊雷”中得到的线索,藏宝之处,似乎与莫高窟相关,便搭了一个商队,向莫高窟而去。 

“是叶大侠杀了那些黑风寨的人?”尉凌云听了这么大一段讲述,体力渐渐不支,头脑又开始昏昏沉沉的,他抓紧时间追问道。 
“是,本来他们抢掠商团,倒也罪不致死,然而在刀上用毒,却是犯我大忌,我使下杀手把他们除了。” 
“可是,还有一个,跑得很东边的……” 
“唉!”提到这个,叶笑天神情开始激愤起来,“好歹毒的人呀!起先他混在黑风寨的匪人里面,我还没发觉他。后来他们两个逃走,我追上去时,发现有个匪人倒在地上。我过去验看的一刻,匪人竟向我出击。我不得已用上十成大般涅磐神功,那匪人尸首被我震至寸寸俱裂后,竟然从心窝里探出把刀来,险险教我丧命。后来才想明白,此人杀了黑风寨的匪人,然后自埋沙中,等我接近时,他控御尸首向我袭击。我的攻势一过,略微松懈时,他的刀从尸首身后穿出来,企图杀了我。我也只是在毫厘之间逃得性命。” 

他说着拉开前襟,胸口上一块新结的血痂,尚未脱落。“当时我寻了个地方裹好伤势,再出来时便见到童敢,虽然有十多年未见,还是记得。我好奇跟在他后,却见到了你,不想你反而遭此大难。此人武功太过奇异,似乎是百花宫的路数,可很多地方又并不一样,他心性残忍手段酷烈,是为了么?” 

尉凌云思起沙暴中他与那人的一战,或许这一战后自己就将一生成为废人,而聂千千也会…… 
车辙在冰面上辗过,发出熟悉亲切地’“咯咯”声,雪霰子打在大车的皮帘上, 
“卟卟卟”地碎响,驾车的安伽看到那高耸入云绵延不尽的雪岭时,发出一声声惊叹。每往东进一步,他都觉得更舒适一些。他算是要回家了,可是聂千千呢?聂千千此时似乎也算是在“家”中,然而,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在等着她? 

她泪痕半干的面孔和烈阳下微笑的神情在脑子里泛起时,尉凌云就被一阵剧痛击中了。他嘶吼半声,从车榻上弹跃起来。 
等他再度苏醒过来时,抬眼看到的,己经是无比熟稔的亮晃晃的光芒,那是他的房间正对着西面的冰峰,因此清晨时分,冰峰便会将第一缕阳光射入他眼中。身上依旧是漂白的细羊毛毡子,深蓝色的纯棉里子,用小指头般粗的棉线细细缝上去的。帐子也依旧是蓝底绸白莲花的那顶,还有案几桌椅,一灯一琴,都放在老地方,纤尘不染,好象他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他动了下手指,觉得似乎上次醒来时多了许多力量,能撑着自己勉强坐起来。他坐起来,就听到帘帐后方,有女人在啜泣的声音。 
“大姨……”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嗓子嘶哑,似乎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而那帘后的人却已经听到了。她撞开帘子进来瞧了一眼他,还没等他和她说一句话,就返身又撞破帘子出去了。 

没多久脚步声传来,却是无涯老人,三位长老。大姨跟在他们后面,眼睛红肿,面上泪痕宛然。只是有点意外地,没看到无忧。 
“师父……”他勉强挣起身来,无涯老人叹了一口气望着他,他挣扎半天挣不起来,只好依旧躺下了。 
“又是十日情!”星君摇了摇头,露出极痛苦的神色,他道:“我们寒冰门,真是注定要被这东西克死了么?” 
“单是伤,或单是毒,倒还罢了,偏偏是连伤带毒,如此之重。”无涯老人似乎不忍再看尉凌云的面孔,转过头看着窗外雪峰红日,似乎在责问苍天,道:“天下间为什么要有如此毒种流传?” 

“师父,是徒儿无能,拖着这伤残之身回来,让本门蒙羞了……” 
月君手指在案头桐琴上随意划了一道,连串颤声凛厉异常,大违他平素中正平雅的音韵。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星君接过大姨手中端着的药汤,对她道:“你也守了许多天了,回去歇一阵吧,他即然醒了,伤总是要慢慢治的,我来喂他。” 
大姨本来是舍不得走,但是看了下无涯老人和三位长老的神色,琢磨出他们或有要事商议,便带了门退出去。 
尉凌云正想询问叶笑天和安伽的情形,无涯老人已先道:“你倒底是怎么中的毒?是百花宫下的手?” 
尉凌云犹豫了一下道:“徒儿在莫高窟外的一处废墟里遇到了大风暴,进去躲避时被人偷袭……” 
“云儿,若这次真的又是百花宫造的孽,那么拼了我们这些老骨头,也定要与百花宫这间算一笔这百年的帐!”日君年岁虽老,而性情犹烈。他幼时尚见过萧飞燕,对她当年香消玉殒时的情形记忆尤深,因此从前谈起百年誓约满后,要做些什么,他总是对百花宫深怀恨意。 

尉凌云只好苦笑,他确实不能断定那人就是百花宫弟子,虽然那人有十日情在手。他道:“叶大侠追踪些人足有一个多月,他肯定比我知道得多,然而连他也不能断定那人是不是百花宫弟子。” 

“少林派的人说的话,也没什么好信的。他们巴不得我们和百宫拼个两败俱伤,好让他们永远是武林至尊。”无涯老人摇头道:“我把他关起来了!” 
尉凌云听到这句,大吃一惊,忙道:“师父师父,叶大侠是救我的人,你可……” 
“云儿你年纪小,不懂防人。”日君老人询询教导他道:“别看他们这些名门正派面子上都光冕堂皇,其实骨子里个个想方设法地算计我们。你可千万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长老……”尉凌云一口气提不上来,几乎生生要闷死。 
“云儿你别动!”日君赶紧扶着他,给他输入真气,尉凌云想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把手腕握着了。 
“毒性发了!”日君惊叹道:“手足抽搐起来了!”他不分由说地连点尉凌云七八处穴道,尉凌云顿时动弹不得;他又一直在给尉凌云输真气疗伤,尉凌云体内气息不由自主,竟窒得一句话也说不动。他这时郁闷痛苦,竟似比中毒受伤更甚,却听日君在道:“不得了,竟然在翻白眼了……” 

星君道:“那两人不打紧,反正是关起来了,要如何收拾看我们高兴了。报仇的事也后一步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凌云治好。” 
“毒性不驱尽,他这伤是没法治的。好在当年老门主留下了医治十日情的秘方和成药,等过几日你身子略好,可以承受药力时,便让你服下了。”无涯老人道:“百花宫也好、少林寺也好,想要我们寒冰门人死,没那么容易。” 

尉凌云没办法和他们说,只好干脆地闭了眼眼不理他们。 
“云儿也累了,吃了药就睡吧,”星君捧着药碗道:“只是郡主在千琅窟已经呆了三天了,怎么还没把解药拿回来呢?” 
一直沉默着的月君突然道:“她在千琅窟里?不对吧?” 
“她难道不在?那她在哪里?”屋里的人都讶异非常。 
“她昨天好象去了雪葬窟,一直就没回来。”月长老道。 
“她去那里做什么?难道有药材在那边?”无涯老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几日门里上上下下关心的唯一的事就是尉凌云的伤病,更因为当年冷慕庭留下来的十日情解药在她手上,更以为她在忙这个,谁知她却去了一个全不相干的雪葬窟。 

雪葬窟是离寒冰门大约十多里的一绝壁高崖,自寒冰门成立起,那里就是关押犯事弟子和外来奸细的地方。谁也想不通她上那干嘛,还一呆就是两天! 
“无忧这是怎么了?我去把她找回来。”日君很生气,撩起衣袍便往外走去。 
“回来!”无涯老人叫住他,道:“云儿的伤势若突然有变化,难道不要我们四个用四仪万象功给他疗伤?再说了,你去又能问出什么来?” 
“那你说该如何?”日君依旧气哼哼地。 
“她几天没回来,自然要让芸姑去问一句。”星君推开了窗口往下喊道:“芸姑!” 
“唉……”尉凌云叫道:“不必让大姨跑那么远……” 
然而他固然提不起声音来,也无人理他。屋里的人都急勿勿下楼交待芸姑了。 
芸姑带着门中长老的嘱托去雪葬窟寻无忧时,她犹豫了又犹豫,不知该不该说出来……其实,无忧呆在雪葬窟的缘由,她是知道的。正因知道,所以更为忧心,而这忧心之事,却又难以启齿。 

芸姑姓程,是当年萧飞燕带来雪域的一名贴身宫女的后人。她一生未嫁,一心一意抚意着早亡的妹妹的儿子,这辈子全部的心思都系在了尉凌云身。然而这孩子,却是从未让她安心过。小时侯因为他性情古怪,操碎了心;大了以后看他虽然依旧不肯哭泣,然而为人行事,倒也合情合理,总算可以自己安慰自己说,男孩子,性子硬,不哭是好事。自他下山就没什么消息传回来,整日里挂记着。谁知下山不过三四个月,突然伤成这样子被人送了回来。她从见到尉凌云那时起就开始哭,起先看无忧也是伤心得不行,急急忙忙地让丫头们陪着去千琅窟寻药方和成药……那个时侯她还只是心疼,不是忧愁,毕竟大家都知道老门主当年是费尽心思研究出了十日情的解药。然而那天忙忙乱乱地照顾了尉凌云,突然想起来送尉凌云回来的那两人,总要给人家安排个吃住的地方吧。找过去一问,却得知掌门疑心是人家是奸细,和人家打起来了! 

不管从前有什么旧怨,这可也太不近人情了。芸姑当时赶了过去,只见无涯老人与那姓叶的打得可激烈。寒冰门里终年无外人,平素门人弟子们之间对练是常有的事,然而这回才算见识了货真价实的打架,两个人从屋里打到屋外、从墙上打到崖下,院子里梅花树也折了、冰灯儿也碎了。大家都听说无涯老人的武功当今天下没几个人比得上,结果今天莫名其妙跑来个也没多大年岁的汉子,竟然打了个不相上下。只是不相上下也没用,无涯老人纵然年纪大了精力衰减,还有日君月君星君一边跃跃欲试,更有一帮子年青弟子听说这人或许就与尉凌云受伤有关系,个个咬牙切齿地在一边。 

他们只顾打得热闹,没人理会那个胡人小子在一边大呼小叫。 
等芸姑赶过去时,日君已经按捺不住冲上去了,他可不会和少林派的人讲什么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那姓人的被闹得哭笑不得,终于把杖子一扔道:“行,今日被寒冰门以举派之力擒获,也算我叶笑天的倍有荣耀了。” 

这时芸姑才知道这人原来姓叶的。 
无涯老人便点了这姓叶的和那胡人小子的穴道,让几个弟子照例把他们送雪葬窟安顿。那姓叶的汉子也罢了,芸姑瞧着胡人小子蛮可怜的,因此那天晚上把尉凌云的药熬出来以后,她便在厨子里收拾了几件吃的东西,连夜送去雪葬窟。 

没成想刚到那里,就看到崖下面停着乘车,她是一眼认出来了,这是郡主的车,为郡主驾车的老王头还在上面打瞌睡呢。芸姑敲了门,下面看守的弟子把她放了进去,道:“芸大娘也来呀了,刚才郡主身边的坠儿刚上去呢!” 

芸姑就在想,只怕郡主和她想一路了。这雪葬崖上面是没人看守的,只需要把下面守好了,便不怕人逃走。上下的手段,别处绝无,这上面只有一个地方安着个大轱辘,轱辘上串着根粗绳儿,两端都在下面,一端有把儿摇在一个大轱辘上,另一边就是个大吊篮子。平素有人上去,只消摇下面的把儿,就把吊篮子绞上去了,若是有人要下来,把绳儿松了就掉下来了。只是下来时着实惊险,能把人吓得心狂跳。芸姑平素也不喜欢从那吊篮,总怕下来时受罪,听说坠儿已经上去了,就有点犹豫。不过一想总算是来了一遭,好歹送上去吧。就让他们把自己给摇上去了。 

上去后,果然看到坠儿打着盏灯,在一个窟洞的门儿里和人说话。芸姑上来时风声大,她没留意芸姑来了。芸姑就听到她在问:“那‘千千姐’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就听到那小子说,千千姐就是千千姐呀,她以前是天煞盟的堂主,后来和尉大哥在一起了,就和天煞盟闹翻了…… 
芸姑听得心里一惊,手本来就冷僵僵的,这下一不留情,手里的钵子摔在了地上。坠儿一惊侧过脸来看她,那神情可别提多古怪了。这时那姓叶的汉子叫道:“安子你少说些话,回来。” 

“噢!”胡人小子就安生地坐回去了……他为啥不能早点安生呢?这名字真是白取了。 
之后胡人小子不肯多说话,芸姑在一边,坠儿也不好再抓着他问,两个女人磨蹭了一会,收拾了各自的钵盆下了山。 
下山时,老王的瞌睡也醒了,也没等坠儿说话就招呼芸姑上车。这车坐得可真是尴尬,快到门里时,芸姑试探着说了句,“坠儿,小孩子说的话,你可别往心里去,若是传到郡主那儿,惹得她多心就不好了。” 

坠儿眼睛都不看她,似笑非笑地道:“您是把郡主从服待到大的,您自己说郡主是不是爱多心的人吧。您就别操心了。” 
正因为知道无忧的性情,因此芸姑才操心的,然而被坠儿这么一说,她也只能苦笑了。她总以为无忧就算听了这话不高兴,也会先把尉凌云的毒解了再说,然而却没想到她会跑去雪葬窟这么久,都没回来。 

 

 

第十二章 雪窟秘事



尉凌云被制住的经络刚刚松活,他嚷嚷着让丫头们把无涯老人叫来,好给他们细细讲叶笑天的事,却没想到无忧就进来了。 
三四个月不见,无忧的体态似乎更为清减。她面庞从前象一瓣白梅花,如今看来几乎和屋檐上挂着的冰锥子相仿,尖尖的,泛着清凌凌地光。 
“无忧你来了?”尉凌云在枕上抬了下头。 
“我想问你,”无忧在窗边几上坐着,垂眉低眼看自己放在膝上的双手,轻声道:“聂千千是谁?” 
尉凌云先是一惊,继而苦笑道:“你既然知道她名字了,自然也知道她是谁了。” 
无忧的头抬了一抬,她的目光便在尉凌云模糊的的视界里闪了一闪,冰峰上的光在她眼神中贯过,亮极而冷绝。良久后她才掠了掠头发,站起来对着窗外道:“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尉凌云值此境地,只觉得无话可说,也如同无忧般盯着窗外。窗外冰峰千年依旧,只是他眼神如今不济,看上去只觉得一团明晃晃的光泽。好久后他方才慢慢地道:“那天……我在洛阳街上遇到她,我看出她身法奇异,就缀着她,她甩不开我,然后……” 

三个月来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从水下浮了上来。不过是三个月而己,就好象都过了半生一般。尉凌云一句句说着,心口上似乎一层又一层地燃起火来,直至说到她被卫枫和秦少陵左右挟持而去的那一刻,火烧得他咽喉剧痛,终于喷了出来。他眼前尽是彤红色,这一片灼热的色彩中似乎聂千千依然带着泪向他微笑。 

“我想要你为我洗一次眼泪,你终究不肯。我原想,若是你为她落泪了,我就把解药给你,然而你此时眼中淌下的,却是血呢……”他耳边轰隆隆地,无忧的声音好象是从很远处飘来的。 

无涯老人与三位长老闻讯急忙赶了过来,他们以四仪万象功,将各自的功力浑为一体,注入尉凌云破碎不堪的经络中,将那些被剧毒浸染的肺腑护持起来,封闭了出血的创口。四人都是四十年以上的内功修为,这四仪万象阵也是自幼一起操练纯熟的,也费了大半夜,才再度稳定了尉凌云的伤势。 

星君见芸姑哭得伤心,拉着她问了会,得知事情原委,觉得不妙。无涯老人和三长老便把无忧叫了过来。老人们围了一圈盯着她,她只是低眉低首,毫不说一句话。 
“郡主,你这是怎么了?云儿他自幼与你一起长大的,就是有什么事,你总要先把他命救下来吧!”无涯老人道。 
“他的命,或许能救,”无忧摇头道:“却要看他自己情愿不情愿了。” 
在场诸人,觉得无忧的意思,是说尉凌云是否肯断绝对聂千千的交系。日君听着很不乐意,便嚷嚷道:“只有方舞情那种不知羞耻的娘们才会用下毒这类的手腕来管约男人……” 

无忧霍地站起来,她面色微红,冷笑道:“方舞情是不对,她不该滥伤无辜,她的毒应该下到负心人身上才对!我呢,我一个足不出户的弱女子,我是没给人下毒的胆量,也没这个能耐。尉凌云身上的毒,总不是我下的,这罪名,总不能栽给我吧?”她平素极少说话,谁也没料到她会在此时如此伶牙利齿,当下几个老人都呆住了,眼睁睁地瞧着她大步走出去。 

在她将要出门的那刻,月君骤然大声叫道:“郡主,他人真要是没了,你又有什么好处?” 
无忧身形略微一顿,拂袖回首,冷然道:“他要是活着,我又有什么好处?” 
众人愕然,只得眼睁睁地看她离去。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寒冰门每个人的耳朵里,大家议论纷纷,自然有说无忧对的、有说她错的。寒冰门建立的由来,就是一番情场风波中失利者绝望无功的反击,没想到百年以后,又近乎相同地演绎了一次。只是,大家都以为,尉凌云不会当真就这么死了。无忧只是赌气而已,气总有消的一天。 

然而白昼一日短似一日,窗下的冰棱越积越厚,渐渐地都进了冬月,大家也只看到尉凌云在长老们勉力支撑下,终于能偶尔让芸姑扶着踱出门来晒下太阳。他浑身瘦得不似人形,面孔惨白,而且时常无缘无故地出血,眼睛也似乎总看不清人。半年前甚至还没长大的少年,如今却仿佛行将就木的老人。 

“十步,十一步……” 
“小心!”芸姑冲上去扶住尉凌云,尉凌云大口喘息着,眼前天旋地转。他心中烦躁,很想一把推开芸姑,然而听到她焦虑的呼唤声,终于还是忍了下来。曾经在体内流转如意的神功,曾经敏捷有力的身躯,曾经清朗的眼神,真的都不会再回来了么?很多东西,本以为是天生就属于自己的,然而现在却变得遥不可及。 

他象个废人一样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除了让大姨伤心师尊们劳力以外一无用处。他只觉得这样的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然而假如不是一天、而是一年、两年、十年呢?他还活着干什么? 

“云儿你听姨一句吧!”芸姑劳累了这许多天,声音也变得暗哑很多。“你就跟无忧认个错吧!” 
尉凌云没说话,只是倚着墙,喘息不已。 
“喔,有人做错事了?”无忧扶着坠儿,盈盈地走近来。 
尉凌云倚墙昂起头看她,他虽然略能活动,然而眼睛模糊的症状却日益严重了。离得略远点,他便只能看见她纤丽的身影,却瞧不出她的表情。 
“大姨,坠儿,你们离开一会。” 
她们走后,尉凌云道:“无忧,你来做什么?” 
“不能来看看你吗?” 
“看我?”他摇摇头道:“看一个废人作什么?” 
“反正也没别的事好做,”她似乎在无声地笑:“门里上上下下,不是在忙着你的伤势,就是谋划着重入中原……这些,我又插不上手。” 
尉凌云骤然抓住无忧的袖子,这一抓所用的力气已经让他微微喘息。“其实……你应该出去看看人间的,你在这里呆得太久了,以为天地就这么大,就只有这么几桩事、几个人……” 

“然后变成你这样子回事?”无忧反问道。 
尉凌云语塞了一会,还是道:“然而我并不后悔。以前我身子康健,然而心思混沌,全不明白为什么而活,现在我是个废人,然而我心里却有想做的事……” 
“你还想着去救她?” 
“是的,”尉凌云语气平静,“也许早就太迟了,我也还能为她报仇,还有别的很多人很多事……”刚刚醒过来的那些天,他为聂千千忧心如焚,然而现在时间无奈地过去,他的焦灼慢慢淡了,化作一种更为深沉刻骨的忧愁。聂千千要不是死了,要不就是满足了秦少陵,这两个结果他不清楚哪个更糟些。他也不知道聂千千是希望他半死不活下去,还是希望他与无忧结合,过一种比较正常的生活。 

“你和我都知道,不拿解药给你,只需要靠这山间寒气,和每日清寒汤药,你也不会很快就死,只会象我曾祖母一样,日益衰弱。当年我曾祖母拖了二十多年,你身有寒冰门武功,体质远比她强健,你活的时日只有更长。你一日有毒在身,一日就得呆在这冰山雪域。你以为你当了这几天的废人就很痛苦么?其实我从生下来就是个废人了。现在,最少有你在陪着我了,我会好好地照顾你,我们能在这山上相伴二十年、三十年,就如同当我曾祖父母一样。” 

尉凌云手指抽搐着,突然间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扯破了无忧的衣袖。那一瞬间他不知是恐惧更多些、还是怜悯更多些,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这个与自己相伴十多年的女孩儿,他竟从来不知道她心里真实的想法,不,或许她流露过很多,然而自己都没有认真对待过。 

“你知我为什么喜欢你么?”无忧的手指缓缓划过他的面庞,轻柔得象一道冷风吹在他肌肤上。“我觉得你和我一样,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你还记得那年的上元夜吧,大家都很开心,满院都是晶莹剔透的灯笼,我本来也想自己做一个的,可是手一会就被冰棱割伤了,然后大家就让我歇一边去,埋怨我不该动手。那个时侯我就觉得,这一院的繁华都和我没关系了。我一个人往僻静的地方走呀走,后来就绊在你身上了。你身上盖着一层雪,一动不动的,可是我知道你没死。我看到你的眼睛了,睁得大大的,很奇怪是不是?然后我就觉得,你是和我一样的人。然而你长大了,你要离开我了,你下山的那天夜里我就知道你会离开我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什么办法都没有。然而上天又把你送回来了。你就算不再和那个女人来往了,我也不会治好你身上的毒,你注定要在这里陪我一生一世。” 

“我不会一生一世呆在这里的,不会!”无忧走了很久以后,尉凌云用低得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从牙缝里砰出这几个字来。 
尉凌云向星君讨来了一片上等的纯白水晶,他很用心地打磨了许久以后,用那个东西看字,比以前清晰许多了。从那以后他成日成日地呆在千琅窟里面,专门翻阅当年沈慕庭退居雪原后写下的手札笔记,还有所有与医药有关的记录。按规矩,芸姑是没有资格进千琅窟的,因此她只能一日复一日地在门外守着,尉凌云时常是满面鲜血地被看守的弟子搀扶出来。 

不知从哪一日起,扶他出来的人变成了无忧。 
尉凌云在千琅窟找书时,无忧便陪在他身边,不作声也不干扰他。每日三餐茶饭、每日汤药都亲手奉上,有时他寻觅半天不得,回过头时,那书常常被无忧默不作声地放在几上。尉凌云心平气和,无忧的表现亦可算温良敦厚。两个人的相处似乎回到以前的岁月,然而他们身边的人都能体会到那种两军对垒般的紧张…… 

尉凌云誓不罢休,无忧胜券在握。 
鲜血再次弥漫了他的视野,尉凌云赶紧伸手去抓身边的铜盘,然而盘子已经递到了他面前。从嘴里鼻子里眼睛里喷出来的鲜血滴滴嗒嗒地在盘中汇聚,没多大会,已然满了。冰凉的毛巾捂在他面孔上,被鲜血浸透后又换了一方,换到第五回时,出血才终于止住。 

“今天不早了,明日再来吧!”无忧道。 
“不,我要把这一年的看完。” 
尉凌云面前正翻着的,是沈慕庭四十八岁那年,即退出中原二十年后的笔记。退出中原后,与萧飞燕体内的十日情作斗争似乎已经成了他唯一可做的事,后来渐渐成了一种执著的乐趣。二十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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