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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谋(九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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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
“陈乡是带着鲁站长一起去的,半道上恰好遇到青坪村的李家兄弟俩,愣拦着他要为一块山地的界线讨个说法,鲁站长就一个儿去了五一村。陈乡回来后一直没听得鲁站找他汇报,早起给鲁站家里打电话,才知道他莫得回来,就打电话让刘主任先到乡里等他,回头一起再去五一村……”
后面的事,姜琴芳不说孟谨行也大致能猜到了,他挥手打断她,“外面来了多少人,人员构成知道吗?”
“大概有二三十人,都是青壮汉子。”姜琴芳说。
孟谨行一皱眉,“你不要出去了,马上回去告诉穆添,两办的女同志都不要过来了。”
说完他就往大门口走出去。
老邹头披麻戴孝跪在纸糊的祭屋前,把黄纸一张张扔进火堆里,看见孟谨行出来,一声长腔拉起,哭调浑然天成,“猪啊,你们死得好冤,死得好冤喽!千刀万剐的鲁大勇,黑心黑肺的兽医站,谁能为我们作主,为我们作主!”
孟谨行看他哭得煞有介事,干脆先不打扰他,目光扫过人群,确信基本都是五一村的人,他的心稍微放下些。
老百姓有事喊冤,其实并不可怕,怕的是别有用心的人掺在中间造事,这种现象到哪儿都比比皆是,孟谨行不得不防备。
观察完情形,孟谨行干脆走到老邹头身边,拍拍裤腿,“扑通”一声也跪下了。
老邹头的哭调戛然而止,愣怔地瞧着孟谨行。
孟谨行只当没见他的反应,从他面前的地上拿起三根香点了,朝着祭屋中的猪牌位举了举香然后插进土里,朗声说:“猪啊,你们好好安息!只要你们真是冤死的,这冤气我帮你们出!”
老邹头右手一下推住孟谨行的左肩,看着他的眼睛问:“乡长,你这话当真?”
“当真!”孟谨行点头。
“兹事体大,你莫要霍我们!”
“老邹头,你觉得我孟谨行像霍人的人不?”
老邹头吸溜一下鼻子,不吭气。
孟谨行道:“老邹头,有冤要诉是对的,你把猪当孩子,我也理解!但是,你也要为全乡那么多父老乡亲的脸面想想,也要对得起大家那么多年对你的尊重!”
老邹头不哭了,瞪眼道:“锤子!我哪里有对不起大家喽?难道我家的猪冤死喽,连哭都不允许?乡长,你可不要给我扣帽子!”
“我不是给你扣帽子!”孟谨行面对他说,“桑榆要搞旅游你知道不?”
“知道,咋喽?”
“这些天,上面经常有人要来考察,也有不少老板还是带着钱来的,他们要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你觉得他们会作啥子感想嘛?”
老邹头一呆,随即歪着脖子嘴硬,“那你就帮我把杀猪的凶手抓出来嘛!凶手抓出来喽,我自然会回去!”
“路归路,桥归桥。”孟谨行道,“你是读书人,这个道理应该明了,可千万不要让我小看了你。”
孟谨行话音甫落,哭丧队伍中一个后生娃子喊了起来,“日你仙人板板的!啰嗦啥子,叫兽医站那个骚婆娘出来,看我日不死她!”
孟谨行闻言站起来,望向那个后生,“你想干啥子?”
“劳资就是要揍死你们这些当官的,看你们还人模狗样地欺负人不!”后生从队伍中窜出来,挥拳直奔孟谨行面门。
惊呼声、叫好声同时响起,老邹头也一下站了起来。
第078章 都失踪了
冯林和所里的民警在哭丧队伍外围,等看到这个后生朝孟谨行冲过去,赶上去帮忙也还是嫌晚。
孟谨行倒是镇定自如,双手探出扣住后生的前臂卸了对方的来势,力运双臂向上一振一翻,把后生整个人往后震推数步傻在当场。
“瓜娃子,你也不向观山村的人打听打听我的身手,自己想好喽有没有本事打我再动手!”孟谨行瞪后生一眼,“回去练练好,有这身力气就到比武赛的时候,到台上去使出来,到时候我再给你个报仇的机会!”
后生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进退两难,孟谨行笑着上前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一下道:“我答应把猪的死因弄清楚,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到那个时候,如果你们还是不满意,你再来打我也不迟,而且我绝不还手!”
后生听到这里,赶紧踩着台阶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每一个都听得真切,大家伙儿说是不是?”
村民们同声响应,有人问:“乡长,你们乡干部,说话颠来转起像打屁,你得给我们一个时间,可不能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的,又把我们一哈儿都霍喽!”
“就是就是!”
孟谨行抓着头道:“我不像冲壳子的人吧?”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笑起来。
老邹头走过来说:“乡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和梁敬宗不一样,我们都晓得!但是,你一个儿架不住底下人天天动歪心思,这事儿要是你查不准,我还是会带人把这丧事办下去,不但要在乡里摆,还要摆到县里去!”
孟谨行尴尬地陪笑:“老邹,你放心,我一定查清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老邹头这才点点头,招呼村民们回去。
党政办和社会事务一帮人纷纷帮忙收拾东西,目送着哭丧队伍举着幡子浩浩荡荡离开,众人才算长吁一口气,陆续返回乡里上班。
孟谨行突然想起有事没问,一个人又重新追了上去。
穆添和冯林走在一起,用肩膀轻轻顶了冯林一下,挤着眼说:“冯所挺仗义哈!”
冯林不解地瞅着他问:“啥意思?”
“我们都以为你上次没要到钱,真不会再来管这种事。”穆添悄声说。
冯林轻哼一声道:“他小气,我还跟他一起小气?”说完了自己嘿嘿地笑,“其实你们乡长很够意思。”
“咋说?”穆添不解。
冯林冲上指指说:“他自己没给我们钱,但是帮我向局里要了补贴政策。”
穆添恍然道:“怪不得,原来还是他大方你才大方的。那你们那个一毛赌还抓不抓?”
“瓜娃子!”冯林举手在穆添头上拍了一下,“抓个屁哦!你们乡长一肚子鬼主意,居然让下面村里搞什么麻将比赛,赢了有奖品,可不比一毛丰厚又名正言顺?”
“你知道这事了啊?”穆添笑问。
“你以为我们不下乡是不?”冯林瞪他。
俩人说笑着上了楼,冯林去了会议室,参加临时办公会。
何其丰、孟谨行一刻钟后先后进来,各部门负责人都已到位,何其丰宣布会议开始后,就把会场交给孟谨行。
孟谨行也不废话,直接讲了老邹头办猪丧的事,要刚刚赶到的周耘详细说说事情经过。
周耘汇报的内容与姜琴芳一早向孟谨行汇报的大同小异,只是另外补充了兽医站向县畜牧局汇报的内容,“……昨天事情一出来,县局就派人下来查了,猪本身的问题当场就排除了,疫苗抽样检测报告还没下来,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疫苗的问题还是其他因素。”
“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孟谨行问。
“大概要一周吧。”周耘说。
孟谨行皱眉,“你待会就派人去县里,不管用什么方法,两天内一定要拿到数据先汇报过来!”
周耘愣了愣,才点头。
随即,孟谨行要求党政办、农办一起动起来,与村干部一起上门做好安抚工作,看看乡、村两级能提供些什么帮助。
他说,“……是,我跟你们一样,也知道村民们每天找我们的事情不仅多而杂,有不少还都是婆婆妈妈、家长里短,但这不能作为我们怠慢的理由。我们啊,是时候改改工作作风了!像这种事,一出现,就该乡村两级联动,把关怀送上门,你让人家心里舒服了,人家好意思把猪丧办你门口来?”
一桌子人低着头不说话,陈为民略带不满地说:“我第一时间就下去了,老鲁到现在人在哪儿都不知道,你是乡长,也该关心一下自己手下的兵吧?”他很是不屑地斜眼看着孟谨行道,“我倒是觉得,一帮刁民无理取闹就该对他们来硬的,像这种乡长给猪的牌位下跪的事,传出去才是丢我们桑榆的脸!”
“刁民?”孟谨行眼神一凛望向陈为民,“老陈,知道太祖当初闹革命的时候,最看重的是哪一类人吗?”
陈为民有些茫然,但脸上的表情依然不屑。
孟谨行摇摇头,“我建议你还是要多看多读太祖的书!这个我们不扯开去,大家抓紧把工作落实下去,另外,兽医站的工作暂时由老周主持一下。”他说着凑近何其丰交流了几句,又道,“老姜、老冯、老周留一下,其他人散会。”
会议室一阵杂乱的凳子推动声音响起,两分钟后人散尽,孟谨行扫一眼剩下的人道:“鲁大勇昨天傍晚五点半就已经离开五一村,但是到目前为止,既没有上班也不见人,通讯工具也联系不上,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你怎么知道他五点半离开的?”姜庆春问。
“我以为老邹头他们扣了他,就追上去问他要人,才知道他昨天就离开了。”孟谨行道。
周耘有些紧张地问:“会不会老邹头诓你?”
“应该不会,但我不能打保票。”孟谨行把目光投向冯林。
冯林立刻说:“没到24小时,我们不好处理。”
何其丰沉吟着说:“这事蹊跷。我看,把老钮找来再仔细问问,平白无故这人丢了又是大事情!”
“也好。”孟谨行说,“老周,你们所里没什么变化吧?”
周耘想了想说:“好像昨天开始就没再见着沙玉梅。”
“哦?”孟谨行与何其丰对视一眼,“你最好去问问,谁最后一次在什么地方见的她?还有,打电话问问沙玉海。”
何其丰指指周耘,“现在就去我办公室打。散了吧,各忙各的,旅游局的人也快到了。”
五人都收拾着出门,冯林走到孟谨行身边,悄声说:“我暗中派人去看看吧。”
孟谨行看他一眼表示默许,加快步伐跟上何其丰。
周耘把电话打到沙玉海办公室,一直无人接听,又把电话打到了办公室,聊了一阵后脸色有些难看地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何其丰问他。
周耘看看何其丰,又看看孟谨行,喃喃地说:“石局、沙队也快一天不见人了。”
孟谨行隐隐觉得这四人同时不见,其中一定有关联,但这个关联节点究竟是独立的,还是另外有延展,他缺少分析的依据。
三人正沉默着,姜琴芳冲了进来,“书记、乡长,刘主任在乡卫生院被人劫走了!”
“什么?”何其丰与孟谨行同时跳起来,何其丰急道,“怎么劫走的?劫他的都是什么人?”
姜琴芳摇着头道:“我们几个女的看门口的事帮不上门,就陪他去乡卫生院包扎,包扎完后,我去付钱,陆珊陪他在药房门口等,等我回去,就只剩陆珊在那儿哭了。”
“陆珊人呢?”孟谨行问。
“办公室呢!”姜琴芳答。
几个人立刻都去了社会事务办。
三十出头的陆珊是社会事务办的文教干事,当过村小教师,素来胆小,突然碰上这样的事,吓得不轻,已经连续哭了大半小时。
“小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得跟我们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冯林坐在陆珊对面严肃地说,“把刘明学带走的人都有什么特征?人数是多少?说了些什么?这些你都要告诉我!”
陆珊一边抽泣,一边抬头说:“他们来了五个人,全是男的,清一色灰茄克,一过来就用身体把我和刘主任隔开了,有个瘦老头好像说‘刘明学同志,我们有点事要向你了解,请跟我们走一趟’,对,是这么说的。”
孟谨行一愣,看何其丰一眼,转过头来问陆珊,“你确定那老头说的是‘刘明学同志’?”
陆珊点点头。
冯林站了起来,回身看着孟谨行和何其丰,低声道:“我怎么觉得,咱们该跟县里沟通一下,会不会上面查什么把他们都撸走了?”
孟谨行心里正是这种想法,用目光询问何其丰,后者点点头,俩人一起走出社会事务办。
穆添跟上来喊住他们,“书记、乡长,旅游局的领导到了!”
孟谨行看向何其丰,何其丰道:“我们分分工吧,你和为民、继贞他们陪旅游局的同志,我和庆春负责这边的事,有什么事情我们再沟通。”
“也好。”孟谨行点头与穆添一同下楼。
第079章 过期兽药
市旅游局这次来桑榆考察为五人团队,由崔牛带队,其中有俩人系旅游协会人员,也就是说,她们的身份其实是旅游公司的代表。
孟谨行等人陪同这一行人实地查看了大小凤山、下湾的地貌特征和景点资源,并在观山村村委召开了座谈会。
孟谨行代表桑榆乡政府在会上发言,向考察组介绍了观山和下湾的基本情况,以及小凤山景区、下湾岩溶景区建设的初步构想,两个村的部分村民代表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崔牛代表考察组和市旅游局讲话,对这两个景区的开发和建设提出了具体的要求,重点强调规划的重要性,他特别指出,桑榆的旅游开发一定要彰显历史和民族文化,将游览和休闲功能充分结合,兼顾经济建设的长短期目标,同时注重大投资商和当地村民收入增长两方面的利益,确保桑榆旅游开发长远发展。
孟谨行非常注意听崔牛讲话的内容,但凡能被拿到公开场合说的话,一般都已是相关单位内部统一认可的官方措词,是未来工作的指导方向。
所以,当孟谨行听到“注重大投资商和当地村民收入增长两方面的利益”时,心里微微松一口气,仅此一点足以证明,崔牛并不像他的名字一般“吹牛”,他多次来桑榆,对桑榆的民风民情是做了充分调查了解的,不然不可能着重把村民收入增长特别列入进去。
当然,作为官场人物,崔牛也不可避免地要兼顾其他利益团体,对于维护大投资商利益这一环同样没有掉以轻心。
座谈会后,考察组人员在观山村参加了颇有当地特色的流水席,这使得那俩位旅游公司代表颇为兴奋,认为像这样的流水席,今后完全可以作为一项民俗旅游项目,让游客自主参与,在增加当地村民收入的同时,又让游客体验一把原汁原味的民俗生活。
她们的这项提议,让观山村从上到下都很是兴奋了一把,姜炳才为此挨个敬酒,直到最后躺到桌底下,嘴里还在叨叨“观山真的要走出去了”。
按照孟谨行的事先安排,考察组人员当晚分别就宿于村民家中,第二天返回时,有成员又向孟谨行提了一个建议,他觉得观山的民居很有特点,有一种历史厚重感,如果能够稍加整修,把整个观山村的住宅修整成家庭旅社,既可以解决想夜宿山村游客的需要,也可以扩大村民收入。
把考察组送离桑榆前,孟谨行在车下拉着崔牛的手,感激地说:“五哥,你帮桑榆大忙了!尤其是为桑榆老百姓出了那么多金点子,你可真是运财童子呐!”
“哈哈哈,你才是童子喽!”崔牛笑完,靠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次下来前,我们头把我叫去,特意嘱咐好好办这事。所以,要谢得谢他!”
“都要谢!”孟谨行笑道,“我们准备了一些礼品,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山里的一些土货野味,放在你们的车后箱里了。回去除了帮我再谢谢考察组的同志,也帮我好好谢谢你们头,下次去申城市,我再去拜访他!”
“没问题,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崔牛挥手上了车。
车一消失,孟谨行就收了笑容,急匆匆走进办公楼。
……
何其丰在孟谨行前往观山、下湾的时间内,打了无数的电话,最后甚至直接去了长丰。
孟谨行就是接了何其丰好多个传呼,在送走崔牛等人后,立刻回办公室与何其丰联系。
“这几个人的事情有点复杂。”何其丰沉重地在电话里说,“都是被县纪委的人带走的,但具体带到哪里,谁也不知道。”
“我也不说法律、党纪了,这起码的规矩总要有吧?”孟谨行有点恼火,“一声不吭把人带走,畜牧局的人我们管不着,鲁大勇、刘明学、沙玉梅是我们乡的人,带走总得跟党委打个招呼啊!”
“你别急。”何其丰说,“我估计他们都牵在梁敬宗的事里面,才会被带走。”
孟谨行皱眉,“梁敬宗交代了?”
“我打听了一下,好像什么也没说。”何其丰说,“问题就出在这儿,你感觉到没有?”
孟谨行沉默着不说话,事情的确很复杂。
何其丰继续说:“谨行,我的意思是,咱俩就当啥也不知道。反正,冯林那里已经按失踪立案了,由他按程序查就是了。”
“你不准备向县里汇报这事?”孟谨行问。
“报什么报啊?”何其丰道,“你还不明白吗?有人要借梁搞上头那个,梁嘴里挖不出东西,就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总会有个把不顶事的会说漏嘴,到时顺藤摸瓜就啥都出来了。至于为啥选这个时候,那是更明白不过,上面要动,下面也要动,大家都想找个好位置坐着。”
何其丰说的这些,孟谨行岂会不明白,但他想得更深一层。
“我知道撤乡并镇的事让你心里很不舒服,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硬拉着你留下来,那样的话,你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其他地方当一把手,不用趟这个浑水了。”
“谨行,说这话你就见外啦!”何其丰立刻说,“要不是我自己也想留下来,也不会由着你去折腾,这事啊,就是命。”
“我不管你怎么想,总之,现在不是消极的时候!所以,这事,咱们怠慢不得,一定得往上报,让上面去处理,捂着反而会捂出事来。”
“能有什么事?”何其丰不解。
“我也说不好。总之,你听我的,赶紧去找老板汇报这事,咱别自己扛着,这种事扛不了。”
刚挂了电话,周耘走了进来,随手就把门锁了,走到孟谨行身边,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才站直看着孟谨行。
孟谨行深吸一口气,拿起外套,“走,去兽医站。”
兽医站在大洋村村口,孟谨行坐在周耘的自行车后座上,颠到兽医站门口,没等周耘停下就跳下来,直接奔了进去。
一楼经营部西面有一间储藏室,平时是沙玉梅用来存放各类疫苗的仓库,孟谨行进去的时候,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姑娘正弯腰检查土窖。
孟谨行直接走到她身边问:“能查出来吗?”
姑娘吓了一跳,直起身来惊恐地看着他:“你这人怎么突然蹦出来的!”
孟谨行也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对方突然起身,而是被她的样貌吓着了。
进门时看她弯腰的背影,算是身材极佳的类型,实没料到,转过来的脸却是如此吓人,疙瘩痘痘遍布整张脸,要不是公事在身,孟谨行早落荒而逃了。
“噢,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周耘进来解围,“苏主任,这是我们孟乡长。孟乡,这是县局防疫监督处的苏眉苏主任。”
苏眉?
孟谨行真替这种长在深海的暖水鱼抱屈,枉把名字借给这姑娘了,竟没让她的脸也长得像苏眉一般动人。
苏眉听周耘作了介绍,别不再理会他们,重新弯腰检查,嘴里开始回答孟谨行先前的问题:“这种人工土窖用来储藏疫苗其实很不稳妥,尤其是大批量储存的情况,造成疫苗变异的可能性极高。但是,我现在发现最大的问题并不在这个窖上!”
“是什么?”孟谨行问。
“售过期疫苗!”苏眉直起身斩钉截铁地说。
“你怎么知道?”周耘问。
苏眉举起手里两支疫苗,“这是我进来后分别在土窖和后面的垃圾堆发现的,刚刚我查了你们的台账,证明两个月前沙玉梅进过一批疫苗,批号与瓶身上的批号完全吻合。我与厂家联系过,这批批号的疫苗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过期,厂家的库存早就销毁,他们并没有卖给沙玉梅这批货。”
“厂家是想抵赖吧?”周耘说,“现在的疫苗厂家经常做这种事!”
苏眉轻哼一声说:“不一定。这家厂一直信誉很好,他们刚刚把申城地区的批发商电话给了我,打过去对方就直接承认了,他们是卖了一批刚到期的疫苗给沙玉梅,当时合同上列明,沙玉梅两天之内就把这批疫苗全部打完,否则出现任何后果他们都不承担责任。”
周耘懵了,“她胆子也太大了!”
苏眉把两个空瓶放进一个塑料袋封好,“我拿回去做一下对比试验就知道了。”
整理完东西,苏眉对孟谨行道:“孟乡,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老周。不过,这事我觉得你们要有心理准备,销售商有合同捏在手里,不可能赔养殖户钱,最多只是由市局罚罚款。我们局领导现在人又不在局里,何况,这是沙玉梅作为承包人的个人行为,有点难处理。”
苏眉的认真态度,让孟谨行对她好感大生,暗为自己刚刚以貌取人而自责,“谢谢你苏主任!放心吧,这事,我们乡里会处理,如果有需要你们局出面的事,到时候我们再麻烦你。”
送走苏眉,孟谨行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决定好好梳理一下这一连串发生的状况。
第080章 险恶目的
何其丰再度来电话时,天已经擦黑,孟谨行在办公室已坐了半天。
“我向老板汇报了,事情和我想像的有点不一样。”何其丰说。
“老板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他问了魏书记,魏先说不清楚,后来回复过来说有这么回事,不过是请他们去协助了解一些事情,了解完了就会让他们回来。”
“……”
“你怎么想?”何其丰思路不太顺畅,“说真的,我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老板有没有指示给你?”
“他让我们谨慎处理老邹头家的猪丧,千万不要让事态扩大化。”
孟谨行摸起烟点了抽上两口后说:“老周带县畜牧局一个姓苏的主任来过,说沙玉梅应该是卖了过期的疫苗给老邹头。”
“也就是说,老邹头的猪是因为这死的?”
“现在还不能下这个结论。”孟谨行说,“何书记,你有没有想过,鲁大勇、沙玉梅被带走,并不是因为老邹头家死猪的事?”
“想过。但是……”
“又觉得这个时间点太巧合,是吗?”
“不错!”何其丰肯定道,“早不带走,晚不带走,恰恰在死猪事件出现时被带走,不仅是巧,而且是蹊跷。”
“你什么时候回来?”孟谨行忽然问。
“我准备吃完饭就赶回来。”
“要不,你明天早上回来吧?”孟谨行说,“我想,咱们应该尽快知道那位苏主任今天带回去那两支疫苗的检验结果。”
“你是说畜牧局今天又取样了?”
孟谨行详细说了苏眉的判断,然后说:“我下午又打电话向她请教了一下,按这些疫苗注射的时间来看,超过保质期实际只有两天时间。如果猪的体质稳定、疫苗没有发生异变,理论上即使注射了过期才两天的疫苗,也不应该发生大面积猪死亡事件。”
“那会不会是运送过程中出了问题?”
“苏眉也说这会是原因之一,但需要一项项排除。”
“所以你希望早点知道她的检验结果?”没等孟谨行回答,何其丰就说,“可以,我去等她出结果。还没问你,崔牛他们看了以后反响怎样?”
孟谨行眉毛跳了跳,虽然这是很不起眼的一句问话,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何其丰的斗志回来了!
“效果很好,还替我们出了不少的金点子,两个村的人都很兴奋。”
“太好了!”何其丰道,“回来我们再聊。”
放下电话,孟谨行站起来开了灯,推开窗,站在窗口吸着烟。
何其丰的信息证实了孟谨行部分推测。
石男生、沙玉海、鲁大勇、沙玉梅四人的失踪,并非是单个独立的事件,这四个人的共同纽带是梁敬宗,魏忠奎的回答从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他们的确是牵连进梁敬宗的案子。
但是,郑三炮再三强调从重从快处理梁敬宗案的潜台词,其实就是要把所有不良因素都控制在梁敬宗身上,不能扩大影响面,魏忠奎作为郑三炮的得力干将,不会不明白郑三炮的真实意图。
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把这四个人牵扯进来?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四人是某些人与梁敬宗之间的关键人物!
只有把他们的嘴都堵上,才能真正使梁敬宗一案的影响处于可控范围之内,这也是为什么连肖云山都不知道人被带走的原因。
然而,五一村老邹头家的死猪事件使得鲁大勇、沙玉梅突然成了众矢之的,要弄清猪的死因,自然要找到这两个人,这招先下手为强忽然就站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再则,桑榆撤乡在即,因梁敬宗而造成的负面影响尚未消除,再发生任何不良事件都会令何其丰、孟谨行的政治前途受到影响。
所以,一个死猪事件,哪怕它的发生是独立的,发展至此,也已经成了关系到处于漩涡中各人的诉求改变。
更有甚者,如果是有人人为操纵了这件事,用老百姓养家糊口的营生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孟谨行认为幕后操纵者简直是其心可诛。
为了事业的发展,妥协、变通,甚至是和对手合作,在孟谨行看来都是必不可少的方式,唯独对于绑架百姓利益这一点,是他深恶痛绝的行为,完全走出他所能容忍的范围。
这个人,必须要揪出来!
想到这里,他把手上的烟狠狠地摁在窗台上,重重地碾灭,转身走到电话旁拨打电话。
……
老柴正在工地上,和一帮工友在工棚前用砖块和木模板搭成的桌前,架了火锅喝小酒暖身,几段带料的笑话把一帮长时间饥渴的兄弟抓拔得下腹热腾腾的,一张张黑脸膛上全是酒精和骚动带来的亢奋。
呼机这个时候“滴滴滴”响起,老柴嘴叼着烟,眯眼举着崭新的呼机看号码,一读全数字便“蹭”一下站了起来就跑,嘴里的烟被他一口吐在地上,“兄弟们慢慢喝,哥去回个电话。”
“柴哥,是相好家的小妹妹想你家小弟弟了吧?”
工地上空响起一片轰笑,随即又是一片划拳吆喝点缀进来。
……
孟谨行打完电话总算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看时间食堂早关门了,又不想一个人去饭馆,便坑了包泡面出来对付。
乡国土建设办的孙飞在他快吃完的时候出现在门口,“乡长,我来了。”
“快进来!”孟谨行擦擦嘴,“不好意思,刚想起没吃饭。”
“你就这么对付着吃会把胃弄坏的。”孙飞瞟了孟谨行的面碗一眼。
“纯属偶然。”孟谨行笑着点烟,“你抽不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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