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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客红尘-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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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秦筝一声惊呼。

温如玉骤然回头,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他的失态,指指*躺着的景剀。

“王爷,你吐血了?皇上下手这么重,他真的会打死你的。”秦筝压低声音,满脸惶恐之色。

温如玉微笑摇头,拉着他往外走去,脚步有些虚浮,秦筝连忙扶住他。

掩上房门,走到院子里,温如玉拍拍秦筝的肩,和声道:“这毒发时便如江河决堤,不能围堵,只能让它*出来。我看皇上经过这几次*之后,身体明显好多了。安静下来时脸色也不错。相信我们成功在望了。我便忍他几日又如何?你不必为我担心,回去也不许跟王妃提,知道么?”

秦筝点点头,道:“筝儿扶你去上药吧。”

“好。”

待上完药,温如玉回到景剀房间,见景剀已经坐起来,脸色不似方才那样苍白,只是仍然一头的汗,身子蜷曲着,目光迷茫地看着他。

温如玉默默地拿了毛巾,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道:“皇上起来用餐吧。”

景剀乖乖地到桌边坐下,一口口咽着饭菜,始终一言不发。

“皇上不必担心,今天已是第三天了,臣相信你的症状会越来越轻,痛苦也越来越少。我们离成功不远了。”温如玉给他一个安定的笑容。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个极轻的笑声,男人的笑声,但听在耳朵里却带着种媚惑人心的味道,这声音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隔得很远。

“你帮不了他,他还会再度沉沦的……”咒语一般低沉、神秘,这次听来很清楚,分明就在院墙上。

温如玉飞身掠起,眨眼已到门外。

院墙上一条白影站在初升的月光下,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目光在黑暗中闪动,冷冷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你是什么人?”温如玉沉声问道。

白衣人又是一声轻笑:“你迟早会知道的。快回去吧,看看你们皇帝在干什么?”

语声中身形掠起,一下子没入黑暗中。

温如玉心中一悸,返身回屋,见秦筝正跪在地上,手抓住景剀的袖子,着急地道:“皇上不可……”

而景剀手中攥着什么,想往嘴里送,使劲推开秦筝:“安乐丸,朕终于有安乐丸了……”眼里闪着灼热的光,竟是欣喜若狂的样子。

温如玉几乎下意识地冲过去,一把握住景剀的手,沉声喝道:“放手!”

景剀死死攥着手中的药不放:“不!让朕吃!朕要吃!”

“不行!我们已经熬过三天了,绝不能前功尽弃!快放手!”温如玉的怒火一下烧到眼里,瞪着景剀,目睚尽裂。

景剀回瞪着他,两人相持不下。景剀忽然低头,一口咬在温如玉手背上。

“啪”的一声,温如玉挥掌将景剀打得从椅子上跌下去,滚了几下才停住,手一松,两颗药丸掉了出来。

景剀仿佛被打晕了,手捂着脸,怔怔地看着温如玉,想爬起来,却没成功。

“哪来的药?”温如玉走到他身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目光象利剑般盯着他,脸色气得铁青。

景剀从未见到温如玉如此盛怒的样子,吓得呆住,结结巴巴地道:“窗外……丢进来的……”

温如玉回头,见窗纸上有两个小洞,心下了然,必定是刚才那个白衣人趁他出门的一瞬间,从窗外射给景剀的。

他走过去,慢慢俯身捡起那两粒药。

“如玉,把它们给朕……求求你给朕吃……”景剀爬过来抱住他的腿,声音颤抖地道,“不要扔掉,不要……”

温如玉再次挥掌,这一次竟然用的是那只金属做的假手,狠狠地打了景剀一个耳光。景剀的脸上顿时红肿起来,唇边溢出鲜血。

秦筝呆呆地看着温如玉。温文尔雅的王爷,一向只会微笑的王爷,竟然会有这样粗暴的时候?他必是痛心到极点了吧?

温如玉的手指捏紧,然后慢慢松开,一些粉末从他指缝中滑落下来。

景剀绝望地瞪着他,嘶声吼道:“你这个魔鬼!你……好残忍!朕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温如玉看着他,看了很久,忽然笑起来,笑声充满凄怆、充满悲凉。他的身子站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指着景剀,手指在*:“你是一国之君,是我们景家最尊贵的人,是天下万民顶礼膜拜的主人。我满腔热血效忠于你,为你受再多屈辱都愿意。为了让你摆脱安乐丸,为了让你保住你的尊严,我甘冒欺君之罪,甘冒诛连九族的风险,将你劫持到这里。为了让你戒毒,为了让你*,我就算被你打死也毫无怨言。而你呢?你平时的威风、平时的骄傲到哪儿去了?为了这颗药丸,你把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你下*到极点,假如桑冷秋以安乐丸作要挟,你是不是会哭着、跪着去求她,去当她的奴隶?这些天我以为你已经醒悟了,你会努力戒毒。谁知事到临头,你仍然是这副窝囊样!”

景剀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空洞,仿佛已没有了思维能力,或者根本听不懂这些话。

“你还不清醒?你若还不清醒,我来打醒你!”温如玉一把抓起地上的景剀,将他摁在椅子上,用力扇他的耳光。

“王爷!王爷!”秦筝如梦初醒,扑过来抱住他的手,“别打了,别打了,他是皇上,打死他雪妃娘娘怎么办……”

温如玉浑身一震,脱手放开景剀,一步步往后退。

景剀满脸肿胀,唇边还有血在溢出来,呆呆地看着他,目光复杂,似惭愧、似惶恐、似惧怕,又似怨怼。

温如玉开门冲进院子里,蹲下去,抱住自己的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清凉的晚风中,谁的泪冰冷地流在脸上,流在心里。

第二百零一章 绝情绝义

“王爷。”秦筝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如玉回过头,脸上又恢复了云淡风清的笑容,微微扬眉道:“皇上怎么样了?”

“他一直坐在那儿发呆,脸阴得好象就要下雷阵雨了。王爷……我们还是逃吧。”秦筝的声音有些哆嗦,原先白皙的脸现在看来更白了。

温如玉莞尔道:“为什么?”

“这世上有谁敢打皇上?皇上不把你千刀万剐,怎么消心头之恨?”

“我就是要他恨我,恨不得将我粉身碎骨,这样他才会努力活下去,好回去惩罚我。以前我怎样求他他都下不了决心,但今天我这样辱骂、殴打他,才是真正刺激了他。放心,筝儿,我自有主见……对了,你去侍候皇上将晚饭吃完吧。”温如玉的声音清清凉凉地飘在空气里,令秦筝感到说不出的舒服、安心。

“是,王爷。”秦筝应了一声,又道,“王爷你自己还没吃呢。”

“我稍后就去。”

温如玉抬起头,看着黛色的天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眼前出现刚才惊鸿一瞥的那道白影。那个月光下站着的淡色身影,有些消瘦、有些单薄,可脊背挺得笔直,看来有些骄傲。目光分明冷冷的,声音却又说不出的柔媚。

这个人,没来由地让温如玉有结识的愿望。他究竟是谁?为何知道这个地方?为何知道安乐丸的事?他是从哪里弄来的安乐丸?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不是桑冷秋派来的。因为他临行前托沐天麒派四大密探监视桑冷秋,如果桑冷秋有什么异动,沐天麒必定会想办法通知他。

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他若是对皇帝没有恶意,为何要丢给他安乐丸,又转身告诉自己?若是有恶意,他为何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没有进一步行动?

真是谜一样的人啊。

本来这个地方暴露了,温如玉不该再呆下去。可他并没有危险的感觉,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想着,缓缓转回房间去。

景剀已经吃完晚饭,竟然拿了本书坐在烛光下认真地看着。秦筝侍立在他身后,轻轻地为他摇着扇子。温如玉不*微笑,这山野的夜里很清凉,根本没必要扇扇子。看来这个伶俐的小书僮是想为自己讨好皇帝,奢望减轻自己的罪孽。

暗暗摇头,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坐下来,默默地吃完饭,示意秦筝将饭菜收了。然后他坐到*去闭目调息。

这时他又听到了前夜听到的那缕箫声,婉转悠扬地从风中飘过来,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遥远的故事,如泣如诉,如思如慕,淡淡的哀伤、淡淡的幽怨。连景剀都听得动容了。

半夜里景剀的毒瘾又发作,在*翻来滚去,拼命咬牙,不让自己申吟出声。温如玉起身为景剀倒好一杯水送过去,景剀挥手推开,水洒了温如玉一身。温如玉无声地擦干净衣服,搬了椅子坐到景剀床前,轻声道:“皇上若是痛极了,便喊出来吧。别憋着。”声音平静到极点,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景剀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什么话也不说。

然后又狂躁起来,却不再殴打温如玉,只拼命用头去撞墙。温如玉终于慌了手脚,拉住景剀的手,将他从*扶下来,连声道:“皇上忍一忍,千万不要伤害自己。很快会过去的,很快就没事了。”那样子就象在哄孩子一般。

景剀用力推开他,发起狠来,隔着老远就往墙上撞去。温如玉闪身冲到他面前,景剀一头撞在温如玉胸口。

温如玉痛得缩起身子,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咬着牙没有出声。吸口气道:“皇上,你要撞便撞臣吧。”

景剀冷笑,面上肌肉一阵抽搐:“现在为何又自称臣了?刚才不是一口一个我么?”

温如玉不说话,冷着脸挡在景剀面前。

无声的战斗持续了足有一个时辰,景剀终于瘫了下去,大口喘气、脸色灰败,却不再抽搐,体温、脉搏都稳定下来。温如玉再次为景剀输送内力,直到见他完全安定下来,慢慢闭上眼睛睡过去。

第四天,景剀发作起来症状明显轻了很多,温如玉暗暗欣喜,祈祷苦难的日子快快结束。面对景剀,他仍然是那样平静淡泊、无喜无忧,而景剀的脸始终阴沉沉的,目光深不见底,表情又恢复了几分以前的样子。

看到他这样,温如玉心里反而有些安慰,至少好过他虚弱无力、近乎崩溃的样子。

两人几乎不说话。温如玉将门窗都打开了,景剀也没有逃跑的打算,看来是下定了决心要戒毒。

晚上又听到那箫声,若不是顾着景剀的安全,温如玉早就寻声出去找人了。

整个晚上景剀都没发作,睡得特别安稳。温如玉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心情也轻松起来。

第五天,景剀除了头昏、头痛,胸口发闷、心跳加速,其它症状居然没有出现,脸色也明显好了,眼睛里有了神采。

温如玉欣喜若狂,命秦筝去买了很多补品回来,炖给景剀吃。

“皇上,明天便是皇上罢朝的第五天,若是你感觉身体无碍,我们便回宫吧?”他向景剀请示。

景剀冷冷地看他一眼,道:“你不怕朕回去后治你的罪?”

“臣自知罪孽深重,甘愿受罚。只求皇上饶过臣妻儿,臣虽死九泉,亦感念圣恩。”

“你假传圣旨,劫持、囚*、殴打天子,哪一条不是灭门之罪?现在你让朕放过你妻儿,凭什么?”景剀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里却射出冷电般的寒光。

“皇上……”温如玉跪下去,垂下眼帘,唇边又隐隐有了倔强之意,“臣对皇上的忠心,唯天可表。臣犯下这些大罪,其罪虽可诛,其心却可悯。如今臣不求皇上饶恕臣,只求皇上饶恕臣妻儿,皇上都不肯。浣儿是皇上的亲妹妹,灏儿是皇上的亲外甥,皇上当真如此狠心么?”

景剀的唇角勾起冷酷的纹路,盯着温如玉,忽然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森然道:“你痛打朕的时候,可曾想到朕是你妻舅,还是你皇兄?现在你来跟朕讲什么亲情?朕自从当了皇帝,早就没什么亲情了!这句话不是你说过的么?所以,别指望朕会被亲情感动!”

温如玉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咳出声来,一股血腥味涌进嘴里,他用力咽下去,爬起来,微微一笑,叩下头去:“如此臣代臣一家谢皇上恩典!”

然后缓缓站起来,那双星眸依旧静若湖泊,没有半分波动。

景剀气得发抖,恨声道:“朕要将你千刀万剐,满门抄斩,包括江氏兄弟、欧阳雁,一个都不放过!”

“皇上!”温如玉脸色瞬间惨白,胸口痛得仿佛要撕裂开来,拼命忍住,沉声道,“雁儿只是臣的徒弟,江二哥、江三哥只是臣的旧属,他们都不是臣的血亲。如今他们都在为朝廷效力。皇上难道不希望一旦国家危难时,有这些将士为皇上英勇杀敌、保家卫国?皇上为何一定要赶尽杀绝呢!”

景剀仿佛觉得他说得有理,沉吟片刻,悻悻地道:“朕饶过他们!”

“谢皇上。”温如玉躬身一揖,退后两步,转身走出门去。

景剀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那双幽深的黑眸中光芒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如玉找到秦筝,附耳跟他讲了几句话,秦筝出门,驾着马车往长安城驰去。

第二百零二章 风过无痕

窗开着,有清凉的竹林风徐徐吹进来。天高云淡,阳光将斑驳的竹影映到粉墙上,细碎的鸟鸣声散落在绿叶间。一切如此静好,令人想起王藉的那句诗: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

温如玉修长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在窗前,闭起眼睛,呼吸着院中飘来的淡淡花香,听各种各样的声音掠过耳畔,心旷神怡。

唇边慢慢绽开一缕绝美的笑容。即使明天就披枷戴锁、身陷囚牢,此刻何妨尽情享受这人生的美好,领略这世外绝尘的清幽?

秦筝已经回王府通风报信,只要妻儿能安全逃离,自己便虽死无憾了。

回转身来,取出纸笔,铺在桌上,对着窗外挥毫泼墨,转眼一幅清雅空灵的“忘尘山居图”便跃然纸上。

画得投入,全然忘了身在何处。待停下来,才感觉到背上一道目光如寒冰利剪般盯着自己。手腕顿住,轻轻放下笔。

“为什么不逃走呢?逃到你的林泉去,做个*自地的隐士,不是正好遂了你的初衷么?为什么要留下来等死?”景剀的声音在他身后突兀地响起来。虽然身体仍然虚弱,发出来的声音干涩而喑哑,但那种帝王的威严却丝丝渗入语调中,分毫不差。

“皇上醒了?”温如玉没有回头,缓缓抚平画纸上的褶皱,从容到极点。

即使不回头,他也可以想象出景剀阴沉的样子。这种样子比他狂躁、暴怒时更可怕。

他知道景剀恨他入骨,不仅是因为他犯了欺君之罪,更是因为他看到了他最最丑陋、卑*、狼狈、落魄的时候,他在他面前已丧尽尊严。他的存在,只会时时刻刻提醒景剀受过的耻辱。所以景剀容不得他。

这一点,温如玉在作出逼景剀戒毒的决定时就已预料到。所以他很坦然。

“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景剀从他身后走过来。

温如玉轻轻笑起来,微微侧过头,白皙的脸上有光影闪动:“臣待罪之身,能逃到何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大,无臣容身之地,又何必要逃?当年家父逃了那么多年,不仍然被皇上找到了么?”

他离开桌子,再次站到窗前,拉开与景剀的距离。

景剀看着他的背影,唇边掀起一丝冷笑。那样白衣如雪、淡定从容的人,仿佛临风便能飞入云霄。此刻他跟自己说,四海之大,无容身之地。真可笑,他说这句话时根本没有半点颓丧或悲哀,他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还是那样骄傲,表面恭顺,骨子里对自己毫无敬畏。他敢做任何人不敢做的事。

想起那道逼视自己的凛洌的目光,景剀心有余悸。原来那张俊美绝伦的脸,凶狠起来竟是如此可怕。那些话说出来毫不留情,字字如刀剜开他的皮肉,比打在脸上的巴掌更痛十倍。

而过后,他居然做出一副平静到极点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怒火陡然升起来,恨意渗入齿间,开口时声音便沉下去:“很好,原来你还是清醒的,你还知道这天下是朕的,朕是皇帝。”

“臣从未敢忘。”

“用背对着朕说话,这便是你为人臣的态度?”

温如玉转过身来,湖泊般的眼睛沉静而深邃,面对这种刻意的挑剔,他心中了然,景剀分明是想挽回他帝王的尊严。

“臣知错。”

景剀盯了他半晌,却无法从他脸上找出半点异常之色。目光垂下,落到那幅画上,仔细看着,点头赞道,“烟姿雨色,苍润洒落,偃仰浓疏,动合矩度。好画。”

“谢皇上夸奖。”

“如玉真乃天下第一才子,难怪如此倨傲不臣。”

“皇上……!”温如玉目光一颤,想说什么,却终于忍了下去,换成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难道朕说得不对?”景剀逼上来。

温如玉暗暗吸口气,顾左右而言它:“屋里闷得很,臣可以去院子里走走么?”不待批准,他已轻拂袍袖,转身翩然走进院中。

景剀气结。

就在这时,温如玉忽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蓦然抬头,见一条淡淡的白影站在高高的竹梢上,风吹过,他衣袂翩翩,临风欲举。但脚下却站得极稳,身子仿佛与竹枝粘在一起,任风动竹梢,身形不乱。看起来轻盈如一只停在竹叶上的蝴蝶。

正是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

那天夜里看不清楚他的眼睛,只见到目光闪亮。此刻在日光下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双眼睛,温如玉不*微微一愣。好漂亮的眼睛。

温如玉自己长得俊美绝伦,但他的美是带着一股俊朗的英气的;而眼前这双眼睛,却更适宜长在女子脸上。比起星罗的眼睛来,它似乎更增加了一种妩媚的、柔和的味道,目光流转间,如同水波荡漾,令人浑然欲醉。

似乎注意到温如玉一瞬间的失神,那双眼睛突然一凛,立刻便变得凌厉无比。

温如玉不*微笑起来。这个人,实在是有趣。是不是自己的表情令他产生误会,以为自己将他看成女人了?

这笑容顿时化开了那双眼睛里的寒意,目光再次柔和下来。

“温如玉,我在等你。”他开口道,声音还象初次听到的那么好听。

“阁下有何见教?”温如玉含笑拱手,用他的左手抚上银色的右手,风中袍袖轻扬,白玉般的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白衣人一声轻笑:“我有些无聊,你反正也无事,不妨出来,我们比比轻功吧。”

说话的语气就仿佛与温如玉是好朋友一般,坦然、随意到极点。

温如玉略略回眸,看了看屋中的景剀,道:“抱歉,我没空。”

“你又不是他的侍卫。”一句话说出来竟仿佛有些抱怨的味道。

“也是我的职责。”温如玉答得坚持。

“你放心,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再说,你又没离开这个地方,不会出什么事。”白衣人极力怂恿。

温如玉正色道:“我怎能断定不是你使调虎离山计?”

“我发誓。”白衣人举起一只手来,很认真地道。

温如玉还没出声,他又道:“相信我吧。”语声中带着恳求的味道。

温如玉竟不忍拒绝他的要求,点点头,腾身掠起,象风一般掠上竹梢。

两人相对而立,一样的身轻如燕,翩然欲飞。

“你来追我。”白衣人道。

温如玉点头。

屋里的景剀忍不住走出来,走到院门口,看着两条白影如惊鸿般在林间飞掠,忽尔穿梭于枝枝叶叶间,忽尔凌空飞起,直上云霄。看得眼花缭乱。

温如玉扬眉而笑,意气风发,飞舞在林间的身影洒脱飘逸到极点。而那个白衣人也不输风采,一边施展身形,一边笑道:“真过瘾,温如玉,谢谢你。”

温如玉答道:“别光顾着说话,当心我追上你了。”

两人飞了半天,白衣人好象看出点什么,抱怨道:“你故意吊我胃口,明明可以追上我的,就是跟我保持距离。你戏弄我。”

温如玉也笑起来,道:“你不是无聊么?我陪你玩玩还不好?竟将好心当作驴肝肺!要我马上抓住你还不简单……”单字刚出口,人已欺到白衣人背后,伸手摁向白衣人的肩头。

白衣人停下来,温如玉松手,两人一起坠落在地。

“我输了。”白衣人垂下眼帘,有一瞬间的懊恼之色,但马上扬起来,漂亮的眼睛里溢满笑意。

“这几天是你在附近吹箫?”温如玉问道。

“是。”

“听你萧声,仿佛有很多心事?”温如玉的声音低沉下去。

“我没问你,你为何问我?”白衣人瞪他一眼。

温如玉点头:“好吧。我不问。可你如何知道我们在此?如何知道安乐丸?”

“保密。”

温如玉窒住,转身就走。

“喂。”白衣人叫起来,“你不问我名字么?”

温如玉停住,没有回头:“你愿意告诉我么?”

“我……”白衣人道,“我没有名字。如果一定要有个称呼……请叫我风吧。”

“好的,风,如果我不死,希望还能再次见到你。”温如玉回头,展颜一笑,“告辞。”

第二百零三章 锥心之痛

温如玉回到房间里坐下,唇边依然含着笑意。眼前拂不去白衣人那双漂亮到极点的眼睛。那双眼睛第一次出现时是冰冷冰冷的,刚才看到又柔和、妩媚得宛如女子。虽然没有见到他的真面目,但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

听他的箫声,他应该有过不同寻常的故事,他为什么有意来接近自己?听他与自己说话的语气仿佛将自己当成旧识一般。真是奇怪的人。

想得出神,却听到景剀在旁边冷冷地问道:“此人是谁?”

温如玉回过神来,茫然道:“臣也不知。”

“你不知?”景剀挑眉,“朕看你们那样亲密的样子,还以为你们是兄弟呢。”

“兄弟”两字令温如玉心中一阵悸动,愣愣地看着景剀,道:“臣当成兄弟的人,早就已经不是兄弟了。臣哪里还有另外的兄弟?”

说罢起身拿了本书,躺到*去翻,不再看景剀一眼。

景剀被他一句话噎得够呛,愤然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皇上去哪里?”温如玉连忙站起来跟过去。

“站住!朕出去走走,不用你跟来!”景剀怒道。

“不,臣有责任保护皇上的安危。”

“朕不需要!”

温如玉不说话,却紧紧跟着。

“你敢抗旨?”

“臣已经罪大恶极,何妨再增加一条罪过。在皇上回宫前,臣必须保证皇上的安危!”

“你!”景剀怒不可遏,“你怎么如此倔强?”

温如玉紧紧抿着唇,白皙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神情有一些激动:“皇上现在身体尚未恢复,毒性也未清除,臣怎能让皇上单独出去?若是再出差错,我们这么多天的苦便白受了。所以臣一定要保护在皇上身边,请皇上恕罪!”

景剀瞪着他,眼里有阴霾在聚拢,手指慢慢攥紧。可看着温如玉丝毫不让的倔强表情,他终于又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下去,一言不发地往回走,冲进房里,往*一躺,闭上眼睛。嘴里发出绝望的低吼:“如玉,朕要将你千刀万剐!”

“臣知道。”

“朕要挖出你的心来,看看是不是铁石做的!”

“臣向你保证绝对不是。”温如玉平静地道,然后转身倒好一杯水,递到景剀手中,“皇上消消气,休息会儿吧。明日我们就要回宫,臣不知道今晚皇上的病情还会不会再有反复,请皇上保重龙体。”

景剀恨恨地盯着温如玉,后者脸上的神情纹丝不动,僵持片刻,景剀无奈地喝下那杯水,仰头倒下,闭上眼睛,疲倦到极点。

黄昏时秦筝回来了,温如玉将他拉到后院,轻声问道:“王妃走了么?”

秦筝摇摇头,神情凄楚:“筝儿无能,没办法说服王妃。王妃坚持要与王爷共患难,坚持不愿意一个人逃走。她说,生同衾,死同穴,活着一家人相濡以沫,死了也要魂魄相守。她还说,请王爷不必有任何顾忌,她知道王爷所做的事都是对的,她永远支持你。”

温如玉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垂下,无人看到他眼底剧烈的波动,尖锐的痛楚弥漫开来,指尖冰冷地颤抖,缓缓道:“那么……孩子呢?”

秦筝怯怯地看着他,嗫嚅道:“王妃说,孩子还需要她照顾,所以她要带着他一起上路。还好大公子在碧海国,景家总算还有一脉香烟……”说到这儿骤然变色,失声叫道,“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温如玉用手捂住胸口,身子慢慢弯曲,向后摆手:“我无事……不必惊慌……”猛地咳了几声,血从唇边溢出来。

“王爷!”秦筝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跪在温如玉脚下,慌得手足无措,一迭声地道,“王爷保重,不要吓筝儿……王爷你怎么啦……”

温如玉轻轻擦掉唇边的血迹,伸手扶起他:“别害怕。筝儿,你辛苦了,现在我和你一起去准备晚饭……”

“筝儿不累,王爷歇着吧,筝儿一个人去就够了。”秦筝哽咽着道。

看着秦筝往厨房走去,温如玉的身子晃了晃,扶住一根廊柱,喃喃道:“浣儿,浣儿,你是在惩罚我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可知我的心有多痛……”

挣扎着回到房间,刚刚进门,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昏过去前听到一声惊呼“如玉,你怎么啦?”眼前一双惊恐的眼睛慢慢放大,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百零四章 必杀堂主

“筝儿!”咆哮般的吼声从前院传来,秦筝吓了一跳,连忙从厨房里奔出来,推门冲进景剀的房间:“皇上有何……”“吩咐”二字还未出口,他便呆住了。

他看到景剀正将昏迷的温如玉从地上扶起来,想抱他到*去,却显然因为病体未愈,力气不足,试了两次没成功。

“王爷……”秦筝惊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哭什么!快帮朕将他抬到*去!”景剀怒声斥道。

将温如玉放到*,景剀回头,盯着强忍眼泪呆立一边的秦筝,沉声道:“刚才你们在后院说了什么?你家王爷为何昏倒?”

“我们……什么也没说……”秦筝瑟缩了一下,脸色发白。

“撒谎!”景剀勃然大怒。

秦筝扑通跪下去,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求皇上先饶恕我家王爷……”

“他犯了无数条罪,你要朕饶恕他哪一条?”景剀拧眉,眼里的危险气息越来越浓。

秦筝低下头去,声音哽咽着道:“求皇上不要逼问小人了。王爷待小人恩重如山,小人不能*王爷……。”

景剀冷然道:“你若不说,你家王爷便罪加一等!”

秦稳的身躯颤抖了一下,崩溃般伏倒在地:“今日皇上说要将王爷满门抄斩,他……他便命小人回去给王妃通风报信,想让王妃带小公子逃跑。谁知……谁知王妃坚决不走,说要带着小公子陪王爷一起死。王爷听后,急得吐了血……”

头上没了声音,窒息般的沉默,本来宽敞的房间突然变得逼仄起来。秦筝心惊胆颤,背上冷汗涔涔而下。他等着景剀爆发雷霆之怒,却没有听到。隔了好久,他终于忍不住悄悄抬起头,却看到景剀一脸僵硬的表情,目光深沉得如同暗夜,看不清里面的表情。

秦筝壮着胆子叫了声:“皇上……?”

景剀如梦方醒,看了他一眼,挥挥手:“朕知道了。你去做你的事,这里有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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