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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不帅-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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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翊卫已有精兵二十到山下搜寻,从小路下山至少三天三夜时间。”张统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君无意,愕然道。

“三天太慢,从悬崖下山。”阿史那永羿冷冷截断他的话。

残阳灰红,青山如鬼。渐渐暗下的天色使得悬崖更加深不见底,山风微弱呜咽。

“拿碧云绡来!”阿史那永羿朝身后道。

六亦犹豫了一下:“殿下……”

阿史那永羿沉声道:“拿来。”

“这山如此陡峭,怕会有危险……”六亦的话说到一半,被冷厉的眼神骇得停了声。

“你们每一个,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阿史那永羿的声音冷峻威严,每个汉字仿佛都要在他的话语中拦腰折断:“如果九州落到了崖下,生,我救人,死,我为她收尸。”

五湖和七纵对视一眼,都有些动容。只见五湖衣袖一振,一束碧色丝绸缓缓飘向空中。

阿史那永羿将碧云绡抓在手中,冷冷朝君无意道:“碧云绡要合两个高手的轻功方可发挥,君将军,你我一起下山。”

他根本没有问君无意的意见。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君无意救人的心情,与他并无二至!

左翊卫士兵们面面相觑,都听闻边境多奇门遁甲之术,却不知道这碧云绡有何妙用。

只见阿史那永羿将碧云绡一头绑在君无意的腰间,一头绑在自己的腰上:“下崖时全力施展轻功,顺山石踩踏,不可分神,你我轻功互为借力。”

两人步伐一动,长绡仿佛有生命一般向上空伸展,轻若浮游楚楚。

士兵们都看呆了。

张统领愕然急道:“将军!万万不可——”

“在此等候。”君无意沉声命令。

二人对视一眼,刹那间已有决断。下一刻,白衣黑影已纵身而下,投入茫茫云海!

山风尖利呼啸,君无意施展轻功足踩崖壁,腰间有股力量牵引向上,碧云绡长长漂浮数米,似有生命一般,减缓了下坠的冲力。

星子从西天升起,月光如练照出崖下乱石。

离崖底只有数十丈的距离。

突然,一只苍鹰盘旋呼啸而至!全力施展轻功时,丝毫不可走神,更无法以内力抵御外敌,否则轻功一坏,互为借力的平衡不复存在,碧云绡作用若失去,武功再高也只有葬身崖底。

苍鹰已凶猛袭向阿史那永羿的头顶!

如果阿史那永羿出手反击,真气便会走岔;如果不反击,只怕他的头要被啄穿一个大洞!

情形凶险之至,君无意突然侧身,和阿史那永羿换了一个位置!身法变换使苍鹰定位失准——但,鹰喙也瞬时啄破他的额头。

吃痛之下君无意轻功身法竟丝毫不变,两人顷刻间又下降了十丈。

苍鹰尝到了鲜血的滋味,更加贪婪,再次俯冲而至!

君无意一把按住阿史那永羿的手,示意他不可妄动!此刻他血流满面,视线已不是很清楚,无法判断离地面还有多远。却见阿史那永羿手中寒光一闪——

贪婪求食的苍鹰突然惨叫一声,整个被穿透,直直坠到地上!

乌金枪出手,阿史那永羿顿时真气一岔,没有轻功互为借力,碧云绡仿佛也突然失去了生命一般,柔柔垂向大地。

哪怕是绝顶高手,也无法在垂直的绝壁上行走!

二人顿失依傍,猝然滚下乱石间。

乱石铺明月,绝壁清辉。

君无意挣扎动了动,胸肋剧痛让他几欲昏厥,恐怕是摔断了肋骨。

阿史那永羿扑倒在前方乱石间,一动不动。有碧云绡相连,二人的距离并不算远,君无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几步路却几乎要耗尽气力。

“……”君无意正要俯身去推阿史那永羿,弯腰时却眼前蓦然一黑,头部失血的晕眩猛然席卷而至,他顿时双腿一软。

阿史那永羿原本伤得并不重,只是他的枪法胜在外功,内力尚不如君无意,所以醒来的迟一些。

挥去眼前的一片黑暗,君无意吃力的推了推阿史那永羿。

对方眉头一皱,已睁开眼来——视线渐渐清晰,寒月绝壁,荒草凄凄,如水月光下只见君无意满脸是血。

阿史那永羿回想起坠崖前的情形,蓝眸里有一丝波纹涌动。想撑坐起来,却发现无法动弹,原来他的右臂被卡在两块大石之间。

“君将军?”阿史那永羿见君无意脸色不对,用左手扶住他。

君无意甩甩头,似乎要努力驱除晕眩感。血湿迷住视线,清白冷月也蒙上了一层红。

“把额头包扎上,否则会血流不止。”阿史那永羿皱眉道。说话间撕下自己的衣袍,将布条按在君无意额头的伤处。

君无意只知道胸肋剧痛,闻言才意识到自己的额头在流血,吃力的抬起手,用黑布将额头紧紧包扎住。

“我们合力推开石头。”君无意定了定神,顺着他的视线,阿史那永羿看着自己被大石夹住丝毫不能动弹的手臂,点点头。

两人调动全身内力,朝大石推去——

只听一声虎啸自山上传来!

阿史那永羿在草原生活,对猛兽最为警觉,厉声喝道:“有虎!”

他话音未落,只见一只斑斓大虎已窜出草丛,扑了过来!

君无意的谡剑正要出鞘,胸肋间却猛然剧痛,他身法一慢,猛虎顿时将他扑倒!虎爪正按在肋骨伤处,君无意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乌金枪瞬间出手,切月裂夜,光似流星!大虎有灵性一般顿时警觉,松开虎爪向侧躲避——乌金枪深深扎在乱石衰草间。

与此同时,君无意手中谡剑一振,长剑直破虎额。

虎头受伤,怒弓起背,长啸之声响彻山崖。

君无意执剑与虎对峙,谡剑寒光让猛虎不敢靠近,君无意调整内息,积聚气力——

此刻他身负重伤,阿史那永羿又卡在大石间无法动弹,任何一点闪失都足以让两人葬身虎腹。

寂静如死的对峙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幼兽的呜呜声。

只见阿史那永羿身侧的洞口处,两只幼虎探出毛茸茸的脑袋,紧张的看着他们。

阿史那永羿出手如电,掐住两只猫般大小的幼虎颈脖!

“不可!”君无意用尽全力喝道。

猛虎怒啸一声,朝阿史那永羿扑去,血盆大口直咬他的头颅!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谡剑掷出,一剑正中猛虎的后腿,将它整个钉在乱石间!

猛虎狂怒大啸,山石震动。

君无意大声道:“快放了幼虎!你身旁就是虎洞口,猛虎攻击我们,是因为我们侵犯了它的洞穴……”

斑斓猛虎的挣扎仿佛让整个崖底都在晃动,它后腿被钉在乱石中,挣扎不开,虎目中狂怒渐渐化为哀戚——

眼见阿史那永羿已扬起手,君无意跌跌撞撞扑至洞口,一掌打向他的左臂,阿史那永羿手中一麻一松,幼虎从半空中摔落而下!

“呜——!”两只幼虎没有掉到坚硬的岩石上血溅三尺,却落在了柔软的白衣间。君无意将幼虎接住,力竭向后倒去,仰面躺在岩石上喘息。

衰草窸窣作响,花斑大虎竟用尖牙咬住谡剑,虎牙之间顿时鲜血淋淋,十分可怖,长剑带连血肉被咬出。

花斑虎一得脱身,立刻扑向君无意!

君无意手无武器,此时也绝无气力再出手相搏,猛虎双爪已按住他的肩膀,张开血盆大口——

“君将军!”阿史那永羿嘶声喝道。

——带着倒刺的舌头湿乎乎的舔在君无意的脸上。

两只幼虎“呜呜”躲在瘸腿花斑虎的身下,小脑袋一拱一拱的找奶吃。

大虎舔舔幼虎,如有灵性一般蹲下身来,用牙叼起君无意的衣襟,要“扶”他起来。

阿史那永羿蓝眸里波涛汹涌,冷峻的声音也有了波动:“早听闻‘白衣谡剑’君将军人心所向,竟连猛兽,也为你的一念之悯所动。”

君无意摇头:“我只为留一寸余地,幼虎无罪,你杀了它们,就算再杀了这只大虎……周围未必没有其它猛虎,我们断然出不了这崖底。”

阿史那永羿竟笑了一下:“你是仁者,只能为将,不能为王——你这样对待你的敌人,人,未必和虎一样仁慈。”

冷峻蓝眸深沉难测:“无论在草原还是在中原,要收获人心和土地,最终,仍只有枪与剑的征服。”

“我明白……”君无意喘息了片刻:“谡剑也一直在征服……不过我相信,唯一不使人遗憾的征服……是谅解对仇恨的征服。”

阿史那永羿怔了一下。

君无意吃力的拍拍虎头,指着洞口:“……把石头撞开……”大虎通人性一般蹲下来,背起他,跃向大石,阿史那永羿一举左臂同时使力,两股力量让巨石震动开裂,阿史那永羿顿时将手臂抽出。

“……”阿史那永羿将从虎背滑下的君无意接住,吐出一口气:“这就是你们汉人说的,仁者无敌吗?”星空在他身后燃烧,蓝眸如同最耀眼的北辰之星。

他的手臂用力的按向君无意的肩膀,刹那间,君无意肩头重若千斤。

星悬远山,辉光刹那间铺遍整个大地。

第46章 光影?

一阵烟火突然从南面升起。

阿史那永羿猛然仰头:“九州?”身旁的花斑大虎长啸一声,两只小虎好奇的睁大乌黑的眼睛。

两人穿过树林茂密的乱石地,赶至崖底南面。四周却空无一人。

君无意俯身查看地面,没有脚印——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根本没有来过这里,要么他们已使出轻功离开。

既然九州发出了烟火,又为何要离开?苏同是否和她在一起?君无意实在希望是第二种可能。

“这里有血迹!”阿史那永羿大声道。

星光下一块巨大的岩石染血,暗红色蜿蜒流进铺满落叶的土地。

树木太过茂密以致光线模糊,岩石边伏着的黑影,很像人影。如果是摔在岩石上,又流了这么多血,人不可能还活着——

阿史那永羿拨开乱草,吁出一口气:“是石头,不是尸体。”

君无意心下一松,站起身,头脑却倏地一沉,顿时又顺着岩石滑坐下来。

“坐着,”阿史那永羿拉开他染血的衣襟查看伤势:“你伤得不轻,不能再奔波了。”

“如果他们还活着,我一定把人找出来。”阿史那永羿沉声道。

星光和树木都迅速后退。

红衣少年停下全力施展的轻功,喘着气收住脚步。

这边,苏长衫已经掸掸大石上的灰尘,优雅的坐下。

他神色如常,一点也看不出刚奔波了五里路程,少年看出他轻功远在自己之上。冷傲的凤目里燃起一丝不服:“喂!苏汤圆——”

苏长衫似乎被呛了一下,抬头认真的看他。

“不用奇怪我如何知道你的名字。”红衣少年居高临下:“隋人叫你时,我听见的。”

“……”苏长衫难得的神色复杂:“……我不叫苏汤圆。”

“隋人都这么叫你,”少年扬起利落的下颚:“不用抵赖。”

苏长衫望天,显然并没有继续“抵赖”的意思,他要睡觉了。

那时两人落到崖底,却因“辰宿列张”大网相连,四脚朝天被挂在树上。

大难不死纵然值得庆幸,但树下被两头狼围住。突厥少年下树力战两匹野狼,将狼摔死,并挖坑将狼尸埋起来——突厥人生在草原,对猛兽的习性十分熟悉,狼有血性,狼尸会引来狼群,需得立刻掩埋。苏长衫向来清闲,既然有人如此骁勇且周全,他便在树上打起了瞌睡。

正当苏长衫快要睡着时,突厥少年却一把将他拉下树来,说听见虎啸,要迅速撤离——

五里奔波至此,苏长衫不禁打起了哈欠。

“你又睡觉?”红衣少年愕然看着苏长衫。

苏长衫不再理他,蓝色星海浸染布衣,雕刻出一对逸兴斜飞的眉,使平凡的面孔生出慵懒的风流。

“苏汤圆!”少年生气的喝道。

“……”苏长衫睡眼惺忪。

“我埋狼时不小心把信号烟火点燃了,明日就算殿下派人来寻我,也找不到我了。”少年在他身旁坐下,眸子里气恼的火焰顿时将冷傲都化开了。少年将头埋在双膝间,凤眸竟有了些怅然。

苏长衫懒懒道:“你是八荒还是九州?”

“你怎么知道——”少年猛然抬起头。

“听见你的同伴喊的。”苏长衫平平常常的说。

“你听得懂撒鲁尔语?——”少年显然十分诧异,虽然汉人里有博学的官员听得懂突厥语,但撒鲁尔部落只是东突厥草原上的一个小部落,就连其他部落的突厥人也未必听得懂他们的方言。

苏长衫并没有将听得懂撒鲁尔语视为什么奇特的事,只等着少年回答。

“我听你们汉人说,汤圆是最有学问的人。”少年咬了咬牙,红唇之下露出一排编贝的白齿:“看来不是骗人的。”

苏长衫扬扬眉。

少年认真的说:“我本名叫赫连。漫。舒雅,加入十四银影骑之后,殿下为我取名字叫九州。”

“赫连是撒鲁尔部落的王姓,”苏长衫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你的身份不是皇子,也是皇亲。为何要戴上面具甘为人影?”

九州怔了一下。

父汗为她封号“泊蓝”,在撒鲁尔语中就是光芒的意思,整个部族都希望她成为光明,但她却选择做光背后的影子——

“因为……”九州的凤眸里陡然生出复杂的情绪。

只听大喊声由远而近:“九州!——”

“九州——!”

九州猛然站起身,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儿,凤眸闪出惊喜:“是殿下!”

苏长衫也听到了,但他显然对见这个殿下没什么兴趣。

只见他翻了个身:“我先睡一会儿。”

“可是——”九州无语的看着他。

“你们殿下万一问起我,你怎么说都行……最简单的就说我摔死了,你把我埋了——总之不要吵我睡觉……”苏长衫的话语里睡意更浓,他很困了。

世上比睡觉更大的事情,原本就没有几件。

九州无暇再理睬他。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因为没有用轻功,脚步和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红衣如火几乎要将夜色燃烧起来。

阿史那永羿推开一树的光影,只见熟悉的红衣的身影赫然显现!

他重重一怔,星光密密跌在乱石树林间,夜风流动,黑色丝绒的大地上似泛起蓝色海浪。强有力的手臂突然大笑将她高高举起!

“殿下!”九州大叫。

“我知道你死不了。”阿史那永羿仰头看她,蓝眸不复平时的严厉,星河光华都倾倒进了开怀的笑容里。

九州的冷傲全被这笑容击溃了,直到阿史那永羿将她放下来,她才梗着脖子低下头:“……我把枪弄丢了。”

“我突厥草原上的长枪何止千万——”阿史那永羿傲然扬眉:“但赫连。漫。舒雅,只有一个。”

东方微白,星光渐远。

阿史那永羿放目四周:“和你一起掉下山的人呢?”

“他——”九州想起苏长衫懒散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摔死了。”

阿史那永羿神色一变。

“我把尸体埋了。”九州没有注意到阿史那永羿神色严峻,按苏长衫的话继续说。

话音未落,她的手臂却被阿史那永羿猛然拉住!

“无论谁问起你,都说在山下没有见到他,不知他是生是死。”阿史那永羿严肃的命令。

九州怔了一下:“为何……”

阿史那永羿不再说话,沉着面色拉她向后走。

天色渐明,晨光描绘出青山秀雅的轮廓。岩石之旁,君无意正闭目调息,草叶露水沾湿衣角。

九州渐渐走近,见对方气质高远如青山,身形也有些熟悉,只是脸上却被血污沾染,一时没有认出人来,不由得看了看阿史那永羿。

阿史那永羿正待开口。

君无意收回运转的真气,睁开眼来,九州顿时认出了他——!

无论在大隋还是突厥,没有人能有这样春风般清隽的眸子。

“九州,见过君将军。”阿史那永羿深吸一口气。

墨石双眸瞬间现出一丝惊喜,在朝阳中光华璀璨:“你是——九州姑娘?苏同呢?”

“九州没有和他在一起。”阿史那永羿立刻接过话,同时递给九州一个严肃的眼色。

九州冷傲的凤目有些不自在,一时却未想清楚哪里不对,只能违心的点头。

君无意是何等眼力,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眸光之间是坦荡的天地,没有一丝林木浮云的遮掩,在这样的注视之下,谎话仿佛无所遁形。九州已经后悔听可恶的苏汤圆的话了。

君无意沉声道:“九州姑娘,你落下山崖之后是何情形?”

“我被……‘辰宿列张’大网挂在大树上。”

“你当真没有见过苏同?”

“我……”九州犹豫了一下。

阿史那永羿打断她:“去溪边弄点水过来,渴坏了。”

九州如获大赦,立刻转身向不远处的小溪走去。溪水清浅见底,几只虾米伏在水底嬉戏,九州四处环顾,没有东西可以盛水——

这边,君无意淡淡问:“九州姑娘吃栗子吗?”

阿史那永羿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吃。”

“和我说实话。”君无意眸子乌沉沉的看着阿史那永羿,神色突然严肃。

阿史那永羿诧异的与他对视。

“九州姑娘身上有栗子的味道,”君无意慢慢道:“苏同总是随身带着栗子。她当真在崖下没有见过苏同?”

阿史那永羿深吸一口气:“君将军——”

“说实话!”君无意突然扬声,金声玉振,威严不可抗拒。

阿史那永羿愣了一下,知道再瞒不过,终于慢慢道:“他死了。”

君无意即惊即起,黑眸里汹涌惊涛骇浪。

“你们汉人讲究入土为安——九州已经将他掩埋好了。”阿史那永羿闭上眼睛。

“掩……埋?”君无意向来稳定如金石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阿史那永羿别过头去。

顺着晨光斑驳,君无意看向岩石上纵横的血迹——

暗色如刀,一沟一壑都刺进人的视线。君无意突然张口喷出一口鲜血,阿史那永羿想要扶他,却被君无意一把挥开:“让开!”他这一挥的气力之大,竟将阿史那永羿推得踉跄后退三步!

“君将军!”阿史那永羿站稳脚步,猛然抬头。

君无意俯下身来用力掘土,要挖出苏长衫的尸首——他全然不顾自己腰间有剑,竟以双手去挖坚硬的石土。

汗水一滴滴跌在泥土里,君无意手边刨出的土很快染上了暗红色。

阿史那永羿胸膛中热血一涌,吼道:“君将军,人已经死了!”

谁没有同生共死的兄弟,谁没有肝胆相照的知己——

看着君无意白衣尽被泥土所污,阿史那永羿一把将乌金枪插在地上,手中内力凝聚——

“把枪拿开!”君无意猛地推开他!血混着汗,滴在土地里。

他厉声道:“我绝不相信苏同会死,我要挖他出来救人……”汗水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冲出沟壑,现出令人畏惧的怆然和坚毅,他的容颜不再清隽,白衣不再清净,湖光春色被冰雪伤创,青山大地被铁蹄摧折。

阿史那永羿突然蹲下来,和他一起掘土。

九州终于找到可以装水的大树叶,盛着清冽的溪水赶回来。

“你们……在干什么?”九州愕然道,她上前用力拉住阿史那永羿:“殿下!快住手!”

“帮忙把尸首挖出来。”阿史那永羿厉声命令。

“为什么要把尸首挖出来?”九州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但下一刻,她顿时明白过来。

“这里只是野狼的尸首——”九州失声道。

君无意抬起头来,满脸血汗,却似身在悬崖的人要抓住一线生机,那样的眸色让九州心中也倏地一碎。

“苏汤圆根本就没有死,他在睡大觉……”九州大声急切道:“说不管谁问起,都说他摔死了。”[小说网·。。]

君无意的神色在她开口时浮起难以描绘的希望,却在她的后半句话中,猛然被浇了一瓢冰水。

他眼中血丝浮现:“你说谎。”

在九州愕然的注视下,君无意重复了一遍:“不论是谁问起,都说他摔死了?”君无意摇头,一字一句如金石掷地:“他无论是生是死,永远只会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不是的……”九州脸上已经急出了汗水,此刻她知道闯下大祸:“我真的没有骗你……”哪句是殿下的叮嘱,哪句是苏汤圆的胡扯……她在着急之间混淆了!

君无意却不再理会她的话!日头越升越高,岩石渐渐开始发烫,君无意的血与汗滴在岩石上,很快蒸发无踪。

第47章 生死?

日光直射,几声鸦鸣从枝头传来。

阿史那永羿严肃的看着九州,眸子里有一种薄刃般的锋利:“这里埋的真是狼尸?”

“当真。”九州斩钉截铁的回答。

汗水与血水湿透君无意的衣背,紧抿的唇却和大地一样干裂。用力掘地两尺,君无意双手微微颤抖,隐隐的尸臭从泥土里传来。阿史那永羿突然一把揪住土中露出的部分,将尸体整个拖出来!

是一头皮毛带着血和土的野狼。

君无意难以置信的看着,心中一松,全身几乎脱力。

只听九州惊喜大喊:“苏汤圆!”猛然抬头,君无意用尽全力站起来——百尺开外,布衣的身影现于山穷路绝之处。

苏长衫施展轻功,片刻之间已赶至他身边,喝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话音刚落,肩上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气带过,苏长衫毫无防备,向前一步踉跄,整个被如铁的手臂箍住。

日光沸腾,他的四周全被血与汗的气息充斥。

“活着就好。”君无意的肩紧紧抵在他的肩上,手掌带着血的湿热按在他的背心,四个字在胸口登高一呼,千军万马擂鼓相应。

活着就好。

苏长衫看向身旁的泥土与狼尸,什么都明白了。

“松手!不要用力!”苏长衫几乎是怒喝的按住君无意,掰他的肩膀,只见他胸前的衣襟全被鲜血湿透,双手破裂沾满泥土。青山沉默,但这世间远有许多东西比语言更有力。

苏长衫眼中一热,喝道:“都过去了,放松下来……”

君无意原本体力和精神都已透支,只因救人的信念不肯放弃,在强自支撑,此刻依言放松下来,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至,他全身一软,力竭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人给他喂水,干裂的唇本能的向往清冽的凉意,溪水让他火灼的喉咙中好受了些,但全身还是热——太阳还不落山……君无意昏昏沉沉的意识里总觉得夏天的太阳好长,四周也很吵。

“你们都不会裹伤的吗?伤口感染高烧……”

“关殿下什么事?日头底下不流那么多汗会感染伤口吗……是谁在睡大觉害人!……”

“闭嘴……”

“你才闭嘴!……臭汤圆……”

君无意很想让他们不要吵了,但天地仍在旋转,他的意识在黑暗里挣脱不开,脸上传来一阵清凉,好像有人在擦他的脸,让高热的头疼有些微的缓解,他在这一点清凉的安抚中,渐渐又晕睡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长衫用浸过溪水的湿布慢慢擦拭君无意的脸,把血污擦净,将他紧蹙的眉心轻轻抚开,直到确认他睡沉了,才站起来。

九州双臂环胸,眺目远方,阿史那永羿还没有回来。

都是这个臭汤圆,让殿下去猎兔子——九州冷冷瞪了苏长衫一眼,正好苏长衫站起身来,与她眼神相对,仿佛轻轻松松看穿了她的心思:“不是我让阿史那永羿去猎兔子,是他自己愿意去的。”

文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让九州真想一拳打死他。

人身份尊贵的殿下,雄霸草原的可汗之子,在他问出“谁去猎兔”时,提起乌金枪就出发了。

书阿史那永羿已经是天生的王者,这个布衣少年,虽然清闲随意,却仿佛能洞察人心而驾驭一切。

屋这世间,仿佛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没有他用不了的人。

“殿下是为着与君将军的患难之义,才会去猎兔——”九州冷傲道:“与你半点关系也没有。”

见苏长衫不理她,九州怒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样子很欠扁吗?”

苏长衫原本专心捣腾他不知从哪里采来的药草,终于无奈的扔给她一句:“你怎么和女人一样吵?”

“你怎么和女人一样矮?”九州毫不客气的回敬。

一排小鸟黑压压的飞过。

其实,苏长衫虽然不算特别高大,但也绝算不上矮——

“汉人引以为傲的汤圆,原来都是矮汤圆,不过如此,”九州斜他一眼,指着君无意:“像君将军这样八尺的身高,在突厥也再寻常不过。”

苏长衫头也不抬的说:“你要仰视我是你的事,不用啰嗦。”

九州的傲气顿时被呛住。

世上竟有这样的人,每一个字都不浪费,言辞如刃直抵咽喉。

两人站在一起时,九州几乎和苏长衫一样高,但畏惧他的身手,她心上的落差却远不止这一点——就是这点不服,在他面前也简直似透明一般。

她在仰视他?

九州握紧双拳,她不愿承认,却不能不承认!

只见苏长衫掸掸衣袖上的草叶,俯下身将药敷在君无意的双手上——石土磨伤,十指连心,纵然对方全无知觉,苏长衫还是将动作放缓。

肋处的草药已经将血止住,他不放心的又敷了些药上去,才用干燥的布条将伤口重新包好。

做完这些,他打了个哈欠,将一块平整些的石头往身后一靠,就要睡了。

“你……”九州简直被他气疯了:“你又要睡?”

苏长衫懒懒翻了个身:“兔子烤好了叫醒我。”

夜幕渐临。

草丛里传来一阵“滋滋”的声音,九州警惕的操起手边的树枝,等一个尖尖的脑袋露出来,她一仗下去,将蛇挑起甩开——蛇被抛到空中,又被砸到地上,竟然还没死透,惊惶窜至君无意的手边!

电光火石之间,蛇在君无意腕上一口咬下——

苏长衫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猛然坐起,九州根本看不清他是何时动作、如何动作的,他已将蛇扔开,抓起君无意的手腕——上面一个鲜红的小牙印赫然醒目。

只见他俯身去吸腕上的毒血,侧身将血吐出,如此多次,直到再吐出的血全是鲜红色。

苏长衫额上渗出冷汗,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塞进君无意口中,点他颈项处穴道让药入喉。再拿出一颗药自己咽下。九州无端觉得寒意袭向脊背,下一瞬间,苏长衫一掌向她打来!

掌风穿过她的发鬓,九州耳边微麻一痒,一条大蛇“啪”地从她面前掉下。

九州低头,再抬头愕然看着苏长衫,他唇齿间都是鲜血,月下清艳。

“你……”九州见他脸上冷汗滑落,立刻知道他中毒了:“——为何解药……?”

苏长衫面无表情打断她的话:“看好君无意,他再出一点差池,我杀了你。”

这样霸道的命令,九州原本应该怒顶回去的,但不知是因为他刚才救了她,还是因为他额上的冷汗与苍白的脸色,等他盘膝坐下开始逼毒,九州还没有反应过来。

夜色空茫,只有几声湿润的蛙鸣传来,很快又沉寂下去。

九州负气走到君无意身边,却见草丛里有两个刚被扔下的瓷瓶,她捡起来对着月光,一个是半边莲,一个却是黄连。

(注:半边莲是解蛇毒的药,黄连是普通的清火药)

她怔了一下,怒气就像手中的药瓶一样空了。苏长衫的背影在月下有些寂寥,在他身前,山峦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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