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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宠入骨[快穿]-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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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该认出来是你。”他面带一抹笑意; 不似凤崌的温和; 亦不似凤决的阴郁,却是明艳中带着丝诡异。
这话在纪千尘听来,有点没头没脑。之前在凌风阁上,凤清和秦晴一样; 看见了凤决身边那个一身淡紫宫装的宫女; 却一时没认出这背影是谁。
此时他在自嘲; 当时怎么就没想到,除了凌宝儿,还会有哪个宫女,能把最朴素的宫女服穿得艳丽动人?又有哪个宫女; 能有如此灵动婀娜的身姿?
凌宝儿的美; 从来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只是; 凤清身边有姿色的宫女太多; 真正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更何况; 凌宝儿再美也不过是个宫女,凤清的眼睛; 一直盯着秦晴那朵雪山之巅的白莲。
当初; 凤清听母亲陆昭仪说,凌宝儿是自愿去的承西殿,他不以为然。想必是母亲擅自作主; 调走了他的宫女,怕他不乐意,所以才哄他说是凌宝儿自愿。
凤清不想驳了陆昭仪的面子,凌宝儿走了也就走了。更何况,后来他又听闻,凌宝儿在承西殿过得并不好,不是被罚了饭,就是被罚了跪。他想,凌宝儿待在凤决身边,定是天天念着从前的好,说不准有多想回来。
凤清和秦晴还真是有些相似的,什么好东西,越是捧到他的面前来,他越是看不上眼。可若是得不到了,又或是有别的人和他抢了,他便偏偏不肯放手。
宫中那些传闻果然是信不得,凤清盯着纪千尘想:看凤决今日那样子,哪里像是待她不好?似她这般娇滴滴、俏生生的女子留在承西殿,那才是明珠蒙尘。
“这些日子不见,在二哥那里过得可还好么?”他一笑,艳若桃李,幽幽的目光却始终在她脸上搜寻,他想看出点羞涩或是激动来,到底一无所获。
“奴婢很好,谢殿下关怀。”她一脸平静,答得也快。
凤清仍不甘心,他凝眸审视她半天,又说道:“你走后,我书房伺候的宫女笨手笨脚,我一直不大习惯呢。若不然,我去找二哥说说,拿几个伶俐些的宫女,依旧换你回来。”
纪千尘只想“呸”一声,说句“你休想”,声音却柔和妥贴,丝毫不见异样:“殿下说笑了,殿下身边能干的多了去了,奴婢算得什么。”
看来,她是当真不愿意回来的。凤清有些失望,他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而凤决,注定就该是孑然一身的。凌宝儿从前在他面前的伶俐体贴、察言观色都去了哪里?怎的如今都变成了冷淡疏远、刀枪不入?想不到自己那个阴郁狠厉的二哥,竟有这么大的魅力?
凤清心有不甘,他勾了勾嘴角,冷冷地逼视着她:“凌宝儿,你敢说,你当初不是为了我才入宫的?女子见异思迁可不好,若是让我那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二哥知道了,可更不好。你别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纪千尘心里骂他无耻。原主尽心尽力地待他时,他心里只有秦晴,原主知难而退了,他又不肯放手。今日也不知他发了什么神经,他不知覆水难收的道理,非要软硬兼施。
她不卑不亢,语气依然平静:“殿下明知道,当初奴婢为何入宫——奴婢是为了报恩。殿下敢说,你就是那年在深潭之中救了奴婢的人么?你就是奴婢该报恩的人么?”
“所以,当年的恩情,是奴婢的误会罢了;奴婢从不敢对殿下有非分之想,这也不过是殿下的误会罢了。”
若说原主后来对凤清有过什么痴心妄想,那是从救命之恩延伸出的情愫,是凤清给了她希望,又让她走进了绝望。
凤清眯起阴柔的眼,没说话。低眉顺眼的宫女他见多了,从前没发现,这凌宝儿还真有点与众不同。
“话别说死,日后的路,可还长。”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似是多情公子温润如玉,言语中却含着警告的意味。
他缓缓抬起手臂,一枚小小的方形牌子被玄色丝线牵着,从他掌心抖落。那牌子是纯金的,即便在夜里,仍是灿然耀眼。
“这是赏你的,日后你后悔了,可以拿着它,来求我。”
他说的是“求”,他这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一看就冒火,可是纪千尘从来不会和金子过不去。她爽快地接了,嘴里谢恩,心里在琢磨着,眼下的金价是多少。
此时,一个温婉如水的声音娇笑道:“三表哥和宝儿姑娘可算是故人重逢呢,聊什么聊得这样欢畅?”
若在旁人听来,秦晴的声音像是炎炎夏日的清泉,沁人心脾,可纪千尘转身行礼问安前,却悄悄地打了个寒战。
秦晴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得体的笑容:“别拘谨,说来给我和二表哥一块儿听听。”
纪千尘愣了愣,余光一扫,果见不远处,凤决坐在轮椅上,目光阴沉。她不着痕迹地将金牌又往袖中拢了拢,感觉气氛压抑而又诡异。
“奴婢卑微,哪里算得上三殿下的故人,秦小姐抬举奴婢了。”
凤清也嗤笑一下:“不过是从前使唤惯了的宫女,今日遇见,我倒有意想要她回去。正想问问二哥舍不舍得。”
凤决绷着脸未置可否,秦晴却笑道:“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前些日子,我听闻这丫头总惹二表哥生气,二表哥若当真不想要了,不如跟我回去,我瞧着这丫头,倒是有些眼缘。”
纪千尘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什么叫有眼缘?是觉得别人的眼睛和自己有缘吧?
这会儿,她表面上看着像个香饽饽,几位主子都抢着要,其实,怕是个个都恨不得掐死她吧?尤其是这位秦大小姐,典型的口蜜腹剑、蛇蝎美人,若是落在她的手里,会像原主一样,死得惨绝人寰。
纪千尘抬眼,正看见凤决的左手按了按腿,她就像发现救命稻草似地疾飞过去,一把抱住了那条“救命大腿”。
“殿下今夜坐得久,腿又疼了吧?奴婢给您揉揉。”
她太过殷勤,手下得重,简直不像在揉,倒像是在掐。凤决莫名其妙地吃痛,一低头又看见纪千尘对着他挤眉弄眼,他恼道:“你撞见鬼了吧!”
他好心叫王才给她送吃送喝,又惦记着出来接她。也不知怎就那么巧,半路看见秦晴在前面款款而行,路就只有一条,他既懒得上前与她寒暄,只得慢腾腾地远远跟在后面。
跟到这儿,他又看见了什么?——故人重逢?聊得欢畅?他这位三弟身边从来最不缺的就是宫女,多少温婉体贴、心灵手巧的没多看几眼,却眼巴巴地来向他讨人,问他舍不舍得。想来,她于凤清也并非只是个普通的宫女。
凤决心中不痛快,纪千尘手底下重了,被他骂了句“撞见鬼”,倒让凤清脸上一僵。方才和她在一起的只有凤清,这“鬼”倒是在说谁?
凤清在人前素来修养极好,何况,这还当着秦晴的面,他只得装没听见,默默将头撇向一边。凤决话少,更懒得解释。
在这皇宫里,火树银花,繁华缭乱,最淡漠的,就是亲情。凤决和凤清在儿时也曾兄友弟恭,毽子秋千、骑马射箭,一起玩闹着长大,可是,越大越疏远,半点不由人。谁让汉月国只有两位皇子,皇位之争是二选一的机率。
他们争过夫子的夸奖,争过围场的猎物,争过父皇的重视,后来,凤决渐渐地明白,凤清最想和他争的,是秦晴的青睐和金殿上那张龙椅。
在凤决血气方刚、痴心报国的那些岁月里,凤清学到更多的,是如何抓住权柄,玩弄权术,在他清雅温润的外表下,早藏着一颗想要俯瞰天下的帝王之心。
秦晴一声软语,半含娇嗔,打破了沉闷的空气和俩人的僵持:“小时候,两位表哥什么好东西都让着我,眼下我只想要这个小宫女,二表哥莫非还舍不得,定要我再去跟姑母讨来?”
秦晴惯会绵里藏针,她这话听着是撒娇,却又扯上了皇后娘娘,由不得凤决不肯。上回柳公公的事,凤决没给皇后面子,皇后不计较已经是母仪天下的气量,若再为了个宫女,小气到惊动皇后娘娘,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无论顾及幼时的情谊还是权衡利害关系,秦晴都只给了对方一条路走,那就是心悦诚服地把她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凤清站在一旁,笑而不语。他只想和凤决争,却不会和秦晴争。即便有几分喜欢,凌宝儿也不过是个宫女,和那些深宫嫔妃们怀抱着的小猫小狗没多少分别。他可以逗弄,可以占有,也可以大方地送给秦晴做礼物,只要秦晴喜欢。
凤决蹙了蹙墨色的眉,在想着,他和凤清从小让着的这位柔弱的小表妹是从何时起变成了一个心机女子。
凭他们打小熟识的交情,秦晴之前能看出凤决的心不在焉,凤决当然也能察觉她这些年的虚情假意。从前,秦晴对凤决,是比对凤清更亲热些的,可自从凤决有了腿疾,秦晴的亲热便让他觉得假透了。
譬如,他今夜一见秦晴,她就关切地问起他中秋醉酒之事。若她当真念着儿时之情,次日便可差人前往承西殿,这份关切又何以晚了这么些天?
类似这样的事太多了,秦晴的“完美”和“周全”让他觉得没意思。相比之下,他反而更喜欢纪千尘那些贪吃又贪财的“毛病”,还有,她为了他的事,“坏”得要去偷她安哥哥宝贝似的药丸子。
他不喜欢云端里的雪莲,他喜欢像彼岸花那样的女子,开在炼狱里、开在尘埃里,它不懂惺惺作态,活得妖艳恣意。
凤决放在腿上的手被人捏了捏,他略一垂眸,便看见纪千尘蹲在他身前,借着给他揉腿,悄悄地冲他使眼色。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指尖也带着凉意,像一只将要被送去屠宰场的小动物。
她怕凤决会答应,她想不出他有什么不答应的理由。
一边是皇家权贵沾亲带故,一边是总惹他生气,今晚还差点被他遗弃在宝庆门的小奴婢。在这宫里,宫女本就命如蝼蚁。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会说话,她在害怕。凤决依稀想起,她这样的眼神有点熟悉。
在她初到承西殿的时候,那日在场的,也有秦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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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阴郁皇子33
纪千尘见他久久不语; 心下着急; 攥着他修长的手指; 又紧了紧。凤决心念一动,明白了几分,原来她怕的人是秦晴。那时她刚到他身边,还不敢像今日这般,拽住他这棵救命稻草。
原来是秦晴啊……凤决顺理成章地猜想; 难怪这小宫女心系着凤清,却又自请调往承西殿; 莫非是凤清平日里太宠她; 她怕被秦晴所不容?
这猜想虽然狗血一点; 却能顺畅地解释他一直没想通的事。
凤决反手一把攥住她那只娇嫩的龋瑁弧∧蟮盟郏颓С锯Р患胺乐陆谐錾础
他冷冷地向秦晴答道:“若真是什么好东西; 表妹想要我自然舍得; 一个总爱惹主子生气的宫女; 倒不值得表妹兴师动众地讨要。实不相瞒; 凌宝儿一来承西殿,便信誓旦旦地说她钦慕于我,我勉为其难,已经把她收在房中了。如此; 实在不便再送给表妹使唤。”
纪千尘本来还揉着自己被捏痛的手,眼睛里水气蒙蒙,这下子; 她瞪大了眼睛,手上也忘了疼。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当初她随口诌来忽悠凤决的话,如今被凤决拿来忽悠别人。还有,她虽说住在他侧屋里,却并非他口中那个意思。她长了嘴却辩不得,想要他救命,只能默认了这“不清不楚”的关系,毁了她一世清白。算他狠!
凤决对着秦晴和凤清,说得一本正经,旁边还杵着好些个小太监。纪千尘不用抬头,都能够感觉到有多少明里暗里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凤决也不喜欢她被那些人盯着,秦晴面露尴尬的神情倒也罢了,凤清的眼光却有些复杂。凤决当下告辞,带着纪千尘和随从们离开。
返回承西殿时,已至深夜。
皇宫的一夜繁华被阻隔在院墙外,这里,仍只有清冷的晚风和寂寥的风铃声。
内殿里仅剩了凤决和纪千尘,他背对着她不回头,淡淡地说了句:“拿出来。”
纪千尘愣了半晌,这才明白他说的是凤清给的小牌子。想叫一个财迷交出金子,这是要她的命。
她捂着不放手,一下子退离他身边几丈远,嘴里说道:“殿下容禀,奴婢对殿下绝无二心!秦小姐说的对,好马不吃回头草,奴婢收了三殿下的东西,并非奴婢真的想回三殿下身边去。只是因为……因为那牌子很值钱!”
凤决脑门上青筋暴跳,若换作别人,他或许会觉得是鬼扯,可她说出这话,他有些相信,只因他对她见钱眼开的样子印象深刻。
有时候他觉得她贪吃贪财的毛病也挺可爱,可现在看来,毛病就是毛病,不能惯着!
“那点金子,能有多值钱?你交出来!”凤决被她躲来躲去的身形绕得眼晕,他霸气地一拍扶手,“大不了明日我叫王才去库房里拿几样更贵重的金器给你!”
说完他就抑郁了,自己方才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不是说这毛病不能惯着么?然而,他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人去眼红别人的钱。
纪千尘果然站住不绕了,她两眼发光,也没往外掏出小牌子。她笑出一对梨涡,甜美的粉唇像抹了蜜:“奴婢先谢殿下!殿下送的东西,奴婢定会好生保管,一日擦三遍。别人给的东西,奴婢压在箱底,保证不拿出来惹殿下生气,这样行么?”
凤决沉着脸不说话,他倒不是真想要凤清那块牌子,就是一想到她与凤清从前或许有些什么,心中便不痛快。倘若她与凤清什么事都没有,她怕秦晴做什么?
“殿下都跟人说了,奴婢钦慕殿下,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殿下即便不这么说,奴婢也是忠仆,不会身在曹营心在汉。”
他琥珀色的眸中说不清是阴沉还是温柔,语气也有几分凌厉:“你说你是心甘情愿?”
“奴婢本就是心甘情愿!”
他忽然站起身,食指托住她的下巴,拇指在她的唇上轻柔地摩挲。他不知道该不该欢喜,这样的事,你可别哄我,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
“哎呀!”纪千尘叫了一声,像是想起了天大的事来,倒把凤决吓了一跳。
“忘了拿银壶了,一定早让做杂役的小太监捡走了!那么好看的壶,也值不少钱的……”
她欲哭无泪,都怪凤清突然跑出来和她说话,不然她肯定能想起来回湖边去拿的。还有那块玉佩,捡到手又物归原主了,碍于圣旨,她拾玉不昧的事迹还不能说。
凤决默默地坐在案边抚额,良久,他捧起本书来,又指了指砚台,说了句:“研墨。”
纪千尘还没从丢失银壶的悲痛中缓过来,茫然问道:“这么晚了,殿下还不歇下么?”
“别废话。”
她万般无奈,磨蹭过来,本就夜深人乏的,她没一会儿就熬不住了。“殿下,你既然是看书,又不写字,研墨做什么?”
凤决头也不抬,冷冰冰地说了三个字:“不许停。”
纪千尘愣了愣,再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主子又不高兴了,又在变着法地整她呢。她这是倒了什么血霉,这辈子的目标人物会是这么个难伺候的阴郁皇子,再这么下去,任务没完成,自己该先抑郁了。
她暗搓搓地冲着凤决努一下嘴,手上勤奋地研着墨,心中更是殷勤地问候着他家各代祖宗。然而,纪千尘太低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她没怎么抑郁,因为,她很快就睡着了。
她觉得累的时候,先是悄悄伸腿,勾了张圆凳过来,让下半身倚着稍微借下力。后来她见凤决看书的样子目不斜视,她干脆就坐下了。又过了一会儿,她觉得靠在案上真舒服,越靠越低,最后她就伏趴下去了……
当她轻轻的呼吸变得均匀而沉稳,凤决默默地放下书,转过脸来。
其实他不是在看书,只是希望借着夜深人静,想清楚一些事情。今日在寿宴之上,皇后竟然当着众人,主动对父皇说,要交出调度羽林军的大权。
羽林军,乃皇帝禁军,汉月国羽林军的调度大权从前一直握在皇帝手里,直到本朝,皇帝病弱,皇后代管。
皇后并非要将羽林军归还于皇帝,而是提出要交给三皇子凤清。当时,殿上一片哗然,却都没有异议。有人说,凤清将会与秦晴大婚,凤清和皇后早就是一家人,羽林军在谁手中都是一样;也有人说,凤清若娶了秦晴,得了皇后母家的助力,必是太子不二人选,羽林军归他掌控,再合适不过。
凤决在想,或许,眼前的局势比他预料的还要复杂,又或许,能让他有机可乘。他需要理清思路,通知韩晋,重新部署外面的事情。
一个人熬夜太寂寞,他只是想留下纪千尘,来陪一陪他。此刻,他眸光低垂,落在她熟睡的脸上,看见她随遇而安的样子,又想要捉弄她。
他一伸手,将羊毫笔蘸了墨汁,捏在手里,笔锋没触到那张白皙俏丽的小脸,又撤了回来。他冷白的指节夹着笔杆带了犹豫,总觉得眼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譬如,一不小心就碰坏了的精美玉器,不慎落笔便毁了的名家丹青,又或是,一点声响便能惊飞了的蹁跹鸿鹄。
他静默了许久,去侧屋寻了她的唇脂,挑了个最艳丽的颜色,换过干净的笔一点点涂画在她的粉唇上。她本就生得娇媚,平日里只因为宫女的身份不便浓妆,待他认真地画完唇,她简直妖娆不可方物,像一朵初绽的彼岸花。
彼岸花在皇宫里是不入流的,宫中的人都喜欢娇贵雍容的花草,就像那些爱装模作样的人。他的娘亲虞美人就是朵彼岸花,人们容不得她,骂她妖媚惑主,最终逼死了她。
可凤决不明白,彼岸花有什么不好,妖媚惑主又什么不对?
他低下头去,掬了她腮边一缕青丝,在鼻间轻嗅,仿佛能闻到幽幽的花香。她唇色惑人,像娇艳的花儿,任君采撷。
凤决在心中默想,比起凤清,我少了一个可以倚靠的娘,但是,我尚未定亲,日后也断不会妻妾成群。如此,你可愿十里红妆,做我的新娘?
他凑得近,两张脸眼看要碰上去。不经意间,他的发丝滑落在她的脸上,纪千尘觉得痒痒,冷不丁地睁了眼。
凤决慌得猛然回身,俊颜一粉,瞬间翻脸。“……你烦死了,叫你研墨你却睡觉,睡着还要流口水!”
纪千尘初醒,脑子还迷糊着,被他的气势吓住,连忙抬袖子抹嘴。擦了一下,她惊慌失措地叫起来:“我吐血了……”
“……”凤决心虚,来了个恶人先告状,“你这是毒发了!我前些日子给你吃的毒就叫忠心丸,定是你收了三弟的东西,心志不坚,所以才会毒发。你从此心里只许想着我,自然死不了,不然,我就让你毒发身亡。”
纪千尘惊出一声冷汗,她脑子转了转,原主有个神医义父,怎么却没听说过有这么神奇的毒?还有,她今日虽然拿了凤清的牌子,但她心里并没想着凤清啊。莫非,神药也有误判的时候?这不科学!
她心宽,又是瞌睡来了比天大,凤决适时地发了话,叫她赶紧退下。她求之不得,忙着回屋找枕头,再大的事也留着明天再想。
次日,纪千尘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昨夜未想完的问题,便已被惊喜冲昏了头脑。
凤决昨日说要送她几件贵重的金器,还真不是哄她的。王才的执行力也是惊人,晌午不到,便已经命人将他搜罗的几样金器抬进了纪千尘的屋子。
是“抬”,而不是“送”,纪千尘怀疑,王才是不是听漏了前面那个“贵”字,光记住了一个“重”。
总共三样东西,一个金瓶子,王才说冬天可以用来插梅花,纪千尘没敢问这个世界里有没有《金瓶梅》;一个金盆子,王才说给她洗手用;最后搬进来一个金鼎,纪千尘看不出含金量是多少,王才说以前是祭天用的,以后她可以用来洗脸。
东西抬进屋之后,纪千尘的小屋都发着光,原来熠熠生辉这个词,是可以用实物来表现的。
她不敢耽搁,忙着去向凤决谢了恩。后来凤决亲自来她屋里看了一眼,瞧见王才办的这差事,他抽了抽嘴角,后来只叹了口气,对王才说了一句话。
“说起情致这件事,我以为我便算是不开窍的了,如今看来,你更是个抱着擀面杖当笙吹的。”
王才抓头:“殿下,啥、啥意思?”
“一窍不通。”
虽说少了些情致,好在受益人还算喜欢。纪千尘每日看着屋子里金灿灿的,心情也被照得明亮许多。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有点高兴不起来了。
她听说,凤清掌控了羽林军,还听说,前朝的秦太尉气焰愈发嚣张。凤决前往封地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前两日夜里,她睡不着,意外听见凤决在和一个黑衣人密谋。凤决叫那人“韩晋”,那人似乎是说起,各地兵马异动。
纪千尘并非失眠,感谢自己睡前替凤决吃了碗宵夜,硬是被撑醒了,知道了凤决又一个大秘密。
她躺在床上揉肚子,不敢出声。她再笨、再不操心也明白,要出大事了,恐怕凤决前往封地的日子便是期限。凤决说的对,他要挪地方,人家就沉不住气了。再加上她煽风点火,对外头说凤决的双腿有复原的迹象,算一算日子,比原主那一世承西殿覆灭的时间要早。
她从前拍过古装戏,那些权谋故事都好弱智,男主个个顶着主角光环,振臂一呼,敌人灰飞烟灭。
可是在这一世里,她不知道凤决最终会是男主,还是炮灰。
凤决这些日子,总爱一个人待在瀚海阁里。纪千尘猜想,也许他很忙,也许他也很紧张,也许,他还很孤独。
人一辈子的选择很多,但是最重要的,能决定人一生的抉择往往就那么几个。而他一路走来,从来都是一个人。
凤决一出门便看见纪千尘坐在回廊下的美人靠上,一只手臂横放在栏杆上,搁着下巴,另一只手上,慢悠悠地转动着一片银杏叶子。
银杏叶开始变黄了,在她素白的指间像把玲珑的小扇。在浅浅的晨光里,她玉洁的小脸和半旧的宫装都流淌着细细的金纱,不知是秋日定格了有她的画面,还是她柔和了岁月。
纪千尘起身行了礼,凤决又拉着她坐下,修长如玉的手指忍不住在她晨起新梳的“小团子”上捏了捏,目光一转,意外地发现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昨夜居然像是没睡好。
“怎么愁眉苦脸的?”
她的下巴重新搁在手臂上,玉雪可爱的小脸也像个压扁了的团子。“殿下,皇后娘娘要把秦小姐嫁给三殿下,还把羽林军也给了他,是不是因为柳公公的事,她生你气了?”
凤决愣了愣:“你就为这个不高兴?”
纪千尘嘟着嘴,默了默:“宫中人人皆知,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待两位殿下都是一样的好。殿下若非为了奴婢得罪了她,她如今又怎会……”
怎会舍凤决而取凤清?
“母仪天下……”凤决说了这四个字,便没再说下去。
纪千尘不知他在想什么,良久,他才重新抬眸看她,手又习惯似地在她的发团上揉了揉。
“不关你的事,皇后母仪天下的情,我原就承不起。”说罢,他转身,如常地往瀚海阁去,回头又添了一句,“放心,无论我这辈子是富贵还是潦倒,你的命都是我的,旁人动不得。”
纪千尘怔怔地目送他远去,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凤决嘴里说不出温柔好听的话,但他说旁人动不得她,那便是为她做了万全的打算。
他不会让她像原主那样,被人剜了眼睛,死得凄惨。她的命格因他改变,可他的命运,她又当如何拯救?她如今不过是他羽翼之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宫女。
逍遥不算,它不是鸡。
纪千尘托着腮想,其实凤决挺好的。他总说要毒死她,可她什么症状都没有。他给她好吃好喝的好生活,为她杀了柳公公,还送了她那么些值钱的东西。还有很关键的一点,凤决长得多好看啊,美得像个妖孽,如果放在现代世界,绝对是小鲜肉里的极品。
她刚刚还在愁眉苦脸,现在一放飞思绪,不自觉地捧着小脸傻笑起来。心底有颗甜蜜的种子,不知是何时埋下的,也不知是何时破土,绽了俏嫩的小芽儿。
凤决好像没有初见时那么讨人厌了,撇开攻略的任务不说,他原本也是个不错的人,就除了,性子太阴沉,还有,说话不中听。
纪千尘正胡思乱想,听见一串清脆的风铃声飘来,廊下女子一身水绿色宫装,缓缓而行。
怀碧托着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玄色锦袍到了跟前,向她说道:“天气凉了,织室差人送来几套新衣。”
纪千尘一见那颜色款式便知道是凤决的,连忙起身,引她进屋。
自打凤决有了纪千尘贴身伺候着,采玉和怀碧便往屋里来得更少了。怀碧托着衣裳一路无话,一直到纪千尘接过来,将新衣收好。
从前怀碧和采玉一样,与纪千尘十分亲近,这些日子倒疏远了些。纪千尘曾听采玉说过,怀碧对凤决的心思有些不同,纪千尘当时不在意,如今想来心中竟也有些别扭。
“听说,碧姐姐来承西殿的日子,比采玉还久?”
“嗯,”怀碧应了一声,淡然答道,“当初,我本是跟着殿下的生母——虞美人的。”
“你见过虞美人?”纪千尘倒是意外,“她果真如传言中那般绝世美貌么?”
“算是吧,”怀碧笑了笑,忆起往事,她语气间添了几分伤感,“都说红颜薄命……我是她从宫外捡回来的,她见我可怜,将我留在身边。我当时年纪还小,不足入宫的年岁,若非遇到这样的贵人,我定是被赶出宫去,饿死在街头了。”
“这样说,她不仅是个美人儿,还是个好人呢。”
怀碧叹了叹:“虞美人知道世人容不得她,那些日子好像猜到自己要出事,早早地将我送到殿下身边来当差,叫我好好伺候殿下。”
“可殿下又哪里稀罕我伺候?”怀碧看了纪千尘一眼,闷闷说道,“我也不瞒你,前些时候,我听人说,你从前在三殿下那里,伺候三殿下极是体贴细心。我原想跟咱们殿下说说,叫他防着你。后又一想,体贴细心也好,没准是殿下的福气,也未可知。”
怀碧说得坦诚,纪千尘心中有点感动。看来怀碧待凤决,除了那样的心思,可能还有几分是替虞美人守着他的忠诚。无论出于何意,她对凤决是真的好。
“你没来承西殿时,殿下身边只有王才。王才虽伶俐,到底不如女子细心,每到秋风渐起的季节,我总要叮嘱他,给殿下添被添衣。如今有了你,我也该少操些心了。”
纪千尘惭愧得想找地缝钻,怀碧若不提起,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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