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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妃-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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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走出茶铺,天刚明,天气晴好。鸿雁高飞。极好的兆头。

便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远远喊道:“少主,她在那!”

第五十七章 抢人

……

莫非的目光定定的落在当先而行的青年身上,一袭紫金长袍,笼罩在颜色素淡的劲装短衫之外,衣衫下摆尚有泥土的痕迹,头上未戴巾冠,只用一根丝带自发尾绑住,在晨风中飞扬得有些散乱,浑身上下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哪里像一个身份贵重的世家少主。

莫非有些意外,见慕容云随的马驰了过来,情不自禁向前迎了两步,又连忙止住。僵直了身子,呆杵在那儿。直到慕容云随跳下马疾步走了过来,才迎了上去。

彼此无言地互看了一眼。莫非眼中一热,眼眶中直要落下泪来,但在人前只能死命忍住,连忙低下了头。

慕容云随淡淡容色间难掩一丝焦急,皱着眉头,紧抿着唇,看着眼前的“孙静涛”,心中腾腾冒起一股无名之火。小茶铺的老板见来了客人,刚刚迎了上来想要招呼,慕容云随的眼睛淡淡地向的他扫了一眼,老板背脊一凉,也算是见惯人情世故的人,立刻心领神会地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莫非轻咳两声,转身走入茶铺居中的桌边坐下。慕容云随不动声色的坐在她的对面。

“请喝茶。”莫非亲自为他斟了杯茶,看着他长袍上浮了薄薄的灰尘。莫非喉咙有些哽咽。他是怎样赶来的?三日前黄昏从芙蓉城出发,快马加鞭也要今儿黄昏才能到央都城。可他,竟然提前了这么许久。

完颜霜霜等人不动声色的坐在两人身周的几张桌上,叫了些混沌、面饼,各自吃了起来。整个茶铺一片肃杀之气。自然没有旁的人再进来。老板也识趣的去后堂拿酱料,退出门的时候,老板还自动自发地掩上门,总觉得这帮人。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谈。以他多年的经验,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慕容云随面无表情坐在椅子里。却没喝茶。他沉默了许久,淡淡道:“跟我回去。”

莫非只是摇头不语。

慕容云随目中闪过光芒,厉声道:“笨蛋。这就是你的办法么?你以为宫里的人都是傻子?你每天和一大堆男人一起吃吃喝拉撒睡,你能确定不会被发现?”

莫非压抑住激荡的心神。作出一副沉静如水的样子,道:“可能会很危险,但我要试一试。若是姐姐有什么事,我这辈子也不会安心的。”她从袖口滑出那枚玄铁令牌在慕容云随眼前一闪而过,看着慕容云随微微有些怔住的神情,莫非道:“是王卫的虎令。王卫在芙蓉城丢了令牌,只敢偷偷寻找。一定不敢声张。这东西可以保我在宫里畅行无阻。我现在是孙家的二少爷,想必在宫里也不会太难过。只要我谨言慎行,尽量避免和大人物接触,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慕容云随还想说什么,她将手放在慕容云随的手背上,看着慕容云随的眼睛,哽咽道:“三哥,让我去吧。”

完颜霜霜“噗”的一口茶喷到对面的人身上,连声咳嗽。眼前的画面太过诡异,一个男人含情脉脉的摸着另一个男人的手…纵然她知道那男人是莫非扮的。依然很难接受。

慕容云随内心却极为触动,莫非,第一次叫他三哥。他知道莫非的个性,也知道莫非的决心。可一入深宫,步步惊心,岂是容易的事?他沉默了很久,手指的关节被他紧握的拳绷得发白。最终没有多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包递给莫非:“拿去。”

莫非有些诧异的接过,慕容云随给她的东西,必然是有其意思的。她连忙打开,锦帕包的是块发黄的羊皮,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图形,有人物也有八卦,纷繁杂乱,好像是江湖骗子故作神秘的符咒。她无心探究,只抬起头来望着慕容云随。

“这是皇宫的地图。”慕容云随简短地解说着,“忽略掉粗线和人物,图形代表宫殿,八卦代表密道的出入口。这幅图关系重大。记牢之后,最好烧掉。”他清冷一笑,“我拦不住你,只希望你理智些。救人的事,尽力而为,不要枉自送了性命。”

莫非拿着羊皮的手剧烈一抖,差点拿不住,她怎会不知道,这地图事关重大。她甚至不敢问这图的来历和用处,她心里明白,慕容云随将图给他,是极大的代价。

“若真被抓住了,你便求见皇上,说是我慕容家的人。父亲自会为你承担!”

莫非鼻头一酸,怎么能?怎么能再连累元帅和慕容家呢?

慕容云随极为认真的看着她,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

……

验过入选文书,莫非终于踏入了宫门。

呈祥门外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无数马匹,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保持异常的沉默。莫非和来自各家的新选羽林郎们站在一起,黑压压一群人。很少有人说话,只站得笔直,耳观鼻鼻观心专心等待统领大人的训话,或是好奇地偷眼观察近旁的羽林郎。

莫非站在当首的位置,像他这样世家出身的子弟,只要通过了骑射武三试,是不用再经过层层选拔,便能面圣,由皇帝御选,再分配到羽林军或是护城军中,搏个名位。而不会被送入边军,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

今年的世家子,仿佛除了她这个“孙静涛”还有沂州谢家和冀州陈家的人。他们看见莫非,都流露出兴奋而熟悉的笑,算是打招呼。莫非也只得笑着回应。心中却暗暗叫苦。幸亏王卫还没有来,大家不敢妄动,若是王卫训了话散了队,他们跑过来叙旧该怎么办?总不能装失忆吧?

莫非正自胡思乱想,却觉身后的衣角被拉扯了一下,莫非回头,见一个青衣青年面含喜色关切道:“二少,你在这里我就放心了。上次听我大哥说你因为你家老大的事,要被赶去涿郡,可吓坏了我,现在没事了吧?”

莫非脑袋“嗡”的一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果然还是太匆忙了,没有做足功夫。她含笑看着眼前这青衣青年,脑袋使劲的回忆背过的资料,看他到底能和孙静涛的哪一位朋友对上号,才好答话。那青衣青年见莫非只是傻笑也不答话,不由有些愠怒,道:“你不会被皇帝钦点了队长便嫌弃我们这些老朋友了吧?虽然你骑射剑术都是我们当中拔尖儿的,当队长我们也无可厚非,可你也不能这么……”那青年喋喋说着,嘴角翻起了白沫,莫非心中无比苦涩,正思咐着该如何应付,忽听护卫高声唤报:“王统领到。”那人连忙退回队列,不敢说话,莫非长长松了口气,却又开始担心,训话之后该如何应付。

王卫面色严肃,身着绛红色统领服脚步稳健的走了来。身后跟着一个英气逼人的身影,也是一身绛红色的将服,嘴角始终挂着邪邪的笑,不是唐子俊是谁。莫非陡然见他,心下一惊,连忙低下头去。

羽林军常侍向众人介绍了王卫和唐子俊的身份,众人行礼。王卫按例训话,分了营。唐子俊又应景说了几句你们要听话之类的废话。果然那几位世家子见王卫和唐子俊要离开,都有些兴奋之色,互相之间传递着眼神,又一齐往他们的队长“孙静涛”看了过来。莫非心中暗暗叫苦,却要故作兴奋的与他们交换了几个眼神。

便在此时,王卫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问道:“谁是孙静涛?”

莫非连忙应了。她心中有些忐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王卫在担心什么。她有些郁闷的猜测,难道这才入宫,就要给“孙静涛”小鞋穿么?

王卫细细看了她几眼,道:“你以后就跟着我。”他心里无数次猜测着在月胧纱那天他到底有没有将他认出来。他本想将这件事掩过算了,想来想去实在有些不放心。又不能将这世家公子杀了,不如…留用身边,随时置于他的监视之下。

羽林军的老人们都有些吃惊,跟着王卫,接触圣驾的机会多,立功的机会多,出头的机会也多。加之孙家的家底,看来,着孙静涛很快就要升官了。

莫非蒙了,跟着你?我跟着你还怎么查事?还怎么逃走?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或惊讶的议论声中,莫非很艰难的扯出一个笑脸,道:“是!多谢王统领!”

王卫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走吧。”莫非无语,只得跟着王卫走。临走前还朝那几个世家子露出无奈的表情。心里却道,才出狼穴又入虎口。不用应付你们,却要应付一个更难应付的。

王卫要人的时候,唐子俊一直没有说话,待莫非朝王卫走去,路过唐子俊身边的时候,唐子俊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细细看了莫非几眼,突然道:“统领大人,属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成全。”

王卫回头看着唐子俊,唐子俊名义上是他的属下,可还挂着太学博士的官职和军中的职位,根本不用受他辖制。平日里两人也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司其职。今儿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唐子俊竟然有事求他?他连忙笑道:“唐副统领说笑了,有事请讲。”

唐子俊笑嘻嘻的攀上王卫的肩膀,悄悄在王卫耳边道:“这小子我看着挺顺眼的,给我吧。”

第五十八章 后花园中遇故知

……

王卫一阵气结,顺眼?给你?你小子不是喜欢各色美人的么?什么时候换了口味?王卫暗暗骂了句脏话,陪笑道:“唐副统领说笑了,说笑了。看这小子长得虽然人模人样,可论俊美漂亮比起你可差远了,你…”

这已经是**裸的拒绝加讽刺了,无奈唐子俊丝毫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的道:“诶,属下可从没有今儿这般正经过,王统领莫不是为着一个新人来驳属下的面子?莫不是王统领和他早就相识?若是你们之间早有什么,我也就不便夺人所爱了。”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唐子俊几句话直听得王卫心惊肉跳。心中猜疑这话到底是有弦外之音,还是仅仅只是玩笑调侃。一时不敢反驳,又不愿答应,只好僵在当场。

唐子俊也不着急,含笑看着王卫,直看得王卫冷汗直冒,差点就要脱口答应。

莫非心中大恨,唐子俊与她颇为熟悉,又武艺高强,跟着他既容易被看破身份,又不容易偷偷做她想做的事。跟着王卫虽然危险,却无论如何也比跟着唐子俊强上许多。她不知道唐子俊为何会对孙二少感兴趣,反正在她看来,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碍于孙静涛的身份,莫非又不能大声抗议驳了唐子俊的面子,只得赔笑道:“多谢唐副统领抬爱,不过,凡事有先后,既然是王统领先开口,属下还是希望跟着王统领多学习学习。等属下长进了,再来跟随唐副统领学习讨教!”

莫非的一席话甚为得体,既不伤唐子俊的面子,又极大的满足了王卫的自尊心。王卫面上难掩得意。心中却更是疑惑。难道是我误会他了?他压根没认出我来?管不了那么多了,小心使得万年船,总要将他留在身边才放心。以后有的是机会试探他。若是他扮猪吃老虎。我放在身边也便于好好收拾他;若是他真的毫不知情,我便提拔提拔他又如何?一番计较,王卫打定主意。向唐子俊拱手一礼,带着莫非扬长而去。

看着莫非消失的背影。唐子俊眯起了他的桃花眼,摸着鼻子思索半响,自言自语道:“就算刻意用艾草水泡过澡,也掩盖不住身上的女儿香。偏偏步伐声音神态各方面却又无可挑剔。到底这孙二少本来是个女人呢?还是有人假冒他?有趣,有趣。”唐子俊施施然朝外走去,笑容在脸上蔓延开来,渐渐变成潇洒的大笑。“总算在这鬼地方寻着件有趣的事,当然要慢慢玩玩。”

便在此时,一名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过来,远远朝唐子俊喊道:“唐大人,唐大人,可找着您了,皇上召见,在御书房等着您呢。”

……

……

莫非跟在王卫身后,在一条并不宽敞的石板道上缓慢行走。不知转了多少道弯,才远远能看见一片碧湖的羽林房。莫非看见换班休息的羽林行走们正聚在一处喝水聊天,根据事先记下的资料,羽林郎和羽林行走轮班值夜时,便是在此处休息。忍不住驻足细看了一番。王卫察觉。转过头来冷冷觑她一眼,道:“别看了,你和我住羽林卫所。”

莫非一愣,羽林卫所是羽林卫及几位统领大人休息之处。孙二少不过是羽林郎的队长,待遇职位相当于羽林行走,按规矩只能住在羽林房,如何能住羽林卫所?关键是,羽林卫所靠近皇帝的乾元宫和御书房,守卫森严,自己即便有王卫的牌子,行动起来也怕多有不便。连忙出声道:“大人好意,属下愧不敢当,只是……”王卫没有慢下脚步,只冷冷问道:“只是什么?”

莫非半天也没想出只是什么,总不能说只是属下没有断袖分桃之癖吧?只好道:“只是,恐怕不合规矩。按理属下不过是个羽林郎的队长,应该住在羽林房。”

王卫冷笑一声,面无表情说道:“你现在跟着我,我说你住哪里你就住哪里。只要你好好为皇上办事,升任羽林卫指日可待,何须纠结这等小事?走吧。”说话间,带着莫非顺着湖畔的青葱竹海走了约摸两碗茶功夫,穿过一片阔红柱雨廊,走到一排并不起眼的小殿前才停下脚步。

殿前花草正盛,远处垂柳遮掩处有一境湖,湖中有花舫。莫非正想细细看看周围的地形,忽然看见不远处一座巍峨宫殿,身体不由微微一僵,皇帝睡觉的乾元宫?她震惊望向王卫。王卫有些鄙夷的扫他一眼,还世家公子,我瞧着也就这样。于是带着一丝自傲说道:“那里就是皇上的寝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有羽林卫值夜,换班巡逻。打今儿起你…”王卫本想让莫非跟他的班。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孙二少毕竟只是羽林郎,离羽林卫还差着两个级别,只能巡守宫廷外围,是不能进入深宫内院的。于是道:“从明日开始,你值守云阳门。”

绕着羽林卫所走了一圈,王卫领着莫非走到最内的一处大房间,道:“这是我的房间,你现在还没有单独的房间,便和我同住。等你升任羽林卫,再给你另作安排。”

……

好不容易盼到王卫去内廷巡逻,莫非连忙从怀中摸出慕容云随给她的地图,细细研究起来。

羊皮地图入手,莫非有些感慨。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证明,慕容云随在救姐姐之事上费的心思。还有临走前,他在自己耳边所说的那几个名字,都是宫里信得过的人,自己要怎么和她们取得联系,寻求帮助呢?

莫非惊喜的发现,自己值守的云阳门,正是离宫密道的其中一个出口。但令她沮丧的是,这条密道的入口,竟然是在御书房!御书房,皇帝最私密的所在,自己怎么可能进得去?更别说从冷宫带一个人到御书房去!这条路怕是行不通。

第二个入口是在掖庭局。掖庭局重兵把守,就算自己能混进去,也没办法带人进去。看来也行不通。

那么,只有最后一条路最为可行。入口是在御花园,具体地方需要实地勘察。出口则是在尚阳门,正是自己上午入宫的那道门。

路线既然定了,目前摆在眼前的问题也就清晰了。首先是要查探出姐姐被囚禁在冷宫的什么位置。然后要搞清楚从冷宫到御花园入口的路线及守卫情况,再来想办法混过去。再就是找个由头将自己从云阳门调往尚阳门。

每件事都不好办。御花园还好混一些,冷宫却不是说进就能进的。守卫调任,也不是说调就能调的。到底该如何入手呢?

莫非有些气馁的将脸放在桌上,看来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是,如果容易的话,云随早该将姐姐救出宫了,何需自己劳心费神。

不管了,先去御花园将密道入口查清楚。

莫非细细记了一遍从羽林卫所到御花园的路,将地图贴身藏好,又在房中翻出一套羽林卫的衣服换上,将自己的腰牌挂在腰间。将王卫的虎令握在掌心,深深吸了口气,举步朝外走去。

羽林卫总共三百六十人。分六大队,每队六十人;每大队又分六个小队,每队十人。加之羽林卫多世家子弟,稍有立功便封为外官,再由羽林行走补上名额,流动性较大。所以,羽林卫之间除了本大队的人,其余大多是不相识的。莫非从卫所出来,又穿着羽林卫的衣服,根本没人注意到她。她一路昂首阔步,直朝御花园走去。偶尔遇见大队巡逻,对方还没询问,她便远远将虎令一举,根本不用说话,只管冷着脸快步而过。

羽林卫拿着王统领的虎令,那必定是执行紧急公务,没有人会傻到去查问她到底办什么。如此畅行无阻,很快到了御花园。

……

盛夏的日头照得人身上滚滚的辣,御花园绝对算得上是宫中最为凉爽的所在。想是花草树木众多的缘故,四周都是葱葱绿绿,万木含情。莫非匆匆走在柳风白堤上,隔着太液湖的碧波万顷,远远地看着花影间一处亭子,一众人笑语盈盈,想是宫中的贵人们聚在一处,搭了冰盆,避暑饮茶。莫非留了心眼,连忙掉头避过。

太液湖中荷花开得正美,走在白堤,隔着汉白玉砌成的栏杆,莫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不觉生出一丝惬意轻松的感觉。抬头却见一个绛红身影,正从对面缓缓而来,他也如莫非一样,好想给无尽荷花的美景吸引,偏着头,似乎快要忘记了脚步。

莫非抬头见他,暗道糟糕,连忙转身欲走,却发现他也转过头来,见莫非慌忙转身,微微一笑,淡淡道:“站住!”

莫非僵住,过会儿,仿佛才反映过来,赶紧将头埋得低低的,跪地行礼:“属下参见副统领。”

来人不是唐子俊却又是谁。

唐子俊也不急着叫莫非起身,只挂着笑淡淡的看着他,慢慢走得近了。莫非闻得他身上飘来一股葡萄美酒的味道,看来是从哪里的宴会跑了出来。莫非心底暗骂,表面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只低着头,不再说话,也不敢妄动,生生在唐子俊探寻的目光中如坐针毡。

唐子俊看了一会儿,道:“抬起头来。”

莫非努力压住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依言抬起头,极力保持住不卑不亢的神情。

唐子俊嘴角的笑意更甚,道:“果然是你。”绕着莫非走了一圈,才缓缓说,“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来这后花园的?”

第五十九章 别动,皇上来了

……

今日和穆太后兴致甚好,特意吩咐在御花园摆了果品茶点和后宫妃嫔们闲聊散步!众妃嫔们也顾不得天热,都是盛装出席。也是和穆太后怜悯众人,吩咐太监在琉璃亭摆了冰盆,置上酒宴,教众人都过去坐着歇息,众人谢恩。在亭子里,自有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太监来回话,说是皇帝还在御书房批折子,特意让太学博士唐子俊来给太后讲易理。和穆太后见唐子俊来了,很是高兴。她倒不是喜欢听什么易理,却爱极了唐子俊讲得极为生动的易理故事,更爱听唐子俊战场上的故事。

唐子俊口若悬河讲了一阵,果然逗得众人笑语盈盈。太后几杯酒下肚,却有些乏了,吩咐太监再去请皇帝,自起身去更衣。太后一离开。刚才的欢笑愉悦一时突然有些冷场。但紧接着,各妃嫔间又忙各自谈笑,掩盖住了一瞬间的清冷寒意,言语间多是刻薄讽刺,却也顾不得了。

唐子俊最不喜宫中这些勾心斗角,独饮了几杯,便自顾自起身往御花园散步。隔着莲池望见莫非的身影,对莫非的身份更加怀疑,哪有一个小小的羽林郎一入宫便跑到御花园胡乱逛的道理。他嘴角扯起有意思的笑,刻意寻着太液湖绕了过去。

……

莫非听见唐子俊的问话,一阵腹诽。后花园?这是御花园好么?不过也确实是小皇帝的后花园。你不问我进来干嘛,竟然关心我怎么进来的,当然是走进来的。口中却恭谨道:“回副统领的话,属下奉王统领之命办点事。这是令牌。”说着将虎令举到唐子俊眼前。

莫非举着令牌,正在暗自琢磨该如何应付过关,忽地唐子俊一把攀上她的肩头。哈哈大笑道:“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认真。”

莫非身子一僵,抬眼见他满眼的戏谑。心中一慌,想推开他的身子离去,他身形不动。一矮身想要脱离他的手掌。无奈那只攀在莫非肩膀的左手仿佛千斤重,她根本别想脱离。莫非心中微惊。瞬间化成无奈。瞟了眼他正攀在胳膊上的手,平静地说:“王统领还等着属下回去复命呢!”

唐子俊并不放手,笑嘻嘻的在莫非耳边道:“想活命就别随时拿着你那牌子四处招摇。你以为宫里的人都是傻子么?要么你以为王卫是傻子?让你一个新进宫的羽林郎拿着他的虎令办案?”莫非侧头沉默着,没有答话,心中却很焦急,刚想辩解什么,却听唐子俊低声道:“别动。皇上来了。”

果然,身后响起匆忙且极为有节奏的脚步声。莫非脑子里“嗡”的一响,身形僵住,抑制自己回头看的**,强自镇定。人已经被唐子俊放开,只听唐子俊淡然道:“嗯,我知道了,下去吧。”

话音才落,身后便响起一个晴朗的声音,爽利笑道:“子俊这又是在逃宴么?可被我抓住了。”说话间。眼神往莫非淡淡一瞟。

莫非连忙跪倒在地,规规矩矩行了礼,只看着皇帝的明黄龙纹衣角,感受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头也不敢抬。

皇帝并不理会他,只执了唐子俊的手,一路谈笑着往亭子去了。莫非直待他们走远,才站了起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也不敢再找密道入口,连忙循原路回去。

……

夜已过半,莫非却仍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唐子俊是羽林军副统领,他既已经察觉自己有问题,为什么要帮自己?……越是看不透,越是叫人心难安。脑海中忽又闪过那抹明黄衣角,那人,便是姐姐的夫君,当今圣上,自己的姐夫了。可笑自己竟然连他长什么样子也没看清楚。白日里那一幕在脑里回放……深宫内院,果然不是闹着玩的,若是没有遇见唐子俊,冲撞了圣驾……她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光景。看来,以后要加倍小心才是。

莫非翻了个身,看着眼前空着的一张床铺。王卫今儿不用值夜,想必已经出了宫,去了某处他今后必定会偷偷常去的地方。

……

央都的皇城戒备森严,但此刻马车奔驰的街道却一如既往的热闹,华灯初上,酒楼、茶庄、青楼、钱庄、赌坊……各色店铺都灯火通明,有着央都城应有的繁华。马车刚才从皇城尚阳门出来,没有按寻常的路线回城东驸马府,而是往城西行去。

王卫运气气劲将手心的信纸化成灰烬,扬手撒入街道,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公子哥、生意人或是旅人,心中升起一股火热的兴奋。“央都城,易兰巷,离阁。”浮着淡淡香气的信纸上只有这几个字,但王卫拿信纸的手却忍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

正沉思间,马车已经在易兰巷口停下,王卫让车夫驾车离开,自己则步行到了极为隐蔽的一扇小门停了下来,隐隐能听见内里传来清清泠泠的琴声。他整了整衣冠,在红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娇俏小丫头望了一眼王卫,连忙将门打开,恭恭敬敬的福了福礼,低声道:“恭迎大人。姑娘恭候大人多时了。”

王卫认得这正是冷香的随侍小丫头语仙,连忙让她起来,递了张银票给她。语仙忙赔着笑谢过,领着王卫穿过一条长长的竹廊,进了一所院子,亭台楼阁,各色花木交相呼应,争奇斗艳。花上彩蝶翩翩飞舞,绕水而建的红瓦小房与湖中戏水的鸳鸯,潜游的锦鲤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作。

语仙引着王卫到一间充满优雅气息的小间,便退了下去。王卫迫不及待推门而入,果然见冷香着一件纯白纱衣,娉娉婷婷端坐在屋中屏风前,十指轻扬,正自弹奏。见王卫进门,朝他略略一笑,犹自不停。

王卫看见冷香,目光一亮,整个人恍若出神离窍了一般,轻声唤道:“玉竹……”

冷香这才停了琴,也不起身,清冷笑道:“大人,奴家是冷香。”一股宛然柔媚之气扑面而来。

王卫眼中闪过一丝焰火,大步上前,将冷香一把抱起,绕过屏风,轻轻将她放到床上,俯身便吻。冷香喘笑一声,扭着身子翻滚到床的另一头,柔柔道:“大人,你……,好不知羞……”

王卫被她勾得心里像燃起了一团火,邪邪一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吻上她的脖子,道:“玉竹美色,叫我一见倾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什么羞不羞的。”

冷香娇哼一声,也不再反驳,将手环在王卫腰间,轻轻咬上他的耳垂,低低道:“大人轻些。”王卫蓦地含住冷香的唇,一面索吻,一面解开的她的腰带,脱掉她的纱衣,扯掉围腹,一对挺拔结实的浑圆酥胸顿时暴露在他面前,他滚烫的唇含住胸前其中一颗娇艳欲滴的红莓,喃喃地道:“玉竹,玉竹……,我终于得到你了……”

……

已经是入宫的第十天了,查找密道入口的事还是毫无进展,倒是冷宫的位置借着巡逻的时机打探清楚。永巷的最末端,一处无比凄凉的所在。难怪冯太医会说阴气太重。据说还有打入冷宫的贵嫔被老鼠咬死的事,莫非的心越加的急迫起来。

在大红回廊等了一刻钟,莫非见一位宫女端着食盘走了过来,连忙将自己悄悄隐在廊柱之后,待走得近了,突然站了出来,那宫女果然未能及时停住,撞到莫非身上,一盘子点心撒落地上。那宫女吓得脸都白了,见莫非穿着羽林军的制服,也不敢发作,连忙蹲在地上捡东西,眼泪直滚滚的往下落。

莫非有些不忍,连忙蹲下帮忙,一面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宫女偷眼觑见莫非腰间是羽林郎的牌子,这才来了脾气,将一块点心往地上一扔,哭道:“对不起有什么用?这可是要送去给明妃娘娘的点心。你现在撞翻了,我也来不及再做一份。这次一定会被姑姑责罚。”

莫非心道若不是送给姐姐的我还不撞你呢。却故作惊奇道:“明妃娘娘?不是被废入冷宫了么?还给她送点心做什么?”那宫女自知失言,只嘟着嘴拣点心,也不说话。

莫非故作淡然道:“我不过好奇一问。你不说算了。本来是我不小心打翻你的东西,还想帮你的。既然你不领情,那算了。”言罢起身要走。

那宫女听见莫非能帮她,仿佛溺水者忽见了一根稻草,也顾不得拣点心,连忙起身道:“你能帮我?”

莫非淡淡一笑,道:“我是君洲孙家的二少爷,你说我能不能帮你?”

那宫女一听果然面露喜色,却又有些踌躇,犹豫道:“不过……”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莫非毫无烟火气的将一张银票递到那宫女手中,道:“这银子就当我赔你的点心。我走了。”

那宫女连忙道:“孙少爷留步,请孙少爷帮怜儿。”

莫非暗暗松了一口气,转头道:“你们女人家还真是麻烦,一会儿一个主意。到底怎么回事,先说与我听听。”

第六十章 相见不相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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