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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第4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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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此节,蔡京最后一丝傲气,也消失殆尽,胸腔里就剩了满满的屈辱。
闻听蔡京声势转弱,张彻知道该给这位蔡衙内递把梯子了,“蔡主任,大丈夫能屈能伸,昔年,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和你今日比起来如何?狂喝乱叫,冲动暴躁,只能称了别人心意,让人瞧了笑话去,于大事半点无补,韦副队长,你们几位松了吧,先出去,蔡主任已经没事儿了。”
几番争斗,可以说几乎是张彻在单挑薛老三,虽然最终都失败了,但那一个又一个的巧计和连环,已经完全竖立了张彻在这个圈子的话语权,便是蔡京仗着衙内之威,都不得退居次席。
张彻话音方落,那几位警员便小心地松开蔡京,退了出去。
蔡京搓了把脸,啪的一声,伸脚将门踢上,阴沉了脸,道:“谁帮我让姓薛的身败名裂,我姓蔡的以身家性命起誓,保他个正厅的前程。”
哗!
饶是屋内四人各自心机深沉,且对蔡衙内含恨说出的言语,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唬了一跳,谁也没想到蔡衙内会抛出这么个诱惑桃子。
诚然,如今的蔡衙内不过区区副科级,要保人正厅级前程,听着有些可笑,可架不住蔡衙内有个威震西南的伯父,以那位对蔡衙内的宠爱,蔡衙内拼死相求,此事大有可为,大家伙儿费心费力巴结这蔡衙内,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能尽可能离那位蔡书记近点儿,奢望能走进蔡书记的视野。
揣度罢了可能性,众人滚滚一颗心全扑在了那正厅级的诱惑果实上了。
四人中最年轻的赵明亮也三十七八了,而张彻,严宽,苏全,俱在四十五六上走,虽然尚可算年富力强,可以三人如今的级别和上面的人脉,想走到正厅级,无疑是天方夜谭。
沉浮宦海,谁人不是一颗心思火热要力争上游,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便是最沉稳的张彻也忍不住热血沸腾了。
“首长言重了,咱们都是自己人,姓薛的和咱们早不共戴天了,何须首长如此许诺!”
赵明亮嘴上劝慰,一颗心却比谁都滚烫,善于拍马逢迎之辈,通常名利之心较之旁人更甚。
不料,这回蔡衙内却不领情,不耐烦摆摆手,“我姓蔡的言出必践,绝不开空头支票,张主任,这里你年纪最长,官位最高,也最了解姓薛的,你说说下一步咱们怎么办。”
张彻道:“几番交手,薛书记的本事,同志们也都见识过了,说声八臂哪吒都不为过,跟他做局,希图速胜,那是侥幸,我看近一阶段,同志们都不要动作,配合班子把各自手头的工作做好,咱们来到新区,虽说共有缘由,但新区建设好了,也在你我的功劳薄上添了一笔,毕竟,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有朝一日薛书记真下去了,你我同志也不会没个着落,我想这也是周书记,孔专员愿意看到的吧。”
第二百八十二章选拔
张彻的话虽然隐晦,场中人物俱是局中人,却都听明白了。
张彻无非在说,大伙儿虽然都是为了对付薛向,才由上面安排到了这里,可身负的职务,到底是新区常委,若是斗倒了薛向,新区还是发展不起来,大伙儿也未必有好出路,毕竟,没了猎物,猎狗自然不会再受主人看重。
“照你的意思,咱们现在就放手让姓薛的发展?”蔡京不满道。
张彻,严宽,苏全,赵明亮四人需要指着周道虔,孔凡高要前程,他蔡某人却不需要,他只要姓薛的完蛋,且越快越好。
张彻道:“蔡主任,我刚才说了,跟薛向对局,不要希图速胜,这几次哪次机谋,不是费尽心血,看似破无可破,结果又如何?另外,我说得搞好新区,并非是放手让薛向发展,别忘了,薛向发展的时候,咱们也在发展,薛向只一人,咱们有五人,只须密密编织,不出一年,新区上下,皆为你我所掌控,待到那时,姓薛的还能跑得出去么,这叫堂堂之阵,不胜而胜,另外,周书记,孔专员把咱们五个派到新区班子,且恰好是五个,占了班子的多数,咱们就得要用这个力量,用常委会的力量压倒薛向,力量已经在手,咱们得学会运用啊!”
张彻这番话,明天辨时,直指问题症结,听得另外四人眼泛精光,简直发人深省。
“着啊!”
蔡京狠狠一拍巴掌,叫嚣道:“老子还真是蠢,妈的,差点让小王八蛋带沟里去了,以后,咱们就来堂堂之阵,对了。老严,老苏,老赵。咱们以后得多听听张主任的意见,一个团体必须有个领头的啊!”
蔡京话已至此。等于帮张彻奠定了复仇者联盟的话事人地位。
苏全,赵明亮倒还罢了,论级别,论能力,这二位也有自知之明。
倒是严宽自忖级别,才智都不差姓张的,且平日往蔡衙内身边也贴得甚紧。偏偏让张彻拔了头筹,这口气严宽如何咽得下。
偏生蔡衙内已经力挺张彻,以他二百五的脾性,严宽不敢直接浇冷水。心念一动,便将心中的一大挂念,拿出来为难张彻,“张主任的才智,我向来是佩服的。如今我心中有个疑惑,还让张主任开解一二。”
“是关于薛书记的吧?”张彻竟张口喝破。
严宽吃了一惊,面上却颜色如常,“正是,今天薛书记诳走了那两拨刁民。不知道张主任知不知道薛书记明天如何应对?是夺了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活计,分给张家铺子和上滩庙,抑或是继续糊弄张家铺子和上滩庙?”
严宽此问一出,蔡京,苏全,赵明亮各自眼神晶亮,似乎又看到了导演今日傍晚这般大场面的可能。
熟料张彻接下来的这句话,彻底扑灭了他们的幻想,“薛书记既然承诺了,就一定能解决,咱们就不要心存侥幸,还记得以粮代钱么,别忘了新区草建,基建工程还多得狠,薛书记根本不用动拐子李村和唐家庄的蛋糕,就能安排了上滩庙和张家铺子。”
“看来张主任和薛书记真是惺惺相惜啊!”
暗讽一句,张彻幽幽问道,“若是薛书记安排了张家铺子和上滩庙,试问其他村落如何想,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刷的一下,蔡京悚然变色,很明显,从严宽的反驳里,他再度看到了掀起风潮的希望。
张彻摇摇头道:“这点你我能想到,薛书记当然不会疏漏,我还是那句话,别把人想简单了,尤其是别把咱们的薛书记想简单了,他不是说让张家铺子和上滩庙明天一早派代表来看通知么,你我与其猜测,不如静待天亮,明天一早,定见分晓。”
………………
深秋的云锦湖是含蓄的,无风无浪,波澜不兴,清晨时分,薄薄的金阳,穿透层层云幕,将黄澄澄的金子铺了半湖。
时间不过六点半,云锦湖管委会东西两条岔道口,便陆陆续续涌来不少身影,皆是农家人打扮,不少人手里还端着水瓢,边走边呼啦啦往嘴里扒饭,更多的则是撕咬一口手里比木头还硬的炊饼,就一口如碳黑的咸菜,走得脚下生风的青壮汉子。
“铁猴子,朗格走这么快,皱巴个脸,大清早的,抢孝帽子呢!”
紧靠着云锦湖西边角落的一条两米宽的泥巴路中央,一个身着土黄色毛线衣的长腿汉子,边嚼着炊饼,边踩着布鞋,方抹过几位悠哉缓行的村汉,便被叫住了。
“放你m屁,屎壳郎,嘴上再不干不净,信不信老子敲碎你娃儿满口牙齿!”
长腿汉子定住脚,冷冷瞪着方才出声的家伙,一个头脑刮得乌青的青年。
“来啊,不来是孙子,麻痹的,上次抢水,仗着你们人多,打老子的闷棍,今天,新账老张,老子跟你个龟儿子一块儿算喽!”
叫嚣当口,那光头青年,一把扯开青色棉袄,露出跑毛的内衬,眼神极是凶恶。
“行啦行啦,屎壳郎,铁猴子,今儿不是咱们对挖的机会,一致对外,一致对外。”
说话儿,紧挨着光头青年的中年汉子,横身拦在了两人正中。
原来,这铁猴子和屎壳郎,也是这云锦湖相邻村庄的村民,两村因为水利,没少干仗,铁猴子和屎壳郎便是在上次抢水的恶战中,结下了恩怨。
“吵吵,吵吵,再吵吵,好处全被狗日的张家铺子和上滩庙夺走了,日他娘的,咱就是个憨脑壳,咋就这个老实,干一天,两块的工钱,凭啥要让拐子李村和唐家庄占了好处去,早该闹腾了撒!”
铁猴子和屎壳郎对峙的当口,不远处又来一队人马,瞧规模约莫上百人,俱是莘庄的,领头的正是莘庄李家族长的大儿子李大牛,闹哄哄一团,速度极快。
喊话的李大牛声音未落,便领着这队人马,抹了过去,像是急着抢钱一般。
“走走,赶紧走,日他个先人板板,莫让莘庄的这群软蛋抢了先去!”
中年汉子喊了一声,当先朝前冲去,屎壳郎等人二话不说,便追了过去。
铁猴子动作更是不慢,他双腿长得过分,一步几乎顶别人两步,迈动开来,片刻就飙到了最前方,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喝骂。
刚刚七点的时候,戴裕彬发现自个儿在南墙下都快待不住了,不过半个钟头,浑身的热汗,已经将内衣湿透了,而深秋的朝阳,自然没这般威力,戴秘书纯是被滚滚人浪,汇聚起来的热力,给逼出的一身汗。
昔日读《晏子使楚》,便见过摩肩接踵,挥袖成云,挥汗成雨三个词汇,认为不过是夸张之词,可今儿个见了眼前的场面,才对这三个词,有了新的体会。
起先,戴裕彬对薛向安排他将告示贴在这南墙,是不理解的,因为南墙距离管委会最远,有消息自然要在中心位置宣布,直到这会儿,他才明白首长到底的先见之明。
南墙边上是一溜足足十亩大小的空地,是新近平整过,划给建筑队分解木材之用,六点左右的当口,这溜空地就被首长安排后勤单位清空。
谁成想,一个钟头后,这堪比小型广场的空地,再度被挤塞满满。
四五千人,一群一伙,将这溜空地,堆成草帽的海洋,如此人海人潮,自不可能一字排开,全堵在最前方,将墙上的告示,看上一遍。
好在,首长早有准备,四个办事员,围在四方,各自持一个高音电喇叭,反复读着墙上的告示,四五千人虽拥挤,但也俱听了个分明。
八点十分,空地中央忽然用红丝带,拉起了方圆百米的警戒圈,警戒圈四面,各开一个三米左右的口子,口子中央设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坐了两名书记员,二人各持一笔一本
而奇怪的是,警戒圈内,置了八个石锁,四大四小,大的约莫七八十斤,小的也有五十多斤,这边警戒圈方拉出来,片刻便被人群拥堵住了,若非治安大队全体出动,维护秩序,薄薄红丝带围就的警戒圈,早就轰然倒塌了。
铛的一声,戴裕彬站在警戒圈中央,敲响了手里的铜锣,朗声道:“都排好啦,排好啦,四十岁到五十五岁的到东西两个入口,十八到三十九的到南北两个入口,各自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点,到指定的位置,按照告示上的要求,挺举石锁,检验过关的,到工作人员那里登记,谎报年纪的,当场驱逐。”
戴裕彬话音方落,四个入口,立时人潮涌动,排起了长龙,场面立时热闹起来。
更有那妇女,儿童凑到近前凑热闹,激得那棒小伙儿,壮汉一个个挣着头皮玩儿命挺举。
成功的,兴高采烈;失败的,在一片倒彩声中,豚突而去,场面喧嚣热烈,但不失秩序。
激烈的选拔中,时间过得很快,转瞬就到了午饭时间,因着消息扩散,云锦新区四十八个村庄几乎都得到了消息。
第二百八十三章分化瓦解
是以,从早上到中午,离去的人不少,可到来的人更多,更有那为儿子,汉子送来饭食的妇女,老弱,一时间似乎整个云锦湖都要沸腾了。
选拔场地左侧二百米处,是一片竹林,生得稀稀拉拉的,这里几丛,那里几株,极不规则,但在正午,留阳驻影,清幽僻静,却是极好的休憩所在。
很快,便被村汉们选作了,休息场所。
捧了饭食,酒水,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儿,寻了草窠一坐,大口往嘴里塞着大大提升了档次的饭食,晒着太阳,神侃自然是最少不了的,谁叫眼前的热闹是云锦湖十几年都少见的呢。
没多会儿,竹林周边,都快成了大型会场了,一群一伙争辩的极是热闹。
“狗日的,铁猴子硬是要的,当时,轮到他个龟儿子时,狗日的好狂,硬是一手一个,两个石锁都被这龟儿子的单手抓起来,轻松举过肩头,那漫天价的叫好声,差点儿把老子的耳朵都震聋了,狗日的,好多小媳妇儿,大姑娘瞧得眼都直喽,我看铁猴子这个光棍儿,算是打到头喽!”
“杨老三,你狗日的也别嫉妒,老子硬是没想到就你这干柴鸡,也能挺十下子,这下进了施工队,每天两块的现钱挣着,拼个一年半载,你娃儿弄个堂客也够了撒!”
“行喽行喽,莫扯这些狗屁倒灶的喽,叫老子说,这次的选拔就不公平,本来说好了的,政府的薛大官儿是让咱们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来领工,结果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搞啥子选拔,把老子们刷下来好多人噢,你们虽然捡了便宜,可你们村上的,不也是好多人被刷下来了。凭啥唐家庄和拐子李村都不参加选拔?再说呢,不过是些建房,铺路的活儿,要这么大力气作甚,我看就是当官的使得诡计,这不公平,弟兄们,咱们要联合起来,跟当官的要个说法儿。”
听话缝儿,便知说这话的。定是被刷下来的。且还是张家铺子和上滩庙的人。不成想,他话音方落,虽有响应声,立时却被更大的鼓噪声压下来了。
“要个球说法儿。这回当官的就够意思喽,付现钱请工,云锦湖八百年都没这好事儿,再说,人家又没搞手段,光明正大摆出石锁,凭本事吃饭,自己没球的本事,想砸老子的饭碗。谁他妈动动看!”
“张秃子这是吃了灯草灰,尽放轻巧屁,云锦新区四十八个村,十多万劳动力,个顶个儿的张嘴要饭吃。全指望政府收容,也得政府养得起,不搞选拔,凭什么定标准?就是当兵呗,也得验验条件,张秃子逼逼这个,就是别有用心!”
“说得好,张秃子太他娘的恶毒了,你自己不球行,还怨咱们拐子李村得了便宜,不错,最先给政府干活儿的,就是咱们四个村子,可你们张家铺子和上滩庙,干活不积极不说,还抖机灵,听人逼逼几句政府没钱了,就不来上工,转到政府把活儿都包给咱们了,又聚齐来闹,什么东西,还有脸说咱占了便宜。“
“你们四个村儿确实占了住得近得便宜,王麻子,你也甭在这儿显摆,实事求是的说,这回的事儿,政府做的没的话说,方方面面都弄得很清楚,原本看到说举石锁选人,我老杨以为都没得戏了,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儿,哪知道当官的还是想到了咱们这些老头子,设了俩标准,就冲这个,今儿我就帮当官的!”
“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惦记当官的那仨瓜俩枣!”
起先带头鼓噪大伙儿跟当官的要说法的秃头中年,扯着嗓子嘲讽道。
“草泥马的,老子就是惦记那仨瓜俩枣,龟儿子,那仨瓜俩枣里面有我娃儿读书的学费,有我堂客看病的药费,我不惦记它,我惦记谁去,老子把话放在这儿,谁要是断了老子娃儿的学费和婆姨的药碗,老子跟他拼命!”
“杨大哥说得好,张秃子,你就看你狗日的被刷下来了,就四处瞎逼逼,得亏你只剩这两根毛了,就是毛再多些,有你这蜂窝煤的心眼儿,也得掉光!”
“哈哈哈哈……”
欢笑声中,竹林北角蹲着的三个村汉,不声不响地站起身来,移步开去。
转出小二里地,那三个村汉忽然在临近云锦湖的乱石滩,寻了处高高低低大石起落的地方,松松散散的坐了。
“首长,对您我是早就服气了,可今儿我还得认认真真说一句,服了,彻底服了!”
当先说话的是北面那位面目白皙的斯文青年,说着话,还笔出了大拇指。
和他相对而坐的中年汉子笑道:“蜀中的袍哥们经常说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要学一句,那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首长这选拔一策,实在大妙,不仅将招纳人数,限定在了一定范围内。体谅了新区财力,还兼顾了公平,让那帮想闹事儿的,也挑不出理,且还从劳动力中挑选出了精壮,为其他基建工程挑拣出了好工人,从这个角度讲,也为新区省了钱,毕竟,这帮挑拣出来的青壮,个顶个儿的麻利,效率定然极高,势必大大缩短工期。”
“当然,更重要的是,首长借助选拔,成功分化瓦解了原本铁板一块儿的云锦湖村民,方才的争论,便是明证,人非圣贤,都有利己之心,没得工的想闹腾,不必政府出手,那得了工的首先就得反对,生怕砸了自家饭碗,且那得了工的,皆是身强体壮之辈,在各村都颇有影响力,毕竟云锦一带,械斗频仍,各个村要争水利,渔利,还得靠这些青壮后生,这些人横在前头,那些想闹腾的,也折腾不起来。”
中年汉子说完,坐在上首的英俊青年,摘下草帽,持在手中扇风,俊脸泛笑:“江大主任,快成诸葛亮了,一条一条说得极是清楚,不过眼前的法子,只能算成功,还有遗漏处待补全,才能完满,江大诸葛,不妨试言,小戴,你也帮着想想。”
话至此处,这三个村汉的身份已然明了,正是微服私访的薛向,江方平,戴裕彬三人。
原来,自打选拔开始后,虽然一切流程都极为顺利,但薛老三料定必然有人心存不满,且云锦村民向来好啸聚,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便稍加打扮,混入人群中,或听或看,了解第一手信息,尤其是睹见竹林那一幕后,他便知所谋已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里。
却说,闻听薛向发问,江方平,戴裕彬齐齐开动脑筋,思忖着薛向口中的遗漏到底为。
毕竟,能让首长考校,那也极是难得,答出来,未必有赏,答不出来,则证明自己能力不行。
这让已经打定主意要随这位龙凤一般的首长飞腾远的江,戴二人如何不紧张。
薛向一支烟堪堪抽完,戴裕彬反倒先开口了,“首长,是不是要安排人暗访,将那些家庭特别贫困的老弱,也吸纳进施工队。”
说完,希冀地望着薛向,待瞧见薛向微笑着点头,戴裕彬暗暗掐了下大腿,终于没露丑。
说来,戴裕彬想到此点,也极不容易,他倒非是从招工之事出发,而是从薛向的性格出发,跟随薛向大半年了,对这位首长的秉性,他自问是了解了七七八八。
在戴裕彬眼里,薛向绝对是位真心实意为人民服务的好领导,极富正义感,如此一位领导,筹谋民事时,焉能不考虑周全。
原本,今次的选拔之法,就是残酷的淘汰,其中必然会落下家境贫寒,亟需用钱的穷困之家,以首长的性格,又怎会任凭一方石锁,就隔断这些人家的生计呢。
基于此点,戴裕彬终于想出这条遗漏。
江方平冲戴裕彬比个拇指,赞道:“好个小戴,长进不少,不过,我认为直接补进,太过直接,容易引起物议,惹来纷争,毕竟,穷困是个模糊概念,若是直接补进,难免有如张秃子那般胡搅蛮缠之人,生出是非,所以,这穷困之家,由咱们摸底,让各村举荐吧!”
“让各村举荐,那村中恶霸,干部,难免上下其手,损公肥私!”
戴裕彬方要反驳出声,忽地,心中一动,暗忖,以江方平的老练,怎会看不出此种破绽,余光扫见薛向眼角的笑意,顿时明悟。
“自己还是太嫩,首长办事,最讲因地制宜,实事求是,今次选拔看似成功,没有引起啸聚,但心存不满者众,想必干部家属,村霸之流,被刷下去的亦不在少数,若不给这帮人留出些活路,势必又是一大隐患,而首长将推荐权,交付这些人手中,正是给这帮人放水,而新区掌握贫困的摸底情况,又不至让这帮人太过妄为,胡乱上报,算是制衡。”
想通此节,戴裕彬又是赞叹,又是叹息。
赞叹的是薛向的手段老成,思维缜密,叹息的是,云锦周边村落基层组织建设完全糜烂,连堂堂管委会书记都不得不对那帮村霸官痞退让三分。
第二百八十四章影票
似乎看出戴裕彬心思,薛老三笑着宽解道:“领袖说得好,今天的撤退,是为了明天更大的进步,为稳定大局,做些让步,算不得什么,云锦这快烂泥塘,想要有发展,先得求稳定,不过,什么人做过什么,欠下的烂账,咱们不会忘记,暂且记下,将来一笔一笔,都要算清楚的!”
“薛专员,薛专员,上映啦,上映啦……”
薛老三话音方落,身后忽然传来喊声。
循声看去,金色的阳光下,一头发花白的瘦老头,如大马猴一般,蹦蹦跳跳,灵巧地跃过一块块暗绿的礁石,急速本来,细细瞧去,不是峨眉制片厂德江分厂的那位老头厂长李老汉又是何人。
……………………
时间走得极快,眨眼就是半个月后,西南还在摩挲深秋的尾巴,北国的古都,已然悄悄步入了隆冬。
昨夜新下了场雪,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片片飞舞的鹅毛,将苍莽的大地裹进了厚厚的鹅绒被里。
临近年关,大人们的工作也一日紧似一日,孩子们的课业却渐渐轻松了起来,就剩了每日的复习,准备应付期末考。
小家伙自问是复习得不错的,前次摸底考,班级第九,那可是育英中学的重点班,以她小人儿喜闹爱玩儿的脾性,能取得如此成绩,可以说殊为不易。
小人儿也素无大志,得过且过,只求靠前,不争第一。
别的同学正抓紧时间,恨不得一分钟当两分钟来复习功课,好在期末考上得个好成绩,以慰父母,在大年初一换来多一点的压岁钱,小人儿倒好,照样不紧不慢。悠哉悠哉,该学的时候一定学,该玩儿的时候,天塌了她都得嬉闹,快活。
这不,这日傍晚,方一下学,小人儿就抱了小白,陷进沙发里,拿起电玩。玩儿得不亦乐乎。
当下的共和国。自然没有电玩这种新潮玩意儿。当然又是满世界飞来飞去的柳总裁,给小人儿淘换来的福利。
小人儿性子机灵,干别的或许没耐心,独独玩儿游戏。搞娱乐,那叫一个神情专注,精神抖擞。
“嗨嗨,又玩儿上了,我说你能甭这么迷么,瞧您这眼眶再大些,没准儿这眼珠子能掉出来,搞学习,从没见您这么上心过。小四儿啊,你什么时候才能自立呀!”
小意不知何时,抱着个足球,背了挎包,气喘吁吁奔了进来。进门就蹿到近前,伸手拿过小人儿的额前的一小撮刘海,扫着小人儿光洁的额头,行为懒散惫懒,语气却极具尊长范儿。
奈何他在小人儿处,压根儿就无半点威严,小人儿甩也不甩他,拍掉小意大手,头也不抬地道,“三哥哥诶,我说您能甭讲笑话么,太逗了,乐得我胆固醇都高了,现在头都晕乎了,真不知道您是缺心眼儿啊,还是幼稚病,跟我谈别玩儿多学习,您有这资格么,请问小意同学,您在全班排第几呀,还自立,我又不是电线杆子,干嘛要自立呀,一边子去,别打扰我玩儿游戏,快通关了都,晚饭别叫我,我自个儿拌意大利面……”
对别人,小人儿说不得还得伪装一二,对小意这块互相较劲儿小半辈子的牛皮糖,她话出口来,向来是能多刻薄就多刻薄,再加上,京城人耍嘴皮子的本事,本就一绝,她小人儿年岁渐涨,见识大增,性子又活泼,这种呈口舌之利的本事,自然无师自通。
小意被噎得一呛,嘟囔着辩解几句,又没皮没脸趴在沙发后座,充作狗头军师,指点小人儿打游戏。
其实,这电玩独独小人儿有,小意是空羡慕只余恨,再加上,大多数时候,小人儿对他都极度缺乏好感,且这电玩又素来被她宝贝,小意也不过趁着小人儿心情好时,讨好卖乖,求过来玩过两回,轮游戏技术,差了小人儿不止八条街。
这会儿,看着他叫嚷得热闹,其实小人儿压根儿就没按他说得来,急得小意抓耳挠腮,直呼“不听好人眼,吃亏在眼前”。
不成想,他叫嚣方罢,电玩便发出一阵悦耳的铃声,正是通关的胜利乐章。
小人儿得意扬扬淡墨的秀眉,充满藐视的目光,瞥了小意一眼,继而,发出沉沉一叹,直叹得小意满脸通红,二话不说,抓起书包,冲进了房间。
没多会儿,这家伙又从房间,步了出来,脸上颓唐一扫,行动处虎虎生风,手里捻着一张票据,上面隐约印着图案,用手指弹得那票据啪啪作响。
小意作怪的时候多了,小人儿早已见怪不怪,听见他这边折腾,小脑袋抬都不抬。
小意暗暗咬牙,强忍着屈辱,高声道:“知道我手里拿的什么吗?电影票,知道放的是什么电影么……”
小意正卖着关子,小人儿忽然满脸不耐烦地插话了:“您安静会儿成么,我压根儿不想知道关于三哥哥您的任何事情,你要去看电影儿,劳驾您快些走,别在我眼前晃悠成么?”
小意气得吐血,紧走几步,伸手将那电影片,直直戳到小家伙眼前,“瞧清楚了,这可是功夫片,听名儿就倍儿响亮,《世外高人》,打得肯定劲爆,瞧瞧这图片上的功夫,这腿踢得多高啊,肯定好看极了,我听我同学说了,这部电影可是在南边先上映的,好看极了,听说主角的功夫,比霍元甲和觉远都厉害!”
攸的一下,小人儿的眼睛亮了,盯着电影票上那矫若翔鹤的身影出神。
原本,小人儿受薛向影响,对武侠极为敢兴趣,从小就拿金庸小说集做课外读物。
而恰好如今是八三年,共和国诞生了两部划时代极具轰动意义的影视剧。
一部电影,《少林寺》;《少林寺》的火爆,就不须说了,光凭那几毛钱一张电影票,就能积累起的数千万票房,和全国各地蜂起的离家出走要上嵩山学艺的半大小子,便可见一斑。
一部电视剧,《霍元甲》;真正细数起来,这部《霍元甲》造成的轰动效应,还在《少林寺》之上,作为内地从港岛引进的第一部电视剧,此片几乎开武打电视剧之先河,当然,其获得比《少林寺》更广泛的影响力,除了霍元甲拳打外国人提供了高度的爱国主义燃点,更重要的是,电视机的受众,远远高于电影,且《霍元甲》乃是连播剧,热度持久度更高,当时一集播出,恨不能数百人挤在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前,用万人空巷来形容,绝对不算夸张。
小人儿原本只在书中看到各式厉害的功夫,自打在这一部电影,一部电视剧里见到了画面形式的对打,便沉迷其中了。
巧而又巧的是,这部《霍元甲》恰好是柳总裁旗下的亚洲电视出品,偶然一次通话中,柳总裁知晓了小人儿特迷这部电视剧,便马上命令相关部门,制作了一盘录像带,并用普通话配了音,联同《少林寺》的录像带,一并寄送给了小人儿。
这大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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