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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之工匠大师-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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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曼歌的旧照被找了出来,斗大的【馥安省文科状元】的字铺天盖地。
  在一片喧嚣中,他们踏上了飞往北亰的航班。
  直到在北亰的酒店里安顿下来,沈曼歌才感觉整个人都踏实了。
  她脱了鞋子,光着脚在地板上走了走,长长地吁了口气:“子安哥,我忽然想去游泳了。”
  “可以啊。”陆子安一边跟应轩聊着天,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楼下有游泳池,你想去私人的还是就在楼下游。”
  “我先看看。”沈曼歌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疑惑地道:“对了,不是说应轩在北亰吗?奇奇呢?”
  怎么都没来接机,这不像小轩轩的风格呀。
  “他遇到了点儿麻烦。”陆子安正点开一张图看,眉心微皱:“等会,我看一下……”
  他起身拿出纸笔,一边看着图片,一边用笔在纸上勾勒。
  繁复的纹路,细致的线条,虽然不过寥寥几笔,但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还是让沈曼歌微微一惊。
  她连游泳池的事都忘了,伸过头来看了看他手机定格的那张图片,神色有些微妙:“……这是,龙椅?”
  此时陆子安正将一根柱子上的云龙纹慢慢勾画出来,嗯了一声:“髹金漆云龙纹宝座。”
  “哦……我想起来了。”沈曼歌点点头,当初好像有人说过让子安哥去故宫修文物,后来是应轩顶替了的:“怎么会是这张龙椅啊,之前听说的时候我还以为会是其他殿的……”
  这可是太和殿的宝座啊,她以为会保养得很好的说。
  “嗯……其他殿的,他们也就不会来找我了……”陆子安眉心微蹙,笔尖在画上顿了顿。
  线条是很流畅的,这把用楠木制成的座椅高束腰处四面透雕双龙戏珠图案虽然繁复了些,但是整体还是没问题的,为什么应轩会卡在这里?
  仔细把图片放大看了看,陆子安放下笔:“我得去一趟,你要跟我去吗?还是你自己去游泳。”
  “我跟你一起去。”
  抵达故宫的时候,是应轩亲自来接的。
  半月不见,他明显憔悴了许多,但哪怕如此不修篇幅,但那双眼睛却依然亮得惊人。
  “师父!师娘!”应轩一见到陆子安他们就激动地迎了上来,转瞬又有些垂头丧气:“对不起,我给您丢人了。”
  陆子安打量他两眼,毫不客气地道:“对,丢人!”
  应轩心都凉了半截,沈曼歌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有什么关系?之前不是请了不少人,他们做出来了?”陆子安负手而立,面容清冷:“知耻而后勇,才是成功之道,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一直拖延时间才是最愚蠢的!”
  他每说一句话,应轩的眼睛就亮一分,头也抬高一分。
  看着他这样,陆子安冷不住喝道:“挺胸!抬头!给我站直了!做不出来不丢人,你刚才那畏畏缩缩的熊样才丢人!”
  “是!”应轩挺直嵴背,虽然双眼熬得有些红,但那精气神儿到底是回来了。
  因为宝座在修复期,所以太和殿没有对游人开放。
  此时的太和殿里,站了好些专家和工匠,当然,卓老爷子也在现场。
  从拉着的拦条下钻过去,陆子安三人踏入正殿的那一瞬间,原有的议论纷纷突然停止了。
  这是一种尴尬的安静,众人一瞬间甚至不知该如何反应。
  最后是卓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惊讶地道:“陆大师?你什么时候到的北亰?”
  “今天刚到。”陆子安神色淡然地走了过去:“目前情况怎么样了?”
  龙椅正放在太和殿大殿中央的须弥座式平台上,安静地蛰伏着,像一只受伤的兽。
  殿内灯光并不明亮,但这一片金辉却依然闪瞎人眼。
  “还是不行,关于金箔的修复大家很难达到一致。”说话的却不是卓老爷子,而是另一个中年男子,见陆子安看向他,他率先伸出手来:“陆大师你好,久仰大名,我是故宫管理员,姓李。
  一听这声音,陆子安就觉得有些耳熟,想了想,好像是那次在电话里抢卓老爷子手机的人。
  想到这里,他眼底便带了丝笑意,与他虚虚一握:“李先生你好,具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李先生觉得单语言无法表述自己的想法,索性带着陆子安走到龙椅前:“陆大师您看,虽然之前我们保养得极好,但是……还是有了磨损……”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陆子安看到座椅的位置,有些细细的淡淡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是看得出来这对于龙椅来说还是非常严重的情况。
  此外还有龙椅靠背的地方,那纹路上也有些轻微的磨损,这倒是老印子了……
  “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印子只是在漆面,还是已经透到金箔层了……”李先生颇为担忧:“但是哪怕只是漆面,如果处理的话,也是一个大工程,整个漆面全都要更换,但我们无法保证不伤害到里面的金箔……”
  这就和应轩的话对上了,应轩是认为索性把金箔也换掉,虽然麻烦复杂了些,但至少能保证整个龙椅最后的整体色泽完美统一。
  但这就得提到这龙椅的制作工艺了。
  “这龙椅所髹的金漆用的是“泥金”法。”陆子安弯腰看了看,拿毛巾擦干净手以后,才轻轻地在龙椅上摸了摸:“就是将金箔胶水中研细,去胶晾干成为粉末后,用丝棉拂扫到打好金胶的座身上,最后用半透明微黄的漆最后刷一层,平时保养的话是怎样的?”
  “对保养我们还是很细心认真的,太和殿所有文物都从来不用水……”李先生见他将泥金法说透了,也不再犹豫:“我们平时打扫时也非常注意,古代时的太监打扫时都不用鸡毛掸子,而是用更柔软的狐狸毛掸子,但我们现在呢,狐狸抓不到了,所以改用了猫毛掸子……”
  但在最后,他面色很难看地道:“这一次是有游客趁工作人员不注意,偷偷跑上来坐了一下,他身上的饰品刮到了龙椅……我们担心划到了金箔层,所以在再三讨论过后,决定对龙椅进行一次完整的修复。”
  虽然那是个小孩子,但他们在确定龙椅受损后,还是立即对其和家长进行了严格看管。
  赔偿自然是要赔偿的,但现在更重要的是龙椅的修复。
  陆子安点点头,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看,那种淡淡的印子,不仅在表层,而且浅浅地蔓延进去了一点点。
  他从几个角度仔细观察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个地方的金箔没事,纯粹是漆面的问题。”
  纯粹是漆面?
  众人议论纷纷,李先生身后的一名男子沉声道:“陆大师,你有把握吗?”
  陆子安没有抬头,拿着放大镜继续观察着椅背上的痕迹:“因为漆是半透明的,如果金箔有磨损的话,漆面会表现出来的。”


第516章 用笔当如锥画沙
  这种说法倒是不稀奇,在此之前,他们拿各种仪器测量过,也觉得应该没有划伤金箔层,但是不能完全肯定。
  直到此时陆子安也说没有划伤之后,李先生才轻轻吁了口气:“那就好……”
  说完,他的心又提了起来,谨慎地道:“那,陆大师,你觉得这应该怎么处理呢?”
  “你们之前的说法是怎样的?”陆子安一边观察印痕一边道。
  众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
  倒是卓大师乐呵呵地道:“哦,之前大家的想法都很有灵性呀!有的就觉得干脆把漆面刮了重弄,但后来说这样会刮到金箔,就有人说挖掉这一块的金箔,再补上去……”
  前者就得像应轩说的那样,把金箔全刮掉重新弄,工程浩大不说,最重要的是这个活太繁复了。
  当初修复这龙椅的时候,故宫博物院动用了各个工种共13位专家,木活、雕活、铜活、漆活等等。
  一共花了934个工日,才总算是将金龙宝座修葺一新,回归太和殿。
  这也是他们之前迟迟下不定决心的原因,太复杂了啊……
  一想到那些过程要全部推倒重来,头痛得简直要炸裂了。
  而后者的话,挖掉一块金箔并不可行。
  因为诸如莲瓣、卷草、火珠、如意云头等纹样遍雕宝座全身,无数镂雕花样,尤其是高束腰处的双龙戏珠图案,想修复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也无法保证,最后的效果就能完全与原件完全融合,一旦有细微差别,就得推倒重来。
  陆子安点点头,若有所思:“这都太复杂了……”
  “是啊是啊。”李先生很头疼地在他身边蹲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这龙椅上的划痕,心痛得无以复加:“陆大师你觉得这怎么办才好?”
  确实很棘手啊……
  陆子安微微皱着眉,沉吟不语。
  整张龙椅在他脑海中拆开再重组,以各种不同的形式进行着泥金法的尝试。
  最后,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
  他非常清楚,“修旧如旧,不干预”,这是文物修复最重要的两个原则。
  想要在这个基础上做到完全的修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动金箔,趁着它们没有被破坏。
  否则动了金箔层,就势必要铲除金胶,这种事情,搁谁心里都过不去。
  虽然在场众人并不认为他现在就能想得出办法,但没办法,陆子安名气太大了,他们还是情不自禁期待地看着他。
  陆子安站起来,绕着龙椅踱了两圈,忽然抬起头:“有纸笔吗?”
  “有有有!”李先生立马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笔来递给他,回头吼道:“纸,纸呢!”
  众人七手八脚地递上一大叠白纸,这还是他们之前用来画草图的。
  事实上,陆子安也在画草图,而且是正儿八经的草图。
  他也没什么顾忌的,直接席地而坐,拿着画板架在腿上,就这么下笔。
  他画了一个龙椅的轮廓,着重勾勒出被损坏的那几处花纹。
  绘制的时候,他眉心微皱,眼神专注,笔下仿佛有芳草丛生,百花盛开。
  虽然他也没说自己能不能行,但光这一手画技,已经折服了在场的不少人。
  有对陆子安有过一些了解的人不禁点点头,颇为感慨:“难怪敦煌求他帮忙绘制壁画,这等技艺的确难得……”
  但现场也有许多是文物修复者,不少都是丹青圣手,因此,见了陆子安的画,虽然也会默默在心里夸声好,但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而陆子安的画,难得的点在于,他在虚实之间掌握得极好,尤其光影的变化,更是把握得极为精准。
  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傀国看到的安雄大师的设计室,光影的变幻……
  笔尖拉出细长的线条,用力时便会着墨较重,提起后如水墨般的色泽泛着盈盈的光。
  虽然很快就干了,但那种光的盈润还是让陆子安脑海深处灵光一闪。
  是什么感觉呢?
  那一刹,他仿佛听到了宫门缓缓开启的声音。
  他画出的那一条刻痕,泛着浅浅的白。
  陆子安深吸一口气,笔尖轻触,仿佛很慢,但实际上一划而过。
  均匀而细腻的纤细线条,完美地将那一道浅浅的白痕完全掩盖起来。
  “哎?”怎么涂了?众人面面相觑。
  但是陆子安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盯着笔尖仔细地看,仿佛能看出一朵花来。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过道里的风呜呜地吹过来,入殿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陆子安慢慢地转动着笔,观察着笔尖每一个侧面的微小差异。
  “陆大师……”卓老爷子神色凝重地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以了一项工艺。”陆子安被打断了思绪也不恼,反正他想得差不多了,他举起手中的笔,微笑着道:“戗金,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听过?”
  戗金?
  众人皱起了眉头,这项技艺,听,自然是听过的。
  有位专家当即开始背书:“戗金?那就在漆地上,用刀尖或针锥画出纤细的花纹,再在花纹内打金胶,将金粉粘上去?但那花纹呈金色啊。”
  他们的清漆可是半透明略带淡黄的,金色是隐在内里的。
  沈曼歌看看那金光闪闪的龙椅,表示这些人真的是太固执了。
  都是金的,漆层也没被划透,补上金的不是刚刚好?反正也看不出来。
  但现场这些文物修复者显然都不这样想,他们纷纷点着头:“对,这样不行的。”
  “戗金听说过的话,那锥画呢?”陆子安愉快地笑了起来:“锥画戗金技法。”
  锥画是一种沙书法术语。
  以锥子划沙,起止无迹,具有“藏锋”的效果。
  两侧沙子匀整凸起,痕迹中正,形似“中锋”,故用锥画沙以比喻书迹的圆浑。
  唐代褚遂良《论书》称:“用笔当如锥画沙”。
  宋代黄庭坚称:“如锥画沙……盖言锋藏笔中,意在笔前。”
  而陆子安说的这种方法,糅合了锥画和戗金两种技艺。
  “用清漆在印痕处,用锥画技法进行勾画,再以戗金的工艺慢慢填进缺少的清漆。”陆子安手指在画板上微微一顿:“当然,在这之前得先用热毛巾敷在龙椅印痕处,用锥画戗金法进行修复过后,再进行细致的打磨……”
  众人各自对视一眼,有好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道:“但是这技法,我们没人会啊!”
  迎着他们期待的眼神,陆子安挺直嵴背,温和地道:“好巧,我也不会。”


第517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陆子安也不会?
  气氛突然有些凝滞,众人都是一副想笑又憋住的样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子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理所当然地道:“锥画戗金技法本来就极少有人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要知道,对于这一传统的技法追根溯源,学界认为其源于宋,盛于元、明、清,其实在出土的汉代文献中,这一工艺已经萌生。
  笔尖在纸上微微一顿,陆子安眉眼清雅淡漠:“戗金技艺在明代达到登峰造极的水平,《髹饰录》中曾有记载:细勾纤皴,运刀要流畅而忌结节。物象细勾之间,一一划刷丝为妙……”
  说话间,他在纸上缓缓画完最后几笔。
  被磨损的地方,都被他填上了颜色,此时望去,虽是黑白,却清晰明了地勾画出龙椅的花纹。
  真是极难得,这画技真是栩栩如生……
  众人虽然不解他为什么要画出来,但也没人去问,只细细地欣赏着。
  “应轩,过来。”
  哎?所有人蓦然回头望去,原本被人们淹没的应轩重新出现在人前。
  在这大殿里,只有应轩年纪最小,位份最低,因此他恭谨些也是正常的。
  在此之前,虽然觉得众人不大信任他能担得起这么重大的责任,卓老爷子也只私下跟人提过应轩技艺不错,但其他人显然不大感兴趣,他便也只能算了。
  原本默默听着的应轩抬起头来,怔怔然看着陆子安。
  “是。”他感觉右脚重如千钧,每一步都非常费力。
  但他到底是站了上来。
  难怪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站得高确实望得远,感觉连空气都清新一些。
  他轻轻吸了口气,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和了一些:“师父。”
  “来。”陆子安一拍旁边的空地:“你把这两幅图做出来。”
  做出来?
  压根没有理会众人眼底的震惊和不敢置信,陆子安风轻云淡地看向李先生:“请问,这里有楠木吗?”
  李先生也被他这神来之笔给震到了,但还是迅速反应过来:“有的。”
  文物修复工作本就繁琐细腻,他们什么材料都有准备。
  “需要多大的?”
  “就和这两处一样大就行。”陆子安拍拍手,将手上的画板连同画纸一起递给了应轩:“锥画戗金技法,会吧?”
  “……”应轩瞪大眼睛看着他师父,眼底写满了绝望:师父,你不能坑我啊!啊啊啊啊!
  旁边的卓老爷子却是眼睛一亮:“哎?对啊,听说应先生和重云同台竞技的时候,就是自学的游丝描?”
  “游丝描也能自学?”某书画修复专家对此是保持怀疑的,但是卓大师德高望重,而且和重云的竞技……这么大的事,应该不可能拿来说笑……
  毕竟如今网络发达得很,真要想知道,随便查一查就清楚了嘛!
  还真有人偷偷查了,片刻后,在场诸人看应轩的眼神都带了丝慎重。
  看着这么年轻的小伙子,难道真有一身本事?
  而应轩却还是只眼巴巴地看着他师父,用眼神控诉着陆子安的无情,企图他能良心发现。
  然而,陆子安却只笑眯眯地看着他:“加油啊,徒弟,锥画戗金技法嘛,和游丝描也差不多,虽然你有蛮久没用过了,但是好好琢磨一下,多练几遍,没问题的。”
  他装作没看懂应轩的眼神,微笑着拍拍他的肩:“别丢人。”
  然后……
  他就这么……走了……
  走……了……
  李先生也有点傻眼:“陆大师,您去哪?”
  “这个我不会,应轩做就行。”陆子安优雅地与他握手道别:“来了故宫,我想四处逛逛,再会,李先生。”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就没拦他,李先生正准备去送送,却被人拦住了。
  卓老爷子端着一脸笑意看着他:“你们继续,继续,龙椅修复比较重要,我去送陆大师就行。”
  其他人都是沉迷修复无法自拔的人,对这些人情往来不感兴趣,所以也只看了陆子安一眼就转回了头。
  盯着应轩。
  感觉他们的眼神都分外锐利,应轩如芒在背,坐在大殿龙椅前面的台阶上,欲哭无泪。
  他内心在咆哮,在痛哭,却死死咬着牙关不敢松口,生怕自己丢人现眼的向他师娘求救。
  不带这么坑徒弟的呐……
  然而没人看得懂他内心的绝望,李先生更是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应先生,您,真会这锥画戗金技法?哎呀,果然是年轻有为,才华正盛啊,当真是难得……”
  你别再吹了,牛都在天上飞了……
  应轩垂头丧气地低下头,盯着画稿发呆。
  游丝描,运用到清漆上面吗?
  锥画是沙书法技法,游丝描的原身也是画技。
  它们有什么共通之处?如果……
  看着眼前的画稿,那些黑与白仿佛各自分散,却又彼此相连。
  不知不觉间,应轩已经忘了周遭的一切,兀自看得入了神。
  非常奇妙的感觉,像是,这些线条会随着光影的变幻而游动一般。
  在那些黑色覆盖的地方,有几根线条颜色略微浅了些,平着看不觉得,对着光看的时候,能看到细微的差别。
  应轩捧着画稿,忽然心有所动,猛然回过头去。
  那几根纤细的印痕,与这几根线条完全相符,却是丝毫不差。
  师父,真的不会锥画戗金技法吗?
  他忽然想起刚才师父离去前,眼底带着的淡淡笑意。
  师父一直都这样,看似冰冷不近人情,实际相处时却总是为他们着想。
  像是一棵巨大的永远不会倒下的树,站在最前面挡着所有风雨。
  不知不觉间,应轩感觉视线有些朦胧。
  “应先生……”李先生有些惊讶,小心翼翼地道:“楠木拿过来了,你现在要吗?”
  “要!”应轩胸中陡然升起万丈豪情。
  不就是锥画戗金技法吗!
  他连游丝描都琢磨透了,还怕这么相近的技法会研究不出来?
  古人是聪明,他也不笨啊!
  应轩拿出工具箱,取出他最熟悉的刻刀。
  这柄刻刀,还是师父赠予他的呢!
  下刀的那一刹那,应轩挺直了嵴背。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他身上背负的重量,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最后定格在师父瞥过来的淡淡眸光里。
  每一根线条,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
  他没有看画稿,更没有回头去望那龙椅上的花纹。
  从没感觉心情如此畅快,他下刀又稳又准,那些繁复的图案,在刀下缓缓绽开。
  精微细腻的表达,需要有超强的传统刀法功底,更需要极强的造型驾驭能力。
  而这些,应轩通通都有。
  众人仿佛第一次见到应轩一般,此时此刻,他的形象才终于与传闻中的陆大师的首席大弟子重合。
  看看他做出来的木雕,再抬头看看龙椅。
  每一处都生动自然,与龙椅分毫不差。
  若不是应轩还没有全部做完,他们真想拿尺子好好量一量,好好比对一番。
  走到大殿前的台阶下,卓大师硬塞过来一个工作证,说是方便他们在故宫游玩的。
  陆子安接了以后,卓大师才算是安心地返回了大殿,毕竟他也很好奇那锥画戗金技法到底会是怎样的。
  等他走了,沈曼歌回头看了一眼,有些踌躇:“子安哥,就这么把应轩放这……没事吗?”
  总感觉有点坑的感觉啊……
  忽然对小轩轩有些同情呢……
  “没事。”陆子安甚为洒脱,微一摆手:“放心吧,他能做出来的。”
  看着他笃定的神情,沈曼歌也算是放下了心,看了他一眼,她忍不住问道:“我问你哦,你……真的不会吗?”
  陆子安嗤了一声,伸手在她后脑勺上轻轻一拍:“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是会的。”沈曼歌挑了挑眉,歪着头看他:“你为什么要骗他们说你不会啊?我看那时候,李先生脸都绿了……”
  “哈哈。”陆子安倒是难得愉快地笑了笑:“走吧,带你逛故宫去。”
  “不行!”沈曼歌怒了:“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两种人!一种!就是说话说半截的!”
  第二种呢?
  陆子安等待着,等着,等着……
  看着她眼里的揶揄,他忽然就明白了,赏了她一记爆栗:“调皮。我没卖关子,只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一步,应轩迟早会遇到,他不过是把他往前面推动了一步而已。
  “哎,真是羡慕他们啊,你这样的师父真好。”沈曼歌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拖又拽的,真是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他们喂大的啊……”
  “……”陆子安面容有一秒钟的扭曲,仿佛很煎熬:“是拉扯大……”
  总感觉这个话题,很重口味啊……
  沈曼歌看了他一眼,忽然咧嘴笑了:“嘿嘿,如果我说我故意的,你会不会打死我啊?”
  “不会,但是会把你打的半死不活。”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玉带河前。
  玉带河其实就是金水河,而五座金水桥,居中的是御道桥,曾经作为皇帝的专用通道。
  “这么悠闲地在宫中散步,以前真没想过。”陆子安心中颇为感慨:“在以前,这条御路,除了皇帝之外,只有4个人一辈子能走一次。”


第518章 一道宫门,两重世界
  御路吗?
  沈曼歌看着脚下的路,颇为疑惑:“哪四个?”
  “一是皇后,不过皇后也不是每次都可以行走御路的,只有在大婚当日,才可以由皇宫正门乘凤辇进入皇宫。”陆子安手扶在栏杆上,看着水中倒映的白云:“然后便是金科三甲。”
  在殿试后,会当场评定金科三甲,即状元、榜眼、探花。
  为彰显皇帝对人才的重视,此三人可以自保和殿沿御路出皇宫,然后骑马在京城夸耀皇家恩德。
  “那太上皇呢?”沈曼歌疑惑地思索着:“我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好像太上皇也是从这出来的。”
  “太上皇以前也是皇帝啊。”陆子安笑了,轻轻拍了拍:“他当然是可以乘车舆行走御路的。”
  沈曼歌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真是挺佩服建造故宫的人。”陆子安回头望去,心中无限感慨:“你看,这宫殿,建筑布局是沿中轴线向东西两侧展开的。”
  整个故宫在建筑布置上,都是用形体变化、高低起伏的手法,南北取直,左右对称。
  从位置上来说,他们此时站着的位置,是整个外宫建筑的中心,也是整个北亰城的中心。
  “整座北亰城的中心?确定吗?”沈曼歌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当年建造的时候有这条件吗?”
  “确定。”陆子安手微微一指,如数家珍:“这条中轴线不仅贯穿在紫禁城内,而且南达永定门,北到鼓楼、钟楼,贯穿了整个城市,整个建筑中轴线绵延十五里,在这条线上的皇帝用房,都是阔九间,深五间,你听出点意思没?”
  “九五至尊?”沈曼歌感觉颇为新奇,以前感觉故宫就是威严了些,但真没想过这么深层的意思。
  “对。”陆子安挑了挑眉:“古人对风水还是很注重的,整个故宫都有严格地按《周礼·考工记》中“前朝后寝,左祖右社”的帝都营建原则建造。甚至在建筑细部装饰上,都处处含有风水布局。”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沈曼歌感觉这些内容虽然略显晦涩,但由陆子安说出来还是挺有意思的。
  “不过最有意思的,还是故宫里这些修复文物的‘医生’,他们对于古物的意义绝不仅仅在于修复。”陆子安目光有些悠远:“可能你刚才没有注意到,大殿里的所有人,对我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关心。”
  那种关注,是发自内心的,担心他动作有不够谨慎的地方,担心他会因为需要更深入的检查而对龙椅造成更大的伤害。
  何为格物?就是以自身来观物,又以物来观自己。
  在他们的心里,他们在修缮的时候,会与文物交流、并有所体悟,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已经把自己也融入到里面。
  修复师握着灵性的文物,不仅与文物的缔造者们对话,更是与文物本身对话。
  在他们的眼睛里,陆子安看不到一丝杂质。
  “你知道吗?他们非常符合我对文物修复师的所有幻想。”陆子安唇角扬起一抹从容镇定的笑意,很难得见到他如此纯净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他们沉稳而谦逊,执着而内敛,看到他们的时候,我感觉看到了满满的生机。”
  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会保持赤子之心,热忱而好奇。
  但是对自己珍惜的文物,又会发自内心地维护。
  这是气质,更是一种精气神。
  是曾经闹得不可开交的守旧派人所不曾拥有过的品质,陆子安侧过头,看着沈曼歌:“我一直很想引导他们,做到这样的境界。”
  沈曼歌的神情微微有些怔忡:“你说的是……应轩他们吗?”
  “嗯。”陆子安走至一处高台,眺望着远处:“《轮回》,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件作品,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希望,这种品质能够传染,先感染应轩,然后是他的师弟们,再慢慢扩散。”
  直到这时,沈曼歌才真正意识到,陆子安走的每一步都是如此缜密。
  拒绝故宫邀约,甚至刚才明明有机会,也把应轩给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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