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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网天下(他乡)-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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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二十年后的网络语言,那里就是一个:“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耕地基本靠牛,照明基本靠油,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发财基本靠偷,美女基本没有”的地方。

资料显示,单于乡1988年度GDP只有区区的十五万,而单于乡当年的财政支出却高达七十万元。也就是说,单于乡是一个名符其实“吃饭基本靠党”的“财政乡”单于乡水沼密布,耕地大多都是老百姓从河套里圈出来的,每年夏天雨季的大水,都会让老百姓辛辛苦苦的投入化为乌有。剩余的一点点坡地,产量有限,根本就无法满足老百姓吃粮的需要,至于说交公粮,那只是一个传说中的笑话。

第一卷 单于乡巨变 第7章 报道

说实话,白山省选择出这样一个地方,还真的是费尽了思量。其实,并不是白山省想要揭自己的短,作为国家粮食基地,产粮大省,很多地方单靠粮食是无法致富的。

这一次选择单于乡,未尝不是变相诉苦,至于上层是否体谅,那只有天知道。

老校长收起了笑容,认真的对刘枫说道:“刘枫同志,你能够想象那里的困难吗?我觉得,省委才是你最理想的单位,正好适合你的专长,你可以重新选择!”

江华也是一脸的期待,要知道,燕京党校的培训名额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它涉及到很多人的切身利益。韩璐眼波流转,看着面前一副娃娃脸的刘枫,心里不知道是希望他放弃还是什么,一种从未有过的矛盾心里,让她暗自心惊。

不过是一个工作对象而已,还是初次见面,怎么就牵肠挂肚了?刘枫非常感激老校长对自己的爱护,不过,既然有了选择的机会,为什么不把自己逼上绝路呢?

刘枫笑着对老校长点点头:“谢谢您,校长,我决定了,就是单于乡。您放心,我的家乡也不是什么繁华的地方,那里同样相当的偏僻,我的选择并不盲目。”

顿了顿,接着说道,“选择单于乡,也是对我自己的一次挑战,那里,将会是我实践自己所学的地方。”

看到刘枫回答斩钉截铁,三个人都知道,这孩子是铁了心的。江华站起身,再一次用力握住刘枫的,这一次他同样伸出双手,说道:“刘枫同志,欢迎你回家!”

老校长忽然心生感念,恐怕,刘枫这一去,就是肉包子打狗,再也回不到燕京党校了!嘿,自己是怎么了,瞧这不伦不类的比方,真的是有伤大雅。

看着刘枫自信的面庞,老校长暗自叹息,这么年轻的孩子都开始承担责任了,国家后继有人呐!老校长欣慰的看着刘枫年轻帅气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刚刚他看过了单于乡的条件,实在是太苦了,这个在象牙塔学习工作了九年的孩子,真的可以承担这样的担子吗?

略一思索,对刘枫说道:“刘枫,单于乡是国家级贫困乡,我也帮不了你太多,就和你结成扶贫对子吧。将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别忘喽,燕京党校是你的娘家!”

刘枫喜出望外,这可是飞来横福:“校长,谢谢您两年来的帮助,非常感谢!”

说着,端端正正站立,冲着老校长深深一鞠躬。

江华和韩璐再度交换一下眼神,这个刘枫,还真的是燕京党校的宝贝疙瘩,看看校长的态度就知道,刘枫的未来一片光明。当然,前提是刘枫是个人才,而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10月17日,农历己巳年九月十八,星期二。一大早刘枫出现在嘉鱼县县委大院,看着陈旧的四层楼房,刘枫暗自咂舌,县委都是如此的凄凉,单于乡的境况也就可想而知。

走进阴暗的门厅,来到收发室,里面是一个年轻人在值班。

“嗨嗨,我说哥们,你是嘎哈的,大呼的就进来了,有事咋的?”

年轻人一口家乡话,倒是让刘枫感到很亲切:“您好同志,我是来报到的,请问组织部怎么走?”

年轻人诧异的看看刘枫,好像是大学生的样子,不过现在早就过了分配的时机,他是哪来的?还是问问清楚:“有介绍信吗?”

刘枫拿出介绍信,递给年轻人,说是年轻人,怕是也有二十七八了,远比刘枫要大。呦,省委组织部介绍信,来头好大呀,不会是骗人的吧?年轻人狐疑的把介绍信还给刘枫:“组织部在三楼,上齐肉拐,地仨门,上边有牌纸。”

刘枫微微一笑:“谢谢大哥,那我就上去了。”

年轻人挥挥手,看着刘枫走上楼梯,一脸的迷糊,这个人不像本地人,口音不对劲,究竟是哪来的捏?

按照年轻人的指示,刘枫很容易就找到了组织部,门开着,里面六七个人都没有办公,正在谈论着家长里短。刘枫微微皱紧眉头,站在门口,在门上轻敲三下:“对不起,打扰一下,我是来报道的,请问,这里谁负责?”

房间里顿时静下来,一个老大姐纳闷的问道:“现在也不是毕业生分配的时候了,你哪儿来的?来,介绍信给我看看。”

接过来一瞧,“呦,省里的介绍信,真的假的?”

老大姐实在没有想到,嘉鱼县也会有省里来的人报道,赶紧走过来,“来来来,小伙子,我领你去找部长,你这份介绍信,我们可是没资格处理。”

和老大姐走到三楼最里边的门,大姐轻轻敲门。

“进来!”

声音很威严,很冷,这是刘枫的第一感觉。刘枫跟着大姐轻手轻脚的走进屋,就见二十平米左右的办公室,一张半新不旧的办公桌摆在中间。

办公桌后面,端坐在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审阅文件,右手端着大茶缸子,不时喝上一口。中年人身后,是一套漆面斑驳的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中年人没有抬头,还是那种冷冷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大姐笑眯眯的回答:“部长,这位小同志是拿着省里介绍信来报道的,您看——”

“省里?”

中年人嚯的站起来,一不留神,茶缸打翻了,顿时把文件泡到水里。大姐赶紧跑过去,帮忙收拾,中年人却没有在意,只是看向刘枫。看到刘枫年轻的面孔,一愣,随即问道:“您就是刘枫同志吗?”

刘枫暗自纳闷,虽然自己行政级别是副处,毕竟不是县委的领导,这位组织部长搞错了吧?心底狐疑,却没有耽搁,伸出双手:“是的,您好,我就是刘枫,您是组织部长焦云飞同志吧?”

焦云飞同样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刘枫的,一个劲说道:“没想到,实在是没想到,您这么年轻。”

说着话,还一个劲看着门外。

刘枫微笑着说道:“焦云飞部长,我是自己过来的。”

“怎么可能?”

焦云飞一愣,“是这样,邱书 记嘱咐过,您来了就到他那里去,走,我们这就去。”

嘉鱼县的书 记邱富贵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人,看到刘枫一个人来报道,忍不住问道:“刘枫同志,你没有到地委组织部报道吗?”

刘枫眨眨眼:“我是到乡里挂职,好像不归地区管辖吧?”

邱书记飞快的和焦云飞交换一下眼神,挠挠头,暗自嘀咕,搞的什么名堂?莫不是这位是被贬下来的副处?可能,要不然,怎么会到单于乡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去?

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别不明不白的惹上一尊大神,才叫倒霉。暗自揣摩过后,邱富贵越发感觉自己猜测正确,也就没心情安排吃饭。

邱富贵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刘枫同志,你看啊,这人老了身体就不好,无法陪你上任单于乡,就委托金红安县长做代表喽。”

刘枫很是怪异,似乎县里一班人对自己过于客气了吧?好像还有一点疏远,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原来,对于刘枫的安排,省组织部也是煞费苦心。

一个副处,还是燕京党校下派的副处,去一个国家级贫困乡任职,实在是不好安排。最后,不知道哪位大神出的主意,让刘枫担任县委副书记,兼任单于乡党委书 记,代乡长。

刘枫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任命,直接就下到了嘉鱼县,他也就成了第一个没有上级组织部陪同上任的副处级干部。如果说这样都不能让那些老官僚们猜疑,那才叫怪了!

嘉鱼县县城不大,除了县委大楼,也只有供销总社是一座二层楼。一条贯穿东西的主街,公路很窄,路面也不是很好。不过,出得县城二十几公里,刘枫就知道,相比于下乡的公路,县城公路简直就是国家级的。

这哪里是行驶在公路上,简直就是在玩蹦蹦床。没走多远,金红安县长就被晕车了,吉普车不得不一次次停下来,让金红安县长吐个痛快。

到达单于乡的时候,金红安县长脸色煞白,就像刚刚大病一场,没有一丝血色,让刘枫不禁担心,金县长咋回去呀!

单于乡乡政 府坐落在一个土岗上,一个干打垒的院墙围起来的大院,面积倒是不小。院里面一长溜běi 精式平房,倒是很新鲜,好像新盖的。除了大瓦房,院里平展展的地面上,一堆堆玉米高粱,倒像是乡间常见的场院。

金县长好容易下了车,双腿几乎无力站起,就在院子里向一干乡政 府工作人员,宣读了刘枫的任命,也不留下吃饭,对刘枫百般表达歉意,让人卸下吉普车里携带的米面豆油,就上车跑掉了。

刘枫愣愣的看着金县长的背影,这也太过分了吧?不过,想起一路上的艰辛,也就理解了邱书记,就这样的道路,那老头要是过来,还不给颠散架喽!

回头看看面前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乡干部,一个个麻木的表情,刘枫心里嘀咕,这需要多长时间的失望,才能让人麻木到这种状态?

第一卷 单于乡巨变 第8章 初到单于乡

一阵萧瑟的秋风吹过,把场院上乱七八糟的粉尘成片扬起,打着旋从院门冲出去。刘枫不得不眯起眼睛,防止灰尘迷眼,等到风过尘消,再看看自己一身潇洒亮丽的休闲装,挂上了一层尘土。

嘴里感觉有无数的沙子进入,伸手掸掸飘逸的短发,像下雪一样,竟然呛得刘枫咳嗽不止,见鬼!郁闷的在办公室主任李桂芳引导下,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刘枫诧异的看着室内崭新的大破办公桌,顿时目瞪口呆。

李桂芳满脸通红,局促的解释:“刘书记,您看,这是今天上午从县里买来的办公桌,是咱们乡政 府最高档的办公用品了。可是,这一路——”

刘枫忽然笑了,无所谓的摆摆手,阻止了李桂芳。这张办公桌倒是不错,甚至要比县里组织部长焦云飞的办公桌还要好。可惜,再好的木制家具,经过长达八十多公里“特种路段”的蹂躏,要是还能够完好无损,才真的是奇怪了。

看着面前簇新却接近散架的办公桌,回头问道:“李主任,乡里没有木匠吗?”

李桂芳歉意的一笑:“刘书记,有木匠,只是还没来得及找,您就到了。其实,送家具的车子还在院里,因为,因为——”

看李桂芳吞吞吐吐的样子,刘枫面色一正:“李主任,你是乡里的大管家,我们之间最好开诚布公,有什么问题吗?”

李桂芳羞臊的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个单于乡的大管家,怕是谁都不愿意做。

无奈的说道:“乡里没有给运费。”

刘枫一呆,指着办公桌问道:“没钱怎么买家具?”

李桂芳低着头,恨不得把脸藏进高耸的双峰之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回答:“办公桌是县委给买的,还有一套双人床,一个大衣柜,书柜的玻璃门全碎掉了,实在难看,就没有往屋里摆。”

原来如此,真是没有最穷,只有更穷!人家送了一大堆东西,乡里居然连运费都付不起:“运费多少?”

“三百!”

李桂芳回答。

刘枫暗自咂舌,这运费够高的,不过,想想那条让人望而生畏的路,也就释然。原来看江华交给自己单于乡的资料,感觉还不是那么真切,今天算是有了一个真实的体验。

难怪太祖爷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

国家级贫困乡,自己终于有了初步直观的见识。

从口袋里掏出四张钞票,交给李桂芳,嘱咐道:“给付运费,让送货的帮我把书柜抬进来,就当是敞开式书柜好了。另外,装卸工通常都会维修,那一百块给他们,就让他们动手吧。”

李桂芳接过钱,低声答应着,临出门,回头说道:“刘书记,这笔钱我会上账的,回头乡里有钱就还给您!”

刘枫摆摆手:“算了,算了,反正是我用的办公用品,就当自报自销了!”

随着李桂芳离去,刘枫开始打量自己的办公室,墙面明显刚刚粉刷过,还算细致。地面是水泥铺地,头上是一盏六十瓦的灯泡,闭火就在门边。

椅子倒是还算完好,是那种简单蒙皮的实木椅,好像县委书 记的座椅也不过如此。看来,无论是单于乡还是嘉鱼县,用一穷二白来形容都是过奖了!

乡里为刘枫安排的宿舍就在办公室的隔壁,据刘枫猜测,除了这里,单于乡怕是也没有什么不动产了。听李桂芳介绍,单于乡现在的办公场所,是省财政厅1985年扶贫的成果。

说起这栋建筑物,还有一段小插曲,单于乡被上面很多人叫做丧门乡,就是从这栋建筑物完工开始的。最初的工程预算是五十万两层楼,这个预算还是省里砖家做的,这些人闭门造车,根本就没有考虑单于乡特殊的交通环境。

本来以八十年代末的物料成本,还是很富余的。可是一加上运费,预算就翻着个上涨,等到盖完一层,工程费用已经高达一百万。

这个造价,远远超出了省财政厅的预估,据说,经办人还被冤枉贪污。打那开始,单于乡就变成了鼎鼎大名的丧门乡,再也没有领导愿意来这里视察。

接下来,财政厅没有了后续拨款,工程就草草收工,室内装修根本就没钱搞。墙面也没有按照当初的设计刮白,只是粉刷了一层白灰,至于灯饰,嘿嘿,有灯泡也不一定有用,因为这里一年倒有三百多天停电。

院里的粮食,就是拉来准备一起加工的,这样可以借用乡政 府的三相电。这样一个穷乡僻壤,一年是怎么创造的庞大债务?还真是奇怪呀!

不一会儿,李桂芳就领着人把书柜抬进办公室,一番紧张的忙碌,很快,书柜安放到位,办公桌和大衣柜都进行了处理,终于看上去有一点样子了。

打发走装卸工,刘枫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李桂芳面上一红:“刘书记,您看,我这个管家实在是不称职,忘记安排您吃饭了。咱们乡政 府没有食堂,您就委屈一下,到我家里去吃,好吗?”

刘枫一愣,吃饭还真得是个大问题,难怪来的时候,金县长特意让人从机关食堂装上豆油、大米和白面。可是,这一个人起火也是个问题,不能总是去人家蹭饭吧?

刘枫问道:“这里有没有饭店?”

李桂芳回道:“学校对面倒是有一个不挂幌的小吃,不过,那里的条件很差劲,您还是到我那里去吃吧。”

刘枫挠挠头,也就不再纠结,哈哈一笑:“那就麻烦李主任了!”

“不麻烦,不麻烦!”

李桂芳一脸笑意,赶紧头前领路。

刚到走廊,就见副乡长裴文华、吕春来,副书记高盛一起走来。高盛膀大腰圆,纯粹一个关东壮汉,嗓门粗宏:“刘书记,你初来乍到,我们几个老家伙为你接风洗尘,一起去喝一口,怎么样?”

刘枫笑道:“不瞒三位,正饿得慌,想要到李主任家里蹭一顿,要不,一路?”

最后一句却是对李桂芳说的,没等李桂芳答应,裴文华就拍手笑道:“好好好,也就李主任家的饭菜还拿得出手,高书记,今天就便宜你了!”

高盛嘿嘿笑道:“那成,就让我家那只老母鸡多活几天,回头找个由头,再解决它。就是不知道,李主任是不是欢迎我们这帮不速之客?”

李桂芳笑靥如花,三十出头的少 妇,倒也有几分风韵,只是在乡政 府工作,可能是刻意的缘故,打扮很老土:“欢迎,当然欢迎,各位领导大驾光临,实在是我家的荣幸。”

看看刘枫,又说道,“要不,各位领导后面慢来,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刘枫和高盛、裴文华、吕春来慢慢向李桂芳家走去,听高盛介绍:“咱们乡唯一的小卖店就是李桂芳家开的,嘿嘿,要不是李主任娘家殷实,估计她的小卖店早就让乡政 府赊黄了。”

裴文华叹口气:“可不是,现在乡里欠李主任家的帐,怕是有五六万了吧?”

刘枫吓了一跳,就这么穷的地方,五六万,几乎是单于乡GDP的三分之一。

一直不做声的副乡长吕春来看看刘枫,难为情的说道:“可不怕刘书记笑话,要说招待费,咱们乡基本没有,没看到金县长才来就走了吗?不单单是县里领导,就连一般的办事员都不愿意来这里,连饭都吃不上,谁愿意来?”

裴文华和高盛尴尬的笑笑,吕春来继续说道:“这是上面体谅咱们乡的苦衷,知道实在是没有条件。乡里在李主任家里赊欠的,都是笔墨纸之类的办公用品,好像有四五年没结账了吧?”

裴文华点点头:“咱们三个我来的最早,是86年秋天来得,那时候李主任还是办事员,嘿嘿,让她当上这个倒霉的主任,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

刘枫彻底无语了!还以为自己当时已经把“国家级贫困乡”理解透彻了,现在才知道,真相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如果按照裴文华所说,一年的办公费所用有限,那么,巨额的财政赤字是怎么来的?

真是头疼啊!刘枫第一次感觉,挂职调研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单于乡只有一条主街,就是乡政 府门前这条路,乡政 府的东面隔着一所房子就是中心小学。

李桂芳的家就在学校对面,估计当时也是为了开卖店方便。这个年代在乡下,临街的门市并不吃香,因为场地狭小,菜园的面积都挤没了。

乡村小卖店赚那么一点小钱,还不如多种一点园子来的实惠,最起码,大半年的菜钱省下了,有会经营的,甚至还会略有剩余。最主要的,乡村卖店面对的顾客,都是穷相亲,赊欠是最常见的事情,一般的家底,根本无法承受。

高盛看刘枫一个劲回头瞅乡zhèng 府和中心校之间的砖房,叹口气,说道:“刘书 记,那里原来是供销社,是当年单于乡最漂亮的建筑。就是来回上货运费太贵,所有,供销社就黄了。”

“喔,”

刘枫暗叹,这个单于乡,还真的有一点兔子不拉屎的意思,“那房子一直就那么空着?怎么不移作它用或者干脆处理掉?”

第一卷 单于乡巨变 第9章 单于乡第一餐

“嘿嘿,书 记,”

裴文华接过话茬,“那房子在乡政 府重建之前,是单于乡最好的建筑物,一般人谁买得起?再说了,就算买得起,拿来做啥?”

高盛也一个劲咂舌:“那房子现在也成了供销总社的累赘,扔还扔不起,卖还卖不掉,都愁死了!”

正说着话,胡同里窜出一个黑影,砰的撞在外侧的吕春来身上,一个小东西远远的滚出去。刘枫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光脚的孩子,短短的头发,亮晶晶的眼睛,衣服裤子都是补丁摞补丁,倒还干净。

只是,这深秋的北方,穿秋衣还有一点凉意,那孩子单薄的衣衫不说,那双光脚板,都让人看着凉到心底。小孩子一撞之下,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没顾得上看撞到了谁,眼神就跟着那个滚出去小东西跑了。

那孩子蹭的站起来,几步撵上去,拾起小东西,原来是一个玉米面窝窝头!孩子小手拍打拍打窝头,撕下粘上尘土的外皮,却没舍得扔,回手丢进嘴里,让刘枫看的目瞪口呆!

吕春来看清那孩子的模样,也没计较,叹口气,说道:“这孩子叫刘忻,父亲82年春天得病去了,和她妈妈生活在一起,除了一点薄了地种点粮食,家里没什么其他收入,全靠乡里乡亲的接济。”

刘枫心底一痛,改革开放都十余年了,竟然还有这样的赤贫,他感觉心里有点堵:“我看李主任做饭还早,要不,我们到刘忻家去看看?”

三个人互相看看,都没有反对,刘忻的家还要往东,和李主任隔一家,已经是单于乡最东头了。前后的园子倒是不小,土坯房,低矮的门楣几乎压到人头顶。园里堆着玉米垛,还有一些杂粮,园子很干净。

一进院门,高盛就喊:“刘忻她妈,新来的刘书 记来看你们了,在家没?”

很快,门开了,一个憔悴的女人呆呆的守在门边,黑色长裤,白的确良衬衫,脚上是一双手工制作的千层底布鞋。女人身后的刘忻探出半个头,好奇的打量着来人,更多的是盯着中间那个大男孩。

看女人木木的没有反应,裴文华说道:“刘忻她妈,这位是新来的刘书 记,来看看你们家的生活情况。”

女人一惊,惶惶的让开门口,手足无措的说:“刘,刘书记,咋能劳驾您呢,这小门小户的,可是太寒酸了!实在是——”

刘枫一笑:“大嫂,我就是来看看,您这小院子拾掇的真干净啊,难得,难得!”

的确,看过了乡zhèng 府大院里乱七八糟的,让人心里犯堵。倒是眼前的小院,收拾的利利索索,就连角落的柴火垛都板板整整的,没有杂七杂八的柴草四处乱飞。房前屋后更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垃圾杂物。

踩着三级台阶进屋,小厨房里土坯的锅台干干净净,陈旧的碗架子擦得清清爽爽,墙壁没有刷白灰,就是黄土的颜色。

棚顶整整齐齐的苇笣没有一挂灰尘,堂屋棚顶糊了一层报纸,已经有一点泛黄,这大概是这个家庭最奢侈的装潢了!炕上是一铺秫秆皮编织的炕席,炕梢一趟白茬的炕柜,连门扇的空档都是纸糊的。

炕柜的上面,整整齐齐的叠放这被褥,地上角落两块木板上,几袋粮食。旁边是酸菜缸,还有一个小坛,估计是咸菜。

房间里有点暗,估计是房子有一点下窖造成的,窗户上的玻璃七拼八凑,擦得格外干净。其实,这间房子更应该叫做地窨子,刘枫记得小时候闹地震那两年,自家的园子里就有这么一间地窨子,冬暖夏凉。

当时玩心重,感觉住的很好玩,总是和哥哥姐姐们抢地窨子的居住权,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温馨。

刘枫见炕头一个泥盆,上面盖着秫秆编制的盖帘,掀起来一看,是玉米面:“大嫂,这是要贴大饼子吗?正好,我们还没吃东西,就在您这里打扰一顿,行不?”

女人一呆,高盛三人更是一愣,飞快的交换一下眼神,女人期期艾艾说道:“这,这可咋整,我家,实在,没啥!”

刘枫哈哈一笑:“大嫂,我看大饼子就蛮好的,现在燕京城吃玉米面可是上讲。您也不用整别的,就来大饼子,土豆酱,要是有点酱咸菜就更好了。”

高盛也是爽快人,大声说道:“那就麻烦刘忻妈妈了,你放心,回头招待费还是会给的。刘书 记,你们先在这等等,我去告诉李主任一声,省得她白忙活。”

刘枫三人也不客气,把堂屋的一张炕桌搬到院里,没有凳子,就找来几块土坯,坐在身下。女人没有办法,对于这样没脸没皮的干部,还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只好老老实实地开始烧火做饭。

刘忻也不闲着,帮助忙里忙外的,一会功夫,就变成了小花猫。坐下没多久,李主任和高盛抬着一口焖锅,手里拎着几瓶酒,就过来了。

一进门,李主任就埋怨:“你看看刘书 记,家里都要做好了,你咋又变卦了捏?算了,不和你们大男人一般见识,这是刚刚炖上的大鹅,还没熟透。刘忻她妈,就在你这里回回锅,好不好?”

刘忻妈妈手脚麻利,很快,黄亮亮的大饼子,油汪汪的大鹅炖土豆,还有一盆刘枫点的土豆酱,摆上了桌面。一转身功夫,切一盘酸菜蘸酱,几颗大葱,两碟酱咸菜,还别说,很丰盛。

临开饭,李主任的老公张晋北回来了,张晋北是临近的詹鱼镇派出所所长,转业军人,黝黑壮实,说话砍快,很合高盛脾胃。

刘忻妈妈拗不过刘枫,只好让刘忻上桌吃饭,自己却是远远的躲开了,说啥也不上桌。

刘枫首先给刘忻夹一个鹅大腿,才举起酒杯,说道:“今天也算是单于乡党委会的一次聚餐,我借花献佛,敬各位前辈一杯。不为别的,就为各位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可以甘之如饴的尽心工作几年甚至十几年,仅仅凭这,就让我钦佩!我敬各位!”

刘枫说完话,一扬脖,二两的口杯,顿时见底。这种口杯是一种低档酒的包装,这还是李桂芳从家里拿来的,一口杯正好二两。

看到刘枫喝酒如此痛快,高盛和张晋北连声叫好,跟着干掉了杯中酒。吕春来和裴文华面面相觑,看着面前的口杯一个劲咧嘴,但是领导都打样了,死逼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干掉杯中酒。

还好,接下来刘枫更对单于乡的实际情况感兴趣,而不是酒,这才让二位坚持下来,否则,只消再来上一寻,二人就要告饶了。

“我来之前,看过单于乡的基本资料,这里的耕地人均不少,怎么,产量很低么?”

刘枫一边给刘忻夹菜,一边问,女孩很拘谨,守着碗里的大饼子,不肯伸筷。

裴文华苦笑道:“文字游戏坑人呐!刘书 记,当初我也是看着单于乡的资料好看,实际情况到这里才知道。单于乡地处东辽河源头,到处湖泊泉水,好像不缺水,事实上,这里是沙漠的边缘地带。一会儿您到刘忻家的园子里看看就知道,全是沙土,地力瘠薄,种啥产量都低。尤其怕旱,可是,咱这地区,年降水量低的吓人,几乎十年七旱。好容易三两个好年景,搞不好还要受沙尘暴的危害,怎么可能靠地吃饭?”

刘枫神情凝重起来:“沙漠边缘?也就是说,修水渠是不可能的?”

吕春来一竖大拇哥:“刘书 记果然不愧是大学生,一点就透。沙漠地带,不要说蒸发量,就是渗水都渗不起,没出一公里,再大的水量都渗到地下去了。”

刘枫沉默有晌,又问道:“这里地下水资源怎么样?”

高盛回答:“地下水那是没说的,要不是这里地下水还算丰富,整个单于乡都要搬迁了。只是,地下水用来浇地却是不可能,单单动力问题,就无法解决。”

这里贫穷还真的不是班子的责任,刘枫几乎把自己可以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一遍。在场的各位对答如流,看来,几个人也是不甘心,也曾经多方努力,是要另想办法了!

虽然是很简单的几个小菜,刘忻妈妈泡制的很有味道。尤其是她腌制的酱咸菜,非常下饭,大家都吃的很开胃,反倒是那盆炖鹅,几个大人都没怎么动筷,小刘忻吃的油嘴麻舌,非常开心。

快要吃完的时候,刘枫对李桂芳说道:“李主任,要不就把我的伙食点安置到刘忻家吧,我看刘忻妈妈做饭很好吃,人也干净。”

大家都是一愣,这才想起,这位书 记还没吃饭地儿呢。其余几人都是乡土干部,就是从嘉鱼县本地提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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