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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妇的医路荣华-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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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巴陵太守早在流民造反的消息传过来后,不等造反的流民打过来,就先带着家眷跑了,现在太守府里只剩下了他们没带走的下人。

    未秋以为到了太守府就能见到秦隽,然而太守府的下人们告诉他们,秦大人去巴陵下属的县里施粥了,没有在府中。

    虽然有些遗憾,但有了秦隽的消息,而且听起来秦隽安安稳稳的,未秋这才放下心来。

    太守府的下人看未秋这阵势,便知道未秋身份尊贵,给未秋和六月安排的是太守府最好的院子。

    看摆设,像是老夫人的宅院。

    六月进屋后,直接往床上一倒,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未秋笑了笑,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了棉被,这一路,六月没少跟着她吃苦受累,着实辛苦。

    顾不得收拾行李,未秋便在临窗的桌前坐下了,让下人送了热水进来,化了砚台中的墨汁,提笔就给京城的祝氏他们写信。

    她得赶快告诉他们,她已经带着粮食到了巴陵,和秦隽汇合了。这一路的艰难险阻,担惊受怕她只字未提,又单独给了井昭一封信,告诉他若是他们回不去了,请他护送陈氏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回汴州。

    今天虽然依旧寒冷,却难得是个晴天,窗外的冰棱垂了有一尺长,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五彩的光晕。

    春天马上就要来到了,未秋心中微微感叹,放下了手中的笔,刚要起身,抬头就看到了秦隽,站在窗前,注视着她,一双黑色的眸子盛满了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这是他们分别了二十余天后,头一次见面。

    阳光照射在秦隽的身上,斜长的身影照在了窗棂上,朝阳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了许多。

    未秋忍不住想起他们头一次见面的时候,到现在都已经七年了。那个时候的秦隽习惯板着脸,严肃正经,后来她才知道,这不过是秦隽为了掩饰自己的手段,真正的他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

    然而当初秦隽吸引她的那些特质,到现在仍然没有变过。只是秦隽这个人,随着岁月的沉淀,由原来涉世未深的青涩小子,变成了现在沉稳内敛的男人。

    就像是一口平静无波的古井,谁也不知道看似清澈的井水有多深,也不知道井水中藏着什么。

    又像是一瓶埋藏多年的陈酿,越久越醇厚,处处散发着吸引她的味道。

    未秋站起了身,隔着窗和他对望,眼里盛满了笑意。

    秦隽温柔的笑了起来,向她伸出了手,轻声说道:“出来吧。”

    未秋笑了笑,踩着椅子上到了桌子上,在秦隽的笑容中推开窗户,扑到了秦隽怀里。

    抱住了秦隽温暖宽厚的胸膛,未秋鼻子一酸,眼泪便落到了秦隽的蓝色棉袍上,晕染出一块深色的区域。

    秦隽把未秋抱的紧紧的,在未秋耳边亲吻着,喃喃说道:“秋儿……”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太多的事想问,然而话到嘴边,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从来都知道未秋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然而当他得知未秋为他做到这份上,还是动容的不知该如何诉说心中的情意。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怎么过来了?”未秋埋头在他胸前,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泪盈于睫的模样,闷闷的问道。

    秦隽说道:“我原本是要去底下看看的,后来想先去街上转一圈,看看施粥的情况,就听说了你们来了。”

    “粮食不够吃吧?”未秋问道,“城外很多流民呢。”

    秦隽摇摇头,“那些流民大约是听到消息,从外面回来的。粮食的话,我想了些办法,够再坚持二十天的。”

    “什么办法?”未秋好奇的问道。

    秦隽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冷,说道:“我发了政令,以官府的名义,向巴陵三府的富户借粮,半分利。”

    未秋盘算了下,这个时候借半分利的粮食,那肯定是不划算的,便说道:“他们肯借?”

    “国难当头,眼前的小利算的了什么,大是大非他们还是分的清楚的。”秦隽笑道,“当然得费一番口舌。”

    未秋安心的点点头,感叹道:“想不到这里的富人还是不错的,不像京城,到底是鱼米之乡,地方富庶,书读的多,礼教就学的好,他们挺过这次劫难,以后就好了。”

    虎头躲在院子门口,忍不住捂脸,想起那天自家公子召集了三府所有的富户和粮商,一剑把三个领头拒绝借粮的富户刺了个糖葫芦的冷酷模样,再对比下现在,和夫人说话都不敢大声了,生怕吓到夫人,这实在是……叫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隽听了未秋的话,含笑点头。

    “瘦了那么多……”秦隽抚摸着未秋的脸颊,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刚才在写什么?”

    未秋笑道:“给京城去信,报个平安。你见到卢炳他们了吧?”

    “见到了。”秦隽简略的回答道。

    既然已经先见过了卢炳,那么秦隽就应该知道了这一路发生了什么事。

    “有了他们在,你就能轻松点。”未秋说道,“这次,咱们算是欠了周大人一个天大的人情了!”

    秦隽搂紧了未秋的肩膀,安慰道:“有机会再还吧。”又顿了顿,说道:“这次也欠了井大人一个天大的人情。”

    这次的事情对于未秋来说是报仇,而对于井昭来说,是背叛了生他养他的井丞相,井昭受到的折磨和非议,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想起送她离开时,一脸内疚的井昭,未秋沉默的点点头,说道:“井家人要恨就恨我好了,是我逼他的……”

    她带了孩子跪在他面前,给他磕头,逼他想办法抢劫了自己的家,做了井家的内贼。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她是井昭的债,她仗着井昭对她的愧疚,让井昭帮忙洗劫了井家的库房,然后把井昭留在了京城,让他一个人抵挡井家人的怒火。

    她恼恨井丞相和井赫没错,但她对井昭是有愧疚的,这种愧疚埋藏在她的心底,连秦隽都没有说过。

    “别想那么多了。”秦隽柔声说道,“我还要去县里看看,你先休息,等晚上我回来。”

    未秋点点头,有点依依不舍的抓着秦隽的手。

    秦隽也舍不得走,刚和媳妇碰面,还没把人暖热乎呢就又要分别了,见院子里没人,便吻上了未秋的唇,亲了好一会儿,才催着未秋回屋歇着。

    他们两个在院子里亲的黏糊,可苦了躺在床上睡觉的六月。

    六月有认床的赖毛病,在未秋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就醒了,累的厉害,懒得睁眼,把大姐和姐夫的对话听的清楚,正当她准备起来的时候,惊愕的发现两人亲到一起去了,她只得涨红了脸又静悄悄的躺下了。

    六月闭上眼,就想起了井麒,现在看来,井麒似乎没她想象中那么坏……

    等秦隽走了,六月又躺了一会儿,装出刚睡醒的样子,洗梳过后出去了,问了下人井麒住在哪后,就直奔井麒的院子。

    然而还没走到院子门口,她远远的就看到一群穿红挂绿的丫鬟围在院子门口,叽叽喳喳聒噪的很。

    走近了她才发现,这群平均年龄十四五岁的丫鬟们居然穿着单薄的春装!

    而井小爷坐在太师椅上,悠悠然晒着太阳,白净的俊脸上挂着没心没肺的风流笑脸,享受着众位丫鬟的围绕,怡然自得。

    “井少爷,该我了吧?该给我算了!”一个丫鬟娇笑着说道。

    “不知道井少爷会给我算个什么样的命呢?”再来一个丫鬟含羞带怯。

    “井少爷,您的衣服我洗好了,洗的可干净了!”还有一个丫鬟抱着井麒的锦袍,像是抱着心上人,羞答答的凑上前去。

    挨着井麒的那个丫鬟满脸幸福的红晕,举着白净的小手,跟旁边的人炫耀,“井少爷说我的姻缘线生的特别好,一定能嫁个好人家呢!”

    井麒笑眯眯的接过了一个丫鬟递过来的手,顺便挠了把人家白嫩的手心,看了眼掌纹,握着丫鬟的手不放,信口胡扯道:“这位姐姐的手生的真好,生命线长,定是福寿满堂的命……”

    被他握住手的小丫鬟顿时娇笑出声,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娇声说道:“井少爷,你真坏,就会说好听的哄我们姐妹开心!”

    六月冷着一张脸看着,转身走开了,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大傻瓜!

正文 207。第207章 整治井麒

    就是狗改不了那啥!

    六月愤愤然想着,根本就不应该对这个风流败类抱什么期望。也就这一路上被她们刀架脖子上还算有点人样,一到太守府,就原形毕露了!

    未秋瞧见六月回来,一脸苦大仇深,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六月撇了撇嘴,觉得这破事不值当跟姐姐说,又说道:“卢大哥他们呢?不跟我们住一起?”

    “他们去街上监督官员施粥去了。”未秋说道。

    六月好奇的问道:“施粥就施粥呗,有什么好监督的?”

    未秋叹了口气,她也是来这里才知道的,光是一个熬粥,里头的门道就大了去,足够当地的这些官员捞一笔了。

    “一锅粥里面放五十斤米还是三十斤米,一碗粥是盛一满勺还是大半勺,都是这些管粥的官员说了算。克扣下来的,不都进了这些人的口袋?”未秋说道,“不是咱们的地方,现在粮价又贵的吓人,这些人就只想着欺上瞒下,趁机中饱私囊。”

    六月气的咬牙,“怎么还有这种事!扣这些灾民的口粮,就不怕死了下油锅?咱们那么辛苦运过来的粮食,可不能叫这些人给糟蹋了!”

    她跑进屋,换了身厚棉袍,对未秋说道:“我也去看着,要是那粥熬的稀了,给灾民盛的少了,我就跟卢大哥和姐夫说!”

    “那不行!”未秋拉住了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到处乱跑?这地方流民多,不安全!”

    六月笑嘻嘻的挣脱了未秋,眨了眨眼睛,说道:“我找人陪着我去!”

    未秋没办法,叫过了太守府的几个管事,吩咐他们跟着六月。

    六月带着管事,直接去了井麒的院子,把陷在脂粉堆里,拉着丫鬟的小手看相的井麒给拎了出来。

    一看是六月,井麒立刻收了那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样子,讨好的问道:“六月,什么事啊?”

    “你叫我名字,我跟你很熟吗?”六月不咸不淡的白了他一眼,“还不赶紧出来,跟我去粥棚帮忙!”

    比起和丫鬟们调情,井麒当然不愿意大冷天的去粥棚里帮什么忙,当即说道:“六月,咱们去能帮什么忙啊?万一给人家添了麻烦就不好了,不如我带你……”

    没等他说完,六月就亮出了粉拳,眯着眼睛说道:“你去不去?”

    井麒苦了一张脸,无限遗憾的和丫鬟们挥手告别,其实他心里头美滋滋的,一定是刚分开六月就想念他了,想方设法的和他制造相处的机会!

    他是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井小爷,京城第一少,哪有姑娘不迷恋他的?看吧,陈六月已经喜欢上他了!

    六月低着头,微微撇嘴,看着井麒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一群依依不舍的丫鬟,一直送他们到了太守府门口,才停住了。

    还有胆大的丫鬟朝他明送秋波,娇声嚷道:“井公子,回来记得给奴婢看手相啊!”

    大约因为六月在场,井麒表现的相当君子,十分的守礼,只微笑着挥手告别,没敢回应“晚上等我哟”……

    六月猜得到这些丫鬟心里想着什么,无非是打着让井麒看上,带回京城,过丞相府姨娘的好日子,只可惜,井麒这种花花公子,对谁都是玩玩而已,怎么可能当的了真?

    当初那个花魁,她们把她扔出去后,也没见怜香惜玉的井小爷如何痛心疾首。

    很快的,他们在管事的带领下到了一处粥棚,正好是辽东三虎在这里看着,两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铁锅里冒着热气,粥熬的稠稠的,散发着浓郁的米香,不远处早站了一列一眼望不到头的咽着口水的饥民队伍。

    “你们到别处忙吧。”六月说道,“这里有我们看着就行了。”

    剩下的事就是盛粥,简单的很,聂三虎想了下,留下了牛二虎,他和彭大虎去了别处照应。

    六月舀起一勺粥,看米已经熬开了花,对牛二虎说道:“熬好了,可以吃了。”

    牛二虎立刻大声吆喝道:“现在开始施粥,不准插队,不准哄抢,我们保证即便是最后一个人,也能吃饱,谁要敢闹事,我就砍谁的脑袋!”

    说罢,牛二虎沉着脸晃了晃手中的九环砍刀,铁环顿时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响动,原本有些骚乱的队伍立刻安静了下来。

    六月把一把勺子递给了背着手站在一旁,纯粹来看热闹的井麒。

    “给我的?”井麒惊讶的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问道。

    “不给你的给谁?”六月不耐烦的说道,“赶紧的,忙着呢!”

    井麒迟疑着不接勺子,“那,那个,我,我从来没盛过饭……”苍天大地啊,他来了巴陵才知道,原来锅灶是这个样子的,原来盛粥的大铁勺都快有他脸那么大了……

    六月把勺子塞到了井麒手里,皱眉说道:“吃饭都会吃,盛饭有什么不会的?舀一勺粥到人家碗里就行了!啥也不干,那你就别吃饭了!”

    “好,好,我盛!”井麒看六月生气了,连忙答应了,拿着大铁勺走到了灶前,小心翼翼的舀起了一勺粥,盛到了眼巴巴看着他的灾民碗里。

    看灾民感激满足的神色,井小爷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顿觉自己高大上起来。

    好像一点都不难嘛!这事能干!井麒还没来得及向六月表功,就听到六月冷笑了一声,呵斥道:“还不快点!照你这磨蹭劲,后面的人都得饿死了!”

    没等井麒开口,六月又加了一句,“不盛完这一锅,中午别想吃饭!”

    井麒扭头看过去,六月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根柳条,一上一下的敲着,一副无良监工的模样。

    “凭什么啊?”井小爷又悲愤了,他出了银子买粮食不够,还要出力来施粥,抢劫了他们家的强盗却能舒坦的坐在那里当监工,这世道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活下去了!

    他转头看向了牛二虎,牛二虎在一旁抱着大砍刀,虎目圆睁,那模样貌似只要六月发话,他就能出手砍人。

    至于太守府出来的管事,那就更别提了,当然是听六月的。

    他这个肉票,可怜咯……

    井麒叹了口气,认命的继续给灾民盛粥,当比他的洗澡桶还大的铁锅终于见底时,他一条胳膊也酸的抬不起来了。

    “盛完了!”井麒开心的松了口气,摸了摸瘪瘪的肚子,讨好的对六月笑道:“六月,咱们回去吃饭吧。”

    “回去干什么?”六月摆手,“就在这吃!”

    她早准备好了,从包袱里掏出来几个干馒头,让管事们提了一桶水倒进锅里,撒了几碗米进去。

    井麒指着锅里的稀汤和锅边烤着的干馒头,恨不得跳脚,大叫道:“陈六月,你就叫我吃这些?这是人吃的吗!”

    “这怎么不是人吃的了?”六月冷着脸站了起来,“刚才那些灾民,吃的还不如我们呢!至少我们有馒头吃,他们只能喝粥,勉强饿不死罢了!”

    井麒气的不行,“我又不是灾民,我是……”

    “你是谁啊?”六月反问道,“你敢不敢在这大街上喊出来你是谁?我要是告诉那些流民就是你祖父搞鬼,赈灾粮食才不够吃,信不信那些流民把你撕的连渣都不剩!”

    井麒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气恼的看着六月,想跟这个可恶的女人说再见,可他没那个底气,离开他们,他比这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灾民好不哪里去。

    “你要是不吃,就饿着吧!”六月没好气的说道,“我把你那份吃的分给灾民好了!”

    良久,井麒咬着牙,不情愿的说道:“我吃。”

    今天早上,大家急着赶路,没有吃早饭,现在太阳都已经西斜了,他肚子早饿的咕咕叫了,而且他预感到了,他要是死撑着不吃,六月肯定毫不犹豫的把他的饭送给别人。

    不多会,粥就熬好了,六月找了个豁口的破瓷碗,洗干净了给井麒盛了碗粥,分了他一个烤的有些焦黑的馒头。

    井麒东张西望了半天,问道:“在哪吃啊?”

    “什么在哪吃?”六月诧异的问道,“就在这吃啊!”

    井麒急了,“这连张桌子都没有,叫人怎么吃?”

    六月指着端着碗蹲在棚子里,喝一口粥,就一口馒头的牛二虎,说道:“看见人家怎么吃了吗?”

    井麒看了眼牛二虎,再看了眼手中硬邦邦的烤馒头,恨不得拿馒头把自己砸死,就不用受这份罪了。

    虽然一路上风雨兼程,辛苦的很,可至少陈未秋把他照顾的还不错,饭食都端到车上来让他吃,从没让他吃过干馒头就稀粥。

    可那时他天真的以为这日子已经够苦了,没想到还有更苦的等在后面。

    其实这一路不过二十余日,可好像他穿着最贵的料子,喝着最贵的酒,吃着最贵的宴席,包着最贵的女人,被人伺候的连根手指都不必动的日子已经是极其遥远的过去了。

    当他端着碗,破罐子破摔的蹲在六月旁边,喝一口粥就一口馒头的时候,苦中作乐的想到,若是他娘经过这里,一定认不出来是他。

正文 208。第208章 筷子浮起

    未秋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也没有等到秦隽回来。

    因为这场饥荒,太守带着家眷跑了,太守府的下人也跑了不少,厨房里的厨子们更是跑的一个不剩。

    未秋只得叫来丫鬟们,带着她们生火做饭。周刃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赶路回京城了,未秋有心想给他们准备些好的晚饭,然而无奈条件限制,也只能是馒头稀粥,加萝卜白菜熬的大锅菜。

    周刃却笑道:“弟妹莫要客气,条件不好,大家都理解,等到了京城,我们再和秦兄弟好好喝几杯!”

    未秋向周刃道了谢,便去找了井麒。

    井麒今天被六月押着,在粥棚里干了一天活,早累的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了,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听到敲门声,井麒还以为是六月,懒洋洋的说道:“进来。”

    等人进来了,井麒翻了个身,背对着来人,拖着嗓子叫道:“哎,我这胳膊啊,哎,我这腿啊……过来,给我揉揉!”

    未秋笑眯眯的走到床边,捏住了他的耳朵,使劲一扭,危险的眯起了眼睛,问道:“井二少爷,你想怎么个揉法?”

    井麒这才发现来人是未秋,当即就一骨碌爬起来,捂着耳朵,跟个兔子一样缩到床脚去了,嘿嘿笑道:“不揉,不揉,我跟二姐开玩笑呢!”

    未秋拍了拍巴掌,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跟他说道:“你今晚上准备准备,明天一早,你跟着周大人回京城去吧!”

    这回井麒没再推脱了,经历了一天痛苦的“劳动改造”,他巴不得早点回家,回家后爹娘再怎么生气,顶多痛骂一顿罢了。

    “好,好。”井麒立刻点头,生怕未秋反悔似的,又保证道:“你放心,我回家后,一定好好劝劝祖父和我父亲他们。”

    未秋摆摆手,“算了,不需要。”

    本来双方就处于不可调和的对立面上,即便井丞相他们能咽下这口气,她就能原谅井家对她犯下的种种罪过吗?

    井麒悄悄叹了口气,自嘲道:“其实我在家也说不上话。”

    未秋忍不住笑了,摇头道:“你都十九了吧,你哥像你这么大时,可不像你这样。”

    井恪十九岁时,正是她跟着姜泽来京城的时候,人家已经名满京城,身后一大票死忠粉丝,把装X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走到哪里,那高贵冷艳的派头就摆到哪里。

    “我哪能跟我哥比啊!”井麒嘿嘿笑道,他哥外表有多光鲜,活起来就有多累,而他活的多开心多滋润啊,井家有井恪一个人优秀能干就行了,他负责吃喝玩乐,当个败家纨绔就好。

    未秋看井麒那副要回家了开心的模样,笑了笑,她知道今天六月把井麒拉出去施粥的事,看来不过是盛了一天的饭,就把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养尊处优的娇少爷给吓趴下了。

    虽然不知道六月为什么要整治井麒,但只要六月能认清楚井麒本质上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未秋就乐得看井麒吃亏。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秦隽才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回来,进屋时带来了一身的凉气,未秋上前去接他的厚棉袍,一握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中午没吃饭吗?”未秋埋怨道,“怎么那么凉?”

    秦隽伸手烤了一会儿火,喝了几口热茶,才觉得缓过来劲,心头那股暴躁怒火勉强压抑了下去,说道:“吃了,在粥棚里喝了两碗粥。”

    “那哪行?”未秋笑道,拉着他的手坐到了饭桌前,饭桌上的小炭火炉上热着晚饭剩下的大锅菜,菜上搁了几个饼子,“没什么好的,赶快吃吧,垫垫肚子。”

    秦隽笑着跟着未秋坐下,接过了未秋递过来的饼子,咬了一口后觉得味道不对,低头一看,才发现饼子里面夹了一个煎的焦黄的荷包蛋,喷香喷香的。

    “嘘!”未秋笑眯眯的伸出食指在秦隽眼前晃了晃,“别吭声,其他人的都没有!”

    炭火映照下,未秋瘦削了不少的脸颊显得格外柔美,秦隽忍不住伸头吻了下未秋的唇,心里暖烘烘的,整个人暖和的都要烧起来,他轻声说道:“好,我不说。”

    吃过饭后,秦隽就去了周刃那里,过了很久才回来。

    “都说了些什么啊?都到这会儿上了。”未秋问道。

    秦隽摇头道:“也没什么,说了些时政,皇上大行,京中时局一定很乱,他身为周家嫡子,肯这个时候出京帮我们,这个人情欠的太大了。”

    “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顺利登基。”未秋叹道,虽然她并不觉得太子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但她不愿意生活在一个乱世里。大家都知道朱厚照是个昏君,而刘彻是个千古一帝,如果要选择,她宁愿选择生活在昏君朱厚照的时代。

    至少生活安定,不用天天打仗流血啊!

    秦隽搂了她进怀里,吻了吻她的耳垂,安慰道:“太子一定能登基的,他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做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太子了。放心,若是这世道乱了,我们就回辽东去,那里我们养了几万人的军队,总能护得你和孩子安全。”

    未秋坐在秦隽腿上,搂住了秦隽的脖子,把头靠在了他的胸膛上,摸了几下,觉得秦隽也瘦了不少,这段时间肯定没少殚精竭虑的找粮食,度过这个难关。

    “说起来,我想起了一个事……”未秋犹犹豫豫的开口了,“我几次听到周大人和他带来的人议论朝政,说什么天子无道,当有德者居之,总觉得他们十分不满如今的局面,想取而代之。”

    未秋说的很含蓄,直白来说,就是她怀疑周刃想造反,自己当皇帝。然而说周刃是反贼也不像那么回事,他要是诚心造反,就不会在这节骨眼上离开京城了。

    再说,反贼应该灭绝人性,为了造反,爹娘兄弟子女统统可以靠边站,没有什么不能牺牲的东西,周刃这么有情有义,他能当的了反贼吗?

    秦隽叹了口气,搂紧了未秋,只有身处在这个权力的漩涡中,才能感受到这个漩涡究竟有多么的厉害,他所经历的种种,不过是被中央权力斗争殃及到的余波罢了,已经让他们差点生离死别。

    八年前他再次回到京城时,哪能预想的到还有今天的造化?

    “周家手握兵权,禁卫军统领也是周家的人,周家人有如此想法,也不足为怪。”秦隽轻声说道,“周家人行事低调,善于隐忍,实力庞大,但他们大多都是武官,官位不高,在朝中并不显眼。井家看起来位高权重,但真要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官位再高也不顶用。井丞相已经意识到了这点,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嫡长孙井恪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娶童家的姑娘,好和周家拉上关系。”

    “听婉贞说是常国公府的三姑娘。”未秋好奇的问道,“有什么来头吗?”

    秦隽说道:“她祖母是周家的嫡女,就是周刃的姑奶奶。”

    “直接娶周家的姑娘不更方便吗?”未秋问道。

    秦隽停顿了下,才说道:“周家是武官,朝中向来重文轻武……”

    未秋算是明白了,井丞相这是想和人家拉关系,又嫌人家的地位不够高,典型的当了那啥还要立那啥。

    “不过周家是汝南大族,族中情况复杂的很,光是旁系就多如牛毛。”秦隽说道,“就像太傅大人的大姑娘嫁的周二公子,就是汝南周年的分支。旁系多,嫡系子孙也多,斗争不断。”

    未秋笑着在秦隽怀里拱了拱,摇头道:“我们不管这些了,听起来离我们太远了。”

    完全跟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事情嘛!

    造反虽然收益大,但成本大,风险大,周家想造反,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看周刃的模样,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反贼联系到一起。

    秦隽笑了笑,五指成梳,给未秋梳理着头发,慢慢的说道:“以往我不知道,直到今天才算明白了,这个朝廷,已经腐烂到了什么程度……”

    “怎么了?”未秋连忙问道。

    “州中还好,底下的县里,没有一处粥棚的粥是稠的,稀汤寡水,不知道被他们贪下多少活命的口粮。灾民们吃不饱饭,每夜都要冻饿而死不少人,街边路旁饿殍满地,他们却视而不见。”秦隽低声说道,语气中满是无奈和沉痛。

    “巴陵三府地方甚广,我们人少,没办法处处核查,那些蛀虫们欺我们是外地人,便是查出了问题,也百般推诿,满口狡辩之言,着实可恨,该斩!”秦隽又咬牙说道。

    未秋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一出评书,讲的是辫子朝的一次赈灾,便问道:“我们给他们的粮食是够的吧?”

    秦隽点头,“当然是够的,按天给的粮食,一处粥棚每天要给三百斤。”

    桌子上还未撤下去碗筷,未秋拿起了一根筷子,递给秦隽,说道:“我有个提议,你听听看可不可行。”

    “你说。”秦隽笑道。

    未秋便笑道:“咱们的人手肯定不够每个粥棚都守着一个人,每天就只能抽查,抽到哪处粥棚就查哪处,等他们的粥熬好了,把筷子竖直的插到锅里,倘若筷子浮起,那就要惩治施粥的官员了。”

正文 209。第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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