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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风华正茂-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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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牛奶?”桂枝一下伸出手,贴在了金小楼的额头上。
桂枝的手暖暖的,软乎乎的,一贴上来,金小楼冰冰凉凉的额头便一下热了起来。
“小楼,你不会被我过了病气,也发烧了吧?都开始说胡话了。”桂枝反复摸了摸,“也不烫呀。”
金小楼一把将桂枝的手扯了下来:“没有说胡话,我们去挤牛奶来做奶酪!”
“天黑了,村子里家家户户都睡着了,谁知道我们摸黑做了什么!”金小楼怂恿着桂枝,“再说,你不想吃奶酪吗?披萨里加了奶酪也更好吃。”
桂枝疑惑:“小楼,你哪里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奶酪是什么,我听也没有听过。”
“不知道就更要试试了。”金小楼听听了麟儿的动静,“走吧,桂枝,你不知道的东西可多着呢,跟着我,我一一带你去试!”
桂枝有些害怕,有些忐忑,可被金小楼牵住了手,一下也就豁出去了。
暴雨过后的夜空,星辰闪烁。
闪烁的星辰下,皎白的茶花被飞奔而过的两个女孩子碰得扑簌簌的落了一地。
刚跑过一丛野山芋,金小楼又拉着桂枝退了回来,借着月色,摘下两片山芋宽大的圆叶子。
金小楼将叶子一折,折成顶小帽子的模样,一下戴在了自己和桂枝的头上,笑着道:“伪装一下。”
桂枝刮了刮金小楼的鼻子,这小丫头,近来鬼主意是一个比一个多。可桂枝却喜欢现在的金小楼,如此的热烈,聪明又清澈,像是汩汩流动的山泉水。
不像从前,沉默着久久不说一句话,只会任人欺压。
两个人穿过田野,进到村子里,刚一进去,村里的狗便三三两两的叫了起来。
只是,狗自顾自的叫,也无人起来查看。
越过大半个村子,两个人摸到了郑奶奶家的石磨后边。
郑奶奶没有养狗,只有一头牛,关在屋旁的牛棚里。
金小楼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木桶,深吸口气,便窜进了牛棚里。
黄桂枝在牛棚外边抓耳挠腮的干着急,这挤牛奶她还是生平头一回听说,牛劲儿这么大,要是不小心把牛给弄疼了,踢上一脚,可怎么得了。
正想着,只听牛棚里,那母牛哞一声叫唤起来。
桂枝立马捂住了胸口,紧张得不得了。
金小楼的嗓音从里面传来:“别怕,牛醒了,她很乖很温顺。”
话音刚落,便见屋子里,一盏油灯噗的一下亮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 荆棘丛中踏出新路
桂枝慌忙蹲下身去,躲在牛棚旁的草料堆后。
牛棚里,金小楼捂住口鼻,慢慢贴靠在棚柱边,斜着眼盯紧那亮起来的窗户,想等油灯熄灭后,再继续。
哪知道那灯不仅不熄灭,反倒一下被人端了起来。晃动两下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的老奶奶端着油灯,缓缓走了出来。
糟了……
金小楼暗道不好,不是说老年人都睡得很早么,这郑奶奶怎么还醒着。
桂枝更是紧张得不行,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眼见郑奶奶穿过院子,直直地朝着牛棚处走来,金小楼轻着嗓子,冲桂枝道:“快跑!”
桂枝猛地吸了口气,见金小楼一个翻身跃出牛棚,眼一闭,转身便往外跑。
刚迈了一步,就听身后年迈却有力的声音响起:“站住!”
桂枝蓦地一下便停住了脚。
金小楼猝不及防,差点整个人撞在桂枝背上,只得转过身来,乖乖站好。
桂枝咬着唇,懊恼自己如此不中用,逃跑也不会,转身回来的同时,将头上戴着的山芋叶折成的小帽拉了下来,遮住了脸。
“别遮了,我老虽老,眼却不瞎。”郑奶奶开口到,“金家的新媳妇,把脸露出来吧。”
黄桂枝都已经嫁过来三年多了,也只有常年足不出户的郑奶奶还叫她新媳妇。
“两个人鬼鬼祟祟,跑我牛棚里偷牛来了?”郑奶奶哼了一声,“我要把你们交里正那里去,定一个偷盗之罪,剁了你们的双手,再抽上一百鞭子”
桂枝浑身一抖,手一软,山芋叶顿时跌落在了脚边。
她忙弯下腰,久久地弓着身子道:“郑奶奶,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关小楼的事,你把我拉去见里正吧。”
金小楼也赶紧躬身:“对不起,郑奶奶,都是我犯糊涂,做错事。是我非要拉着桂枝来挤奶牛的,桂枝她什么也不知道,是被我给骗出来的……”
话还没说完,便听噗嗤一声,有人笑了。
金小楼和桂枝两个脸皆冲着地,听见笑声,一齐抬起头来,鼓着两张涨红的小脸,圆溜溜的眸子看向郑奶奶。
却见烛光下,郑奶奶眉眼展开,笑得开怀。
金小楼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正犯迷糊,就听郑奶奶慈声说道:“院子里风大,都别躬着了,快进屋来吧。”
金小楼和黄桂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郑奶奶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郑奶奶叹息一声:“刚刚那是逗你们两个闺女的,我老了老了,久久无人说话,寂寞得厉害。来屋子里陪我聊聊天,那牛奶呀,你们随意取去,就当交换了。”
……
金小楼和黄桂枝陪郑奶奶话了一壶酒的功夫,从三十年前井口村里的奇诡异事,说到里正魏青书不苟言笑,又从魏青书说到了魏猎户。
郑奶奶刚提了一嘴魏猎户这个人古怪得很,下一句眼见已经到了嘴边,却一下收了回去。起身捶了捶腿,嚷起来时辰晚了,要歇息了,便赶着金小楼和黄桂枝二人去挤奶。
郑奶奶家的小母牛性子温顺,金小楼很快就挤好了半桶奶。
两个人提着牛奶回到魏猎户家时,月亮已经升的老高,寒风吹得瓦砾直响。
黄桂枝脑子里还想着郑奶奶讲的那些古怪事,怕得不行,攥着金小楼的手就不放。
金小楼像哄麟儿一般,将桂枝哄上了床后,这才提着牛奶到了灶房。
做奶酪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
金小楼坐在灶前先生好了火,趁锅没热一股脑把牛奶全部倒了进去,然后摸出来两个回来路上顺手扯的柠檬,在刀板上用力滚了滚,滚软了瓤,一刀切下去,酸渍渍的汁水混进牛奶里,再用勺子搅一搅。
就这样生着小火温煮上八个小时,也就是四个时辰。
金小楼打着瞌睡倚靠在灶台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灶膛里的火苗刚熄,金小楼拿起勺子搅了搅锅里。牛奶已经分解成了半清澈的乳清和凝状物,她拿过一旁的盐细细撒进去,轻轻拌匀。
窗外,周书礼背着个小布包,正迤迤而来。
桂枝抱着麟儿站在门口,周书礼却毫不在意桂枝的“瘟疫”,径直跨进门来,也不说什么,只是把背着的布包递过来。
金小楼低下头,不再去看他们,她拿起沸水煮过的纱布,铺开在一个大木盆里,然后端起锅,将牛奶全都倒了进去。
奶香扑鼻而起,金小楼趁热拎起布来,将奶糕状的物质全都过滤出来。
然后放在洗净的磨刀石下压紧压实,如此又需要四个时辰。
周书礼给桂枝送来的是一身棉布做的新长袍,湖色绣了素馨花的料子,内衬纺丝里,絮薄棉,摸起来温暖厚实。
桂枝说这袍子是周寡妇进城里买料子回来亲手缝制的。
“周书礼这人可真小气,我们这儿住着三个人呢,他只送一件,你倒是暖和了,可怜了我和麟儿,没人疼,没人爱。”金小楼打趣桂枝到。
桂枝脸一红:“我……我都说了不要的,他硬塞给我……”
金小楼抿嘴一笑推桂枝道:“快去换上我看看,只可惜周书礼送来这么漂亮的衣服,给这么漂亮的人穿上,只得我和麟儿一饱眼福!”
桂枝却不动,眉头皱紧:“我不换,我娘从小就教我无功不受禄,他扔下就跑,我此刻来不及还他,过几日能出去了,是一定要还回去的。”
金小楼重新坐了下来,看着桂枝,认真的道:“周书礼为人虽有些木讷,心地却是很好的,他对你的心思一目了然,桂枝,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桂枝耳中嗡嗡的响,脑海里却忽的冒出一个男人的影子来,只是这个影子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最后变成了一颗小黑痣,长在了心头。
“我……我已经嫁过人了,什么也不配想。”桂枝揪着心头的黑痣,怅然叹了一句。
金小楼眸子润了润:“桂枝,你已经不是金家的媳妇了,你和金大成和离了,里正做的见证,从此往后你都是自由的,可以去追求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若是遇到了喜欢的人,也可以和他在一起,白头偕老。”
桂枝眨眨眼:“自己想过的生活?小楼,我们这样的人,只能是拼了命的生存下去,哪里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金小楼一怔,便听桂枝接着道:“我是过过好日子的,做过主子,从前是天上的云,被一群丫鬟嬷嬷们伺候着,可那不是我应得的,我不过沾了祖上的光,站在祖上的衣带上。那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从来无法选择,不能拒绝。爹爹说女孩子要三从四德,于是我学女红,读《女则》《女训》,娘欲攀上尚总督,在我五岁时便将我许给了总督家的二公子。没有人会问我想要的是什么,也不允许我想要什么。”
“后来,家道中落,由云跌做了泥,从此就在泥地里挣扎,更是身不由己。逃难来到井口村,听从家里的安排嫁给了金大成,一个我根本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男人。到了金家,你也知道的,我们连多喝一口汤都做不了主,更别谈其他。能离开金大成,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敢再奢求太多,因为我害怕,害怕老天爷连现如今仅有的,都要拿回去。”
金小楼心头一疼,对于她这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人来说,为自己想要的争取,为自由的生活而抗争,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每个人都会为了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而努力,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在这个男权时代里,一个女人产生去过想要过的生活这个念头,已经需要鼓起重重勇气了。
而要如此去做,便是在满山荆棘中,踏出一条新路。
“桂枝。”金小楼握住黄桂枝的手,“如果让你自己选择,如果你可以自己选择,你最想做什么?你想往后余生可以过怎样的生活?”
黄桂枝睁着眼,想了半晌,忽而一笑:“小时候,我曾做梦,梦到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水面上有个琉璃台,我站在台上,一遍又一遍的跳一支舞。水波和琉璃闪烁的光彩打在我身上,我是五颜六色的,像九天上的仙女,岸边,所有看见我的人皆惊得呆住了……”
桂枝顿了顿,敛了笑意:“其实我一直爱跳舞,小时候还在湖州的大宅子里,每年中秋的舞宴,都让我痴迷。曾经有一年,我记得我不过七岁,我拉住一个刚下台的舞娘,求她教我跳舞。”
“小楼,你不知道,那舞娘直夸我身段好,是个跳舞的好苗子。”桂枝叹了口气,“只是我娘说只有下贱的女子才会学唱曲跳舞这些魅人的手段,她不仅责罚了我,令我抄了一百遍女德,还将那舞娘赶出了府去。”
“如果可以选择,我就想当一个舞娘,跟着戏班子走南闯北奔走营生,我要跳最好的舞,看得台下的人瞪大了眼睛,合不拢嘴,管别人怎么说去!”
金小楼眸光亮亮的:“桂枝,你相不相信,几百年后,同样是这片土地上,不管男人,女人,老人还是孩子,都有追求生活的权利。女人不必早早嫁人,她们可以读书,可以工作,可以唱歌跳舞,选择自己的人生。所以你要勇敢,虽然现在不是几百年后,但我们仍然可以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桂枝手心冒出了汗:“我……”
她来不及多想,只是张口问道:“小楼,你怎么知道几百年后的事情……”
金小楼看着桂枝的眼睛,眨也不眨:“因为我来自那里。”
第八十二章 第一块披萨出炉了
金小楼解释不清几百年后的自己怎么会出现在桂枝的眼前,怎么会寄居在这个农女的身体里。
桂枝也从不怀疑,她相信金小楼,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由此,她也开始打心底里相信,自己也能如几百年后的人们一样,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当天晚上,临睡前她才把好几天前,周书礼托小楼交给她的信拆开了。
读书人的情意,是文绉绉的,桂枝看得脸红,将信折起来时,她抬头问道:“小楼,披萨做好了,我能给周书礼送去一块吗?”
桂枝收下了周书礼送来的衣物,她要还之以礼。
得到答应后,桂枝窝进被子里,救过她一命的男人是一场梦,而周书礼是眼前的人。桂枝觉得周书礼其实木讷得挺可爱的,她想给彼此一个机会。
第二日一早,金小楼便去溪边捉了一篮子的小虾米回来。
打来井水将虾米淘洗干净后,进到灶房里,面团早已经发酵好了,磨刀石下压着的奶酪香醇可口。
桂枝将麟儿喂饱哄睡着,放进摇篮里,也来灶房帮忙。
“小楼,这披萨究竟是怎样做的?”桂枝一边揉着面团,一边问。
金小楼将各色蘑菇切成细丁,又拿出今早李婶送来的毛豆和腊肉,拌在一起用热油炒熟,加上些许盐和糖。
香味一下便出来了。
金小楼一边盛出锅里的菜,夹起一块肉丁喂进桂枝嘴里,一边冲桂枝道:“我也是第一次做,以前只吃过,可没做过。”
桂枝点点头:“嗯,味道不错,这就是披萨吗?”
金小楼笑了:“这是做披萨的材料,披萨是一种饼,要做好还早着呢!”
说着,接过了桂枝手里的面团,仔细的擀成了圆形,拿起菜刀来切割成八块。
然后将刚刚炒好的蘑菇腊肉和毛豆均匀的铺了上去,零星撒上鲜活的小虾米。最后,取出刚刚做好的奶酪,用刀削成碎末,放上去后,金小楼拍拍手:“这就是披萨。”
她拿出一块平整的铁片,这是她在后院木棚里翻出来的,洗涮干净了倒可以当做烤盘用。
金小楼端着铁盘,让桂枝小心的把披萨放上来,烧旺了火,架进灶膛里。
桂枝瞪大了眼睛:“这要烤多久啊?”
金小楼摸摸耳朵,随口答道:“闻见香味儿便好了。”
“那需要用铲子翻翻面吗?”桂枝担忧的探头冲灶膛里看。
“傻瓜,翻了面那就是烧饼了。”金小楼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将剩余的小虾米碾做了虾泥,熬上粥,又把奶酪分作三份,台子上的虾泥粥刚咕噜咕噜冒泡泡,一旁的桂枝耸耸鼻子,长吸一下:“嗯,好香,有蘑菇和腊肉的香味,又带着点甜甜的奶香,小楼小楼,是披萨好了吗?”
金小楼用火钳把灶膛里的铁盘夹出来,披萨的边有些焦黄,馅儿香味浓郁,火候正好。
她赶紧取出来,刚一拿出来,桂枝便看直了眼,叹道:“这披萨可真好看,圆圆的,馅料都在外边,看起来便可口!”
凉了凉,金小楼用勺子压着,拿着焦黄的边儿,扯了一块起来。
浓郁的奶酪拉丝而起,站在边上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咽了咽口水。
金小楼将披萨递到桂枝手里:“你快尝尝怎么样?”
说着,又给自己扯了一块,一口咬下去,鲜香味美,金小楼自己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没有烤箱,没有微波炉用灶膛生火的古代,自己竟能一次成功。
而且不同于现代快餐的老样子,这披萨有种别样的风味,就好像金发碧眼的少女,赤着足走到了荷塘月色里。
“唔……太好吃了……”桂枝嘴里塞着披萨,说话含糊不清,“小楼,我们就在信宁开个披萨店吧,没人不爱吃这个!如果有,那一定是他没有吃过!”
金小楼特别开心,可她不仅仅满足于一个披萨:“你没吃过的好东西,还多着呢,这几日我换着花样做给你吃!”
金小楼打算乘着隔离在这里的日子,刚好一样一样的试菜。
披萨可以定下来了,现如今条件有限,只能做这一种口味,到时候可以出好几种,什么菌菇披萨,水果披萨,海鲜……嗯,这里离海还是太远,那就河鲜披萨,鸡肉牛肉腊肉,各种风味。
接下来,可以试试炸鸡,快餐店必不可少的美味。
只是,看了看一旁篮子里放着的野鸡蛋,刚刚捡了野鸡妈妈的蛋,现在又惦记着鸡……金小楼觉得自己不太厚道。
那下一个菜色,就先做汉堡好了!
当天晚上,金小楼分了两块披萨,和两份奶酪放在一起,乘着夜黑风高,偷溜出去给郑奶奶和孙木匠一家送了一份去。
桂枝将剩下的披萨全都装在了小盘里,绕到村东口去,敲响了周寡妇家的门。
开门的是周寡妇,她一看到桂枝来了,脸上的喜悦藏也藏不住,忙冲屋里喊:“书礼,你桂枝妹子来了,快出来看看。”
周书礼正念书念得专心,学馆里冬假没几日便要结束了,冬假一完,回到信宁白马学馆夫子便要考学,可大意不得。
此刻,隔着窗户一听到桂枝的名字,腾地一下便跃了起来,撞开门就出来了,手里还举着书本和毛笔。
沾了黑墨的毛笔湿淋淋滴了一路,便连周书礼的布鞋上也落上了脏墨。
黄桂枝目光便随着那一溜的黑点盯到了周书礼的鞋上。
周书礼又顺着桂枝的目光,看到自己鞋上去,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毛笔,局促的想挠头,手一伸,又画了自己一个花脸。
桂枝一下便笑了,桂枝笑起来很美,像是拨开云雾的月牙。
周寡妇拍了拍自己儿子的肩:“哎哟,这书礼,真是看书看得失了礼,桂枝不要见怪!”
桂枝含着笑,摇摇头:“周姨,这是我和小楼做的披……”
她本想说披萨,唇一咬,又把后一个字咽了回去。
“做的饼,还有一份奶酪,特意给你们送来吃的。”
周寡妇捅了捅身旁的人,周书礼才恍然大悟,接过了桂枝手里的东西:“桂枝妹子,这这么多东西,你本就困难,还想着给我们送吃的来,你可真好。”
桂枝脸一红:“我就先走了,被人看见不好。”
虽然天黑后外面走动的人少,可免不了会有意外,如果被人看到,自己倒没什么,只怕连累了周书礼他们。
桂枝递了东西便走,周书礼直直在门口立着,直到桂枝的身影从小路上消失得一干二净,这才转身回了屋。
刚走到村口,桂枝便觉得身后有动静,窸窸窣窣像是脚步声,似乎是有什么人跟着,可一回头,除了黑摸摸的一片,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脑海里想起前日郑奶奶讲的那些故事,正害怕,便见前边金小楼抱着麟儿等着自己。
金小楼送完东西回到小院里给麟儿喂了虾米粥,又重新给他手脚贴上蛋壳膜,想着桂枝如此胆小,一个人走夜路回来定然害怕,便抱着孩子来接桂枝。
身后的脚步声骤然消失,桂枝朝着小楼欢欢喜喜的奔了过去。
……
连着几日,金小楼一直捣鼓着汉堡的配方,井口村里金小凤不情不愿的抱着一盆脏衣服磨蹭在村口,不愿往溪边走。
她刚刚嫁给谭四海,本就觉得是下嫁了,谭四海的娘徐氏近些日子又犯了关节痛的老毛病,沾不得凉水,这一大盆子衣服竟都要金小凤抱去溪边洗。
这个天气,溪水冻得人发抖,她走一步,歇半天,一上午都过去了,还坐在村口的老树下休息。
陆陆续续有妇人抱着盆子洗衣回来,其中一个便是周寡妇,她低着头,压细了嗓音,冲身旁一道儿的妇人感叹道:“你不知道,桂枝和小楼那两个丫头可真是心灵手巧,做的那个饼,真是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
金小凤耳朵一向很尖,听到人家的私语,一撇嘴角,便脱口讽刺道:“饼而已,再好吃能有多好吃?没见过世面的村妇!”
周寡妇顿时便怒了:“嗬,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是村妇,那你是什么,你不也是一个村妇吗?”
这句话一下便戳到了金小凤的心窝里。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将手里抱着的木盆往地上使劲一扔,扑身便想去扯周寡妇的脸。
周寡妇生得矮小,脸上被金小凤的指甲狠狠的掐了一道,又被撞得直往后退,脚下忽地一绊,整个人往后跌倒,竟一屁股跌进了井口里。
第八十三章
一旁的妇人哎哟一声,赶紧探头去看,深深的水井里,周寡妇只冒出来一个头,扑腾了两下,便没进水中,只剩一串水泡。
“快来人呐!周家寡妇掉井里了!”那妇人着急忙慌的往旁边的田地里喊,在地里的庄稼汉们听到声音撂下锄头便奔了过来。
金小凤一见这架势,衣服也来不及捡,扭头便跑了。
刚到家没多久,谭四海和他爹便听到风声从林子里赶了回来。
谭猎户手里提着刚打的野鸡,特意拿来给徐氏补身体的,徐氏自从生谭四海时受了凉,每到秋冬,阴冷的时节,手脚的关节处都像针刺一般的痛,只能卧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谭猎户扯了稻草来栓住了鸡脚,把野鸡往鸡圈里一扔,冲进屋子里去,抬手就要扇金小凤耳光:“你个混账娘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周家寡妇要是救不上来,老子把你也扔井里面去!”
“爹,你快住手!”谭四海赶紧冲过来,拦在金小凤和谭猎户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把金小凤死死的护在身后,“别吓着了小凤!”
金小凤却拨开谭四海的手,直往谭猎户跟前挤,口中叫嚣着:“打!你今天有本事便打死我!打死了我,我爹娘可不会放过你!金家也不会放过你,你得罪了金家,就是得罪了知县老爷,谭三光,你这辈子都完了!”
“你!”谭猎户手高高举起,向着金小凤凑上来的脸颊,发了一次又一次的力,却始终下不了手扇上去,终于,手一垂,一拳头打在了门扇上。
金小凤冷冷一笑:“哼,谭三光,你就个孬种!”
自从金小凤知道,谭猎户这人虽长得五大三粗是个莽夫,但畏惧权势,欺软怕硬,她就再没怕过他。
谭猎户目光发红:“金小凤,你有没有良心!周家寡妇被你推进了井里去,即便是捞起来那也去了半条命!”
金小凤毫不在乎:“那是她先惹我不痛快,再说了,我衣服还丢了呢,那里边可有我陪嫁的新衣,才穿了一次……”
说到这儿她眼眸一转,瞟了一眼躺在床上满脸焦急的徐氏,阴阳怪气道:“这事归根到底,都是怪你这瘫媳妇,要不是她干不了活,又怎么会让我去洗衣服,我不去洗衣服,也遇不上这桩倒霉事!”
徐氏一听这话,整个人无力的倒靠在床头,两行眼泪便涌了出来,嗓音嘶哑:“四海啊,你怎么偏偏看上了这么个女子……”
谭四海胸中翻涌,转过身来,瞪着眼,盯着金小凤:“小凤,我娘是因为生我落下的病根,你要是再说这样的话,我……我就……”
金小凤眼一眯:“怎么,你要怎么样?谭四海!你这个活王八,在屋里屋外夹着尾巴做人,当初追我的时候,恨不得给我舔鞋,现在娶了我来,就敢瞪我了?”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有那句说错了吗?你娘不是瘫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吗?难不成你还要我睁着眼睛说瞎话?”
金小凤话音刚落,眼前黑影一闪,还来不及躲,一个巴掌啪的一下便扇在了她的脸上。
谭猎户是下了死力的,这一巴掌下去,把金小凤扇飞出去老远,后脑重重磕在墙上,金小凤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前一黑,人就晕死过去。
谭猎户刚刚那一瞬间是实在气不过了,一冲动便出了手,见金小凤昏过去了,又后悔不迭,他可不敢得罪知县老爷。
此时心里头懊恼不已,怎么会一时鬼迷了心窍,向金家提了亲,这尊菩萨他们谭家真是供不起了。
更何况,这只怕不是个菩萨,而是个罗刹!
“爹!”谭四海嚎了一嗓子,扑身上去掐金小凤的人中,掐了好半天,怀里的人才悠悠醒转。
刚醒过来,院门外边便有人来报信:“谭猎户,快去看看吧,周家寡妇捞起来了,周书礼正闹着要找四海媳妇呢!”
“这可怎么办!”谭猎户急得团团转,谭四海更是汗如雨下。
金小凤撑起力气,嗓音软软的道:“这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村妇的一条贱命,能值几个钱?过些日子和知县就要给我一百五十两银子,即便那个周寡妇死了,我们也不过赔她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谭猎户吃了一惊,他还不知道金小凤与和知县做生意的事,乍一听到这么多银子,眼睛都直了。
哎哟一声,赶紧将地上坐着的金小凤给扶了起来,又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小凤,刚刚爹是一时生气,出手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说着又冲谭四海嚷:“还不快把刚打的野鸡炖了汤给小凤补补!”
……
山坳里,金小楼与黄桂枝对外边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桂枝拿着张笺子,细细磨了墨,提起毛笔规规矩矩的写下一行小字。
金小楼正在床上给麟儿穿冬衣,这天是一日比一日冷,好在麟儿手脚上的水泡都散了,这几日小鱼小虾米的吃得好,长得白白胖胖。
“娘亲!娘亲!”金小楼冲麟儿唤了两遍,麟儿嘴里咿咿呀呀的学了几句,忽然口齿特别清晰的冒出一句小奶音:“亲亲。”
金小楼一乐,扭过头问桂枝:“你听到了吗?”
这才看到桂枝正写着什么,忙凑上去看。
这笔墨纸砚还是昨日一早,周书礼冒着寒霜给桂枝送来的。
桂枝回应金小楼一笑:“自然听到了,我们麟儿可聪明着呢。”
“你这写的是什么?”金小楼见纸上写着七七八八的什么面粉,白糖,之类的东西,心里奇怪的问到。
“这几日总是吃你给我做的新鲜东西,我也想做一样你没吃过的点心,给你尝尝。”桂枝写完最后一个字,把纸张摊开来,“从前我娘最爱做的竹髓玉,是一种合在竹筒里蒸熟了的水晶糕,破开来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长在竹髓里,不仅好看,味道也好吃。”
此时正午刚过,桂枝吃过了午饭便拿着镰刀出了门,去山林旁的竹林里砍竹子。
金小楼本想跟着一道儿去,却被桂枝拦在了屋子里,留她和好面,烧好水,等着自己回来。
金小楼想着竹林不远,桂枝也去过不少次了,便没有再推辞。
哪知道,这一等,面老早就和好了,水也烧开了好几遍,直等到日落黄昏,还不见桂枝的影子。
金小楼越等越着急,正打算熄灭了灶膛里的火,抱上麟儿出去找桂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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