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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旗-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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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泰很得意洋人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大声说道:“我们刚刚得到河内海关的通报,你这艘是法国船只,在法国注册,但是没有悬挂法国国旗,怀疑是被海盗抢走改装为英国船……”

“我们替法兰西检查你们这些海盗船主!”

法国海员们在刺刀面前还保持着骄傲:“你们这是犯罪!你们是强盗!你们是恶棍!”

“押起来!”司马泰带着傲气说道:“你们骄傲的时间不久了!”

至于非法国籍的船只,同样落入了细柳营之手,柳宇已经替他们准备好了欠条:“现在扣押××船只,折款××万元,战争结束予以支付。”

如果战争胜利,柳宇会给予一定的补偿,如果失败了,细柳营都不存在,还这笔款子又有什么意义?

“十二艘蒸汽船已经控制在我们的手里!”

“所有船员已经押入狱室,我们的船员已经上去了!”

“下游的两艘蒸汽船已经控制在手里了。”

一个又一个好消息从码头上传来了,不宣而战后的第一回合,细柳营完胜!

柳随云振奋地说道:“我们现在能拼凑出一条船的船员,再从俘获的海员中吸引一部分参加我们的队伍,那效果就更好了!”

根据动员预案,只要一两艘蒸汽货轮改装而来的武装船只,就可以在红河上游占用很大的优势,这些船只可以方便地输送部队和给养,从河内一直到上游的保胜自由来往。

细柳营已经从黑旗军那里得到承诺,黑旗军手里有一定数量的船员,还有许多前膛滑膛火炮,虽然在与法军军舰的战斗不可能占得上风,但是这样的船队可以提供火力支援,还可以输送部队登陆。

一想到这些,柳随云就说道:“我细柳实力,又增一分!这是我们新的水师营啊!”

柳宇摇摇头道:“不!这不是水师营。”

“是新海军!”柳宇想到了那支东亚第一的悲剧舰队,想到了许多血与泪凝结的故事:“这是我们新海军的起点!”

他不能改变那只舰队,但是他可以创立一支新中国的海军。

没错,新中国的海军。

一八八三年八月二十五日。晨五时。

在越南,这算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天已大亮,黑旗军的军官与士兵都站在一面面战旗之下,这其中也包括了细柳营。

刘永福刚刚知道这一场战争已经开始了,已方已经取得了一场全胜,这个消息让他对着士兵的底气也足了。

在他面前是整整四千名黑旗军的士兵,这其中有他亲自带出来的营头,也有依附于黑旗军的细柳营、前营,他还是第一次检阅这么多士兵。

他们个个士腾马饱,盼望着刘永福的第一个命令,而他们的南侧,就是那条奔流不息的红河,再往东七十里,即是河内城。

大丈夫当如是,当面对一面面战旗,看到一个个锐气十足的营头,刘永福有一种沉醉的感觉。

在他的身侧是唐景崧,这个六品候补主事,很高兴地看到事情已经按着自己预定的轨道进行着!诸当为班定远,绝域万里传英名!

再往下是一个个营官,他们都穿着崭新的军装,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这一天是战争到来之时,当战争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放下了心头的石头,变得轻松起来。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阵中会有多少人看不到胜利,他们对于近代战争的残酷没有概念。

那边杨著恩小声说道:“凤典?听说他们细柳营弄了不少蒸汽战船?要不要帮我弄一艘来支援我们左路。”

刘永福却听得这一句,他显得更加激动了,他小声批评了一句:“那不是他柳宇的私产。”

长久以来,他都是陆上英豪,但是现在称雄水上的时候到来了,他清楚得记得着柳宇说这句话的英伟语气:“这是新中国的海军,不是我一个人的私产。”

这些缴获的船只,柳宇并没有视为私产,或者是个人的资本,他准备把这些战船都交出来:“我黑旗诸营合力,一定要建立新海军!”

既然柳宇如此大方,刘永福也自然不能小气了,他黑旗军水手甚多,其中不少人还操纵过蒸汽货船,他准备把这些力量都无私贡献出来。

他不知道什么才是新海军,但是他相信:“这将是我们黑旗军最有锐气最有朝气的一个营头。”

第九十五章 四月二十五日(继)

一八八三年。四月二十五日。西贡。

总督办公室。和前任总督的军人风范不同,沁冲总督更注重和殖民地官员的关系,为此整个宽敞的办公室拥有了些安南风格,但是骨子里仍是一种重重的马赛风格。

办公室现在坐满了人,这些交趾支那殖民地的最高层,现在正兴奋地传阅着总督大人手上的机密报告。

那是一封从巴黎的海军殖民部发出来的电报,几个法国商人企盼着这封电报已经很久了:“总督阁下:我将于明天或是后天向众议院提交关于东京拔款的申请报告,现将该报告一旦获得批准而准备采取的措施。”

有人激动念出这里面的内容:“安南人和美萩号马上就要开进土伦进行最后装备,以便装载2100人的部队,其中有炮兵官兵约400人,海军陆战队官兵1600多人,此外还有步兵、炮兵、工兵参谋部的军官、士官、士兵、行政人员和医护人员等50多人。”

他们渴望着征服安南着,特别是那几个法国大商人,他期盼着在这次征服再获得一次他们进入交趾支那的利润,那一次他们每一个人都获得了十几倍的利润,殖民地政府从越南人那里强行占有了几百万平方米的富庶土地,然后以白菜价送给他们经营。

沁冲总督清楚地知道,这封电报不应这么大范围传播,但是他也知道,征服东京的事业必须得到这些寡头的大力支援,而这些寡头已经熟悉这次远征的每一个细节。

“这些人中的700-750名海军陆战队将乘运输舰到西贡;作为交换,殖民地必须提供550-660名士兵给海军陆战队员,与其余人员随舰赴东京。”

“安南人和美萩号将各载一艘27米长的鱼雷艇,这艘鱼雷艇将配有船员、食物和特种煤、油料等,从法国出发的部队携带武器、行装、宿营用具,两艘运输舰负责他们的全部物品和远征军的食物。”

从国内获得2100名军队的支援,沁冲总督很干脆地表明他的看法:“我们的远征可以获得完全的胜利。”

就在三月份,他就给李维业派去了整整四个土著步兵连,只是由于李维业主动攻占南定,他必须用这四百人来守备南定,现在整个北越地区,李维业除去水兵外,虽然拥有1100名法国步兵和经过多年训练的土著步兵以及数百名新招募的东京土著兵员,但却要兵力分布到海防、南定和河内三个要点,以致他在河内直接掌握的兵力不过千名。

但是在得到这批兵力补充之后却不同了,部长大人的电文上还说明了最后派遣计划:“计划将从法国派遣到东京1366人,从法国派遣到交趾支那732人,从交趾支那派遣到东京617人。”

这些殖民地的大人物关切的并不是派遣来交趾支那是的732人,而是派遣到东京人去的两千武装士兵:“总督阁下,我们必须敬称您为整个越南王国的征服者,这是法兰西历史上最激动的事件一样。”

这将是一次轻松的远征,正如三十年前对中国和越南的远征一样轻松,法国部队将轻松打败一切敌军:“我们将为远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暂时不需要。”沁冲总督对财政极度乐观:“李维业上校在海防、河内和南定缴获了十几万两皮阿斯特,在过去一年,我们海关又在北邺收获了四十万皮阿斯特的税收,仅仅依赖这些税收,我们就可以维持这次远征。”

只是想要征服一个未知的国家,他就必须依赖这些寡头:“但是我需要在许多其它方面得到你们的帮助。”

“没问题!”大人物们都点头了:“十四日对招商局采取干脆的行动,我们非常赞赏。”

他们所提到的事件是四月十四日在海防采取的军事行动,中国招商局在这次行动中损失掺失,大量存米被没收,货栈和码头被占领。

这是这些大人物最欣喜看到的一点,在过去几年中,中国招商局进行的扩张让他们胆战心惊,他们虽然由一群很浓厚封建味道的商人操纵,却胜过了这个世界上最懒的殖民者,特别是重要的大米出口上重创了法国势力,因此殖民地的大人物们联手起来向总督施加压力了。

而得到援兵和攻占南定之后,法国人终于采取了行动,他们决心维持正常的贸易秩序:“这是值得采取的行动,我们的价格必须维护法兰西的利益,阻止那些非法商人以错误的价格破坏市场。”

沁冲总督向所有大人物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在这次远征,整个安南,整个中央王朝的西南方,都将是我们法兰西的势力开放,都会向我们开放。”

他有一句没说出来,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我们将用刺刀和大炮建立我们的贸易秩序,并用刺刀和大炮维持他。”

他们并不知道,此刻的红河上,正在用刺刀和大炮维持着正常的贸易秩序。

“鉴于我黑旗军和法国进入战争状态,你这只货船已经成为我们的战利品,从即刻起被征用了!”

今天早上入网的蒸汽货轮并不是想象中的三艘,而是意外中又多了一艘大型货轮,上面载满了苦味酸。

四艘货船已经在细柳营的控制之下,而在码头之上,细柳营的士兵正在上面安装各样前膛的滑膛小炮。

这些火炮已经严重落后于时代了,但是细柳营已经决心在上面密密麻麻地装上一堆,力求以多取胜。

在历史上,黑旗军在与法军开战之后组建了一个扒船营,只能利用一些内河小船来与法军进行战斗,这些小船安装了许多小炮,他们和法军最先进的内河舰队交战虽然没有获胜的记录,但是有时候小挫,有时候还能勉强打成平手。

而现在的条件就优越得多了,这些蒸汽船的吨位更大,改装的余地也更多,那些小船往往只能安装一两门小炮,而细柳营的计划则是装上整整一打,而且接下去细柳营还准备在上面安装上迫击炮。

这样的改装工作不止一天,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形成战斗力,但是改装的海员们都有一种自己的骄傲:“这是我们黑旗军自己的水师了!”

而柳随云则站在一侧,向大家高声呼喊道:“别看我们船少,总有一天,这个世界的海洋,都将是一片黑旗的天下!”

“好!”这些海员、水兵们可以说是受尽了外国人的气,现在都一齐发出了呼声。

柳随云又说道了:“我们船少,接下去该怎么办?”

“抢!”这是所有人一致的呼声:“把挂三色旗的船都抢光,抢不来就烧!”

他们是看穿了这个世界所谓的秩序,那是需要建立在刺刀和大炮的基础之上,他们从来没想到,他们抢这些多法国船竟是如此顺利。

那些平时不可一世的法国人在刺刀面前都软下去了,那说明所有的真理都建立在刺刀与大炮的基础上。

“抢!我们要把法国的船抢光!我们要建立我们的新海军!”

“抢光!抢光!”兴奋的船员、水兵们已经高呼道:“我们保证,明天就装好大炮,带着步枪就冲下去,法国的军舰我们惹不起,但是只要陆军配合,我们就在他们面前去抢他们的货船!”

柳随云只有高喝一声:“水兵弟兄们,到时候就看你们了。”

一八八三年。四月二十五日。顺化。

自打过了年了,嗣德皇帝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他强撑着病体在批阅着一份份文件,同时向询问着:“尊室说回来了没有?”

奠室说是北地名将,又是皇室近亲,所以皇帝一直委以重任发往边地领兵多加锻炼,可是嗣德眼见着骈天在即,也不得不让他回京。

整个谦宫都弥漫着一种浓厚的药味,但是所有的妃嫔仍不得不带着一种淡淡的微笑,一种喜庆的色彩。

但是她们的内心却隐隐约约有着一种失落,嗣德归天之后,皇后纵然能成为皇太后,可是她们这些年轻貌美的妃子,却注定了在秋花春月中度过一生的清冷。

他们知道这座谦宫便是这个皇帝的阮园,等这个男人一死,她们就要这个陵园孤老一生。

当他们听到这个老皇帝拖着病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们赶紧说道:“尊室说马上就回京了,陛下您请放心便是。”

几十年的政治斗争,把这个皇帝的身体都拖跨了,他现在还是穿着龙袍,却是却是浑身都是冷汗,他却是抱着希望说道:“尊室说回来了,那便好!到各地去请的名医,请来了没有?”

这些妃子在这个瞬间,终于拥有了一些上传下达的权力,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个老皇帝坚持不了多久了。

女人都看得出,这个男人既不是一个好丈夫,也是不一个好皇帝,如果说他还拥有什么优点,那就是勤劳了。

他原本应当在高高在上的皇帝,但是在这个国家所扮演的角色却是工蚊,他每一时每一刻都放不下自己的权力,都在这个皇位而奔波着。

嗣德回想起三十多年来的风风雨雨,颇有感触地说道:“可惜啊!尊室说不是我的云台二十八将,可惜我南国无人可用,不然我亦为光武中兴。”

绝色妃子们都一齐跪在地上说道:“陛下,您是南国中兴之主,何以自谦。”

嗣德皇帝听了这一句恭维之语,脸色稍稍红润了些,但是很快就大声咳嗽起来,但是他很满意这一批比花还娇艳的女儿家:“没错!朕当是光武帝那样的中兴之主,大清国美名同治中兴,可同治那个娃娃懂得什么,他哪有朕这般勤恳。”

“中兴之主啊!”他自我评价道:“朕是中兴之主,只是……”

檀香压不过浓厚的药味,床头用黄色的织绵,上面挂了金黄色的蚊账,只是有些陈旧:“朕辛勤至此,朕节俭如此,只是不遇良臣啊!”

他最喜欢就是明朝思宗皇帝的那一句:“君非亡国之君,臣是亡国之臣!臣是亡国之臣!”

他觉得自己的经历和思宗皇帝差不多了,一上台就是一个乱摊子,内忧外患,即位三十多年来从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也受人物议。

他一想到这物议上,就想到无数生平恨事,挥挥心让妃子都起来。

妃子们仍旧跪在地上,不敢多说一句话,许多才站了起来,嗣德摇头说道:“朕受尽天下物议,仍然要我阮氏守护一份基业,你们虽不得恩泽,但亦是朕最亲最近之人,人之临终,其言也善,有什么中兴之策便说吧?”

这些妃子都是大臣之女,其中不缺乏的极有见识的女儿家,但是现在却个个战战兢兢,不怕多说了一句话。

许多才有一个妃子说了一句:“妾闻曹孟德德昔有分香卖屦之事,愿陛下效之。”

曹操分香卖屦,堪称英雄气度,只是嗣德登时面色铁青,右手一甩,大声喝道:“都给我出去!”

说着,他强自起身,硬是把一众宫妃都赶了出去,他怒道:“天下人皆物议于我,谓我有内帑十数万,留而不发,尔等为我妻子,何也物议于我!出去,出去!”

“罢了!你们也是亡国之妃。”

嗣德这三十年多,就是这因为这内帑之事和朝臣争议不休,这一刻他竟是失态之至。

激动之极,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他只觉得眼前发黑。

“国朝真无内帑,不许你们非议于我!”

这是他晕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此刻的刘永福,却是开始了他一生最激情的一段岁月。

所有的官兵都列队齐整,无论是细柳营还是其它营头,现在都掌握了最基本的队列动作,一个个方阵排成了一座座山。

“弟兄们!我刘二给大家说了真话!”

说着,他就给黑旗军的官兵跪下了:“弟兄们,这一战,就仰仗大家了。”

第九十六章 四月二十五日(再继)

他这一条硬汉子,就给四千名弟兄们跪下了:“话我刘某人也不多说了,一切都仰仗诸位了!”

他望着那条奔流不息的红河:“我们黑旗军,不管是哪一个营头,也不管是谁,都是靠这条河活下来了。”

“我们来自不同地方,但是能维系我们生存的,就是这一条红河,现在法国人要把我们赶出红河,赶出保胜,赶出我们生存的地方!”

“我们可以流离失所,但是我们黑旗军还有几千名眷属,还有几百名遗属,我们可以风餐露宿,但是我们更应当替她们去战斗!”

刘永福的声音嘶哑了:“黑旗军,随我杀!”

“杀!”

一重重声浪聚成了一个字:“杀!”

“杀!”

一八八三年四月二十五日。怀德府。

虽然号称一府,但这个地方仅仅是个内地普通镇子规模的地方,在这里,沈胜死死地盯着红河。

现在怀德府将是黑旗军进兵之处,而他的独立连和花间教的一百名护教卫队,正在这里保卫着提前屯集的物资。

在这里屯积了军粮二千石,马干二百石,其它物资一大宗,这些物资都是他在黑旗银行的协助下,利用黑旗票套购而来,正是依靠这些屯集的物资,整个黑旗军可以轻装直出保胜。

但是他现在不得不防备李维业从河内突然杀出来,那时候他可是连哭都不出来啊。

现在集结在怀德府的兵力,虽然有二百三十之多人,但是他对于花间教的护教武士根本不抱大的信心,他们只有一半人拥有后膛的士乃德枪,其它卫队还是装备着各式前膛洋枪。

但这已经是花间教最强的一支武力,沈胜也知道自己在怀德的所有行动,都必须依赖于花间教的协助之下。

而他的独立连,同样是相当脆弱,虽然有一百二十名士兵,全员装备后门快枪,但是真正的骨干才一排人,其它都是刚刚补充上来的新兵,虽然受过三个月的军事训练,战斗力并不强。

这么二百三十人,就摆在河内咫尺之地,李维业随时可以利用他的舰艇杀到怀德府来,到时候沈胜只能哭着撤走,而所有屯积的物资就要全部损失了。

在天地会领兵的时候,他就遇到过许多次这样的失败。

而在另一侧,则是意气奋发的特丽莎修女,她同样看着奔腾的红河,向着她的部下大声说道:“放心吧,李维业是不会出来的!至少在打痛他之前,他决不会出来。”

她很清楚李维业这样老上校的心理,这种法国人很骄傲也很脆弱,他们会轻易地打破自己所制定的原则,但前提是他们脆弱的心灵在受到打击之前。

现在李维业还很骄傲,他明明知道就在河内咫尺之外,有着一支黑旗军和花间教的联合武力,但是他已经抱定了在河内坚守待援的主意,他就一定会死守河内,即便有一块美丽摆在面前也绝不会出击。

这种固执的法国人,特丽莎已经见得多了,她更关切的是自己的命运。

她本来是天之骄女,但是自从背叛天主教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命运将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无论是柳宇、细柳营,还是罗雁秋和花间教,都替她提供了一个掌控命运的平台。

在她的背后,是整整四千名精锐的士兵,是不能回头的命运。

她对着江水说道:“我惟一必须做的事情,便是击败法国人!”

同一天。山西城外。

几千人的大部队开进是一种极具有视觉美感的场景,在空中看去,那便是一条条长龙。

黑旗军的一个个营头,现在都打出了他们的旗帜,朝着河内奔去,每一个士兵,每一个军官都是精神振奋,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但是所有的步兵营之中,最显眼的还是细柳步兵团的队伍,当大家看到那三个响亮亮的名字,就格外多说了几句。

“细柳!”

“乌鸦!”

“瀚海!”

这是黑旗军最强大的三个步兵营,他们的军装,他们的气质,他们的装备都与众不同,即便是刘永福的亲兵队,都只能给他们让路。

“看看人家,多好的军装啊,太帅气了!”

“别想了,咱们营官都没有人家帅气,不过现在也不错,这身军装也不错!”

他们穿着正是细柳营赠送给他们的新军装,但是士兵们已经打定主意了:“可惜只能穿一天,这么好的衣服,平时穿真浪费了!”

“他们一年发四身军装,真爽啊!”

“别说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们杨营官吧,好歹杨营官也是个武监生啊,领兵应当有一手!”

“武监生顶个屁用,人家细柳团一个营兵力就等于我们两个营,一个营的快枪等于我们五个营……”

“得了!我知道他们快枪多,可是咱们也有抬枪了,这玩意猛啊,一发就能打出几十发药子。”

他们说的“抬枪”,正是杨著恩和许多大清官员所依靠的强力兵器,这种抬枪差不多就是鸟枪的升级版本,得用两个人甚至是三四个操作,战时注入好多药子,一发可以打出几十发药子,但是射程只比鸟枪稍远。

杨著恩营的火器,在黑旗军是最劣的一个营头,所以他只能依靠这种前装的大威力步枪来加强火力,只是即便是他们营内也清楚得知道这样的抬枪并不济事:“得了!这抬枪再好,又顶个屁用啊。”

“这药子看起来多,威猛得很,但是不顶大用,太多太杂,打不死人,出了百米之外,那简直就是全部打中人也未必能打死了!”

“这玩意不如雷明顿,更不如细柳营的斯宾塞,甚至连士乃德都不如,不顶用……”

一八八三年四月二十五日。琼山。

现在驻在越南的最高官员是徐延旭,一年多前柳宇遇到他的时候,这个号称“最通越南”的越南通才是道员,而现在他已经一飞冲天,成为了广西布政使。

布政使,相当于现代的省长,是巡抚之下的第二号人物,而道员无定例,从道员一年之内晋升到广西布政使,这在大清朝几百年的历史上都极为少见。

这也是大清对于越南兵事重视的关系,自李维业攻破河内,大清就对越南问题摇摆不定,和战不决,上上下下都有一套主意,但是越南这个地方却必须有人坐镇,最后清流一致认为,徐延旭最通越情,可堪重用。

虽然有清流支持,鹿传霖却是他儿女亲家,所以徐延旭这个书生竟是平步青云,总领越事,驻节琼山。

现在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就笑咪咪地问道:“赵统带,听说黑旗要兵出怀德府了?”

“唐景崧已经来信了,经他游说,黑旗军四千余众,全力出兵怀德府,威胁河内,我等可去心腹大患。”

赵沃说的心腹大患,却并不是河内的李维业,而是黑旗军这支队伍:“黑旗军可以用之,但是实力太劲,尤其是细柳一枝心怀异心,正好好好敲打一番。”

徐延旭是个读书人,可是在权谋之上却不比这些湘淮出身的武官弱,现在他既然是做了布政使,成了黄桂兰和赵沃的上司,自然就用了些心机。

关外防军共有十七个营,现在是黄桂兰统领一路十二营,赵沃统领一路五营,互不隶属,根据徐延旭的奏报,这是让两员大将都尽力办事。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大小节制的把戏,更重要的是由于赵沃弱而黄桂兰强,所以徐延旭一心打压黄桂兰,拉拢赵沃:“赵统领此言大善!黑旗军尾大不掉,正是我心腹大患,待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我防军十七营正可直出河内,成就不世奇功。”

赵沃倒是说了一件事:“唐景崧在信上说,黑旗军兵少械缺,想请我们加以补充。”

徐延旭却是冷笑一声:“我们防军才这些军械,才这些兵力,哪有什么兵力补给他们,对了,赵统领,我是文官,不知道你可有什么克敌制胜的办法?”

赵沃笑咪咪地说道:“自然有些办法,最近我费尽苦心,终于从东省借来抬枪五百杆,加上我军中之数,已经有千杆之多,到时候可谓是决胜之利器也。”

“这东省抬枪可有什么名堂?”徐延旭是标准的文人出身,虽然几次随军,但是兵事却非他的长处,只能夸夸其谈:“讲来听听。”

赵沃喜爱抬枪,那是有历史缘因的。晚清之际,好用抬枪是一大流派,这一派的开国祖师便是曾国藩,当年面对西洋火器的精利之处,曾国藩就是视其不见,掩耳盗铃,大事宣扬自己研制的劈山炮和抬枪,对着自己弟弟曾国荃也是如此:“沅弟,洋枪洋炮不中用,还是我们的劈山炮最好,我最近研究出一种新劈山炮,每次可以打六十发药子,威力最强,你要好好地使用,不要当作普通兵器。”

只是曾国藩也挡不住洋枪在湘军的风行,只不过他一直抱定抬枪和劈山炮最强的例子,起初拿鲍超作例子,后来拿陈国瑞当典型例子,一直后来看到淮军名宿张树声操练的步队,这才如梦初醒。

可是这一派却有人青出于蓝胜于蓝,不是别人,正是左宗棠左季高,左宗棠对于吹捧抬枪那是不遗余力,终其一世而没明白过来,他更喜欢利用先进的西洋步枪去改造被扔入垃圾堆的抬枪。

这一概念流毒甚广,到甲午还有人吹嘘抬枪最是利器,要求后方加紧补充,直到1900年前后有外国人参观江南制造局,发现大量世界上的最先进机械设备,却用来生产全然无用的抬枪。

而赵沃出于楚军,正是左宗棠的嫡传弟子,他把左宗棠的一套理论发扬光大:“藩司大人,却莫小看了这抬枪,此物虽是国造,却是一杆胜过百十杆洋枪,昔日我随左季高大人转战江南,能平定发匪全赖了抬枪、劈山炮二物之功。”

“抬枪竟有如此妙用?”徐延旭再不知兵,也清楚洋枪是第一利器:“竟胜过洋枪?”

赵沃笑道:“自是如此,昔日鲍春霆与四眼狗交兵,四眼兵那是发匪中第一精兵,洋枪最多,鲍军门凭借一身气血,善用抬枪,屡屡大破之。”

他说的四眼狗便是陈玉成,那是天国有若中流砥柱的人物,不过赵沃不但有实例,而且还有一套成熟的理论:“要知道,洋枪再快,一分钟不出十几发而已。”

“而我之抬枪,虽然看似需用两人操作,但是多装药子,一次即射出七八十颗药子,则我一杆洋枪可抵洋枪数杆甚至十数杆。”赵沃拥有的战争经验基本是平定太平天国的战争经验:“这东省抬枪,向称利器,历经多次改装,轻便灵活。”

这还是左宗棠的一套思想,他不象曾国藩那样视而不见,也不愿意全操洋枪,就想着办法对着中国传统兵器小修小改,加上些西洋名堂,然后好好吹捧了一番自己的不世功业。

赵沃这广西抬枪虽然说是经过反复改造,但是抬枪先天性的毛病始终没改变,射程近,威力弱,早已是西方人淘汰所不用的武器。

在中法战争中,法军多次受到抬枪连环轰打,那当真是弹下如雨,漫天弹雨,正当法军心神不定的时候,却已方毫无未损,事后法军却在庆幸,如果清军换装上任何一种来复枪或是后膛枪,他们肯定处于全军尽没的处境,只是这种根本不顶大用的抬枪,对付一只西方军队那简直是毫无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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