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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残疾病秧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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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窈宁扶住右臂,站直身子,轻轻嘘了声,低声道:“我无事,你起来,不用这么慌。”
邵太医回头朝他道:“荆芥,过来。”
那名被唤做荆芥的医赶紧谢恩拿着药箱上前去。
邵太医从药箱取了个小瓷瓶,倒出枚褐色小丸伺候陆衡服下,又为陆衡掖了掖被角,旋即起了身。
窈窈会意,同邵太医一同退出里屋。看窈窈紧张担忧,邵太医温声:“王妃不必担心,王爷受了寒气,喝几帖药便好了,应急的药物已经给王爷服了,臣已命荆芥去给王爷煎药了,稍晚就能将药送回,这处留四七为王爷更换冰帕敷额,以助退热便可。”
“王妃安心去歇息便可,奴婢会好好照顾王爷的。”四七向窈窈行礼道。
窈窈蹙眉道:“四七,你送邵太医回去,今晚你也不必过来了,王爷由我来照顾。”
她怎么安心?能去哪休息?罗汉床躺着?四七一直待在房里,她更不习惯,况且,陆衡病了,她一声不吭地装死,像什么样子。
“这……”四七犹豫了。
邵太医默了片刻,带四七退下。
4 委婉一点
大婚的红色帐幔和红绸都还未褪下,房内红艳艳的一片。
窈窈入了里屋,将陆衡额上的冰帕换了,低头看见自己身上尚未换下的锦衣大袖,又悄声退了出去,唤了花叙伺候,拆了发髻,换了套轻便的衣服,复又回到陆衡塌前,搬了条圈椅坐着。
怕吵到陆衡,这会儿,屋里便只剩了她与陆衡二人,陆衡紧闭着双眼,眉间轻轻蹙起,似是陷入了梦魇,原本苍白的面颊,此刻是病态的潮红。
陆衡这么差的身子,在乾和殿外吹半个时辰的冷风,不受凉才怪嘞。
虎毒尚且不食子,陆晟怎能做的这般绝?莫不是郑氏给陆晟下了药,陆晟现在是行尸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不成?
来这三年有余,当了三年的大小姐,现在嫁给陆衡,再当三个月的王妃,她就可以带着巨款回家。
这的一切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场赚钱的旅游,即便死了也不是真的死去,但陆衡不一样,死了就是真的死了,想到陆衡只剩半年的时间,且因错信陆徖不能亲手报仇,窈窈低低叹了一声。
左右不过三个月,她就好好照顾陆衡吧。
也没说不能改写剧情,她是不是能委婉提醒陆衡不要相信陆徖?只是,陆衡这身子,即便半年后不死,也活不长了吧。
外间的房门被轻轻推开,是四七。
四七端着托盘,行礼道:“奴婢送完药便退下,荆芥虽尚年幼,但毕竟是男子,怕冒犯您,故而由奴婢来送药。”
听四七这话,窈窈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四七是个内侍,不过十六岁,是陆衡在宫里捡的,被欺负的小孩子,刚被陆衡救下时不过六岁,后来四七便一直跟在了陆衡身边。
窈窈接过药,缓缓道:“我来吧。”
“奴婢就在旁边的小屋候着,王妃有事唤奴婢即可。”说罢,四七便退了出去。
旁边有间小屋是给守夜的下人歇的,以便于主子夜里头有需要可以唤人。
窈窈端药坐回去,待药的温度差不多了,窈窈方舀了一小勺药去喂陆衡,怕喂不进去,窈窈舀的特别少,喂昏睡的人喝药不容易,虽然只是一小碗的药,但窈窈费了一刻钟多才将这药喂完,药喂完了,窈窈蹙起眉缓缓靠近药碗。
这药臭的厉害,中药极苦,也不知道这药到底有多难喝,窈窈好奇舔了下碗底,一张小脸瞬间皱了起来,苦!实在太苦了!
窈窈腾地起身快步至放着干果糕点的桌案前,挑了颗蜜饯塞进嘴里,脸才渐渐舒展看,嘴里好受些了,窈窈方懊悔自己起身动作太大,声响大了,窈窈转头去看塌上的陆衡,幸而,陆衡并没有被吵醒。
窈窈吐了口气,拣了颗小小的黄色蜜糖走回塌旁坐着,将蜜糖压碎了放进陆衡嘴中。
那药实在太难喝了,即便陆衡现在并没有知觉,但喝了那么多下去,嘴里肯定苦极了,再次给陆衡换了冰帕,窈窈起身抱了床被衾坐在圈椅里。
每隔半刻钟左右便为陆衡换一次冰帕,这般,刚在被衾暖和起来的手去换冰帕便很快冷了,如此反复,窈窈也不知自己换了多少次冰帕。
陆衡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早上,口中虽满是药味,但却带着一丝甜,额上有温热的湿意,陆衡抬手取下,方知是已经被染上体温的湿帕,以掌撑塌微微起了身,将帕子掷了,他方看到窈窈蜷在圈椅里睡着了。
身旁的矮几里放着一盆水,里头还浸着一块棉帕,盆旁边还放着一小碟子的黄色小糖块。
窈窈小小的脑袋埋在被衾中,露出的头发乱蓬蓬的,她将被衾紧紧拥着自己,长而卷翘的羽睫轻颤着,面上带着些薄红。
陆衡很快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怔然看着窈窈许久。
“四七。”他还是唤了四七进来。
窈窈身子一战,蓦然睁开眼,陆衡恢复病态苍白的脸便入了眼,她惊喜道:“夫君,你醒了?”
陆衡嗯了声。
窈窈忙将身上的被衾拿开,起身将取了软枕垫在陆衡背后,又扶着陆衡缓缓靠在软枕上,将被衾给他盖好。
陆衡掩唇咳了起来,窈窈赶紧轻轻拍着陆衡的后背给他顺气,取出怀里的帕子给陆衡。
四七进了房,见二人这般立在了一旁。
陆衡缓过来后,怏怏道:“四七,备水。”
四七忙应了退下,陆衡昨夜里喝了驱寒退热的药,定是会出汗的,故而下头的人早就备了热水,就等着陆衡吩咐了。
陆衡没再看窈窈,道:“不必如此,我没事。”
窈窈却是笑盈盈道:“夫君想吃什么?妾身去给你做。妾身做饭很好吃的。”
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陆衡复又看向窈窈,窈窈笑得灿烂。
陆衡只盯着她却不说话,窈窈被盯得心里发毛,面上的笑逐渐凝结。
正这时,四七回来了,道:“王爷,水已经送来了,奴婢伺候您沐浴。”
陆衡微微颔首。
窈窈讪讪起了身,道:“夫君先去洗洗,妾身先退下了。”她总不好伺候陆衡洗澡。
陆衡看着她的乱发嗯了声。
窈窈忙退了下去,陆衡不像是暴戾的人,倒是话少的可怕,总是看着人却不说话,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说错了话,陆衡就像个审判者,等着你自己坦诚一切。
花叙张妈妈早就守在房外了,见着窈窈出来忙迎上前去。
张妈妈看着窈窈乱蓬蓬的发,蹙眉道:“王妃,您还未梳洗。”
窈窈伸手理了理发,从花叙头上拔下根簪子,将发挽起,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道:“洗漱去厨房也可以,头发衣服不急,王爷要沐浴。”
花叙明白了,窈窈这是不好意思逃出来了。
大冬天的,真的有些冷,窈窈哆嗦一下,道:“去给王爷做早膳。”
*
浴房。
“王爷,王妃守了您一夜。”四七突然道。
陆衡抬眸看向四七,却是唤道:“于溯。”
穿着褐色衣袍的男子从屏风外转进来,朝陆衡行礼。他道:“太后今早命人传了信出来,开春郑氏将封后,陆彻将被立为太子。”
陆衡微微抬眸,冷道:“郑氏终于等不及了。”
于溯又取出怀里的密折交于陆衡,道:“王爷,蕲州传回的密报。”
陆衡接过,看毕,将折子重交还给于溯,道:“皇祖母、姑婆、起煊那都送一份过去。另传信蓟州,将证人护送到顺京。”
于溯躬身,“属下明白。”
稍顿了片刻,陆衡继续道:“查王妃近三年所经事,去了哪见过什么人,何时开始并非为痴儿,一一查清楚。”
四七、于溯面色微惑。
片刻后,于溯行礼道:“属下明白了。”
5 书房密谈
膳房熬了白粥备着,窈窈尝了小口,鉴于煮粥耗时长,窈窈并不打算自己重新熬粥,命厨娘另点了个小炭炉,小火慢慢熬着。
陆衡沐浴应是两三刻钟便够了,生着病又在吃药,本来胃口就不好,吃不得油腻,窈窈挑了些清淡开胃的简单菜式做了,三个小菜并着个汤饼,又端了些膳房备着的早点糕饼,配着白粥,早膳也够了。
待窈窈回房,陆衡已经穿戴好了衣物倚在罗汉床上,即便房内地龙烧得极暖,他还是披着厚实的狐裘。
窈窈命人将膳食放至罗汉床的紫檀小几。
虽是寒冬,但新鲜果蔬亦有。民间有用火炕火室来种植反季节蔬菜,但这类反季节蔬菜价格高昂,非普通百姓能用,洛家二房阔气,这些新鲜果蔬,冬日里从未断过,而静王府在有专门种反季节蔬菜的火室,所得蔬菜种类颇多,足以王府自用。
棉香的白粥冒着热气,另有翠绿小瓜一盘、鸡丝银耳一盘、白灼嫩芽一盘、梅花汤饼一碗、水晶梅花饺、三鲜小卷等装了一盘。
窈窈盛了半碗白粥给陆衡,陆衡微阖着眸子,用了两三口放下了,几道小菜一一尝了两口,便搁下玉著,而窈窈从膳房端的现成的饺子小卷,陆衡是一口未动。
用的太少了,窈窈取了新碗,盛了碗梅花汤饼,“梅花汤饼开胃理气清肺热,妾身便做了些,夫君现下用些极好。”
窈窈说着,将梅花汤饼放到陆衡面前。
陆衡撩起眼皮看窈窈,身上还是晨起时的衣裙,长发用了簪子挽了,看着大抵是齐整的,可发间不少碎发散下,显然,并未梳洗。
他冷冷瞥了眼立在后头的花叙、张妈妈二人,道:“你的丫鬟老妈子都这么没规矩?”
窈窈疑惑,花叙、张妈妈一战,赶忙上前跪下了,张妈妈声音有些发颤,“奴婢知错。”
窈窈就要起身去扶,张妈妈赶忙又道:“是奴婢们不知规矩。”
张妈妈抬头看向窈窈,极微摇了摇头。
窈窈动作一顿,晓得了张妈妈的意思,她昨夜里头随便拣了身衣服穿了,在椅子上蜷了一宿,衣裙上全是褶,头发也乱糟糟的,一个王妃确实不该这个样子。
陆衡阴郁,说话的时候又有些阴森,花叙、张妈妈害怕也是正常的,她这会子要是去扶张妈妈花叙,陆衡定会觉得她是在与他对着干。
陆衡看了眼窈窈,淡淡道,“起来吧。”端起瓷碗吃汤饼。
张妈妈、花叙一怔,忙起身,窈窈缓缓坐正身子,她也还没吃东西,看陆衡静静吃着,盛了半碗粥,执箸去夹小瓜,她做的菜都是爽口的,配着白粥早膳用正好。
然,还没夹到小瓜,陆衡以指轻点在窈窈指上,止了窈窈夹菜的动作。
窈窈睁大眼,抿起唇僵僵看向陆衡,莫不是,她不能同他一起用膳?
陆衡面色淡淡,倒不是要发难的模样,看着窈窈良久,道:“也不怕过了病气。”看了眼一旁的水晶饺子小卷等,他接着道:“你吃那些。”
窈窈再一次被盯得发毛,一时嘴快,道:“妾身身体很好,不会被过病气的。”
陆衡复看向她,窈窈一战,讪讪收回了玉箸夹了只水晶饺子吃。
陆衡方继续吃着汤饼,倒是用尽了半碗。
陆衡放下碗,道:“这些自有下人做,不必亲为。”
窈窈吞下饺子,鼓起勇气道:“妾身喜欢做菜,夫君不觉得妾身做菜很好吃吗?”
她这手艺可没话说,即便是在望楼最顶级的大厨也不及她啊,少有人吃得上她做的菜,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剩菜,想到这,窈窈颇有些郁闷地看向那三道小菜。
一道只尝了两口。
陆衡并未马上回答,默了片刻,将碗递给她,道:“再盛半碗汤饼。”
窈窈惊喜看他,方才的小郁闷顿消,高兴地给陆衡盛了半碗汤饼。
一顿饭用了半个时辰,其间陆衡又用了不少小菜,窈窈看陆衡难有胃口,心里高兴,将一旁的饺子小卷用尽了。
四七惊讶看着二人,除了白粥尚放在,其它早食竟然都吃尽了,他不记得有多久未见王爷吃这么多了,王妃胃口非常好,一人将满满一盘的饺子小卷吃尽了。
待侍女撤下案几上的碗碟,荆芥端了熬好的药进来,陆衡端起药碗一口饮尽了,四七又伺候陆衡漱了口,奉了糖块上来,陆衡取了颗小的吃了,口中苦味散了个大概。
邵太医给陆衡把了脉,道了无碍,便领着荆芥退下了,窈窈看陆衡面色依旧难看的很,便道:“妾身伺候夫君歇息。”
陆衡顿了片刻,摆手止了,正这时,外间有人来禀,燕王陆徖来了。
窈窈抿起嘴角,陆衡因大婚第二日在乾和殿外站了半个时辰而着了寒气,陆徖来看望陆衡时送了域疆冰草。
域疆冰草极其罕见,制成丸药每日服用一二枚,可解体内毒气亦可延年益寿,这自然极好,可坏就坏在,陆徖送的冰草里夹杂了几株霜草,冰草霜草外表并无什么分别,但二者一起用,身体会越发虚乏,并发心绞之症。
冰草是域疆难得的圣草,邵太医并不知道还有霜草一说,故而并未觉出不妥之处。
霜草也并非为毒,即便与冰草合在一起用,也不能叫人查出毒来,本文出现过的人里只有一人识得霜草,投靠至陆徖府中的域疆巫医阿伽。
陆徖怎么说都是陆衡同父异母的兄长,她不能直接说陆徖有问题,她不过是刚被塞入王府两日的,陆衡哪会相信她。
四七已经伺候陆衡入了轮椅,窈窈这会儿方知,陆衡怕是早就知道陆徖要来看他,故而穿的那么齐整。
看窈窈跟在后头,有跟着去书房的意思,陆衡轻扣了几下椅扶,道:“你去梳洗。”
窈窈只得道:“妾身明白了。”
*
连着几日的雪,这会总算是停下了,天也不似此前那般阴沉,隐约还有些日光。
窗外景色颇佳,陆徖却无半分兴趣,只看着墙上挂着的水墨江山图,直到听到木轮转动的声音方转身看去。
四七将陆衡推到书案前,将书房内的窗关上后退了出去,书房便只剩了陆衡陆徖二人。
“让大哥见笑了,我这身子越发不好了,吹不得风。”陆衡说着,重重咳了几声。
陆徖看了眼陆衡身上厚实的狐裘大氅,以前那个冬日只穿两件衣袍的陆衡是再没有了,现在的陆衡瘦弱了许多,好似连普通男子的一拳都受不住。
“我得了些域疆冰草,这比那千年的野参、雪莲好,交于太医做成丸药,每日服用一两枚于身子有益。”陆徖在一旁坐下。
陆衡苦笑,道:“大哥不必费心,我的身子一日歹过一日,再怎么好的仙草灵药,到了我身上也显不出来。”
陆徖蹙起眉,语气严肃:“四弟不应如此悲戚。”
陆衡微阖眸子,却是苦笑。
陆徖轻叹一声,道:“好好保重身子才是首要。”
陆衡垂着眼,精神越发不好了。
默了许久,陆徖方又道:“有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即便我不说,你也是会知道的。”
陆衡又咳了几声,病恹恹道:“何事让大哥神色这般凝重。”
“郑氏要封后了。”陆徖看着陆衡面上的变化。
陆衡一顿,抬起眼眸,又缓缓垂下眸子,陆徖要他知道的不是郑氏封后,而是陆彻要得太子之位,刚出的消息便来告诉他,可见陆徖亦在陆晟身边插了人。
良久后,他略带苦涩道:“父皇尚在壮年,即便没有郑氏也会有另一个女人坐上那位置。”
陆徖情绪突然激动,他起了声,掷地有声:“可在我心里,唯娘娘有资格当那个女人。”
他说的自然是恭顺皇后陈氏,陆衡之母。
陆衡看着他,剧烈咳嗽起来,原本病态苍白的脸这会儿是越发难看了。许久后,他费劲道:“大哥这话在我这说说还可,可别让旁人听去了。”
陆徖压着声,却是满腔怒气:“四弟,你不恨吗!”
陆衡嘴角苦涩愈甚,却是道:“大哥,我已经没几日好活了。”
已经没几日好活了,陆衡难道是说再争又有什么意思?是要放下不成?纵观这三年,第一年里,陆衡消沉嗜杀,暗地里杀了不少人,这两年来却是收敛许多,叫他查不出些什么,好似真的认了。
陆徖面色沉下来,冷笑道:“四弟真的甘心?毒妇害了娘娘害了你,现如今,连你的婚事都插了一脚,将那样的女子塞给了。”
陆衡神色一变,陆徖低哼一声,气道:“为自己的儿子挑的是嘉慧县主,郑氏倒是有心了。”
嘉慧县主乃是卫国公嫡女,卫国公与世子二人战功赫赫,郑氏是想替陆彻再扩势力。
陆衡阖着眸子,书房静得落针可闻。
6 伪善小人
“等一下。”
身后传来女子的轻唤声,手中捧着锦盒的小厮停下往回看去。
窈窈拎着裙摆小跑着上前,瞅着小厮手中的锦盒,问道:“你手里的是什么呀?”
几人一顿,方反应过来面前的女子是王妃,忙跪下行礼,为首捧着锦盒的小厮垂首回道:“回王妃的话,是燕王殿下送的域疆冰草,管家命奴婢将药材送到百草院去。”
百草院便是邵太医所居院子,窈窈恍然哦了声,道:“原是如此,我正好要去寻邵太医,给我吧。”
她说着,便要伸手去取锦盒。
小厮哪敢让窈窈做这样的事,垂首惶恐道:“这等小事怎敢让王妃亲为,奴婢们定会将药材好好交于邵太医,请王妃放心,奴婢……”
手中忽地一轻,小厮错愕抬头,窈窈抱住那锦盒,打开看了眼,迅速阖上,道:“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众小厮:“……”
窈窈抱着锦盒小跑往另一面去了。
众小厮:“……”王妃跑的方向不是百草院。
*
并没有人阻窈窈入书房,她入书房时,陆衡陆徖二人正在对弈。
闻到声响,陆徖往门那处看去。陆衡收了棋子。
陆徖微露讶色,女子挽着云髻,戴珍珠宝冠,眉心缀着水滴状的嫣红额坠,着海棠色广袖裙,外罩月白海棠暗纹对襟玉扣大袖,端着两碟糕点,微微露出的雪腕上带着个嵌宝金镯。
女子盈盈一笑,眸含星辰,唇若点朱,芙蓉不及其半分。
“夫君,妾身给你做了点糕点。”窈窈朝陆衡笑道,旋即看向陆徖,又是一笑:“大哥好。”
窈窈不动声色地将陆徖打量了遍,暗道,果然人不可貌相,谁能知道这看着一张老好人的脸竟会背后捅陆衡刀子,还不是一刀两刀的事。
大周民风开放,男女大防不严苛,陆徖作为陆衡的兄长,窈窈这般并无不妥之处。
陆徖怔然,诚平侯府的痴儿?
“不必劳累。”陆衡移开视线,重新落了子,与陆徖解释了几句。
方才还言郑氏将一个痴傻女人塞给陆衡,转眼就被打脸,陆徖面色有些难看,但洛窈宁这般又是怎么回事?这其中可有蹊跷?稍缓了缓,他道:“四弟妹好。”
窈窈取了块糕点递给陆衡,盈盈道:“夫君尝尝看,可合你的胃口。”
陆衡默了片刻接过咬了口,不似平日吃的糕点,甜糯中含着药香。
见陆徖没有吃的意思,窈窈道:“大哥尝尝看,可合大哥的口味。”
陆徖心里头虽还在想着窈窈的怪异之处,但自不好拂了窈窈的意,便取了块尝了,紫色的糕点,软糯甜香,其间带着淡淡药香,与往日吃的大有不同,便是宫里头的御制糕点也没这个好吃。
不知不觉,陆徖吃完了手中的糕点,他顿了顿,面上有些尴尬,许久后道:“四弟妹手艺很好。”
说罢,又取了块糕点。
窈窈笑道,“大哥既喜欢,那便带几盒回去,我做了许多,也正好带回去给嫂嫂尝尝,我虽未见过嫂嫂,但闻嫂嫂是顶顶好的人,很想见见。”
她说燕王妃是顶顶好的不过是客套话,燕王夫妻两个大抵脾性一致,燕王妃就是那种所谓的以夫为天的女子,燕王让着做什么便做什么。
陆衡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将手中剩下的半块糕点搁下了。
陆徖并不拒绝,点头道:“这个手艺外间是尝不到了,四弟好福气。”
陆衡并未答话,端盏抿了口茶。
陆徖连着吃了好几块,忍不住问道:“我吃着有些药香,可是加了些有益滋补的药?若是如此,又是怎么去了药的苦涩之味?莫不是这是甜味生津的药?”
他想要了这谱子回去,这糕点的味道实在太合他的意了,只是他不好贸然开口要这糕点谱子,他既问到这了,洛窈宁若不是痴儿,也应是能明白他的意思,即便洛窈宁脑子不够用不知他意,那陆衡定是听得出的。
窈窈想了想,道:“加了些许龙吟草,大哥闻到的药香便是龙吟草了,此外还添了芷汀、拂意、万须三味香草。”末的,她添道:“这些都只是让糕点有香味而已,说不得什么滋补养生,这重头的是冰草。”
“冰草?”陆徖面色微微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窈窈缓缓解释道:“我在一本古菜谱上看到过用域疆冰花做的糕点极为美味,可这寒冬域疆冰花早谢了,我寻思着域疆冰花与域疆冰草是一个意思吧,故而用了冰草,只是,没想到,冰草是没有香味甜味的,我只好多加了几味香草。”
陆徖一怔,他方才吃的都是冰草?不,是掺了霜草的冰草,冰草霜草皆是无色无味的,他并不能知道这糕点里的用量有多少,但二草颜色是紫色,看这糕点的颜色,怕是……
缓了缓,陆徖道,“四弟妹……”
知道陆徖要问什么,窈窈笑道:“冰草都用完了,做了好几屉糕点呢。”
陆徖脸上有些收不住了,冷道:“四弟妹用这域疆圣药做糕点?”
“……圣药?”窈窈一顿,看着面色难看的陆徖,像是突然发现自己做了错事,缓缓看向陆衡,面上带着些窘迫害怕,道:“夫君,妾身……妾身……冰草是圣药吗?”
她说着起了身,紧抿着唇。
她将冰草做成糕点给陆徖吃,一是为了给自己树敌,虽说三月后陆宛自会派人杀她,但若是惹了陆徖不高兴,陆徖也对她起杀心,在陆宛前头就找人解决她,她少在大周耗几日也是好的,只说要嫁给陆衡再死,但没说一定得做够三个月夫妻。她并不担心陆徖会记恨洛家,毕竟待陆徖掌权,郑悉已经成了他的重臣,郑悉自会护住洛家。
二是夫妻一场,顺手帮陆衡一把,让陆衡少受些身体上的苦痛也好的。
陆徖这人想利用陆衡,又不想陆衡好活,看着糟心啊,都是兄弟,背地里刀子捅的这么欢,不亏是陆晟的儿子。
冰草虽难得,但陆衡总不能因为这些冰草杀她,也亏得冰草无色无味,她都研了和进面团去了。陆徖吃了这么多,待药效上来,定是不好受的。
她知陆徖口腹之欲较重,定是会多用。陆衡胃口小,早膳用的颇多,这会儿定是吃不下太多,故而她做了两块没加冰草的糕点,做了记号,递与陆衡吃,果不其然,陆衡只用了半块便不吃了。
陆衡看陆徖一眼,咳着艰难道:“冰草虽难得,但也不过是几棵草,大哥的这份心意我领了,既做了许多,大哥又觉合口味,那便命人都装了带回燕王府去。”
“不是……”陆徖戛然止了声,他若急色拒绝,岂不让陆衡怀疑,这般一想,他面色缓了,道:“四弟妹辛苦做的,我怎么好都带走,不过,这确实极合我的胃口,那我便腆着脸多要几盒。”
“大哥喜欢就好。”陆衡语气怏怏,窈窈慢慢挪过去,轻拍陆衡后背,替陆衡顺气。
陆徖心中不快,但不敢表现,洛窈宁这个痴愣的傻子,什么都敢拿去做吃食。
窈窈朝一旁的侍女吩咐两句,侍女忙去膳房给陆徖装糕点。
待缓了过来,陆衡执白子,看向陆徖,陆徖会意复又执子与之对弈,陆衡没赶窈窈,窈窈便在陆衡旁边看着二人。
两刻钟过去,原本僵持的棋局变了,黑子渐落下风,最后被压制得落不得子,陆徖越发觉得吃力,陆衡也没有继续的意思,最后一手将陆徖击败。
用了过多冰草糕,陆徖也不敢在此多留,败了这局便寻了个借口走了。
陆衡命四七将棋盘整好,淡声道:“会下棋吗。”
这话显然是同她说的,窈窈自认棋下的不好,只能同洛谌下下,靠着耍赖,才能勉强输的不太难看,看了陆徖陆衡半局棋,陆徖已然不差,但还是输的颇为难看,她还是不要在陆衡面前自取其辱了。
为了省事,她索性道:“妾身笨,不会下棋。”
陆衡抬头看她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窈窈稍默了会儿,道:“夫君午膳想用些什么?”
陆衡闻言顿了顿,道:“不必亲为。”
每每都是这句,窈窈也不想多说了,陆衡喜欢吃的她也知道,索性道:“那妾身就随意做些。”
陆衡眉间轻蹙一瞬,道:“金玉羹。”
窈窈眉眼染笑,道:“妾身明白了。”
陆衡嗯了声。
窈窈起了身,正欲退下,想起陆徖,脚下一顿,斟酌许久,她试探性问道:“夫君与大哥情谊深厚?”
陆衡看着她,却是道:“为何这么问。”
窈窈有些慌,忙道:“妾身就是随口问问。”
陆衡嗯了声又沉默了。
真跟个哑巴似的,窈窈咬牙又道:“妾身看大哥似生气了,夫君可怪妾身。”
陆衡面色如常,淡淡道:“不过几株草,不必自责。”
“谢谢夫君,但是……”窈窈这会子越发觉得自己嘴笨了,恨不得直接在陆衡面前吼,你听我说,陆徖是个坏家伙,他要害你,你千万不能相信他的!
看窈窈几番欲言又止,陆衡难得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不,妾身……”窈窈这会有些结巴,挣扎好一会,道:“妾身觉得大哥看着有点凶像,怪说摹!
思来想去,窈窈只挤出这么一句话。
陆衡沉默片刻,道:“觉得瞬豢此秃谩!
窈窈顿住,她没想到陆衡竟这么说,一时倒有些不知怎么接话,默了许久,她讪讪道:“夫君说的也对,妾身先走了,夫君好好休息。”
陆衡嗯了声,没细究的意思。
窈窈步子稍快退出房。
待听到窈窈离开的脚步声,陆衡方取了方才剩下的半块糕,却发现他所用的这块,糕身点了个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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