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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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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尚骏没有理会旁人的眼光,而是按着事前在军情司得到的指示,出安富坊,再过小时雍坊,最后在大明雍坊的一个道观之前停了下来。

京城的寺庙道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名的当然是大寺大观,比如城外的白云观,城中的法源寺,都是有数百年以上传承的老寺观,一到了庙会时期,人潮汹涌,香火极盛。

普通的寺观,有的可能还过得去,有的就因为香火缺乏而陷入窘境了。

眼前这座道观,明显就是后者。

门前冷落,雨阶堕坏,门首残破,除了道观特有的一些建筑外,看起来就象是一座京城里常见的下等人杂居的小四合院的样子。

朱尚骏心里不禁有些怀疑,不过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没有怀疑,所以他还是站在门前,按着特有的节奏开始敲击起道观的大门来。

等他拍完门之后,一个三十左右的道士打开了道观的门,做了一个请进入的手势。

“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最紧急的情报死点,一旦你动用了,我们会做任何事完成你的指示,然后这里就被废弃,现在请把指示给我,然后立刻离开。”

“嗯,我明白。”

朱尚骏用尽可能简捷的语气,将今日英国公府中发生的一切告诉对方。

而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个道士没有一点表情,甚至连情绪也没有发生任何的波动。有一刻时间内,他甚至怀疑这个道士有没有认真听他说话。

“我明白了,现在我们立刻离开。”

“你何时将情报送出?”

道士冷然道:“这个不需要你过问,也不该你过问。”

“好吧,我现在往御街去递奏折,我只能告诉你,今日之事对大人特别要紧。”

道士没有说话,只是又做了一个手势,朱尚骏无奈之下,只得选择离开。

在门外,他骑上了自己的战马,扯动缰绳,开始往着西长安门方向而去,在他离开不到几息的时间之后,身后的道观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火光,烈火冲天而起,将不大的道观完全笼罩在内,在朱尚骏发觉的时候,四周已经有不少居民赶去救火,锣鼓声响彻云霄,无数人奔往起火的地方救火,但各人发觉根本无从游救,道观的火势惊人,似乎是垂暮之人一下子爆发出强悍的生命力,几乎就是在一瞬之间,整个道观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都释放了出来,所有人都绝望了,锣鼓声开始向四周蔓延,人群迅速拆光了道观四周的建筑,并且用水泼湿四周,将火势做了一个有效的隔离。

大明的京城不象宋人的开封,砖石结构的建筑为主,不象宋的开封,一起火可能一烧几万间,甚至烧到中枢衙署,建筑格局加上有效的防火,使得火灾不象宋时那样触目惊心,在看到火势被有效隔离之后,所有人松了口气,除了喜欢看热闹的闲汉之外,多半的人群散去了,各自在明日还有营生要做,赶紧回家睡赏才是正经。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的道士哪去了,也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之中,颇有几个汉子一直在四周用搜寻的眼光打量着众人,而没有将注意力关注到救火本身这件事上,后来在火势渐小之后,这几个戴着小帽的汉子又冒险进入还冒着烟的火场,开始在火场之中,翻翻捡捡。

有个里甲模样的似乎想去阻止这样的明目张胆的盗窃行为,谁知道上去之后,没有说上几句话,这个里正就面色惨白的跑了出来。

京城之中,叫人惹不起的人物实在太多,有限的人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们抱着原本就不想管闲事的心思,迅速的离去了。

火熄灭之后,整个事件都冷了下来,除了断壁残垣之外,似乎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第579章 传讯

“小的们十分该死!”

刚刚在火场中的那几个汉子,在两个多时辰后,也就是五更时分,在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没有敢回家,一直跪在锦衣卫在小时雍坊的千户所门前,在起更到五更的时间里,他们一直跪在廊檐下等着发落,五更时,每个人脸上都冻的青紫一片,身上挂满了寒霜,尽管穿着棉袄袍子,每个人都是瑟瑟发抖,因为跪下的时间太久,尽管不停的挪动身体,还用手掌支撑,每个人都是歪歪斜斜的不成个样子,如果不是一种信念支撑着他们,怕是每个人都是要歪在地上昏睡过去。

看到张惟贤的身影时,这些人又是松了口气,感觉终于熬到这个时刻了,事情可以做一个了结,又是感觉害怕,惟恐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在两种情绪交织的强烈刺激下,这些几乎耗尽体力的锦衣卫校尉们一下子就跪直了身子,两眼也瞬间变的炯炯有神,甚至连请罪的声音,也是变的大而洪亮。

“谁带队的?说说详细经过。”

张惟贤是在睡醒之后就得到消息,然后迅速赶到,其实按这些校尉的想法,应该连夜通知到才是,但英国公府戒备森严,府里也出了大事,府里的执事不知道得了谁的吩咐,将正门和几个角门全部封闭了,这样张惟贤的人也得不到通知,等五更前后张府刚开了门,立刻就有人将消息通知给张惟贤,最终在这个时候张惟贤便是赶了过来。

带队的校尉不敢怠慢,当然也不敢有所隐瞒,张惟贤的手段已经征服了锦衣卫上上下下,几乎没有人会不在他的权势和手腕面前战栗,在他述说的时候,张惟贤意态闲适,根本没有丝毫变化,一直到这个校尉说完,他的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此时听闻消息赶来的锦衣卫官员颇有一些了,大家都是偷偷打量着张惟贤的脸色,有一些胆小的已经和那些待罪的校尉一样,全身战栗,感觉无比害怕。

自上次张惟贤当着众人的面杀了某千户之后,锦衣卫中已经明白,在张惟贤绝对的权势面前,大家的性命都没有什么保障,万一被这个人盯上,落个什么下场都是极有可能。

“……就是这样了,小人们盯到那道观,前后不到一刻功夫,那姓朱的差官刚离开不到一炷香,我们一边分人手继续盯他,一边就想进道观拿人,谁知道突然起火,一下子乱起来,四周的邻居赶来救火,我们不好下手,亦进不去,待火熄灭之后,进去翻捡,除了一些道士用的器物之外,真是什么也搜捡不出,我等办差不力,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求都督大人念我等向来效忠大人,没有异心,给我等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你们的罪,原该立刻处死,家人男子流放,女的送到教坊司,叫千人睡,万人骑才是。”

恶毒的话才张惟贤口中说出来,居然也是有点云淡风轻,不沾染烟火气的感觉。

听到这样的话,一群犯了事的校尉全身都颤抖起来。

“不过,跪了一夜,也知道不推诿责任,比起以前是强多了,也算是经过我手调教过的,有模有样了。”

张惟贤轻笑,看看左右四周,朗声道:“有过要罚,不过这过是因为人家设计的好,头一回撞见,提防不了也没啥,下一次再有相同的情形,犯事的不要再跪了,直接自己抹了脖子就好,这一次,每人领四十军棍,接着继续办差,再办事不力,我们再说。”

听到这样的话,众校尉如蒙大赦,赶紧叩头致谢,忙不迭地都一溜烟的跑到北镇抚司去领军棍,尽管要被打的几天下不来床,那滋味极不好受,但各人还都是带着一脸的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被沿途早起的人见了,还真以为这些家伙遇着了什么好事,如果知道这是一群赶着去受军棍的人,怕是人人要深以骇怪了。

“赶紧派人出城。”张惟贤赶走这群犯事的家伙,这才冷下脸来,对着留下来的亲信吩咐道:“去找精干的人,立刻出城去三屯营,叫杨四畏立刻在蓟镇沿途布卡子,将一切往辽镇的塘马给我截住,不论是谁,是李家的祖家的还是辽阳的,全给我截住。”

“是,下官立刻去办。”

张惟贤在锦衣卫的权威已经是毋庸置疑,一个千户接了令,毫不犹豫的就往外走,很快就有几个塘马准备好了,拿着令箭腰牌和文书,飞驰往三屯营而去。

“但求无过,不求有功了。”

虽然塘马已经离开,庞大的蓟镇会因为自己的命令而动作起来,戚继光已经被解职,从蓟镇调往广州任总兵官的命令已经从兵部下发,杨四畏已经成为新任的蓟镇总兵,这样一来,蓟镇从亲张惟功的军镇变成了中立一方,或是说,是谁的权势更大,蓟镇上下自然就听谁的命令。

杨四畏月前曾经入京陛见,亲眼看过张惟贤在皇帝面前的模样,锦衣卫堂上官,金台轮值官,还有锦衣卫现在的声势和实力,种种迹象都会震住这个老兵油子……张惟贤也不敢寄望蓟镇能出多大的力,只盼杨四畏能真的四处设卡,纵然没有办法抓住辽阳的细作,最少能阻碍辽阳细作从京师折辽阳的时间。

只要蓟镇真的动起来,各关卡扣住所有的经过人等,这个目标,就一定能够完成。

……

……

中午时分,三屯营迎来了自京师赶过来的几匹塘马。

为了消息准确无误的送到,张惟贤吩咐的那个千户也是大手笔,第一匹塘马刚到,紧接着就是第二第三,为了送一个口信,三个塘马中有两个是七品佩铜印的锦衣卫冠带总旗,一个是六品的锦衣卫百户。

在太宗永乐年间,一个锦衣卫百户出京就会引发轩然大波,甚至使地方上惶恐不安,一直到成化年间,锦衣卫也是凶名赫赫。

后来太监势力兴起,东厂压住了锦衣卫,到陆炳时期又有反弹,不过总体来说,校尉在民间的形象,远没有东厂番子来的可怕。

这两年情形又有明显的变化,京师之中,锦衣卫的人数又重新膨胀起来,而且这两年中,不少小官,包括文官在内都很吃了锦衣卫的亏,而好几个各道的监察御史弹劾锦衣卫,奏折却是如泥牛入海,一点动静也没有。

皇帝现在欣赏的武臣之中,很明显的,曾经的第一是张惟功,但现在风头已经被张惟贤给盖了下去,下一个就是李如松,这个将门之子跨过种种难关,成为宣府镇的总兵官,弹劾李如松的人也颇有几个,皇帝象征性的对李如松进行罚俸的处罚,但转眼间就将李如松提拔为中府佥书,这种根本就不要脸也不管文官怎么说的态度,很明显的已经在万历那里运用自如,并且如果按正常的历史走向走下去的话,万历会运用的更加纯熟老练,更加自如。

现在的锦衣卫又重新在人们的心中竖起了赫赫威名,京师和附近地方,文武官员和官绅富户,不少人家遭遇过锦衣卫的压迫,有很多人家遭遇毒手,哪怕是三屯营这样的军镇重地,到处都是副总兵和参将,游击一类的将领来往的地方,人们看到锦衣卫时,仍然会面色凝重,能避则避,不想与这些人沾包。

但杨四畏的中军游击却躲不得,人来了,他当然要负责接待,这三个塘马都是从早晨京里出发,一个接一个的奉命前来,等赶到的时候,马匹不曾换过,口吐白沫,人也是累得不行,几乎要匍倒在地上。

中军赶紧吩咐人将马拉走,换几匹好马过来,再又亲自问明了来意,然后再每人送了一锭大银,对方的差事算是办好了,三个校尉脸上都显露出满意的神情,但他们没有一个敢耽搁的,立刻就要回去报信。

“三位不妨歇息一下,本镇可以派出塘马,代为报信。”

“这可不能够。”锦衣卫百户答道:“将军的好意我等心领了,不过要是我们敢叫人代为复信,恐怕我们都督大人的怒火之下,我等要立成齑粉,所以我们还是挣命赶路,早完差事早完事就放心了。”

“好,那我等怠慢了,下次几位再来我们蓟镇,一定请几位好好玩玩。”

“好说,好说。”

中军游击肯定是仪表过人,风度翩翩,能言会道的俊美男子,几个锦衣卫拿了银子,又被人这般亲热尊重,虽平常是走路遇人就踢三脚的跋扈阴毒人物,此时也都是眉开眼笑的走了。

待校尉们离开之后,杨四畏才自后堂转了出来。

“大帅,”虽然杨四畏还没有正式接印,不过他的中军已经开始用大帅来称呼他了,看到杨四畏出来,这中军忙道:“想必大帅都听着了,我们该怎么办?若按锦衣卫的要求来做,恐怕动静不小,要是叫巡按御史多个事报上去,或是总督大人查察下来,我们怕是有麻烦啊。”

“麻烦是肯定会有。”

现任的蓟辽总督也是张居正线上的,多半不安于位,要被替换,杨四畏倒不怎么在乎这人,倒是动静闹的太大,巡按御史质问过来,就很难解释了。

一镇总兵,当然有提调兵马的权力,但一定要有过得去的说法才成,比如北虏寇边,峰火有警,要是什么理由也没有……事情难办了!

第580章 送行

“难办也要办。”

杨四畏没为难多久,立刻就下了决心。

“是,标下立刻吩咐人传令。”

“嗯,要办就办的漂亮,不要在各地检查设卡了,就直接叫山海关封关两天。”

“啊?”

中军嘴巴张的老大,一时半会的都合不拢。

偌大的辽东,数百万军民居于此,每日不论是商队,军队的塘马,还有探亲的百姓,还有游历的生员,过往的官员,绅士,运送军需物资的军队,往辽东办公差的中枢官员和差吏,山海关都是必经之地,一旦封关,闹出来的动静可是比在各地沿途设卡还要大的多。

“可怎么解释呢?”

“找个游击出来顶一下,就说有消息几大股北虏要合力寇边,沿蓟镇和辽镇一起过来,封关是为了多加小心,前几年传言有四十万北虏进犯时,不也是封关了么。”

“是,就按大帅的话办便是。”

杨四畏是北军的将门世家出身,和张臣,董一元等人全部是世袭的将领,每人都有大量的家丁和私兵部曲,虽不如辽镇那样实力雄厚,但也非普通的将领可比。

只要下定决心,找一个游击出来顶一下罪也是小事,只要朝廷不砍人脑袋,有杨四畏在,顶罪的人就不必害怕什么,官复原职,甚至更上一层,都是小事情。

只是杨四畏也要承担一些责任,无非就是所得比起所失,哪一样更合算的考量罢了。

很显然,杨四畏觉得,紧跟着张惟贤较为合算。

“走吧,我们的老帅要离开蓟镇,得送他一送,哈哈哈哈。”

杨四畏猛然暴发一阵张狂且得意的笑声,与他新上任的蓟镇总兵官的形象实在不符。不过,一想到总算将压在头上十几年的戚继光给送走,杨四畏有这样的表情,也并不算奇怪了。

……

……

戚继光就是定在这个时候走。

叫他调任广东的行文过来已经十来天了,打包行李,小半带到广州任上,大半送到登州卫老家。

在他准备的期间,镇定蓟镇各地的南军将领,还有相当部份佩服戚继光,排除了南北成见的北军将领,纷纷自驻地赶来,来送这个老帅的最后一程。

大家心里都明白,朝廷没有直接免官,而是将戚继光调任广州,也是给这老帅一个面子,同时是怕激出事端来,广州也是南方的重要军镇,两广和云贵诸省,仰赖广州总兵和其控制的水师很多,虽然没有蓟门这么重要,但这样重要的军镇也不会长久的放在戚继光这个板上钉钉的张居正的党羽手中,恐怕朝中由上到下都不能放心,所以此次送行,戚继光多半没有机会再回任,不象别的总兵官,调任几回后,还有可能回到原任。

虽然戚继光身体还好,体格颇佳,但神色之间的郁郁之色已经十分明显,心理重压之下,很多将领都在担心,不知道是不是有再见之期。

辕门之前,戚继光的行李已经就道,只有他的老中军和十来个已经过了中年的老亲兵随他一起上路,广州之任距离蓟镇这里数千里之远,而且南方炎热不利北人,戚继光是海边长大,感觉还好一些,那些北方军镇出身的亲随伴当,他是一个也没有带,这十来人还是当年在义乌招兵时就在身边的,此次南下,有一半人到浙江就回乡安居,剩下的五六个老人没有家小,也不愿回宗族,以后估计就一直跟着戚继光,哪怕他回乡闲住也是跟随到底了。

看着吴惟忠和吴惟贤兄弟,还有王必迪,骆尚志等南军将领,还有张臣,杜松等北军将领,戚继光终于在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向着众人笑道:“你们也不必替我太难过,自嘉靖二十三年,我到京师办了袭职手续,正式成为登州卫指挥佥事,未满二十就成了四品官,普通人家,要么地里寻食,要么苦苦从下往上熬,哪有这般轻松。到嘉靖二十五年,我自京师京营任上回登州,专管屯田,嘉靖三十二年,我受已经身故的江陵相国的推荐,升为都指挥佥事,专管登州营务,登州、即墨、文登和二十个卫所受我指挥调遣,专门备倭。”

“到嘉靖三十四年,调我为浙江都司佥事,任职参将,开始带兵御倭。”

“嘉靖三十七年,我到义乌招募矿工为兵,一生功业,可谓自此而始。你们在场的,怕是有不少是在那个时候跟随我的吧?”

“嘉靖四十年,倭袭台州,我奉起杀敌,亲手杀掉倭寇首领,大败来敌,此役过后,我连升三级,当时得意之至,回浙江后,在营中连开了三天宴席!”

“嘉靖四十一年,故胡军门叫我率军攻打倭寇盘踞的横屿,此役一战斩首二千四百级,为国朝御倭以来第一大胜!”

随着戚继光的话语,在场的诸将,无不心动神摇,而当年跟随戚继光的吴氏兄弟等南军将领,无不是眉宇飞扬,神色十分得意。

这是戚继光和南军将领们一生功业的起点,嘉靖朝时,西有套虏,北有俺答,南有倭寇,可以说是处处烽火,而中朝空虚,奸臣当道,国储严重不足,官员俸禄都经常发不出来,可以说是到了最危急的关头,如果不是戚继光,俞大猷,谭纶和胡宗宪等文武官员的杰出能力,明朝是不是终于嘉靖末年,实在也是难讲得很。

嘉靖年间,论形势还不真不比万历末年强什么,但嘉靖运气好的就是没有自然灾害,当然就没有大规模的农民造反,而万历之后到天启,崇祯运气最坏的就是西北等地持续不断的自然灾害,既损害了边军的实力,又使得农民接连不断的造反,当然,万历严重毁坏了明朝的国力,也是最要紧的原因之一。

回想当年功业,戚继光不能不激动,而他身边的人,哪怕再不服气他的,此时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听着,连赶过来送行的新任总兵杨四畏,纵是满心的不情愿,亦只能与众将一起,眼看着这一生功业彪炳的大将在临行之际,回望自己一生的辉煌!

“嘉靖四十二年打平海卫,前后斩首五千级,此役过后,再打仙游,打曾一本等巨寇,再下来到隆庆元年,朝议调我和俞帅一起北上练兵,后来又定为一人北上,先为神机营副将,再任练兵总理,谭总督新募北军三万,南兵三千,统交给我训练,为了事权专一,再加我为蓟镇总兵,朝廷信任,可见一斑。所幸修敌台,练车营,十年之间,总算无负朝廷所托。”

讲到这一段,戚继光声音就低沉下去。

他到蓟镇任上时,为右都督,太子少保,十几年下来,蓟镇平安无事,他不过就成了左都督和少保,功业上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而朝廷对他,实在是亏欠了。

戚继光的郁郁之气,就在于此。

不论他是靠谁上来的,他始终还是有赫赫战功,对倭寇,他先后斩首积累过万级,对北虏,镇边十年,无人敢犯,百姓和边墙因他的镇守而得平安,在他之前,北虏经常寇边,在他镇守蓟镇之后,千里边墙,年年平安。

就是因为没有斩首,朝廷就视他的功劳为无物,对戚继光来说,早年心事,无非就是金光闪闪的“封侯”二字,今日不要说调任广州,就算叫他回籍也没有什么,可惜不曾在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之中获得比祖宗更强的功业,这是戚继光最为遗憾的地方。

“戚帅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首级,可惜了。”

说话的是杨四畏,此时说这样的话,当然不是安慰,而是给戚继光添堵。

南军诸将闻言,无不怒目以视。

戚继光却是呵呵一笑,上前几步,执住杨四畏的手,笑道:“杨帅,此后我离开,想必蓟镇因杨帅会变的更强,斩首年年皆有,我是老了,锐气不足,你肯定会比我强。”

纵使杨四畏脸皮很厚,老上司这么说话和这样的态度,他也是脸皮一红,赶紧道:“戚帅过奖了,我一定萧规曹随,蓟镇一定平安无事,请戚帅放心。”

“我的旧规矩,只管去破,何必在意?”戚继光明知道这些日子杨四畏已经开始鲸吞军饷,克扣营兵待遇,招募武艺精良的家丁充实自己的实力,上行下效,已经有不少北军将领也一样办理,因为这种做法,边墙上的敌台和长城沿线的守备力量已经开始削弱,因为营兵待遇很差,可想而知,实力也会逐渐下降,数年之后,边防就会彻底败坏,蓟镇也将陷入辽镇的怪圈,年年有斩首,而敌人连年犯边,千里边境,几十个将领每人一两千或几百人的家丁太分散了,应敌力量十分不足,轻兵进取看将领的骑战水平和家丁数量,而想御敌于边墙之外,震慑敌人根本没有进犯的胆量,这样的措施是肯定不行的了。

然而他也知道,此时自己说的话丝毫无用,杨四畏肯定不会理他,既然如此,又何如多嘴?

他只是很诚挚的对杨四畏道:“我走之后,望杨帅看顾南军诸将,不要因南北之分而过于苛待,如此,吾愿足矣。”

第581章 海上

“请戚帅放心,有我在一日,断不叫诸位兄弟吃亏,大家分守各地,我断不会随意找各位兄弟的麻烦。”

杨四畏也知道,戚继光走后,南军肯定抱成一团,自己上有总督巡抚,还有巡按,监军道,也不会为所欲为,戚继光一走,北军成大,南军成小,按祖宗大小相制的祖制,自己想随意吃下南军,朝廷也绝不会允许,倒不如卖个便宜,说些漂亮话便是。

“好,生受大家,戚某拜谢。”

戚继光站在原地,向各人团团一揖。

在场所有人都是连忙还礼,不少人眼中涌出泪花来。

“何必如此?何必如此?我一生功业刚刚已经尽述,此生足矣,真的足矣。”

说是“足矣”,但戚继光眼中不能没有遗憾之色。

重整京营,练强兵十万甚至二十万,恢复国朝以中御外的格局,彻底改变现在的九边局势,这样的宏图壮志还是他在二十左右为京营军官时就发下的宏愿,现在看来,当年自己太狂妄了一些。

隐隐的,他心中一动,突然转身向某一个方向。

在东北方向,他看过去。

当然看不到什么,三屯营这里的东边,重山叠嶂,边墙蜿蜒,似一条长龙般的在戚继光的眼前展现着,燕山和边墙成为大明的坚实屏障,在这一条巨龙之外,潜伏着曾经经华夏带来无尽苦难,几乎将黄河以北和四川盆地汉人杀光的游牧民族,仍然野性难驯,潜伏于莽莽草野之中,戚继光几乎在这一刻兴奋起来,如果真的能给他练雄兵十万,而不是缩水再缩水,最终徒劳无功,只是叫他镇守一方,说不定他的一生功业,要比现在辉煌十倍,百倍。

十万雄师,加十万后备,他可以轻松地荡平草原上的一切反抗力量,封狼居胥,卫、霍的功业,未必不能再见于今日!

可惜,俱往矣……

“但愿那个小子,能比我强……不,他一定比我强。”

几乎是萧然一骑,戚继光在众人的目光之中,黯然南下,与他一并下野的人实在太多,中朝大佬被清洗的过程,几乎就是从戚继光,王国光,梁梦龙等人开始,从此时此刻,到万历十一年为止,一年之间,朝中几乎为之一空,多少张居正辛苦多年搜累到朝中的极尖人才,包知最好的治水专家出身的刑部尚书潘季驯在内的技术官员也是一样被清洗,明季的亡国之危,实实在在的已经自万历十年末到十一年的开端时起,正式拉开了序幕!

……

……

就在张惟贤的部下传骑赶往三屯营的同时,天津的海边简陋的木制港口之中,一艘三百料的小型海船在船中升起了主桅帆,借助风力,不大的船身在港口之中左右逢源,让开其余的船只,开始扬帆远行。

看管港口的官员只是象征性的盘查了一下就放行了,这船只上装运的是一些毛皮和来自张家口的口蘑,此时已经是隆冬,口磨经过一季的收获和口磨商人的购买,到秋季开始在各地发售,这艘船上装运了大量的口磨,这东西也是冬季补充维生素的上好佳品,晒干之后以水发,不论是为主菜还是辅菜,都有一种独特的香气,营养也是十分充足,向来是北方和西北各地中产以上的家庭在冬令时节的最爱。

这一艘船只里倒装了过万斤的口磨,另外就是几万张毛皮,按价格来算应该在十万两以上,如果从陆路运输的话,光是各地的关卡税关就不知道要剥多少层皮下去,人力运输或是漕运的成本也会成倍增加,但天津港口的人知道这些船是往中左所去,那边已经发展成一个大港,具体情形他还不知道,但每日都有从天津到中左所的船只就说明了一切,这些船自海上直接南下,听说还有不少送皮子到倭国的,一船船的土物送到倭人那里,最少能换半船的银子回来,或是直接贩卖铜钱去,利润也是极高……也真是叫人闹不明白,这倭国听说就是一个小国,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在悠长的号子声中,船帆吃足了风力,张满了,船只离港之后,渐渐航行到深水区域,海水的颜色明显产生了变化,船只在洋流之中,借助风力,开始向着固定的目标航行而去。

在这个时候,从不大的舱里才钻出来一个人,玄色五福长袍,头上一顶暖帽,腰间一根银带,十足行商模样,但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神,就能发觉一些特别的神采……这人便是自道观中紧急撤离的军情司情报人员,那里是一处死点,他知道情况紧急,更知道朱尚骏可能被盯梢,虽说朱尚骏是督查人员,也在情报司历练过,但现在军情司和大明的锦衣卫及东厂斗的厉害,双方的水平也是在不停地上升之中,包括和辽镇情报人员的暗斗,也是越来越激烈,可以说,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而情报人员的失败,很多时候就是意味着死亡。在朱尚骏到来之后,这个死点就肯定弃而不用,而他也会立刻离开京城,并且在相当长的时间内只呆在辽阳,在获得新的身份和掩护之后,才会重新返回情报的一线战场。

“放心吧,”船老大看到了扮成商人的商士,大声笑道:“从天津直放中左所那边,现在顺风顺水的,一天半功夫准定能到。”

“能快则快,只要船不翻就以速度为最优,有什么损失,我会补给你。”

“诺,诺。”

船老大知道这商人不简单,从京城匆忙赶来,顺字行驻天津的分店人员立刻紧急安排船只,然后不管船没有装满,立刻就升帆出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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