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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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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推之问他对于这次事情到底是谁对谁错的看法时,他想了一会儿,说:“我觉得其实是场误会,没什么对错可言。”大厅里便是一片冷笑。
“关于此事,其实是在下的鲁莽。”楼书恒起身回答时如此说道,“我楼家与苏家原就是世交,家父与檀儿妹子的父亲早就是熟识。这宁立恒乃是入赘之人,原本学生也以兄弟之礼待之,谁知他入赘身份,今日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丫鬟拉拉扯扯,知府大人,若是一般事情也就罢了,学生……学生亲眼见到两人在树下彼此牵着手,忆及不久前才见过檀儿妹子,学生一时间便是怒气上涌,冲过去试图拉开他们予以质问,学生承认,当时确有出手打人。但他身为赘婿与丫鬟勾搭,是怎么也跑不掉的,当时在旁边,应当不止我一人看见这种事!”
话说到这里,便有几人也站了出来,自承方才是看到了的,本以为两人该是夫妻身份……宋知谦等待着知府肃容去问宁毅,得到的竟也是肯定答案。但只有下一句,让他觉得有些听不懂。
“我与小婵两情相悦,几日之后,便将纳其为妾。”
这话说完,顿时一片哗然。陆推之皱起眉头,原本一直在那边垂着眼帘似乎什么都不管的钱希文也皱起了眉头,一片交头接耳声。陆推之看了看一直安静的苏檀儿:“苏氏,他……入赘到你家,对此事你有何看法?”
“回禀大人,此事是妾身安排的。”原本一直安安静静坐在那儿,什么话都不说什么表情都没有的女子这时候才开了口,望了宁毅一眼,轻轻笑了起来。
“赘婿……赘婿如何纳妾?”
“大武律也没说赘婿不能纳妾啊。”
她声音柔和动人,此时理所当然地回答着。众人目光有些古怪地看着这对不怎么看得懂的夫妻,宋知谦远远地望着,眨了眨着眼睛,目瞪口呆,随后倒是反应过来:“假话……她竟为这花心男人说这种假话……”然而苏檀儿已经往前走了一步,越过了宁毅的身体,微微一福身。
“大人奇怪得也有道理,宁郎确是入赘到妾身家里,但小婵也确是妾身做主嫁他。妾身本是商家女,家中长辈曾与宁郎家中长辈有过指腹为婚之约,到妾身这代,家父只有妾身一个女儿,在商言利,妾身从小便管了家中的生意,宁郎知我家中情况,怜我辛劳,因此才入赘过来……”
苏檀儿之前虽然为宁毅清洗伤口,但一直都显得沉默,甚至有几分冷清,看在众人眼中,还以为她心情复杂,正在生气,哪怕顾及大体,心情肯定也是极复杂的。直到此时她才开口,虽然也有人瞬间反应过来认为她是说谎,但苏檀儿一字一句,柔软却诚恳地说下去,一时间,却也没有什么人能开口打断。
“妾身虽是出身商贾,但从小父母也有请人教导诗文,读过女书女训。若非家中担子自小背了,不能放下,妾身宁愿是自己嫁了宁郎,而不是让宁郎入赘。此事妾身如今已经知道是自己自私,让宁郎……做出了太多牺牲,可惜已是有心难改……”
这番话极有说服力,虽然是商贾出身,但':文:'苏檀儿小':人:'时候的确':书:'受的是千':屋:'金小姐般的教导,此时白衣白裙,容色端庄柔美,站在那儿,高挑优雅,说话之间,看了宁毅一眼,眼圈已然红了起来。旁人恐怕都已经猜想起来,两人指腹为婚两小无猜,后来苏檀儿要接下家业,宁立恒竟愿意入赘,这等牺牲看来虽然诡异,但眼前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至于小婵,她与妾身自小一块长大,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宁郎性子谦和,与妾身成亲之后,待家中丫鬟、下人也都是和善,此事与妾身同来杭州的众人都是知道。当初我们成亲,妾身让小婵去伺候宁郎,宁郎待她也如妹妹一般,如今已有两年多了,此事家中众人也都知道的……”
“确是如此,姐夫一进苏家,便是小婵伺候他的。”苏文定举了举手,插一句嘴。
苏檀儿一只手放在身前,另一只手伸回去,轻轻握了宁毅的手,仰起头,笑着吸了一口气。
“妾身虽然从小读过诗文,但于诗文一道,其实并不太懂。宁郎是江宁有名的才子,妾身自来便仰慕他,他虽然入赘,但妾身敬他、爱他,从来与一般女子无异,他对妾身的怜惜、容让,妾身也一直记在心里,此心之诚,天地可鉴……”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这些话,老实说,有些肉麻,这时人们本就保守,许多人大概一辈子都未想过这等场面,但女子站在那儿,那话语一声声的回荡在这大厅之中,说得理所当然、坦坦荡荡,一时间,大船上竟静得针落可闻。
不少女子,在初时的惊愕之后,此时的眼眶,也都已经有些红了。至于众多男人,包括宋知谦在内,都是持续的目瞪口呆,心中也不知是怎样的滋味,羡慕嫉妒或者恨……楼舒婉抿着嘴,将一只手托着下巴,扭头看了他一眼,片刻后,又木然地转了回去……
第二一八章 灾变(六)
主船之上,大厅之中,唯有苏檀儿柔和却坚决的嗓音回荡其间。
两人站在那大厅前方,双手悄然地牵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苏檀儿嘴角有怡然的笑意,微红了眼眶,宁毅看着她,也是淡淡地笑起来。
苏檀儿言语稍停,大厅里有着些许沉默,大部分人沉浸在一股稍微混乱的感动当中。不过这感动也未能持续太久,便被人打断。那边肿了半边脸的楼书恒霍然站了起来:“你、你竟为这种小人……做到这种程度?”
那边,楼近临皱着眉头,也是缓缓开了口:“苏家伯庸贤弟一脉单传,檀儿侄女你要接承家业,只能招婿入赘。我知一夜夫妻百日恩,檀儿侄女你素来心软,可今日之事,涉及如此之广,侄女你说这些话,固然用心良苦,但诸位大人都在,毕竟……有些过了……”
楼近临言语深沉,话音落下,旁边挨了打的那帮书生也反应过来,纷纷开口:“这女人必是说谎……”
“为了救她那负心的赘婿,实在不值……”
“有谁会信哪……”
他们说得一阵,后方却没有像方才一样有多少人迎合,反倒是先前钱家的几名子弟,站了起来吵嚷几句,前方那帮大人、老者当中却没有丝毫表态,情况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
即便对于楼书恒、楼近临、陆推之等人来说,这样的事情,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转折。
其实,并不是没有料到苏檀儿会弃车保帅,压下私情,顾全大局而保住宁立恒。因为整件事说起来,其实异常的简单,因赘婿与丫鬟勾搭,众人义愤填膺,怒而出手。在这年月里,有关风化之事,就算私下里真将两人浸了猪笼,弄出命案来,只要木已成舟,官府之中也是不管的。
事实上,即便是夫妻身份,大庭广众之下,往往牵手也是不合时宜的事情——当然,这个却不严格,夫妻俩发生些肢体触碰,出门在外,总是难免,只要不是完全食古不化的老学究,也不会对年轻夫妻在街头的小亲昵有太多的在意。
而放在宁毅身上,与小婵的牵手,其实已经可以坐实勾搭通奸之名了。陆推之原本零零散散的询问,也没料到宁毅会回答得那样干脆。这样的情况下,唯一的破局可能,就在苏檀儿那边的态度上。
宁毅毕竟是入赘到苏家,她若是说小婵为宁毅侍寝,她是清楚的,这固然是一个破局的口子,纵然一般人不会怎样相信。而在楼家众人看来,即便苏檀儿如此表态,心中也必定不好过,这个时候只要咬死她是为了保下夫君而撒谎,接下来,看的就是“情理”二字了。
这时审案本就不如后世严格,许多情况下,情理往往大于法理之上。对陆推之来说,只要坐实赘婿与丫鬟间的私情,哪怕苏檀儿出来作证说我知道,他只要轻轻叹息一句:“我知你心软。”再加上众人的推波助澜,也足以让众人无视她的这份证词。那么宁毅与丫鬟即便免了死罪,活罪也是难逃,而群情激奋之下,钱希文自也只能选择妥协,他则保宁毅一命,于是皆大欢喜。但在眼下,楼家父子开口说这话时,他却敏锐地发现无法附和了。
没人料到一直沉默的苏檀儿忽如其来的表达会是这样。
深刻也好,肉麻也罢,这本身是个含蓄的时代。才子佳人间诗文传情,曲词蕴意,含蓄的来往,往往被传为佳话。大家便说起来,通常也是些私密的事情。就算在众人眼中是公认的璧人一对,也顶多做些互相微笑眉目传情之类的小动作,落在旁人眼中,就已经觉得是神仙眷侣了。众人何曾见过一个大家闺秀在大庭广众下这样子说出对夫君的感情。
而在眼下的这一刻,那夫君还是个赘婿。可偏偏苏檀儿这样说起来时,竟无半点勉强,就算有些人会在口中说“不要脸”,心中竟也是隐隐的相信了。
仅仅出来表态,立刻就会被质疑掉。但说到这种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程度,却足以称得上是以力破巧,她此时柔柔婉婉地表达出对宁毅的感觉,落在楼氏父子那边,在谋略应对的层面上,却是简单粗暴得到了极致。仅仅是抓住一个看起来就先天不足别人甚至已经注意到的弱点,却投入了十倍的力,摧枯拉朽地破开整个局面,这已然不是在拼技巧,而是类似砸棋盘了。
就连宁毅那边,恐怕都是有些意外的。他原本倒也可以应对几句,但这时候倒也不说话,只握了妻子柔软的右手,静静地数手指。楼家父子说完之后,苏檀儿偏过头看了看他们,仍旧是浅浅地笑着,又开了口。这时已将宁郎的称呼改为夫君。
“夫君与小婵之间的感情,旁人难知,此事原也怪不得别人,方才夫君说这事是场误会,妾身便觉得也是的。楼家的兄长也太过冲动,不置一问便那样打人,他固是心诚,大家义愤填膺,却不曾给人一个说话的机会,夫君也动了手,妾身也不知道此事该怪谁才好……”
苏檀儿顿了顿:“但于妾身来说,方才看见宁郎做的事情,却只有感动。小婵在旁人眼中,只是个丫鬟,可对妾身来说,却如同妹妹一般,夫君当时只有一个人,却能那样舍身护着她,即便被那样多的人围上也不曾退过。这只让妾身觉得,将小婵嫁与夫君,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妾身若是小婵,除此之外又能嫁给谁呢?”
苏檀儿望了望小婵,小婵原本害羞,见小姐这样看过来,也连忙红着脸点头,苏檀儿笑起来,随后仰起头,红着眼圈回忆事情。
“去年在江宁,苏家遭逢大难,家父遇刺,妾身卧床不起,当时家中生意也是一落千丈,岌岌可危。当时便是夫君出手,撑住了那个家,可能没人相信,几个月后,他将家中的事情解决,什么话都没说,便又回去了书院教书。他只是在有事时才站在家人前面,以前是,现在也是。有些人,以为夫君入赘是图了什么,焉知夫君才学,高出旁人百倍,他在江宁,写的《水调歌头》、《青玉案》,妾身来到杭州,也是时时听人传唱……”
交头接耳的声音轰的响起来,若先前说这些词作,恐怕只会给人加上一个江宁才子恃才傲物的印象,但此时点题——虽然迟早会被人议论——意义却已经完全不同。楼书恒说宁毅是小人,楼近临说她用心良苦,都是暗示在场众人宁毅不过是个赘婿,没人会真为赘婿做这些。但到得此时,苏檀儿一层层的倾诉编织起来,却足以将那赘婿的违和感给轰的吹散掉。
“今日之事,妾身也知道,如何处置令得各位大人为难。妾身身为女子,于大事上不知道太多,但妾身所说,绝无虚言。夫君为人责难,妾身理应与夫君共进退,请各位大人明鉴。”
她说完这话,屈膝跪了下去,宁毅眉头一皱,伸手便挽住了她的手,苏檀儿只跪到一半被他拉住,偏头望了他一眼,随后还是低了头,盈盈跪倒。裙摆散在地上,像是白色的莲花。宁毅此时已然敛去了笑容,他偏过头,看了那边的楼近临一眼,随后一撩长袍下摆,倒也跪在了苏檀儿身边。他对于跪拜之事从不喜欢,但这时算是陪着妻子,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从方才的对峙开始,双方便是来往交锋,暗招迭出,苏檀儿一系列连消带打,到得此时的跪倒也算是谋算的一部分,只是她本身是这时代出身的女子,对于在一群大人面前跪一跪,从来觉得理所应当。若是宁毅,纵然明白其中的效果,却也不会做到这一步而已。
宁毅这边一跪,前方的桌椅间,一直沉默,只偶尔睁开眼睛的钱希文轻轻扶了扶手杖,那拐杖“砰”的轻响,落在地面上,轻声感叹道:“夫妻情深,莫过于此了。”
楼近临那边或许还想说话,却被这一声叹息一锤定音。楼书恒坐在那儿,额头上青筋都贲张了起来,口中喃喃道:“贱人、贱人……”
陆推之几乎没有迟疑:“两位请起……”他原想起身亲手去扶的,只是话音未落,宁毅拉了苏檀儿起来,苏檀儿看他一眼,觉得自家夫君有些心急了,自己还想多跪一会儿,多跪一会儿效果才好。但既然宁毅做了决定,她也就只好接受,轻轻扶了扶双膝:“谢过府尊大人……”
一边,穆伯长在桌子上轻轻拍了一下,皱眉道:“原来是这等情况……一帮人空有热血,却见事不明,枉读了圣贤之书。”几位老人之中,穆伯长脾气大,治学极严苛,他这时说话,听来像是自言自语,但那帮还想抗议的学子当中,却已经没人再敢说话。
若是一般的情况,杭州主场,即便这边学子理亏,都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结果。但一来钱希文的态度实在举足轻重,二来则主要是苏檀儿的一番说话威力太大,便是钱希文,在某一方面来说,此时恐怕都要感叹有个好队友的帮助实在太大。他原本一直就在考虑到底要花多大的力气才能将这事情稍作挽回,谁知到头来,竟只花了简单的一句话。方才那个时机,几乎是被宁毅夫妻完全堆砌好了推到他面前来一般,这种精彩的位置,他不表态都要觉得忍不住。
这原本就是意外之事,他今天过来,本就是想要看看被秦嗣源要求照顾的这位赘婿,宁毅这对夫妻,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状况,此时一面为两人的感情而感动,一面眯着眼睛,打量着不远处的两人,而在旁边,陆推之在微微的沉默与示意之后,连忙的开始圆场了。
楼近临坐在那儿,自宁毅望他的一眼后,一直沉默着……
第二一九章 灾变(七)
砰的一下,茶杯摔破在地上,瓷片飞溅。
“呵,终日打雁,想不到今日反被麻雀啄了……”
船舫侧面的房间里,气氛有些凝重,稍显嘈杂的人声自不远的地方传来,楼近临坐在椅子上,看着方才扔出了茶杯的那只手,好半晌,方才笑了笑。
房间一侧,楼书恒正倚靠在一张竹椅上,由楼家的大夫为他敷药疗伤,此时房门紧闭,房间里再有的,也就是楼舒婉与宋知谦夫妇。楼家的一些亲朋、后辈这时只在门外候着,他们显然能够听到这茶杯摔破的声音,但楼近临并不在乎。
方才在那大厅当中,当苏檀儿做了那样强烈的表白之后,楼家这边的反驳,一时间也就没起到任何的作用。对比初时的严肃,众人心中的期待,整个事态在那时却显得有些高拿轻放,一瞬间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倒了下去,钱希文、穆伯长稍微表态之后,原本似乎倾向于帮助楼家这边给宁立恒定罪的陆推之也没有太多的犹豫,随后便开始给整件事情定下基调。
楼书恒的出手本是为了正当之事,但做得未免鲁莽,一干学子为此义愤填膺,正义感也颇堪嘉奖,但也是失之冲动,而宁毅这方,虽然感情可佩,但大庭广众之下牵了手,也是失之孟浪,况且打斗之中出手过重,不够谦和……
当陆推之说了这些话,其余的形容再多也便是花花俏俏的点缀而已。其后宁毅主动拱手道歉,那边挨打的众人当中有两名是穆伯长的学生,穆伯长生了气,他们连忙起身谦让,一个群体,一旦出现裂痕,其余人便是心有愤怒,也是没有办法了,接下来,苏檀儿便假惺惺地说众人的疗伤赔付,将由苏家承担云云。
陆推之看起来是各打五十大板,但接下来已经不可能给任何人定罪,既然不能定罪,这就仍旧是聚会的模式了。虽然还有其它的事情该说,但这么多人受伤,陆推之还是让一干大夫先给众人治疗,楼近临让大夫表示楼书恒伤势不轻,到这边要了个房间暂时休息,随后,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爆发开来。
这个时候,谁对谁错在他而言并不重要了。苏家只是外来者,却在这样的场合,给了他重重的一记耳光,甚至连钱希文、穆伯长都站在了他的对立面,这些事情,不可能轻易揭过。
楼书恒还在那边喃喃地骂“贱人”,声音不大,但房间里自然听得清楚,楼近临看了这儿子一眼,转去望向女儿:“今天的事情,我楼家不可能善了,舒婉,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以后不许再与那苏檀儿来往。我想问你,先前在船下打完架之后,你在现场?”
“嗯。”楼舒婉点了点头,她心中以为父亲要怪她在当时出面调停,但楼近临并没有问这个。
“当时大家打起来,说那宁立恒与丫鬟通奸,你出面之时,苏檀儿也已经到了,对吧?”
“嗯。”
“她当时什么话都没说?”
“嗯……”第三次点头,楼舒婉有些疑惑,望了望父亲。
楼近临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偏头看看楼书恒。
“这个女人,在当时就弄清楚了打架的缘由,从她出现,到上船,到整个过程里,几乎一句话都没说。你们以为她是心中有所失望,连我都这样以为。可她若有心,早先在船下出现时,就已经可以告诉所有人那丫鬟与宁毅的关系,你们觉得她为什么不说?”
楼书恒眨眨眼睛,想了想,反应过来道:“她……其实是假的,对吧?她根本没将那丫鬟许配给宁毅。所以在下面的时候她根本没说,一直到船上,她才想通只有这样才能救下她这夫君?”
楼近临手掌在茶几上握成拳头,偏着头看这儿子,拳头几乎要砸在茶几上,好半晌,克制着轻轻放下,一字一顿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楼书恒?”微微的窒息,楼近临低吼出来,“你是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什么……没、没有啊……”
“呵,那女人从一开始就想清楚了,事情不能在下面解决,她若在下面便说出丫鬟已是许配给那宁立恒的小妾,待到了船上,大家必定不信!她从一开始就在等着后来的说话!呵,舒婉在先前便说了那送一盒蚕的事情,可到头来,我还是低估了她。在心机谋算之上,你们兄妹跟她比起来,也是差了一截。舒婉,这是我让你不要再跟她接触的理由,免得被她利用了你还不自知!”
父亲语句严厉,楼舒婉也只能低头沉默,不过片刻之后,楼近临也就笑了笑:“也好,听说苏家的男儿不抵用,倒是出了个这么厉害的女子……”
“但是父亲,现在钱希文和穆伯长都站在他们那边,又是钱希文发的帖子,他们的关系……”
“无妨的。”楼近临挥了挥手,“这次毫无准备,事情仓促,钱希文可以不管我楼家的立场,他当时也不过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一旦我楼家态度坚决,他清楚之后,又能为那宁立恒担起多少事情?今天不说这事了,你们先出去,我马上也过来……”
他朝女儿女婿示了意,楼舒婉与宋知谦一路出门,途中楼舒婉神色平淡,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宋知谦也有心事,低头沉思想着,实际上倒是在想方才苏檀儿说的那些话,他从未想过世界上居然有一对因入赘而结成的夫妻是那样过日子的。
一路来到大厅,许多人正在调整着落座的顺序,大厅前方,许多人则都已敷好了药,一群一群地说话。先前发生的那些事,如果按照地域算起来,杭州人没占到便宜,难免有人心生不忿,但汤修玄此时正在与众人说着“男儿当心胸宽广,有错则改,这次大家虽然受了伤,但确实有过于鲁莽、见事不明之嫌,我杭州男儿有杭州男儿的气度,便不要放在心上。”之类的话,有这些老人出面,情况也就很快得以缓解。
甚至有人走上前去,朝宁毅说:“此事确实是我鲁莽,在此向宁兄告罪,宁兄不要放在心上。”
宁毅还礼道:“此事是我出手过重,兄台何罪之有。”
“哎,我虽受伤,却是我咎由自取,但不瞒宁兄,方才我也朝宁兄身上打了两拳,对宁兄而言,却是无妄之灾,此事终是我错。”那人如此说着,双方一笑泯恩仇,和乐融融。
其实敢这样做的,多半是不惧楼家威势、有一定背景的人,如此表态,倒也能获得几分名誉,随后也有人说说宁毅夫妻间的感情,说说宁毅的诗才名誉,这时候宁毅的手上也已经包扎完毕,只听得前方钱希文笑着说话。
“……老实说,老夫虽然读了多年诗书,见过许多人事。但不得不说,对于男子入赘之事,终究是有几分看薄的。唯有在今日,看见立恒此事,才不得不改变一些想法。立恒,得妻若此,夫复何求,你需得好好珍惜才是。”
宁毅点头称是,苏檀儿则是笑着行了一礼,对老者的赞扬表示感谢:“其实,能与宁郎成亲,是檀儿的幸事才对。”
钱希文笑着点头:“你们二人情深,来日必为旁人津津乐道,也是彼此之幸,互相也该珍惜啊。只是,今日之事,也实在有些令人叹息,立恒,男子入赘之事,终是为世俗眼光所限,今日你能说清,他日却难免又被人看清、误会。老夫认为,你们二人既然如此情深,是入赘还是娶妻,倒已经不重要了,我看何妨这样,你们夫妻二人,不妨趁此机会将婚书改上一改,此事虽无太多先例,但老夫看来,还是可以的,今日有陆知府,有老夫、穆老、汤老等人在,老夫可自愿做个媒人嘛,你们可将彼此关系改为男娶女嫁。女方呢,且放了那婚书,其后三媒六证,也是走个形式。相信你二人婚事必定会为人称赞传扬,以后,也是少了许多麻烦,立恒有才学,有抱负,是做大事之人,如此一来,少去许多阻碍啊……”
他这话说完,周围有着些许的安静,旁人都在看着这对夫妻的反应。其实若秦嗣源在场,必定会赞美钱希文果然知他心事,手段果决。
对于秦嗣源来说,见了宁毅才学却一直守着赘婿身份,从来都是他的一层心病。他在给钱希文的书信之上不写宁毅的赘婿身份,其实也是觉得可以通过钱希文给宁毅一些压力。当然,秦嗣源不期待钱希文能改变宁毅这个死硬派,这也是一层类似玩笑般的心思。而钱希文这次邀请宁毅的一大目的也是为了弄清楚他的入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到得此时,顺势便要将这对夫妻身份纠正,也不愧是秦嗣源那等人精的好友了。
或许连周围的些许安静都是错觉,因为几乎是钱希文才说完,苏檀儿已经是低头躬身:“如此,妾身谢过诸位大人了,但听钱老与诸位做主。”
钱希文在上方呵呵笑着,众人也都是呵呵笑着。楼舒婉等人此时在后头看着这发展,其实宁毅脸上也是微微的笑容,他偏过头看了看身侧的妻子,这时苏檀儿低着头,看不全样貌,但发丝遮盖的侧脸上隐约是个月牙般恭顺的笑。
“倒是……谢过钱老了。”
宁毅拱了拱手,所有人都在听着他的说话,以为这事成了,不过随即,听得宁毅叹了口气:“不过,当年宁家潦倒,家徒四壁,连饭也有些吃不饱,只有苏家伸出援手,立恒……或是因此决定入赘。在下并不在意这入赘身份,如今的苏家,也无人因此等身份而轻慢于我,若是贸然改变,反倒是令许多人没来由的为难,依在下看,此事谢过钱老,但还是维持原状吧。”
钱希文皱起了眉头,目光严肃地望着宁毅,宁毅也只是拱手微笑。其实这事要说简单也简单,要说复杂也复杂,有杭州知府这等官员,有钱希文这等大儒,他们要做媒、要证婚,要将一些事情做得合情合理,只是简单的小事。但世情礼法,也有其定规,两人身份一改,改婚书,再三媒六证,就算一切都照旧,改了的还是改了。
在杭州一地,一时间或许无人说话,或许被钱希文这些人操作得还会被人津津乐道。但礼法之上,终究还是等同于赘婿出户自立,再与苏檀儿二婚的性质了。
纵然还是一样的婚姻,但回到江宁,苏家会怎样看,旁人会怎样议论苏檀儿,难免会有些怪话。其实这一整场做下来,到得一切好处的都是他,而所有失败跟付出都是苏檀儿在做,这才是事情的关键。
这些好处,他打心眼里不在乎,而那些付出——他知道苏檀儿的性子,这年代的女人没有多少东西可以争取和真正拥有的,无论她多么喜欢自己,无论她笑得多开心,她对那些东西,其实是在乎的,这却又何必呢。
其实,也是他内心有着自傲,背着赘婿的身份,做许多事情或许不方便,但反正他现在想做的事情也不多,而且对于他的自傲来说,哪怕是背着赘婿的身份,要做什么事情,也难不倒他,他压根就不在乎,甚至为此自负。要因此事弄得家里人不开心的话,那就不用去做,根本不重要的事罢了。
钱希文看了一阵,笑起来,言辞还是温和:“呵呵,立恒顾念恩情,此事值得称赞。不过,背着赘婿之名,要做事终究有些放不开手脚,男儿当有凌云之志,立恒又有才学,堪称文武双全,他日莫非不想投艺报国?况且,入赘之身,难继宁氏香火……对于这些事情,老夫相信,檀儿也是清楚的。”
这两段话绵里藏针,已然有些尖锐了。宁毅仍旧笑着回答:“其实,我与檀儿早就有商量,将来生下孩子,让其一继承苏氏家业,其一继承宁家香火,这事倒并不为难……”
他说得轻松,倒仍是拒绝,苏檀儿为了他上一段拒绝的话已经要流泪了,却也知道再这样委实得罪人,连忙拉了拉宁毅的衣袖,笑道:“其实……其实他、他太过顾及妾身……嗯,不过宁郎已经决定,不久之后,便要上京,此事也与秦家爷爷约好了的。他性子太拗,这些事情,妾身……妾身此后再劝劝他吧,钱爷爷,你、你别怪他啊,还有陆大人、穆爷爷……”
她先前坚韧自强,这时候又做出个为着夫君而慌乱的女子形象,钱希文不由得哈哈大笑,一时间倒也生不了气,只觉得宁毅为了这妻子倒也真是执拗,两人之间还真是有真情在,挥手道:“好吧好吧,既然你们不久要上京,此事便交由秦相来办吧,老夫便不讨人厌了。”
旁人之中,只有陆推之稍稍知道宁毅与秦嗣源有些关系,另外的众人听苏檀儿说起与什么秦爷爷约好了上京,还在疑惑秦爷爷是谁,一听钱希文这样说,俱都惊悚,无法相信宁毅竟有这层关系。
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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