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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1神圣冲击-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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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秉生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支票,扭头问道:“除了我在信里提到的那些选举规则变化外,皇帝有什么别的策略?可否先告诉我一声,我好随机应变。”“皇帝百分之百的有了策略。”易成点了点头,把语速放得更慢,彷佛每个字都是嘴里吐出来的珍珠粒子,当当的砸着银盘。
“那是什么?”方秉生急急问道。易成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暂时还不清楚,我们若知道,必然立刻通知你!”“你们怎么会不清楚呢?”方秉生摇晃着手里的那摞党证叫道,语气有些急了:“选举若这么重要,都要开第五次全民祷告了,这种大事怎么都得有点风吹草动吧?”
易成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所谓的‘难测帝王心’啊!更何况是咱家这个中西贯通的聪明皇帝,他做事你是猜不到的,往往指东打西,两个不相干的事情会被绕在一起,然后全按他的意思来了,谁能预测某政策是对付谁的呢?不过,此时,他直接对付选举的大策略和大政策变动绝对是没有的,所以你尽可安心。”
说到“安心”的时候,方秉生看易成最后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诈的光,他猛可里恍然大悟:这次明明就是钟家良搞不明白皇帝要干什么了,又不想放弃到手的利益,索性就拿自己趟雷了!反正自己不是他的人,就算瞎了他也不心疼!而且以后选举,他也明白皇帝想干什么了,顺路也学到新东西了。怪不得给钱这么痛快啊!
但是事到如今,方秉生也没有别的选择:谁让铁路公司想从钟家良那里搞钱来着呢?所以方秉生点了点头,算是认了,不管面对什么困难,这次要大干一场,一定要成功。他以前不也是这样在铁路公司做事的吗?
易成看方秉生打算上道了,他自觉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笑问道:“若方兄还有什么困难,可以给我现在提出来,我们努力替你办到,我们现在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了,比同一教会的同志还亲呢!”
方秉生想了想说:“只是现在若是朝廷政策变严格了的话,就得从下着手了。我这次本打算走上层路线,想搞定县令刘国建,让他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帮忙,已经给了他五百大洋。”
易成点了点头说道:“从咱们在韶关的表现来看,若不是你伶俐,当地长官说不定会给我们惹麻烦。刘国建是吧?虽然现在朝廷内部派系林立,有些大人物咱家也说不上话,但对于一个县令来讲,总是好对付的,你告诉我他什么来头,我回去找找朝廷里的关系再给他打打招呼,咱们双管齐下,把县令先搞定了。”
和方秉生谈完了刘国建的底细后,易成好像想起了什么,笑了笑说道:“对了,有个俄罗斯的马戏团已经给你预定了,下周就从京城过来巡演两周,肯定把这小县城震傻了。你找好场地,联系好报业,反正热热闹闹的,让全国报纸都是铺天盖地的‘民主党’就可以。此外还需要什么援助,直接告诉我们,有的就直接给你,若要资金流动,走龙川洋药行会的账目即可。”
说罢他竟然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提起公文箱就要走。“您这还要去哪里?”方秉生目瞪口呆的跟着站起来。“我回京城。”易成笑着说道。“什么?您这就回去?就在龙川呆两个小时?起码吃顿饭吧?”方秉生大叫起来。
易成从衣服架上拿下礼帽戴上,抽出文明棍搭在手臂上,这才转头笑道:“我哪里有时间呢?京城多少事情等着我呢,民主党刚刚成立啊!但是你的事太重要,钟老板就让我特别来看看你,把事情说清楚。方兄,好好干,这是个伟大的时代,你我都要青史留名的。”
074、【周一】上了皇报
周一上午十点,张其结正在他工厂的会客室里接见一个他不想见的人,虽然客人穿得很体面,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的并拢了膝盖,前面茶几上的茶水小心的从没碰过,脸上也一直带着微笑。但张其结却一副不自然的笑容,不时皱了眉头。整个龙川县城没正经人喜欢这个人,这个人就是山猪,该地黑/帮会老大的副手。
虽然作为一个体面的玻璃人,张其结不畏惧翁拳光,不过他也小心的不和这伙人打上交道,但是就算是躲着走,人家找上门来也没办法。而且山猪来的目的也是让张其结大吃一惊:龙川堂想来请教如何选举的问题。原来翁拳光的龙川堂死活巴结不上鼻孔看天的方秉生和山鸡,方秉生不见山猪,山鸡就是嬉皮笑脸的说几句屁话,连吃顿饭的面子都不给龙川堂。
在惠川堂的飞扬跋扈面前,翁拳光咽不下这口气,他的人跟踪了几天方秉生,又用了点小钱从鸦片党家里的下人里面打听清楚了方秉生的来意,毕竟方秉生一行还是非常嚣张的,他们也不需要保密。知道对方竟然是专门为了让龙川四个鸦片馆的骨干当选议员而来,翁拳光又气又恨,气和恨的原因都是一个………不理解惠川堂这样干的原因是啥。
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太土了,翁拳光虽然不理解选举那玩意,但他也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当上议员………因为惠川堂和鸦片党那群人眼红的东西,那就肯定是好东西!然而惠川堂不带着龙川堂玩,交情都不给,他们又不懂怎么选举,只好在本地找能人请教,那除了中西贯通的纺织厂老板张其结,还能找谁?
所以一大早山猪就带着礼品卑躬屈膝的求见张其结了,主要是想问问选举怎么回事,若是可以,翁拳光老大想和张其结搭伙选举,其实就是想跟着张其结玩。但张其结怎么会想和一个毒蛇般的流氓头子玩,他只好和山猪虚与委蛇,说些不着调的话,把自己也装得啥也不懂。
山猪作为龙川堂使节,其实自己也有很大压力:主要是完全不懂自己这些问题,以致于张其结随便甩个新词给他,他就瞠目结舌,不知道什么意思。自然是张其结谈了半小时,他还是云山雾罩,两人之间还时不时出现无人吭声的尴尬。这不,张其结说“美国议会挺有用,但是大宋这个议会没啥用,可能就是皇帝锦上添花的摆设,没必要太认真”,说完了看着山猪,山猪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知道该说啥好。
为了掩饰尴尬,山猪指着张其结办公桌上的一叠厚厚的报纸,笑道:“哎呀,张老板,您也买皇报了?我也看见您和我们老大照片了,这可是全国第一大报皇报啊!你们在全国露脸了啊,这真给咱们龙川长脸了。”“这有什么?就是个登报明示候选人而已。”张其结摆着手谦虚的笑了起来,但肚里却是得意非常。
今天早晨,他正在喝早饭粥,他家佣人捏着一叠报纸跑进来报喜,说:“天啊,不得了了啊!老爷,您居然上了皇报了!”“什么?”张其结吃了一惊,接过那叠厚厚的报纸,只见在《大宋皇家邸报》那扎眼的黑色报头下,就是《龙川选举十二候选人明示》大标题。就是龙川十二个候选人的大幅木刻照片和个人的简历、政治理念。
虽然选举三次了,但这是海宋朝廷第一次这么干。每个人都占了报纸纸张的一半,因为大家政治理念都不长,而且还很多重复,所以每人内容一半是巴掌大的大照片图片、另外一半是个人履历等文字介绍。张其结翻了一页,就看到了自己照片图片栩栩如生的出现在报纸上。
“这?这?这?这真是皇报吗?”张其结难以置信的又翻回去看报纸封面,果然是皇报!自己竟然上了皇报?!大宋最重要的报纸?!皇帝和朝廷的喉舌?!而且还有自己的照片木刻画!这期皇报加厚了!就是专门给他们几个人加厚的!
“加了多少钱?这么厚的报纸?”张其结捏着那叠厚厚的报纸扭头问佣人。“没有加钱,还是五分。”佣人一脸走路捡到钞票的表情,笑道:“太好了,这个等于花一份钱买了两份报纸,老爷您的照片留下,剩下的报纸可以当油纸包肉去了,哈哈。”张其结也跟着笑了,说道:“别!人家其他十一个人也都是龙川的,都认识,拿他们人头照片包肉不好,显得不尊重人家了,就烧掉吧!其他的报纸你随便用。”
接着他急不可耐又翻到自己那一页,细细观赏自己的照片,又一个字、一个字看了自己旁边的履历和施政理念,心里一直有冲动:应该把这部分裁剪下来,放进玻璃镜框,和祖宗牌位放在一起!上了皇报了!全国知名了!太牛了!但是随后又想到其他十一人也都在报纸上,这不过就是皇帝免费给他们的广告而已,并非是自己立了什么了不起的成就,而能在皇报留名。
不过失望也是微微的,张其结就夹着那份报纸,上了马车,一路到了工厂,一路都没舍得放下,走路都是发飘的,虽然天还阴沉着,但在他眼里简直是阳光烂漫,今天实在太美好了,居然有幸连照片一起上了皇报!在办公室里,张其结什么也没干,就一屁股坐下,反复读了好几遍自己那部分,有时微笑,有时惊异,有时候脸上微微红了,因为觉的自己文章里好像有几句不是很通顺,但是因为是自己写的,报纸一字不动的给发表了,这就是全国识字的人都看到了,自己觉的有点丢人。
九点的时候,工厂会计也带着一份皇报兴冲冲的闯进来,对张其结大叫:“张老板,您知道您上皇报了吗?我路过衙门,看他们在往宣化墙上贴报纸,才知道您上报纸了!您这照片!看看,多精神!”看着满脸兴奋的对着他指着那照片的会计,张其结死死压住脸上的得意,挥手说道:“这没什么,大家都上了报纸,我估计这就是皇帝给的恩典吧,没有什么了不起。”
“张老板,除了算账,其他西学我也不是很懂,”会计笑嘻嘻的躬身说道:“反正就祝您和长老会的其他先生在下周选举得胜好了!整个龙川脸上都有光了!我肯定投你一票!”“好好好。”张其结微笑着目送会计离开,转身走到窗户前,视线好像透过了树木、工人、围墙,好像鸟儿一样飞扬在了龙川县城上空:竟然上了皇报,哈,这可怎么了得啊!
结果一会功夫,他厂子里好多人自己买报纸看的或者听说的,纷纷来给张其结贺喜,搞得张其结真不好意思了:这确实就像广告一样,我啥也没干呢,你们道喜干嘛啊,但也不能明着不让人家道喜啊,人家是好心啊。
不过张其结还没从这喜悦之中过足瘾,不速之客山猪就来了。看到这个黑/帮骨干提着一盆鲜花和礼物来了,大家都识趣的闪了,只剩下张其结一个人面对这看来今天显得很怪异的家伙。
聊了会报纸上的张其结和翁拳光的相片,山猪觉的也算拉近关系了,他搓着牙花子,笑道:“那个,我们翁老板,特别仰慕您,大家都知道您是咱这小城里见过大场面的人,您看能不能我们翁老板和您联盟一起来选举呢?我们老大说了,肯定亏待不了您的。”
张其结看着山猪,就好像看着一条长着獠牙的真正山猪坐在自己沙发上一样,脸上还在笑,肚里却在找借口回绝掉这些危险的流氓。想了想,张其结陪笑道:“山猪老弟,我刚刚给你讲了,这个选举真没啥用,就是浪费钱而已,而且是朝廷可能借机查税收税的。我之所以参选,你懂的,我是长老会的长老,是教会的骨干,皇帝号召我们基督徒参选、竞选,我为了荣神益人、忠君爱国,才联系其他几个弟兄一起参选,算我们新教的一个教会对皇帝效忠的表示。
翁老板是著名的天主教慈善家,他应该去和你们天主教的朋友一起选,对吧?比如那个书店老板,还有以前那几个鸦片馆的先生,他们不也是天主教的吗?你也知道,我们长老会天天没事就争辩教义,而且我们也不认为天主教的人有圣灵,所以遇到朝皇帝效忠这事吧,我们真不大好和公教(天主教)的人合作,那样,说不定,上帝不喜欢了。”
张其结说得有点过分,就是为了吓阻山猪。不仅如此,他还替李广西、范林辉这些弟兄说话了,免得他们架不住纠缠从了龙川堂,以便某天去了教会团契,发现五个人里的某个人又把翁拳光给带进来了,那样就太讨厌了。
山猪虽然是天主教,但是天主教这个对教义争辩较少,下层信徒会跪在各种圣像前求这求那就够了,不是很熟悉教派之间的纷争,张其结说的话也没法质疑,心想没有办法了,只好回去禀告老大请他定夺了。聊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张其结擦着满头的冷汗以送瘟神的架势跟在山猪后面一路的伸手相送。
在办公室门口,山猪突然一手摁在门框上,停住了脚步,回头问道:“张老板,既然你说你们是新教,不愿意和我们公教的在一起竞选,那你知道铁路方秉生是来龙川干嘛的?你们和他们纠缠干什么?鸦片馆那几个人也都是天主教的啊。”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方秉生先生我是认识啊,他不是来视察龙川火车站吗?但是怎么又扯到鸦片馆上了?”张其结一头雾水的问道。“您居然不知道这事啊!”山猪看张其结表情不是作伪,失口说道。“什么事啊?”张其结瞪着眼睛问道。
山猪张了张嘴,本来想说方秉生就是来给鸦片馆助选的,但又一想,方秉生那王八蛋阴着呢,肯定是他对张其结他们不讲真意、蓄意试探对方底牌,毕竟这王八蛋就是专门来这里做这件事的。而自己何必无因头的告诉张其结这个事,自己又不是他爹,况且他也不怎么乐意帮助龙川堂。想到这里,山猪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事,您忙,您忙,我先告辞。”
送走山猪,张其结坐到椅子上,老觉的山猪最后几句话透着古怪,但是那个很客气的铁路公司副总方秉生怎么能和小县城里的人扯上关系呢,他不就是来视察车站的吗?“莫名其妙的流氓。”想了一会,张其结也想不明白啥意思,他不想再想了,咕噜了一句。
把报纸小心翼翼的放进抽屉,先祷告了一下,然后把套袖小心的套在自己精心熨烫出褶皱的衬衣手臂上,拿起一支蘸水硬头笔,开始核对起报表来,这一大上午都因为上了次全国第一大报而乐得无心工作,那是不行的,对于基督徒,必须拿工作荣耀神。
但是没等他看两行报表,下属推开门,满脸惊喜的来报告:“老板,范林辉老板、钟二仔、李猛、庄飞将、林留名这些老板,还有一位铁路的方秉生先生来看您了,都是上过报纸的!来互相道喜的吧?”“哦,这么多人?快请!快请!这里坐不下,让他们去小客厅!”张其结把套袖从自己衬衣上拉下来,惊喜的朝工厂小客厅走去。
小客厅是纺织厂用来招呼人数比较多客人的地方,其实也就是在张其结办公室走廊的尽头,觉的对方是来贺喜和竞选对手互相试探下实力的,张其结赶紧穿上西装,连领结也打上了,对着镜子看了看,这才朝小客厅里走去。一进去,就感到一股气势扑面而来,虽然人不是很多,但感觉整个客厅都被挤满了,因为来的都是龙川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哈哈!鸦片馆的朋友,真是稀客啊!还有老范,你也算我这里半个主人了,怎么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帮着倒茶啊!”张其结热情的招呼,但没人应声,突然感觉到情况不对,张其结堪堪收住大笑,仔细打量过去。这小客厅有两个三人长沙发,隔着茶几对着摆的,沙发两边还各有一排椅子,但是从来人座位来看,事情非常奇怪。
六个人都坐在靠墙的一排,显得如一个整体那样,只是可坐三人的沙发上就坐了两个人:东头坐着方秉生,西头坐着范林辉。而方秉生两腿叉开,双手压在文明棍的上面,这貌似是非常不礼貌的姿势,范林辉则一脸很无奈的表情。
而更奇怪的是,也是县城头面人物的四个鸦片馆的人,好像都不敢坐沙发,就坐在沙发两头的高椅子上,此外还有个满脸狰狞匪相的中年人虽然一样西装革履,却站在窗户边,身体斜压在花盆架上,嘴角挂着丝冷笑的盯着张其结。所有人的姿势若是画线的话,则重心都集中在那个方秉生身上,彷佛他才是中心。
“哎,方先生?您还没回京城,这两天准备讲道什么的太忙,没有去请教您。对了,周日没在教堂见您啊,您不说要去的吗,我还特意在人群里找您来着,哈哈。今天您也来了,我这小破工厂真是蓬荜生辉啊。”虽然不知道方秉生怎么和鸦片馆的人扯上关系了,但是无论从实际社会地位还是从今日各人所坐的位置来看,方秉生都是最重要的客人,所以张其结先和方秉生搭讪。
但是方秉生微微一笑,也不起身,却反客为主的指着对面的沙发道:“张先生,这次来有公事找您,请您坐下,我们聊聊好吧?”张其结狐疑的坐在方秉生对面,面对面看着方秉生和范林辉惊问道:“这怎么回事?”“老张,人家是为了选举的事来的。”范林辉苦笑道:“人家不是你说的来视察火车站的。”“怎么?我不明白啊!”张其结瞪大了眼睛。
靠墙的李猛呵呵一阵大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方秉生和张其结之间的茶几边上,对张其结笑道:“张老板,想必您认识,但还不熟悉方秉生先生,现在容我给您介绍:此位先生,即是我们洋药行会从京城请来的专门为我们助选的铁路精英、西学奇才和选举专家,方秉生先生。”
“你说什么?选举?”张其结疑惑的问了一句,接着疑惑的看向方秉生,看起来没明白怎么回事。“张先生,我们已经和范林辉、齐云璐先生谈过了,并且成为了好朋友,现在想和您谈谈选举的事。”方秉生冷笑一声说道。
075、演练一下咱家的节目
“您……你……铁路公司……选举?”张其结还没能确信这个事实,或者说这个事实超乎他的任何想象,简直好像路上遇到一个雕刻昆虫成艺术品的家伙,虽然看他做得是很厉害很让人吃惊,但谁会想到有人是专门在昆虫上面下刀的?方秉生这样一个人跑这里来搞什么助选?选举?张其结定定的看着方秉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张其结这个样子,鸦片党和旁边的山鸡都得意笑了起来。方秉生面无表情,而旁边不敢得罪这批人而被带来的范林辉,猥琐的偷瞧了一眼方秉生,朝对面的张其结摊开手说道:“我早说了我不想选举,还搞这么大阵仗?老张,人家是从京城专门过来管选举这事的!你信吗?”范林辉说得是一口难以置信的口气,好像村民看到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窜进农村抢劫牛粪一样,抢牛粪倒也无所谓,但这阵势把原住民吓坏了。
张其结醒过神来,坐在沙发上对着方秉生摊开手,惊问道:“你方先生是专门来龙川搞选举的?我们这里就是个小县城啊!你……你……咳咳!”后半截话,张其结没说完,但是大家都听懂那语气是什么意思了:“你至于的吗?”“你疯了吗?”“你吃饱了撑的吗?”
一身西装的钟二仔对张其结的态度有点不满,虽然张其结说得也不能算错,但是现在大家都和钟先生和方先生在一条船上了,马上就要脱离鸦片党的范围,和整个大宋国精英富豪在一条船上了,他这样讲,是在鄙视龙川鸦片馆的四个精英是有病咯?是不配和京城那些财大气粗的民主党精英在一条起跑线上咯?是不配参加选举咯?是歧视他们咯?
所以他站起来,对着张其结说道:“老张,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这选举是利国利民的!选举是陛下的圣裁!选举就是德……德儿子!知道什么是德儿子吗?就是和那个……那个什么……什么儿子来着,反正就是电报、铁路、银行、洋枪队那个儿子,是完全一样的!都是一个爷爷生的!对了,还有侄子也是一样的!这两个儿子连大小都分不出来!一样的重!一样的高!一样的牛!”
一席话说完,张其结瞪着钟二仔瞠目结舌,鬼能知道他满嘴“儿子”什么意思。“得得得,先喝杯茶,慢慢谈。”张其结招呼工厂仆役给几个满脸激昂却满眼茫然的鸦片馆客人上茶,自己却看定了不动声色的方秉生,这个家伙眼镜片后面的眼珠子里只有志在必得的寒光,没有什么茫然,看来即便要听懂怎么回事,怕是也要和他讲。
先喝了口热茶稳了稳心态,张其结放下茶杯,看着方秉生问道:“方先生,这就是说,您从京城过来,不为别的,就为了今年龙川选举?”“是这样的。”方秉生笑了笑。“然后您就是专门辅佐咱们县李猛这四位的,为了让他们选上议员?”张其结又问道。
方秉生一笑,还没回答,鸦片党李猛又窜了过来,挥手制止着张其结,说道:“老张,你这话说错了啊,这个方先生可不是辅佐我们的,是我们的老师!选举专家,人家可厉害呢!”
张其结瞄了一眼冷笑着的方秉生,肚里已经清楚:前几天,他被眼前这个京城来的家伙给耍了,那时候的热情只不过是这个小子来摸自己底牌的,故意装成什么都不懂,怪不得会问自己那么多关于选举的问题。可恨自己言无不尽知无不言,把所有见识都对他透露了,还领着他见了几乎所有的长老会候选人。
“这个奸诈的京城王八蛋!”张其结肚里咬牙切齿,不由得很恼火。但张其结还是笑着问方秉生:“哦?原来是方老师啊,还是选举专家。呵呵,我是小地方人,没见过大场面,就一农民,想必方先生已经知道了。与我们吃饭的时候,方先生大约是可怜我们无知,有些本事藏着没露,那么请问方先生是在美国还是在英国又或者是法国学习的选举呢?”这些话在讽刺方秉生骗人,还在问方秉生到底有多强大。
李猛笑了起来,把大拇指高高翘起,对着方秉生连续虚空按了三次,扭头对张其结说:“老张,方先生在哪里学艺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前三次选举:佛山、东莞、韶关,这些大城,方先生一个人包办!让我们候选议员一个不漏满堂红!”
一席话听下来,张其结也倒抽一口凉气:自己见过洋人选举不假,但面前这个混蛋竟然搞过三城大宋选举!虽然当年报纸没有像龙川这样皇报登照片和介绍,他对报纸上三城那些议员不了解,但光听李猛的口气,就知道肯定是方秉生想中的人全部中选。
“失敬失敬啊,请方先生原谅前几天我对您的吹牛,论起选举来,还是您是专家啊。”张其结拱了拱拳,然后正色问道:“那么请问,您找我是什么事呢?”看来终于让面前这个土鳖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了,要谈正事了。
方秉生微笑起来,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张先生是龙川的大才,我就说明白:这次选举有十二个候选人,直接选举,只有四个名额一次出线,而我这里就有四个候选人。所以我们想和张先生交个朋友,能够互相帮忙,若能让我们四人顺利当选,我们是不会亏待您的。”
张其结皱了皱眉头,问道:“这我不大明白,这个选举本来就是候选人之间互相竞争一下的,你选你们的,我选我们的,怎么会我们互相帮忙而您的人当选呢?”方秉生鼻孔里冷笑一声,伸手指着张其结道:“我们不想和您唱对台戏。”
一句话张其结完全清楚对方的来意了:要是看目前的局势,一旦开选,肯定要造势,要拉拢下民众,若我请戏班子,那边也会请,这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对台戏了。所以方秉生想让自己在选举期间听戏而不能唱戏,就是完全静默,那样他的人自然顺利当选。
看张其结脸色有异,知道张其结这种满手烫伤的家伙不会轻易就范,方秉生耐心的解释起来:“张先生,我们是所有官督商办大企业的联手行动,我们力量有多大想必您心里有数。
第一:不说别的,仅仅龙川县城,在座的几位论身家和你们比,也差不到哪里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旦争斗起来,就是两败俱伤。第二:但是第一点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我们有强大的后援,我们仅仅竞选经费就有两万大洋,是京城民主党给我们的!而且,这些钱是我们准备往水里砸着听响玩的,明白吗?我们根本不稀罕钱,您怎么比?
第三:我们不光有钱,我们有的别的噱头:我们都不稀罕什么粤剧的,不是因为不好听,而是因为太便宜,百姓见多了上不得台面。京城的一个西洋马戏团已经预定,正在来龙川的路上。西洋马戏团啊,有狮子、有老虎、有洋人娘子,是真女的,不是男扮女装的!若不是我们想恩待一下这穷县城的百姓,他们穷人一辈子也看不上的。而您去哪里请呢?您要请立着脚跟跳舞的芭蕾舞剧团吗?请得起吗?”
说完之后,方秉生往沙发上一靠冷笑着盯着张其结。说竞选经费高达两万元自然是唬张其结他们的,一个工人,一个好工厂的工人,一个受人艳羡的好工厂工人一年也不过赚七八十元,这两万需要这个工人不吃不喝250年才能挣出来,绝对能吓死平民的钱。
然后,看着吓傻了的张其结,方秉生真的脸上乐成了一朵花,两手一拍,对张其结道:“我非常佩服张先生,您是我非常非常敬佩的好汉子。大家都是好朋友,都在商界混,您不也是我们铁路公司的老客户吗?我就想,何必让您烧钱呢?因为您烧不起的,选举就是个大钱吃小钱,若是您非要花钱,那只能白白浪费,何必呢?我们何不如做个好朋友,你今年帮我一把,明年我帮你一把呢?大家交个好朋友,共同发财多好呢?”
张其结看着方秉生愣了好一会,想了想,问道:“若我按你说的,不和你们对着烧钱,不唱对台戏,你们就仅仅交个朋友?”“张先生是聪明人!”方秉生扭头对着几个鸦片党大笑起来,林留名弯腰从地上拿起一个纸盒子放在张其结面前的茶几上,方秉生笑道:“这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的,请您一定收下。”
张其结端了端那盒子觉的沉甸甸的,本来按礼节中国人是不好意思当面打开礼物的,但是现在哪里是送礼,而是在商业谈判,张其结几下就撕开了包装,只见里面是一个精美的银盆,上面浮雕着耶稣受难的图案,银盆中间还有一个同样镂刻花纹的精美银梳子。张其结掂量了一下盆子和梳子,估计都是纯银的,看这一副洗漱用具造价不会低于一百元。
他看着方秉生问道:“这就是你们的心意?”“老张,都知道你留着辫子,你那辫子很帅,但是谁也都留过辫子,知道这玩意清洁不容易,晚上要散开,早晨要编起来,看你每次都一丝不苟的那大辫子,想必当成宝贝,所以我们就送你一副银脸盆给你的宝贝辫子。”庄飞将笑着解释道。
把玩着银盆和银梳子的张其结却没有笑容,他看见了方秉生隐藏在笑容和眼镜片后的寒光,依旧是寒光。
“老范,他们给你什么东西让你老实的?”张其结抬头问沙发对面的范林辉,范林辉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送范林辉老板一本马票,两年内可以随便进入海京赛马场十二次,还有优惠火车往返票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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