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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生存计划-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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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枭龙”此时的心思。庄家被下了“红帖子”,这件事情镇子上的人们早就知晓,只是秘而不宣罢了。人们都认为按照惯例,“枭龙”这次又要劫富济贫,目标就是庄家,但是从现在他大规模的举动来看,似乎另有所图。

人们暗暗揣测着他的目的,阴影渐渐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人群中忽然奋力挤出一名翠衣女子,她不顾土匪的阻拦,拼命往空地上跑去,结果被几名土匪追上之后,恼羞成怒地举起手里的刀柄,狠狠地朝她身上捶打起来。女子惨叫连连,她一边挣扎一边哭喊道:“枭龙大爷,你的孩子,没有死啊!求您放了我家小姐!啊!”

她在雪地里翻滚着,人群中挤出一个高大的身影,用力推开几名土匪,把那翠衣女子护在身后,他嘶哑着嗓子,吼道:“枭龙大哥,是我!”

几名土匪见来者力大,纷纷拔出大刀,高举头顶,正要往这两人身上砍去,却听到一声低沉的喝令。

“慢!”

几名土匪立刻收起武器,恭恭敬敬地转身行礼。

“大哥!”

“大哥,这两个都不是个正点,不如当众砍了,还能杀一儆百,让这些乡佬知道咱们的厉害。”有人建议道。

枭龙此时坐在一只不晓得从哪家搬来的太师椅上,眉心微皱,他冷冷地打量着后来的那名男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枭龙大哥,是我,憨牛儿。”男子提醒道。

春菊已是泪流满面,她不顾男女之嫌,紧紧拉着憨牛儿的手,哀求道:“牛哥儿,快救救小姐!”

憨牛儿拍了拍春菊的手背,示意她先冷静一下。这时,枭龙终于想起憨牛儿是谁,展颜道:“好兄弟,是你!”

他稳步踏前,用力拍了拍憨牛儿的肩膀,满怀热情地说道:“上次的事情多亏你仗义相助,可是没想到--是我的女人没福。事已至此,大哥只好请祁阳镇全体父老给我的女人还有孩子陪葬了!”

他语气豪爽,说起这几句话来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很简单很平常的事情。

全体父老,陪葬!最后这句话对本来就忐忑不安的人们来说无疑是一记惊雷,立刻引发惊恐不安的骚乱,失声痛哭的,高声尖叫的,诅咒低骂的,各种形态。

憨牛儿倒吸一口冷气,他努力压住心中的恐惧之情,勉强笑道:“大哥,是否能容小弟说几句话?”

枭龙眉头一皱,复又哈哈大笑,道:“好!你说!”

憨牛儿斟酌着词语,道:“大哥,我知道陈柳儿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可事实总要问清缘由。据我所知,三姑娘为人乐善好施,心地仁慈,曾为柳儿姑娘这件事情费了不少心思周旋,她怎么可能逼死柳儿姑娘呢?”

枭龙叹了口气,道:“事情我已经弄得很清楚了。”

他一努嘴,身边的两名土匪立刻会意,跑到人群里,救出一对老夫妻,正是洪家婆婆与洪家公公。这了两口吓得直打哆嗦,瘫倒在雪地上,被人强行拖了过来。

“好汉爷饶命!不管我们的事啊!”

两人捣头如蒜。

“是,是三姑娘给媳妇,不不,是个柳儿姑娘下堕胎药,活活害死了柳儿姑娘啊!不信,不信你就问族长,当时还有好多人看到的。”

洪家婆婆口不择言,同时伸出手指凭空指点着,被她点中的人们纷纷低下头,如避蛇蝎向人群中不停躲避着。

有人开始随声附和,道:“是,是三姑娘做的。”

“是啊,好汉爷,这不关小民的事,是那三姑娘干的,求您饶了我们吧。”

春菊忍不住冲了上去,揪着洪家婆婆的衣领骂道:“你,你胡说。是你跑来告诉我们家小姐,说你家媳妇有了身孕,央求我们家小姐帮忙遮掩一二。我家小姐心怀慈悲,好心把她接来居住,结果你又将事情告诉族里的人们。”

“你们这些人现在把责任全推到小姐身上,当时是谁口口声声要把‘怀着野种败坏门风的女人’送到族中祠堂里责罚呢?还要装笼沉塘。”

春菊又急又气,她本来就是伶牙俐齿的丫头,如今紧要关头,说得更加起劲,众人心虚,竟没人敢与她争辩。

“枭龙大爷,您这趟之所以兴师动众来到祁阳镇问罪,就是因为您以为您的女人还有您的孩子被人给害死了,是不是?”

“如果,奴婢现在告诉您,她们都还没有死,您是不是就能放了我们家小姐?”

憨牛儿一怔,低声道:“春菊,别乱说。”

枭龙眉毛一挑,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转而变得满是杀气。“唰”长刀出鞘,刃口抵住春菊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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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当真?”他低吼一声。

此时只要春菊一个眼神上的犹豫,立刻就会害了她自己的性命。

春菊却眼也不眨,坚定地说道:“奴婢愿用性命担保,此时绝无虚假,如果您能在等上两个时辰,柳儿姑娘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您看,这块铁牌您一定认得,这时柳儿姑娘交给我们家小姐的东西。”

刀尖一晃,春菊手里的铁牌便落在刀面上,枭龙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他自然认得那块铁牌,那是他枭龙的令牌,是他亲手交给他的小柳儿,作为定情信物。

憨牛儿紧张地站在春菊身后,低声道:“大哥,求您就相信她一次吧,我也愿意用性命为她担保。”

“我也愿意!”

“我为三姑娘担保!”

人群中不断有人回应着,声音越来越多,一开始是杨秀才,杨嫂,后来是酒庄和绸缎庄的伙计,再后来镇子上许多的人们都随声附和着。

枭龙看了一眼春菊,又看了看憨牛儿,最后拍了拍憨牛儿的肩膀,道:“好,看在你救过我一次的份上,我就信着小丫头一次。就再等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若是见不到我的小柳儿,祁阳镇鸡犬不留!”

“我家小姐?”春菊焦急地询问道。

此刻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枭龙会不会对她的小姐不利,她和大壮离开那间屋子,她把地址告诉大壮,让大壮去迎接洪家媳妇,她自己则混进人群,拼死想来劝住这个杀人魔头。

现在似乎成功了,春菊欣慰地松了口气。

枭龙微微点了点头,低声对旁边的人吩咐了一句,那人立刻向庄家别院跑去。

不到一刻钟,那人又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大,大哥,不好了!”

“慌什么?”枭龙怒斥道。

那人定了定神,附耳低语了几句。

枭龙用力一拍太师椅的扶手,怒道:“什么?人不见了?一群废物,连个女人也看不住!马上去搜!我就不信她一个弱女子能跑到多远!”

“是!”

山洞里,暗红色的火光轻轻跳跃着,映在石洞壁上的两条身影彼此纠缠着。白藕般的两条胳膊像最软的丝绸,紧紧缠绕在男子的脖颈上,媚眼如丝,脸颊潮红,右颊处的红痣几乎要滴出血来。

庄魅颜软弱无骨的小巧身躯用一种最魅惑的姿势攀附在白袍男子的胸前,她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迷人的微笑。她慵懒地伸出右手,纤长的手指扣在男子银色的蝴蝶面具上,试图解开面具。

“不行!”他轻声呵斥道,声音却十分温柔。

此时媚药入骨的庄魅颜怎么会听他的一声轻轻斥责呢,她吃吃地笑了起来,歪着脖子,眸光迷离,右手被他捉住,她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继续摸了上去,仿佛不除掉眼前这个男子的面具,她就决不罢休。

两只小手都被捉住了,庄魅颜有些恼羞成怒,她呻吟着,在他的怀抱里扭动着身躯。此时她身上衣衫破裂,上身只剩下一件红色的肚兜,少女温热的身体在男子胸口磨来蹭去,胸前的浑圆不断刺激着男子的神经,更那还耐得住她顽皮地吐出香舌,轻轻碰触着他线条刚毅的脖颈,下颌,最后是唇角。

男子露在面具之外的那双明眸,此时仿佛填满火焰,像最炙热的炭火,正熊熊燃烧着。他轻轻捏紧庄魅颜的小手。庄魅颜蹙眉,露出痛楚之意。

“呵!痛!”

她的声音很软,仿佛是贴着喉咙的边缘滑进嘴里,然后又从鼻腔里跑出来,带着某种磁性的诱惑力。

“痛!”她嘴里重复着痛,一双媚眼却斜斜望进男子的黑睛深处,嘴角绽出一个勾魂的微笑。

“好痛!我好热!热!”

她喃呢着,两只小手趁机狡猾地挣脱男子的束缚,张开双臂搂住男子的腰部,整张脸贴在他的胸口,越抱越紧。她象一只怕冷的小猫,蜷缩起身体,紧紧依偎在那个嘴温暖的怀抱中,汲取她最渴望的温度。

可是这样的结果只会让她受媚药支配的躯体越来越燥热,她渴望清凉,渴望水,渴望浇灌。

男子手里的大手落在她不盈一握的蛮腰上,重重一收。肉体感官强烈的刺激感令她更加兴奋,她略带羞涩的微笑着,把脸偎进男子的胸膛,小巧的下颌轻轻抵在男子的锁骨里,那种细微的碰触感令男子酥痒难耐,越发不堪忍受。

他喉结涌动,用力吞咽着唾液。

“该死!”

他咒骂了一句,却不知道是在骂谁。

是在骂眼前这个娇媚的女子?骂她不知廉耻的勾引诱惑?可是他明亮的眸光中分明盛满快要溢出来的宠溺,还有不忍,还有心疼。

他的两只手不知所措地轻轻抱着她,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抚摸她。

到底怎么样做?才是最好的保护她!

男子想起刚刚在庄家别院厢房里看到的情形。当时,庄魅颜发鬓凌乱,衣衫破裂,被那几名土匪围在中间,他们像看到老鼠的猫儿,不怀好意地戏弄着她,他们对已经到手的猎物并不着急,而是耐心的等待着庄魅颜体内媚药的发作。

庄魅颜步伐凌乱,身体摇晃,她猛然拔下自己的头簪,用力扎向自己的肩头,肉体的疼痛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

“你们,你们别过来,否则--”

她把发簪的尖端对准自己的咽喉,决然冷笑道:“我庄魅颜决不会让你们这些小人得逞的,我要见枭龙,否则你们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嗬嗬!这丫头还挺刚烈,好,也没就喜欢够味儿的女人!”有名匪徒奸笑道。

他们虎视眈眈扑上前去,庄魅颜无奈,眼睛一闭,发簪用力扎向脖颈。

男子想到这里,他轻轻托起她的下颌,露出雪白脖颈上那一抹斜长的血痕,总算他来得及时,不然那丫头就会把发簪直接插进喉咙里,可惜,还是留下一道血痕。男子的指腹轻轻抚摸着那道血痕,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缩起来,与此同时,他的眸光扫过左边裸露的肩头,雪白圆润的肩头留下一个很深的血孔,血液已经凝结呈紫黑色,那个空洞穿过她的身体,最后烙印在他的心上,心尖轻颤。

可恶!他晚了一步,如果不是在雪地里跟那名黑衣女子纠缠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绝对可以抢在那些土匪前面把她救走。她受过的耻辱令他血脉贲张,虽然已经将那几个人全部杀死,仍然难以平息他心中的怒气。

拳头攒紧,复又缓缓松开,男子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肩头,雪白的肌肤轻轻战栗,怕冷,似乎又是在怕痛。

他轻轻俯身,温热的唇瓣覆盖在伤口上,轻吻,吮吸,仿佛想把她的伤痛全部咽到自己肚里去。轻微的疼痛在媚药的刺激下只会让庄魅颜更加兴奋,手指掐进对方坚实的后背,男子的吻急促起来,雨点一般落在她的肩膀,胸前,脖颈,一路延伸。

庄魅颜笨拙地迎合着他,她的嘴唇无意识的蠕动着,喃呢着一个名字。

“端木……皓!”

端木皓!

男子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体僵硬,眸光顿时变得深邃无比,他盯着面前神志不清的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手指轻抬,蜻蜓点水般迅速在庄魅颜身上起落几下,庄魅颜立刻陷入昏迷。然后,他小心地扶起庄魅颜的身体,两人如老僧坐定般盘起双膝,结跏趺坐,运气于胸。

夜空漆黑,星河璀璨。

屹立在白雪覆盖的静谧山岗仰望苍穹,只觉得心胸分外开阔,心头越发晴明。白袍男子双眼布满血丝,他站在洞外的山岗上,双手背负,姿势傲然。

“你是我耶律燕见过最蠢的男子。”

随着一声冷笑,一抹黑色的身影俏丽丽地出现在他的左侧,男子并未回头,嘴角只是绽开一个慵懒的笑容。他微微侧耳,等待她的下一句解释。

黑衣女子果然继续说道:“她所中之毒不过是媚药,只需男女合体就可以解毒,你却偏偏用了最笨的一种法子--耗费内力帮她驱毒。你知不知道,现在离辰时只剩下几个时辰了,就算你快马加鞭也未必赶得回去,更何况沿途之上还有无双国的边疆守兵虎视眈眈等着拦截你呢?还有,我得到线报,虎贲营的暗卫精英悄悄出动,我想他们也知道你外出的消息,这一次他们绝不会让你轻易踏上吴阳的土地。”

她顿了一顿,修长的柳眉轻轻扬起,道:“你知道,我们耶律家是不会与完颜家正面对抗的,就算是为了你也不行。”

白袍男子的嘴角逐渐上翘,那个慵懒的笑容洋溢在整个脸上,耶律燕的神情恍惚了一瞬,很快恢复平静,然而这个小小的疏忽并没有逃过男子锐利的眼神。

“我明白。”男子冷静地说道:“我会记住耶律家为我做过的一切。”

耶律燕并没有对他的承诺所感动,反而有些不屑一顾,冷笑道:“还是等你按时回到王庭,再来说你的承诺吧。如果明天你不能顺利地站在温阔尔皇宫的大门外,我耶律燕会第一个杀了你,用你的人头来弥补我们耶律家的损失。”

男子哈哈哈大笑起来。

“耶律大小姐,一个人的价值越高,他的命就越值钱。如果我死在无双的土地上,那么我只不过是无双国的一个叛徒,一条叛徒的命能给你们耶律家挽回什么损失呢?我的命,只有回到王庭的那一刻,才会最有价值。”

金石之音,掷地有声,耶律燕心头大震,她仿佛重新认识这个一直以来惫懒不堪的小子,除了那个面具庄严肃穆之外,他浑身上下就找不到一块严肃的骨头。她一直不能够理解,自己的父亲大人,吴阳国堂堂的大司空耶律雄,为什么单单选中保举这个小子?

现在她似乎懂了一点,却还是不能够理解父亲的深意。

她不懂父亲为什么凡事都让她出面与这个小子谈,她实在是讨厌这个小子,就是讨厌他,说不出来原因的讨厌他。

她是大司空耶律雄最心爱的小女儿,从小就当成男孩子养大,跟她的哥哥们一样骑马射箭,修习武功。这种事情在吴阳国的贵族中并不稀奇,吴阳是马背上的民族,风气尚未开化,对于男女之别并不像无双国那么分明。只是像耶律雄这样偏爱小女儿,甚至让她主持军队操练,领导着自己的私有军队的人却还是不多见的。

昨晚耶律燕的人发现这家伙一人一骑匆匆离开温阔尔,直奔边疆,她就不假思索,甚至来不及汇报给自己的父亲,立刻带了一小队亲兵追了出来。然而在祁阳山里,这家伙竟然七拐八拐引着他们与无双国的守兵打了起来。

私自挑开战争,这可是死罪,耶律燕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贸然攻击无双国的兵站,只得边打边撤,好容易摆脱无双国的士兵。这时她发现,那男子居然趁这混乱已经跑过边境,一气之下,她仗着自己轻功了得,独自追了上来,反而被那男子轻易制服。

她也没想到这小子平时看起来惫懒不堪,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与这个男人接触越多,她就越发现这家伙原来是个宝藏,越是挖掘就越有潜力。

她这时才知道,父亲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

他们耶律家这一局绝不会输!也绝不能输!

“那你打算怎么办?”耶律燕发现自己在不知不举间竟然开始征询那个家伙的意见。

白袍男子眉头挑了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坏坏地笑道:“等!”

“等?”

“对,等一个人。”

耶律燕立刻警惕起来,她左右看了看四周,只有近处的白雪皑皑,远处的树影重重,并没有什么异常。她狐疑道:“你在等谁?难道说你并不是为了这个女孩子才冒险来到这里的?”

说道“这个女孩子”,耶律燕下意识加重语气,甚至撅起嘴角,她回头看了一眼山洞,那个女子尚在酣梦之中。她的确很好奇,那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国色天香,惹着这位一向狂放不羁的男子如此心动,为了救她甚至愿意冒着失去天下最大权柄的风险也在所不惜。

她在山洞外观察很久,可惜只看到女子的背影,并没有看清那张脸。

白袍男子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只是环抱着胳膊,微笑着,他微微回头望了一眼山洞里那个女子的侧影,目光露出一丝罕见的缱绻。

“那个人已经来了。”

“他是朋友,还是敌人?”

“也许是朋友,也许是敌人。”白袍男子终于把目光转到她身上,带着一丝嘲讽,他笑道:“小姑娘,你怎么分得清楚谁是你的朋友,谁又是你敌人呢?”

耶律燕顿时语塞,同时又因为他语气中的轻薄暗自恼怒起来。她还没来得及发作,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语调温软,非常好听。

“是的,敌人和朋友本来就很难分清,因为有的时候,他们可能是同一类人,甚至是同一个人。”

耶律燕警惕的转过身,同时握紧自己手中的剑。然而在她转头的瞬间,她先愣住了,或者说是被眼前这名谪仙一般的男子震住了。他实在太美了,连他穿着的一身白袍都闪烁着异样的光采,连白雪也为之逊色,漫天星斗黯然失色。

忽然有人附耳促狭地说了一句话。

“耶律大小姐,这么长时间的分神可以让你死过十次啦。”

耶律燕这才收敛心神,不禁大窘。她抿嘴望向身边的白袍男子,他一脸坏笑,轻轻挑眉,努了努嘴巴。耶律燕用力舒了口气,气恼地掉头离去。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回来?”来人微笑着开口,连笑容也如春风般温柔。

白袍男子却不为所动,仍旧是一脸痞笑,道:“因为如果你不想让我活着回到吴阳国的话,那么你一定会亲自来的,你这样骄傲的男人,怎么会让我死在无名小卒的手里呢?端木皓,我就是来跟你赌一把的。”

端木皓的笑容仍旧是如沐春风。

“你好像很了解本王一样。这样说来,似乎是你故意创造了一个契机来跟本王见面。”

“不,机会不是简单的人为能够创造出来的,你我总会相见,这是你我的命运使然。”

“你要说天命么?”端木皓抬眼仰视苍穹,天河灿烂,“好吧,我总是要给老天爷一个面子的。”

两人对视一笑,各自看到对方眼中的骄傲与不羁。

史笔将会永远记下这一刻,无双国夏氏王朝,庆德二十三年;吴阳国萧氏王朝,明瑞一十八年,冬,王与帝会与祁阳之巅。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结盟。

第七十三章 旷世之盟

这里是祁阳镇东边的一道山岗,距离祁阳镇大约十几里路,距离最近的兵站岗哨也不过十几里路,可以说是一道分水岭。

往东下了山岗,再穿过一片荒野平川,就可以来到“曦阳岗”,越过边境就是吴阳国的土地了。

身着白色狐皮大氅的端木皓静静地凝望着远方,星夜下,洁白的雪地上,两行马蹄脚印向远方延伸着。一匹白马驮着两个人急速前行,狂风拂过骑士白色的斗篷,飒飒作响。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曦阳岗’外围的岗哨已经撤走,他们可以顺利通过。据探马回报,虎贲营的精锐部队正在火速集结,不断向边境靠拢,形式对他很是不利,需不需要属下带一小队人马护送一下?”

端木皓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跪在他身边的御风,温和地说道:“御风,你说我今日放他会吴阳国,到底对还是不对?”

御风一向对这位主子敬若神明,绝不敢有半点怀疑,所以听到他这样询问,不禁惊愕,迅速叩首道:“殿下天纵英明,作此决断,必有深意。”

“哈哈哈!”端木皓大笑起来,声音依旧柔和,并无暴戾之气,却有震人之威,“想不到一向刚正不阿的御风侍卫长也会说出谄媚之词。不错,我放他回去,就是想让他彻底搅乱吴阳国的局势,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是御风,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今天放走的,可能是一条真正的猛虎,现在他羽翼未丰,利爪未成,是杀他的最好时机,否则,鹰回长空,虎入山林,将来我们再想杀他,恐怕不是一场易事。”

御风倒吸一口冷气,“鹰回长空,虎入山林”这个评语他已经是第二次听过了,顿时眸露精光,握紧手里的剑。

“殿下,此人到底是谁?难道他不是郑文昊?”

“郑文昊早就死了。其实完颜昌之所以不惜得罪国主也要骤然发难,灭了郑国公满门,究其原因并不是因为郑国公与完颜昌的私怨,而是因为他。”

“他?!”

“当时他也在郑家。”

御风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根据他们的情报,一年前,国主到北方极寒地带和举行秋祭,负责守护国都温阔尔的大司马完颜烈骤然发难,借口郑国公贪污受贿,将郑国公一家三百余口尽数屠尽,只有郑文昊一人被萧太后保了下来,送到边疆做苦役,后来跌下山崖,疑为失踪。

如果此人不是郑文昊,那么殿下所说的“他”,莫非是--

御风心中一亮,他猛然抬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骑士,迅速抄起自己的弓箭,搭箭,拉满弦,弓如满月,只要他松开手指,箭如流星,立刻就可以要了那人的性命。

但是,端木皓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压下箭枝。

御风抬头,端木皓微微摇首。

满月之弓终于悄悄收回,而此时,骑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的保护之下,杀他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

洞里传来女子细微的呻吟声,御风警惕地挡在端木皓身前,端木皓冷静地摆了摆手,沉声道:“别惊动她,把她带回去吧。”

庄魅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时光漫长,她只记得自己晕晕乎乎睡去,模糊之间似乎有人抱着她的身体,她很努力很努力地试图睁开眼睛看清对方的面孔,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周围似乎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很热,忽然又变得很冷,那感觉很熟悉。庄魅颜忽然记了起来,这里白茫茫的,不就是冰窟里么?她怎么又到了冰窟里?她不是已经被救出来了?

她的心头越来越迷糊,是做梦么?她绝望地哭喊,摇晃,甚至是伤害自己,可是所有的感觉都变得很迟钝,她终于可以确定一点自己是在做梦,然而这个梦这么长,怎么醒也醒不过来,怎么办?

救我!救我!

她发不出声音的嘴巴艰难地翕合着,双手徒劳地摩挲着周围的冰壁。

救我!

洞嗒洞嗒!是流水的声音么?她忽然觉得口好渴,贪婪地把耳朵贴在冰壁上,即使喝不到水,听听流水的声音也是好的啊。

洞嗒洞嗒,这声音好熟悉,不,这不是流水的声音,这是心跳,是一个人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庄魅颜又是开心又是慌乱,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庄魅颜满怀幸福地依偎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生命是这样的美好,即便是一个梦,即便只是短短一瞬,能够与他依偎在一起,也是幸福的。

她有些贪婪地伸出手指抚摸着胸前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寸肌肤,她贪婪他的温度,他的心跳,还有他的气息。即便不过是一场梦,可是这场梦如此逼真,让她不愿意醒来,流连忘返。

她忽然鼓起勇气,昂起头想看清楚对方的面孔。头顶上方的光线实在是太刺眼了,晃得她根本睁不开眼睛。好容易等眼睛适应了光线,却只是看到一个下颌的轮廓,嘴唇微微绽开一个好看的笑容,轻轻翕动着。

“你我都是磊落之人,无需害怕!”

无需害怕!

我不怕,可你是谁?

她努力想辨别清楚对方的唇形,然而周围的光线忽然黯淡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了,周围的冰壁消失了,一切陷入黑暗。

……

“不,不!别离开我!”

庄魅颜大叫一声,猛然坐了起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汗水湿透重衣,顿时觉得全身无力,身体失去控制地向后仰去。她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重重摔在枕头上,相反,身体只是微微一仰,然后靠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名贵的衣衫散发出淡淡的熏香。庄魅颜垂下眼睑,她愣愣地看着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给自己拉上被子,然后温存地拍了拍她,宽慰道:“没事了!我在这里!”

声音舒缓温润,每一个字都让人感觉到心安。

再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庄魅颜只是感觉到心跳停滞,无力呼吸,时光仿佛静止,生命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他了。

一年,时间过去整整一年,是他么?

庄魅颜不敢抬头,不敢转身,她屏住呼吸,面色因此更加苍白。身后的端木皓以为她身体欠佳,担心地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蹙眉道:“御风,叫人进来给庄姑娘瞧瞧脉象。”

“是!”守在门外的御风回答道。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很是谦卑地进屋给庄魅颜试脉,趁着这个功夫,庄魅颜打量起四周。自己躺在一张雕花繁复的大床之上,黄色锦被柔软,料子名贵,床两侧悬垂的纱帐,隐约可见用金银双线秀出的盘龙。

庄魅颜暗暗心惊,越发猜不透这个端木皓的来历,纵然是宗室贵族,可胆敢使用明黄颜色,雕饰盘龙,绝非一般的人物啊。

这个空间不大,对面便是一张镶玉屏风,庄魅颜闻到墨香,想必外间就是书房,这内室却是主人极为私密的休憩之处,想不到端木皓竟把自己安置在这里。庄魅颜心中羞窘,脸颊微红。

端木皓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却是极为关注地看着老大夫诊脉,老大夫也不敢怠慢,极为认真仔细,两只手腕都试过之后,才跪下行礼道:“回公子话,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偶感风寒,好生歇息几日即可。”

端木皓微微点头,御风领着老大夫出门去了。

“端木公子,是您救了我么?多谢!”庄魅颜这时意识到自己的命原来是他救下的。

端木皓微微一笑,他拿起案几上的一碗汤药,细心地吹了吹。

“先把药喝了吧。”

庄魅颜从他手里结果药碗,黑乎乎的一碗浓汁,味道浓烈,她默默喝了起来,垂着头,眉心微皱。

“苦么?”他轻声问道。

草药煎成的汤汁自然是苦的,苦得连舌头都麻木了,然而让庄魅颜感到痛苦的,并不是这碗苦药,她只是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她记得自己被枭龙手下的土匪关在屋子里,并且还灌了媚药,那么她的清白--还在么?

她腾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丝质顺滑,竟是一身水粉色的名贵绸缎寝衣,光泽亮丽。这身衣服并不是她的衣衫,那么昨晚,在她失去意识之后,发生了什么?庄魅颜不敢再想象下去,而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苦么?”端木皓接过她手里的空碗,关切地问道。他在她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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