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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明-第2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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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进的部队。

顺军的这些部队也有辎重和马匹,行动起来也是颇为的不方便,可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什么人催促,大家都是沉默着前行,能让他们如此的原因不多,一是训练有素和战斗的经验,二是对明军的仇恨。

李自成在高坡上一直是面沉似水,脸色丝毫不必天色明朗,他和刘宗敏、郝摇旗这个级别的人,亲眷家属都是在襄阳城,当日间刘宗敏和郝摇旗在鱼腹山一带,为了标明和闯王的忠心,曾经把自己的妻儿杀死。

他们两个,刘宗敏冷酷无情,郝摇旗生性凉薄,唐县老营有没有他们的家属亲眷,刘、郝两人心中却没有什么仇恨在。

对他们来说,侯恂所率领的这支部队是大明最后的一支野战力量,如果歼灭了这一支力量,恐怕今后的明廷只能是被动的防守,任由顺军天下纵横了。

看着李自成闷闷的样子,权将军刘宗敏笑着说道:

“闯王爷,看咱们顺军这雄壮兵马,侯恂那老儿得意了许久,也该他倒霉了,到时候拿他的心肝来给闯王爷下酒。”

雨下在李自成的毡帽上,顺着帽檐流淌下来,李自成随手用手甩了下,有些责备地说道:

“宗敏,说了多少次,咱们现在不是当年,当年那套做派要收起来,要不然要把跟着咱们的人吓坏了,侯恂、贺疯子、白广恩、许定国这几个,要是愿意降,咱们要客客气气的对待。”

刘宗敏有些讪讪,方才李自成说的话语间漏掉了一个人,延绥总兵高杰,当年高杰可是拐了李自成的老婆去投的明军,这种奇耻大辱,当然不会有什么招降招安的意思,刘宗敏和郝摇旗心中都是有数,也不会去提。

制将军郝摇旗和刘宗敏不太一样,他经常是板着脸,他也是看着前面的人马,郝摇旗能看出来下面行走的部队士气很高,可他却感觉不到什么开心的地方。在山坡上,郝摇旗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询问道:

“闯王爷,侯恂那边已经是将死的猪狗,此战咱们必胜,可开封那边,那个大虫实在是……”

他这边欲言又止,李自成和刘宗敏却都是听明白了在说谁,刘宗敏愣了下,也是收了脸上的笑容,讷讷地说道:

“现在尉氏北面封锁的近,村村保甲联户,根本没有办法派人进去,不过以前那些老弟兄打听过来的消息,倒是说,这几个月开封城始终是袁时中和贾大山这两个狗才镇守,不过是八千余兵马,还要兼顾归德府,应该不会对咱们有干碍。”

郝摇旗经常被一帮老弟兄说为花花肠子太多,考虑事情和那些这些实在人不一样,总是喜欢给众人泼冷水,听到刘宗敏这么说,也就不好再反驳什么,他也知道贺锦率领两万兵守在洧川那边,这种种布置看似很完备,而且开封和山东那边一直是很平静,看来这齐国公李孟一直是在进行向北的攻略,暂时还无法顾到这方向。

身边两名大将在那里议论,闯王李自成却一点没有什么接口的意思,自从鱼腹山入河南以来,李自成就觉得自己做事越来越顺利,局面也是越来越大,现如今已经是有了很大一块地盘,各处的体制都已经是建立了起来,当日卜卦所说的有天下分,这个理想好像是越来越近。

可这天下好像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李自成却没感觉到一点高兴,反倒是觉得十分的焦虑,并且这种焦虑在逐渐的加深。

大明朝廷已经是千疮百孔,不管是江南江北都是纷乱无比,李自成知道,张献忠前几天又从夷陵一带南下,直入湘赣之境,大明南边的兵马纷纷被击溃,一个个城池被攻占,北面已经是糜烂成这个样子。

当然,李自成心中也是把张献忠看作对手的,如果有机会消灭张献忠,那李自成一定会优先做这件事。

不过张献忠的骨干部队被打垮了太多次,也就是在最近这一年左右的时间才整顿收拾起来,李自成自信拿出五成左右的力量足够可以清剿大西军,大明朝廷已经是等死的废物了,也就是南边还有些残余。

尽管如此,李自成依旧是焦虑,地盘愈大,局面愈稳固,他越发如此,甚至在夜里睡觉的时候也是被噩梦惊醒。

因为在北面,在山东,有一只庞然大物,这庞然大物越来越大,而且李自成摸不清这个庞然大物的路数,他的行事和这个时代的上位者所想的事情完全不一样,李自成经常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在哪个位置上,自己会如何做。

不管怎么想,李自成都无法理解李孟的做法,无法理解是无法理解,可几次的碰撞都是以自己的头破血流为结果。

开始李自成还是对牛金星的分析颇为信服,认为这李孟无大志,只要自己能有大势上的优势,占据足够多的地盘,到最后大势所趋,给李孟一个足够高的名义和实惠,就可以收付他。

但随着时间的推进和局势的进行,李自成却对牛金星的这个推断越来越没有信心,进入襄阳之后,顺军不断的整合强化,又有战力精强的罗汝才部加入,李自成最保守的估计,自己比当年强了许多许多。

可自己的实力增长了这么多,李自成却依旧是没有什么自信,因为他现在还不知道山东到底是什么样的规模,到现在顺军粗糙的情报系统中,对齐国公李孟的势力判断还只有四个字“深不可测”。

李自成还记得自己在涡水的那次惨败,也记得自己在朱仙镇大战时候,山东做出的种种布置,袁时中的突然出逃,各处的牵制布置,相比于前面几次,和侯恂率领的明军这一战,更有决定性意义,可为什么却这么安静,甚至是摆出了一副防御的架势。

目前得到的消息,却都是开封城一带在囤积补给军粮,准备闭城固守的情报,对方到底准备做什么,难道真是想要在这里坐山观虎斗不成。

越是摸不清,越是心中忐忑,李自成离开前也是去做了几个布置……

“闯王爷,闯王爷!”

边上亲卫首领李双喜招呼了几声,老营的精骑大队已经是开拔,李自成应该和他们一起行动,思绪被打断,看着边上有些诧异的几个人,李自成捞了一把雨水,擦擦了自己黑黝黝全是胡茬的脸庞,自失的笑了笑,大声地说道:

“此次必灭侯恂所部,咱们走!!”

周围的人跟着应合一声,齐齐的驱马跟上……

“国公大人,闯逆派人带过来的口信,说是和大明旧怨不能不了,待了结这桩事,只取陕、豫、楚三地,与国公大人平分天下。”

河南巡抚李仙风像个师爷一样,恭恭敬敬的对坐在那里的李孟禀报道。

第477章 迷茫,破局,自信

“平分天下……”

李孟在现代的时候,这句话只是在影视剧和小说中看到过,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在五年前,对这句话,李孟也是不敢想的。

而今却由一位大明的巡抚,站在自己的身侧,用下属文吏的态度恭恭敬敬的禀报,这真是让人感慨。

当然,李孟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笑了,边上的河南巡抚李仙风也能预料到李孟会有这个反应,在边上跟着哈哈笑了。

“闯王好大的口气,他不知道本公此次来,就是为他吗?”

李孟很是淡然的调侃道,边上的巡抚李仙风总共也就是在李孟解救开封的时候和他打过一次交道,不知道这位主家到底是什么脾气性格,所听到的都是些传闻之中的东西,不过李仙风也有个大概的判断,这位齐国公如此雄才大略,想必不会和崇祯皇帝那般苛刻不能容人。

笑了几声之后,李孟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这番的表现倒是让站在一旁的李仙风感觉颇为的忐忑。

“李大人,开封及周围的一干民政,你打理的井井有条,本公心中有数,将来定然还有大用。”

李孟沉默了一会之后,才展现了笑容,说出了这番嘉许的话语,开封城号称是天下间第三大城,人口众多,这一地甚至能赶上云贵等偏远之地的半省,尽管目前这李仙风只能管理这开封城、以及周围三县还有归德府,可的确是把一切整饬的颇为出色,地方上有条不紊的运转。

这个比起来每日间研究帝王学的颜继祖却又是高明些了,地方上正是需要这等的人才,山东也是却少这样的人才。

本来这屋中的气氛并不高,李孟突然的这个评价却好像是给这李仙风一剂猛药,让他陡然的兴奋起来,自己的主家这般的赞誉,代表着什么,李仙风心中有数,可现在心中狂喜不已,却不能形诸于颜色,实在是憋得难受。

“开封之政,难得就难得在能和屯田田庄结合在一起,山东各处都没有李大人经办的好,今后除却山东之外,这等政策还要推广到其他的地方,通晓此法的官吏应当多加培养,然后散布各处。”

开封城周围的屯田田庄的出色之处就在于,它不光是收拢了流民,安定了地方给军队提供了兵源和粮饷,而且还和开封城建立了一种供需的关系,开封城的人口基数巨大,产生的各种需求也是巨大。

屯田田庄生产,开封城和几个县城消费,然后屯田田庄把赚来的金银在投入生产,周而往复,形成了一种良性的循环。

当日见河南巡抚李仙风看见城内的居民吃用补给都要从黄河上的船队运输中得来,而屯田田庄的生产剩余却在仓库里储存,本地的驻军根本消耗不了这么多的物资,还不如互通有无。

胶州营的规定是严格无比,屯田田庄的这些庄头也不敢自专,甚至有人给镇守开封城的袁时中说道‘这李仙风心怀叵测,妄图动用军姿,将军可要盯紧点……’,这河南巡抚李仙风还真是想要做出个样子来,特意写信给齐国公李孟,商议这些事情,结果山东几名掌管民政经济的大员合议之后,觉得这个法子可行,这才是推广开来。

经过这一件事,李仙风在李孟心中地位也是提高了不少,今日的嘉奖言语也不是没有原因。

除却山东本地的屯田田庄官吏之外,山东向南各省有许多富裕繁华的城市,在这些城市之中的官吏做法和田庄自然不同,培训这些官吏的地方这开封城自然石最合适的地方。

对这个安排,河南巡抚李仙风自然是喜不自胜,既然是投奔齐国公,做那新旧鼎革的大事,如果事成之后,还是这河南的巡抚,意思未免不大,可这培养官吏散布各处,等于是门生故旧遍天下,这又是怎么样的前程。

简单说了几句,李孟又是开口吩咐道:

“本公接下来还要有些兵事要商议,李大人先回去吧,军资输送,安抚民心的事情还要多多的拜托李大人操办,再有,本公来到开封之事,还请保密!”

听到李孟客气的说话,李仙风却也明白这是下逐客令了,连忙躬身告辞退下。

李孟此次来开封,入城的时候还是化装成了一名来自山东的豪商,进城之后却是找了一家大户住下。

这大户就是山东盐帮布置在开封城的隐秘据点,就连灵山商行的分店,还有山东盐帮负责这个区域的负责人也不知道这个据点,完全是为了紧急的情况启用的,这次也是用做李孟的停驻之地。

外面看这大户人家也是平常,宅院也就是三进的样子,周围民居不少,可实际上这片区域,都是被山东的来人用各种手段买了下来,彼此之间打通,要不然可真是容不下齐国公这么多人。

河南巡抚李仙风这个级别的官员,为表现自己的礼贤下士,李孟少不得要送到门口,客气分别。

回到屋中之后,素来是雷厉风行的李孟却没有派亲兵去召集将领商议兵事,李孟把屋子中的人都是给遣散了,自己孤独的坐在屋中。

李孟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长叹了口气,仰头看着天棚,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感觉不到什么兴奋,只是疲倦。

对于有这样的心态,李孟也是觉得不对,自己才三十多岁,又是大战在即,怎么会有这样的老人心态,真是让人不可理解,如果刚来这个时代就是如此的心态,那么肯定不会召集众人去贩卖私盐,夜入那巡检的宅院中去杀人,更不会有后来孤军追击鞑虏的兵马,可为什么现在却疲惫了呢?

李孟还记得去胶州城上任的时候,被匪徒半路截击的那场战斗,看着箭簇朝着自己急速飞来的,那个瞬间,李孟永远也忘不了,他恍惚记得自己当时先是如坠冰窖,然后浑身的热血都沸腾了起来。

那种人在燃烧,战意激昂的状态,李孟沉醉在其中,可随着时间的推进,这样的状态却再也找不到了,每逢大战,自己都是端坐在马上,立在帅旗之下,指挥各部,甚至是在济南自己的国公府中,根据各处送来的情报发号施令。

手下十几万兵,几百万民,天下瞩目的大人物,似乎就应当如此,若是亲临战场,手持刀剑与敌格斗,那才会让人笑话。

只是,只不过,这样的状态,太无趣了,李孟前世不到三十,来到这个时代也不过是十几年,算计起来也是个四十岁的中年人而已,李孟却觉得自己的心态好像是五十岁以上的老人,目前的征战天下,好像是目标很清晰,又好像是目标很模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干,难道是为了儿女。

李孟出发的时候,他的行程保密,不过对自己的妻妾却不会隐瞒,女孩们想必也会懂得保密。

胶州营这次出击河南的意义为何,参赞机要的几位女孩心中都是有数,可也知道顺军、明军的主力集结在河南之地,此去兵事凶险,自己的夫君是一军主帅,实在是让人担心,就算是木云瑶和颜若然都是坚强之人,可也免不了临行洒泪。

战局千变万化,不过李孟却不认为自己会出现什么危险,对妻妾们的悲伤和不舍也就有些不耐,但不会表现在脸色上。

可有件事,李孟记得很清楚,后院这边都是自家亲眷,李宏和李武却感觉不到什么悲伤离别的气氛,小孩子不知道轻重,大人们也是瞒着他们李孟要去往河南的消息,李宏很喜欢这个弟弟,逗着李武在院子里到处乱跑,两个人没心没肺的哈哈欢笑,倒是把这离愁冲淡了许多。

李孟看见孩子们,心中的那股不耐倒是一扫而空,上前一步,轻轻的把颜若然和木云瑶搂在怀中,低声说道:

“不过是去去就回,怎么这么悲伤。”

颜若然在李孟的怀中没有出声,木云瑶却带着哽咽说道:

“夫君常年在外,好不容易这段时间一起团聚,这又是要出去,真是……”

李孟轻柔的抚摸木云瑶的后背,抚慰说道:

“山东也未必是长呆的地方,这次出去,正是为了今后的长久相聚。”

话说到这里,点到即可,倒也不必细说,不管是搂在怀中的颜若然、木云瑶还是站在身后的顾横波和柳如是却都是被李孟所说的这个辉煌架构震了下,一时间浮想联翩,她们突然发现,自己距离这个真实的梦想是如此的近,几乎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

把女眷们安慰住,李孟松开手,转身蹲下来,招呼在那边跑的两个孩子过来,所谓艳福慈母,不管是李宏还是李武,对自己这位威势自生的父亲都有些畏惧,这一招呼,两个人收了笑容,怯生生的走过来。

对着孩子们的这种态度,李孟也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拧了拧李宏的腮帮,又是摸摸李武的头顶,笑着说道:

“这次回来,想要为父给你们带些什么吗?”

他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一个五岁,一个一岁多一点,从来没有出过济南的两个孩子,能知道什么河南特产不成,当然不会有什么回答,李孟也不追问,只是站起来朗声的笑道:

“我给你们带天下回来吧!”

……想到自己的家眷子女,总归是心中愉快不少,门外的亲兵通报“袁先生到”,李孟摇摇头,自己的思绪也是中断了下来,但那种疲惫无力感却仍然没有消除。

为一件事情奋斗,奋斗的过程让人激动,让人昂扬,可目标近在咫尺的时候,却不知道将来该干什么,一种颇为无趣的感觉。主簿袁文宏此时是最忙的,各处安排,情况的联络,都要通过他这个联络员进行,李孟朗声应了一句。

亲兵们替袁文宏打开了门,袁文宏一走进门,却看见李孟以一种很松垮的姿势坐在那里,看见自己进门,才挺直了身体恢复了平时的军人做派,袁文宏也看见李孟的神情有些萧索。

难得见到大帅会是这般的模样,袁文宏心下诧异,他却不敢有什么疑问,只是低下了头,躬身走了进来,怀中抱着文案,肃声开口说道:

“大帅,各处的回信都已经是到了,那边也已经是过了偃师准备上岸了。”

李孟呼了口气,用手拍拍额头,理理思绪,这才是开口询问道:

“这边各处布置的久,你这边叮嘱亲兵营,保证各处的快马往来,莫要耽误了消息就成,然后今日送给河北军一封信,让张江转交给高第。”

袁文宏点头答应,连忙取出了纸笔走到边上的书案铺开,李孟稍微沉吟,就是开口说道:

“高第,我不想多杀汉人,你或者是领一参将衔去草原打满鞑,或者是去死,见信回复,不回复就去死!”

袁文宏面无表情的把信笺记录完,送到李孟手中看完确认,取来李孟的铜印盖上,然后当面火漆封装,李孟拿出腰间的匕首倒转,印在火漆上,袁文宏接过然后装在了木匣中,这是急信的手续,等下直接就是亲兵营某人过来领信然后骑马去往北方。

尽管大战将近,可李孟这居中调度的却已经是安排好了很多的事,目前开始运转,他关注的反倒不宜太多,袁文宏简单确定了几件事,就准备告辞离开,从进来的时候看大帅的心情很沉重,还是不多叨扰的好。

“袁先生,你可知外人如何评价咱们山东?”

袁文宏一愣,倒是隐约猜出几分李孟的想法,稍微斟酌下,开口说道:

“山东兵马应时而起,乃是英雄出世,救黎民于水火之中,自然是万民敬仰,众望所归。”

让一名山东名士能说出这种不太通的词语倒也不容易,李孟却也是自知,眼下各方势力彼此厮杀,遭殃的都是百姓,保不准这顺军控制下的百姓如何的仇恨明军,胶州营也是过来与顺军为敌的,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李孟也从清查司在各处打听来的消息中知道,就连屯田田庄之中,也经常是有人口出怨言,认为是屯田户如同牛马。

话说到这里,李孟又是沉默了下来,一边的袁文宏低头噤声,只感觉到浑身发凉,也不知道今天的大帅到底是个什么状态,可他知道,要是一时应对不慎,对自己就是杀身之祸。抬头偷瞄,看见坐在那里的李孟依旧是低头沉思的状态,袁文宏也有些急了,大战将近,一军的主帅却在这里胡思乱想。

现在的李孟所代表的不光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的山东文武集团,他要领导这个集团不断的向前突进,夺取整个天下,如果作为整个集团首领的他迷茫了,那么大家要怎么做,很有可能都是个粉身碎骨,杀身灭族的下场。

“大帅,这等伤怀悲秋的风雅事还是等到天下安定之后再琢磨不迟,眼下虽然是大功将成,可毕竟未成,大帅却这般模样,莫要忘了手下的千军万马和亿兆黎民。”

一向是恭恭敬敬的袁文宏突然间上前一步,声若洪钟的喝出来,李孟倒是一愣,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袁文宏,这名一直是文质彬彬的主簿此时满脸涨得通红,瞪着自己,李孟的迷茫却是散了,那袁文宏又是急切的喝道:

“为人主者,当胸怀天下,不以一草一木存亡为念,下官斗胆揣测,大帅可是对这尸山血海厌倦了,可是觉得刀下死人太多,大帅,咱们山东兵马杀人无数,可因为咱们的杀人才有更多人活。”

袁文宏所说的,却正是李孟所想的,尽管渐渐的融入到这个时代之中,但李孟前世不管是作为军人还是作为金融押运员的时候,都没有杀过人,甚至没有伤过人,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直接和间接死在他手上的人已经可以用十万来计算。

平日里专注于建设、练兵、大局布置,合纵连横各项事务,心无旁骛,也就不想这些,可如今天下间势力分分合合,大概就是确定了几方,李孟这边又是做好了各方面的应对,局势已经是简单了起来。

这局势简单,免不了就要多想事情,没想到死在自己手上的人,鞑虏倒还是好说,可想想几次十万人以上的大战都是在关内进行,死伤的都是汉家子弟,李孟常想自己有天下之念的时候,就是为了让这天下太平,华夏的黎民百姓不用受着明清鼎革之苦,不用在接下来经受那几百年的黑暗时代。

可死人实在是太多了,自己在战场上杀掉的那些人,可能是田里的农夫,可能是小商贩,甚至可能是文人士子,他们都是这华夏的子民……

方才袁文宏的直谏叱咤,真是解开了李孟的心结,山东兵马杀人无数,可正是因为这杀人无数,才活人无数。

杀更多的人,却因为这杀人而救活了更多的人,李孟依稀记得现代时候看报纸留下的某个印象,说的就是明末清初的时候,山东数次大饥荒,满清入关劫掠五次,为害最烈的两次都是在山东,农民起义,官军和义军厮杀,尸体被周围的饥民吃光,这就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到了满清统治山东的时候,山东的人口仅仅是崇祯初年的五分之一。

但这个灾难,在李孟成为分守四府的参将后就被终止了,屯田田庄收拢了大批的无地饥饿流民,胶州营的武力保护了山东不受流民和鞑虏的侵袭。

目前山东的人口已经比崇祯初年的时候增加将近五成,这还不包括从外地招揽和迁徙过来的流民。

李孟仅仅能想到这些,实际上他所做到的比他想到的要多了太多,鞑虏入关,第四次和第五次都给山东造成了近百万的人口损失,有临清的屠城还有种种残酷的杀戮,都因为他的出现而没有发生。

本来河南是全境皆乱,可李孟却保全了黄河以北还有开封半府以及归德的平安,如果没有他,在第三次围开封的时候,就会有人掘开黄河,水淹开封,这个惨剧,目前是流民所为还是对岸的侯恂部所为,至今没有说清,但结果惨重异常,除却周王府和巡抚、知府等几百人跑上城头幸免之外,全城几十万百姓都是被水淹死。

在南边,张献忠和革左五营在南直隶的所为,如果没有他,侵害的范围还要进一步的扩大。

更不要说因为李孟的存在,山东周围的北直隶、南直隶、河南都保持着的一定程度的平静,凡是山东直接统治的地域,都是有秩序,向上的环境,百姓生活在其中,富足可能未必,却能活下去,这直接间接的又是拯救了多少人,可就说不清了。

“大帅,下官妄言一句,从大帅在薛家岛聚众起事,直至今天有这样的局面,这一步步行来,天下人无不瞠目结舌,从一军户孤子十余年骤成天下之望,这是天命,大帅,天命所在,当顺天而行啊!”

李孟长吸了一口气,那些犹豫和迷茫的情绪已经是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自信的笑容:

“天命,若是有天命,李孟就不会来到这个时代来,我既然来了,就要改变这一切,我即是天。”

袁文宏没有再说话,只是躬身深深一揖,低头退了下去,这一天的对谈,袁文宏谁都没有告诉,在权贵们都习惯写什么笔记轶闻的时候,也没有人看见这一天的谈话,直到两百年后,在袁文宏故宅的祠堂中发现了用铁匣装着的一些秘闻,不过官方一直没有承认过其真实性。

天上下着小雨,在洛阳城和汝州之间的官道上有大队的骑兵在向南行动,速度不快,这显然是正在节省马力,为了长途行军。

“汤大人,咱们距离汝州还有二十里路程了!!”

一名前面回来的哨探大声的喊道。

第478章 郏县和襄城之间

督师侯恂率领的三省剿贼兵马,在行进了艰难的大半个时辰之后,一直是和他们为难的雨,终于是停下了。

雨停了,土地都是被水浸透了,对大车的行进没有丝毫的好处,士兵和民夫们依旧是要竭尽全力的去搬运陷在泥泞中的车轮,要费尽力气的推搡,不下雨,骑兵胯下的马匹就不那么焦躁了,相对的容易控制一些,来自陕西的骑兵反倒是盯得更紧了。

贺人龙、高杰、白广恩这三个人都是来自陕西,他们麾下的兵马自然是陕西的边兵,那边干旱少雨,马匹对连绵阴雨的天气一直是不太适应。

骑兵在雨中奔驰,往往要安抚马匹焦躁不安的情绪,这就分出了不少的心思,相对来说,落在士兵和民夫身上的鞭子也是少了不少。

现在雨一停,这些人的动作就开始迅速了起来,鞭子毫不留情的落在稍微有些迟缓的士卒和民夫身上。

尽管惨叫和哭喊满地,可速度的确是加快了不少,五名总兵除却牛成虎之外都是打老了仗的将领,又都是和流民军队打过不是一次交道的,此次尽管是被迫的突围,又是绝境求生,可却不敢有什么冲动冒进的行为,只能是非常的慎重。

前阵后队,左右两翼都是把骑兵哨探放了出去,他们知道李闯的大军肯定是在什么地方等着他们,可问题的关键是,在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等待着他们,到时候的这场作战必须要稳扎稳打。

扫清了汝州和伊阳一带明军和武装民团之后,刘体纯和刘芳亮的部队开始顺着汝州到郏县之间的距离开始南下。

他们走的不紧不慢,如果侯恂率领的明军想要退,就只能是从这条路退回来,那就是他们率领的部队和闯王率领的老营前后夹击的时候了。

眼下潼关那边的道路被田见秀率领万余兵马封锁,整个的河南府差不多成了顺军的内线战场,不用担心有什么变故,而侯恂率领的五名总兵则在历次的战斗中证明自己是个硬骨头,刘体纯和刘芳亮也必须要用全力去攻打,不能留手。

汝州和伊阳留下的守军并不多,只不过是地方上一些守备部队,顺军用来守备城池的兵马甚至也是当地的亲顺军的乡兵民团,反正这侯恂已经是瓮中之鳖,局势已经是明显之极,目前要追求的是什么程度的胜利,而不是怀疑胜败。

离开郏县两个时辰左右,督师侯恂率领的明军大队才走了不到十五里,军队的前锋还能看见郏县的城墙。

督师侯恂这次却没有在他这倚为长城的车营之中,而是跟在山西总兵许定国的亲兵卫队之中,天阴下雨,车营行动不畅,偏偏明知道前后都有大敌,侯恂现在也不敢自诩什么用兵如神,只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最亲信的队伍之中,以求安全。

延绥总兵高杰的探马,很快就带回来了消息,在前方四十里左右的地方发现了闯营的前锋,是制将军袁宗第率领的前营。

“去问问贺总兵,流贼在前,势头凶猛,咱们是不是先回郏县城暂时躲避下。”

侯恂坐在车上,撩开帘子问边上骑马的总兵许定国,他之所以和许定国比较亲近,无非是在一开始奉旨剿贼的时候,他是和许定国搭班子,相处的时间比较长,彼此比较熟悉罢了。

听到督师侯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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