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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经商]黄金穗-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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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养父母在伯京城做着伯爵享福,又都知晓她真正的母族是梁州的姚府,这口谕一出,都说姚太后重孝义,生恩养恩两头重。

    大家本以为姚莹莹被太上皇横插一杠指给江夏王世子,姚太后会发怒,会厌弃姚府,但好在姚太后大度地原谅了太上皇抽的冷巴掌。

    姚莹莹入宫陪伴姚太后的消息一传到梁州,前一刻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姚老太太便病倒了。

    姚老太太的病恐怕得等到伯京再传喜讯才会痊愈。

    这个喜讯并没有让姚老太太等待太久,选秀结束后,皇帝、太后、摄政王妃三方把关甄选,为年轻的皇帝选出一后三妃,封后的千金小姐是帝师的孙女,皇贵妃是摄政王妃母族的千金,祖籍锦官城的史露华封为淑妃,其他粉黛佳人不赘述。与此同时,姚莹莹带着姚太后送的大批“添妆”出宫,皇帝下圣旨为姚莹莹和江夏王世子赐婚,姚长雍一行人不日即将启程回梁州。

    姚府众人齐齐舒口气,金穗也觉得这场仗打得太不容易了。

    姚老太太收到信后,身子轻省不少,能下床走动了,金穗让人送薰衣草给姚老太太赏玩,其中有紫色和蓝色的薰衣草,正是文华所带花种种出来的。姚老太太隔着窗子指着密密地摆在一起的薰衣草道:“那紫色的不错。”

    “老太太真有眼光,我今年为府城的花店供货,听店主说,紫色的薰衣草要价到三十多两银子一盆。遗憾的是,紫色薰衣草种子不多,待明年我种它个一亩两亩,闪闪的,种的不是花,都是银子!”金穗笑嘻嘻地道。

    姚老太太点她额头嗔道:“真是财迷!物以稀为贵,越少越稀罕。”

    “还是老太太精明,会算账。”金穗受教似的地点头。

    “你啊,就会哄我开心!”姚老太太从屋子里走出,左右手分别扶着金穗和姚真真,“待过两天,我去你那薰衣草农庄里散散心。”

    金穗和姚真真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笑意。金穗忙一口应下来。

    姚老太太在府中等得心焦,到金穗的庄子上转了一圈,过个夜,便回府了,直到五月初,将将赶在五月初五回到梁州。

    姚府举府欢庆,姚老太太看见大家平平安安地回来,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

    “让老太太担心,是孙儿不孝。老太太快抹了泪,孙儿这不是齐齐整整地回来了么?”姚长雍温声软语地安慰,忽然,他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道黑影袭来,只一瞬,又恢复清明。

    姚老太太扶住他的胳膊,惊道:“雍哥儿!”

    姚长雍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方才突然而至的深度疲惫的感觉消失不见,他稳稳神,嘴角勾起的弧度丝毫不变:“老太太,孙儿是太过高兴,加之一路急着赶回来,有些倦怠。还请老太太容不孝孙子与老太太同乘一车。”

    姚长雍满脸的风霜之色,袍角染着几许泥巴灰尘,眼袋青黑,一副没睡饱觉的模样。

    姚老太太惊疑不定,又未见其他不妥,稍稍安心,心疼地拉他上马车:“跟祖母还客气什么?莹丫头也来。”不忘回头对欢大奶奶道:“欢哥儿媳妇,源哥儿媳妇,让黄姑娘和真丫头坐你们的车回去,莫怠慢了黄姑娘。”

    金穗来时是和姚老太太一起乘车来的,同乘的有姚真真。

    欢大奶奶忙蹲身领命,姚真真拉上金穗的手,金穗朝马车上的姚长雍、姚莹莹点个头,又向姚大太太、姚三太太、津二奶奶各行一礼,这才随姚真真上了马车。

    姚府热闹几天,姚老太太开始热火朝天地为姚莹莹准备嫁妆,姚莹莹与江夏王世子的婚事在秋天,因姚莹莹早到了婚龄,嫁妆早早备好了,准备起来并不费事。

    金穗是在蜀味楼扮“金鑫”时遇上姚长雍,金穗和贺世年一起向他禀报了张府和冀州柴府的明争暗斗。现如今,张府联合十几家小型的瓷器馆成立了个陶瓷商会,专门对付气势嚣张后台硬的柴府,这出戏越来越热闹了。张府的货物打通了海外市场,张老太爷说话越来越有底气,腰板越来越直。

    姚长雍眼中划过一抹赞赏,轻笑道:“看来局势在黄姑娘的控制之中。”

    “……姚公子说笑,我从未想过掌控局势,张老太爷恨柴府欺人太甚,才会针对柴府。”金穗些微尴尬,姚长雍真是高看她了。

 第350章 中毒

    姚长雍不以为意,转了转青花瓷杯,眉梢挑起,唇角似有若无地挂着一丝浅笑,说道:“难道不是吗?柴府在内务府的招标上以仿制的镂空花瓶取胜,而张府在镂空的基础上有所创新却惨败而归,由此激起张老太爷的不满。后来张府又以嵌表花瓶一举夺魁,略胜柴府一筹。”

    金穗点点头,这些是事实。

    姚长雍接着道:“黄姑娘很清楚,钳表花瓶的魅力能一举得胜,而黄姑娘却很好地把握了这杆秤,倘若钳表花瓶和玻璃窗花瓶掉个顺序去内务府投标,可就没有今日的局面了吧?”

    说完,他凝视着金穗。

    金穗汗颜,她当时只是想循序渐进地将花瓶花样摆出来,她在女学堂学了几年的艺术鉴赏,好歹能根据时下人们的好恶通晓分辨一些花瓶优劣。张府第一回投标,她其实没预料到张府会败得这么惨,只能在事后猜测是皇宫内有人暗箱操作罢了,却在无意中摆了个套,把张家老太爷给套进去了。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个巧妙的套儿后续效果竟这么好,她根本无从预料。

    姚长雍是想多了。

    不过,金穗并没有反驳,她是不是有这么缜密的思维和心计于姚长雍无关,只是好奇姚长雍为什么要提起这些,特意夸奖她?

    姚长雍见金穗有些心虚,有些局促,他暗自笑了笑,允诺道:“冀州柴府已经在制造大型花瓶瓷器,我得到可靠消息,正如黄姑娘所预料的,柴府会在皇帝大婚时敬献嵌表花瓶。大姐儿的事情与黄姑娘完全无关,黄姑娘却助我姚家良多。我姚长雍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不想欠人情,我可以满足黄姑娘一个愿望,只要我能做到,即便是杀人放火。我也会为黄姑娘去办的。”

    贺世年意外地看了眼金穗,原来算计柴府,金穗真的有参与。

    金穗心一跳,浅笑道:“姚公子言重了,我不是为了……”

    “我明白。黄姑娘是为了大姐儿才会出手相助。同样的,我是大姐儿的叔父,是长辈。为大姐儿还这个人情是应该的。闺友间有来有往并不过分,黄姑娘可当做是大姐儿作为闺友的一份心意。”姚长雍出口打断了金穗的话,坚定地望着她,似一定要金穗接下这个承诺。

    金穗无奈道:“好,那我应下就是。”

    姚长雍眸中略松,笑道:“黄姑娘可现在想想是否有愿望,或者以后想到了再告诉我,我一样会帮助黄姑娘实现。不过,我有条件在先。得等到柴府倒了之后。”

    “那是自然,”金穗扯扯嘴角,姚长雍这个冷笑话并不好笑,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萌生了个想法,看向姚长雍道。“我正有事要请姚公子帮忙,不用等以后,现在就告诉姚公子。”

    “黄姑娘请说,”姚长雍点了点下巴,提醒道。“黄姑娘只有一次机会。”

    金穗看了眼贺世年,贺世年莫名其妙地扭头,眼含疑问。

    “贺掌柜经营蜀味楼很上心,蜀味楼的效益很好,”金穗肯定贺世年的功劳苦劳,然后稀奇地发现贺世年脸上红了红,她闷闷地笑了,“但是贺掌柜与蜀味楼只有两年的雇佣契约,以后再找贺掌柜这样的人才可不容易了,而我想开蜀味楼的分号,这一年里又开不起来。所以,我希望姚公子能在柴府倒了之后,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只在梁州内也可,我可借此机会瞧瞧哪些地方适合开分号,当然,姚公子有不方便的地儿,我可以换一个。”

    姚长雍陡然瞠目,看了眼贺世年,贺世年貌似很憨厚地回以一笑,那眼中的意思是说,他可不知道姚长雍会提什么一个承诺还是两个承诺的主意。金穗的回答却是出乎他的预料,姚长雍曾对他说过,金穗若斗败柴府,她的创业能力和破坏能力都具备了,他的下一个培养目标便是带金穗见识各地风俗人情,了解各地的商业分布,再认识一些朋友。

    两人竟再一次不谋而合。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黄姑娘这个心愿我一定会满足……咳……”姚长雍话还未说完,唇角的笑容瞬间扭曲,他捧着腹部,眼前一阵阵发黑,五脏六腑如移位般绞痛,喉咙口冲出腥甜的气息,一阵发痒让他忍不住咳了一声。

    金穗和贺世年大惊:“姚公子!”“四爷!”

    贺世年眼疾手快地扶住姚长雍。

    金穗的目光扫向方才姚长雍玩过的茶杯,又急又怕,姚长雍可千万不要是在蜀味楼吃喝了什么东西,否则她有千张嘴都说不清了。

    姚长雍忍痛忍得很辛苦,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蜡黄,身子摇摇欲坠。

    金穗顾不上别的,赶忙一把扶住他的另一边胳膊,张嘴欲喊人,姚长雍却抓紧她的小臂,低声道:“黄姑娘莫惊动其他人……”

    一句话说得气若游丝,嗓音是颤抖的,可见疼得有多厉害。

    贺世年忧心如焚,问道:“四爷,究竟是怎么了?看起来倒像是中毒的征兆啊!”

    金穗心惊肉跳,闭上嘴巴,吓得六神无主,中毒?怎么可能中毒?姚长雍是姚府的希望,他若中毒,姚府还不得天下大乱,姚老太太还不得疯了。

    “先扶姚公子去榻上躺躺吧。”金穗定定神,建议道。

    姚长雍已痛得说不出话来,贺世年点点头,半抱着他转去榻上,而他因为太过疼痛,下意识地抓紧金穗的手腕,金穗蹙着眉心要掰开,但是姚长雍已处于半昏迷的状态,牙关咬得紧紧的,腮帮子绷得直直的,她又不忍心。

    贺世年急得团团转,看了几眼姚长雍,说道:“黄姑娘,这么下去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毒发,我去请大夫,还请黄姑娘帮忙遮掩照顾一下雍四爷。”

    金穗以为然,忙道:“贺掌柜尽管去,不过这事儿不宜声张,以免姚府乱了套。贺掌柜悄悄地请来林大夫,就说是我在蜀味楼吃坏了肚子。”不管怎么说,姚长雍中毒必须得看大夫。

    贺世年一怔,这才反应过来姚长雍中毒的事情绝对不能对外宣扬,他胡乱点点头,连话也顾不上答,急匆匆地出去了,临走前唤巫秀进去守护姚长雍。

    金穗的手腕被姚长雍抓得青紫,她知道自己手腕上的疼比不上姚长雍的十分之一,不禁暗暗咋舌,下毒的人可真狠。姚长雍在锦官城内还能中毒,看来这幕后的人手伸得很长,她可是见过姚长雍吃饭喝茶有多小心翼翼,不仅有人试毒,且就餐时只用银箸。

    一念至此,她的后背冷汗涔涔,总觉得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狼眼在某处盯着他们,随时准备扑上来偷袭厮杀。

    巫秀不断地为姚长雍擦去额头的冷汗,尽管明知这丝毫不能缓解他丝毫的疼痛。

    金穗亦是心急,可恨自己不会医术,她紧紧盯着姚长雍的脸色,姚长雍的嘴角突然溢出一丝血丝,她猛地站起身,发现手腕挣不开,忙朝巫秀喊:“巫秀,快,姚公子不知是咬了舌头还是嘴角,那边柜子第二层左数第三格有根擀面杖,去拿过来!”

    巫秀一阵风似的去翻柜子,撬开姚长雍的嘴巴,迅捷地将擀面杖塞进姚长雍的两齿间,又神色怪异地看了眼金穗。

    金穗细细瞧了瞧,拍了拍胸口,松口气道:“幸好只是咬破了口腔内壁。”发现巫秀的眼神,她尴尬地解释道:“那擀面杖不是擀面条的……是我的丫鬟在屋子里做胭脂捣花瓣用的……”

    她在这里看账本,晓烟无聊,便去灶下要了一根擀面杖捣花瓣,正好给用上了。

    “……”怪不得那个抽屉里全是女孩子用的胭脂水粉。巫秀双手环胸,眼神冷淡,他心情不爽,不想说话。

    金穗再去掰姚长雍的手指,可能是因为有擀面杖分担了疼痛,这回她略使了巧劲便掰开了,莹白的手腕上一圈青紫触目惊心,她赶忙放下袖子遮挡,另一手藏在袖子里暗暗揉搓淤痕。

    巫秀扫过一眼,转过目光,眸中的冷意淡了两分,又为姚长雍擦去冷汗,金穗自觉地接过帕子清洗。

    巫秀忽然淡声说道:“四爷前两天便察觉到身子不爽利。”

    金穗搓帕子的手一顿,绷紧的肩膀垮下来。还好不是今天中的毒,不过,情况也只是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她转身将洗干净的帕子递给巫秀,问道:“那为什么姚公子没请大夫看诊?”

    “你怎么晓得没请?”巫秀口吻很不客气,充满了讽刺和急躁,冷冷地哼了一声,颇有不满之意。

    金穗低下头,暗暗翻个白眼儿,她招他惹他了?又不是她下的毒。巫秀平常也很冷漠,但从未出言讥讽过她,有时候甚至会暗中帮助她,虽然他从来沉默寡言地不说出口。

    两人沉默地擦汗、洗帕子。

    林大夫很快背着药箱来了,同行的还有姚长雍的大丫鬟锦屏,金穗冲锦屏点点头,便出去了。

 第351章 怦然心动

    【ps:今日四更】

    她最后看一眼姚长雍,林大夫朝他嘴里塞了一颗白色的药丸儿,而他吐出来的擀面杖上咬出了两排深深的齿痕。金穗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去了隔壁的屋子。

    两间屋子是相通的,金穗从方才那个屋子里出去是男装,从这间屋子里出去是女装。

    “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我听到隔壁有动静,外面姚公子的两个侍卫不许我出门。”晓烟看到金穗完好无损地回来,眼中的隐忧散去。

    金穗坐下,自己为自己斟了杯茶,说道:“没事儿,看账本呢。姚府大姑娘要成亲远嫁,姚公子让我将账本誊抄一份给她。”

    “哦,原来是这样。”晓烟松口气,随即泛上疑问,“可平常转移账本也没这么严格啊?”

    金穗试试茶温,瞥了眼晓烟,随口敷衍几句,焦灼不安地盯着茶水,茶水腾起的白雾徐徐上升,白茫茫的,她有瞬间的茫然。姚长雍到底有没有把握解毒呢?

    他若死了……金穗想到这个假设,不由自主地握紧茶杯,腕上的袖子沿着胳膊滑下,晓烟正准备换茶水,吓得丢下茶壶,惊道:“姑娘,你的手腕怎么受伤了?”

    金穗忙收回手,撸下袖子,她没打算故意瞒着晓烟,毕竟贴身丫鬟伺候她更衣梳洗,总会发觉的:“不小心扭伤的,莫大惊小怪,只是看着骇人罢了。”

    晓烟拉过金穗的手,撩开袖子,一看腕上的印子,哪里是扭伤的,分明有几条清晰的手指印。她不敢说话,心中惴惴不安,金穗穿男装见的大都是男人,也只有男人的力道能抓出这么清晰的印子,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姑娘何必如此劳心劳力。外面的事交给老太爷去做,将来交给姑爷去做不就好了?”

    边念叨,边翻找出药膏子给金穗抹上。

    “我都不疼,你倒疼上了?好了,莫念叨了。你姑娘我心里有数的!”金穗安抚地望着她。笑容中带着一丝严肃,“这个伤,印子不好看。这几天辛苦你伺候我,可莫跟旁的人说了,月婵姐姐也不行。横竖疼在我身上。”

    晓烟哪里敢跟月婵说,这样难堪的印子藏着捂着还来不及,月婵要是知晓金穗受伤,打骂的不还是她?便连连点头,忍不住揣测是谁伤了金穗。金穗今日是和贺掌柜、姚公子一起看账本,贺掌柜识数知礼,见了金穗从来都在她三步以外。客气有礼。倒是姚长雍在她眼里本就是个凶神恶煞的模样,晓烟两相比较找出了“罪魁祸首”,只不过她不敢说姚长雍的坏话,且变得更为忐忑不安,金穗如何得罪了姚长雍?

    金穗不知晓烟心里百转千回,让晓烟守在门外。去内间换了女装。出来后,连喝两盏茶,这才去看望姚长雍。

    林大夫已经离开,贺世年的脸上有种深沉的悲伤,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似的。整个人浑浑噩噩,魂不守舍的。金穗见了他的模样吓了一跳,问巫秀道:“巫秀,林大夫怎么说?”

    巫秀怀中抱着他的刀,朝姚长雍看去,没有回答金穗的话,而是说道:“四爷醒了,有话要对黄姑娘说。”

    他依旧面无表情,声音没有方才那么冷了。

    金穗来到塌边,姚长雍的气息很弱,胸口缓缓起伏,头发被汗水浸湿,有些颓废,有些狼狈,但当他的眼睛睁开时,如大海一样包容万物,平平静静,把所有的情绪和不堪都压在了眼底。

    金穗坐在塌边的凳子上,不自觉地放柔声音:“姚公子,你好些了么?”

    “嗯,”姚长雍微微阖眼,再度睁开,气息有些弱,“黄姑娘已经晓得我中毒了吧?”他说完,轻声咳了咳,扯动肺腑,胸口起伏大了些,眉心微蹙。

    金穗忙俯低身子,凑近姚长雍,说道:“姚公子,有什么吩咐需要我去做,你慢慢说,不着急的。”

    姚长雍的目光随着金穗俯身而下转,看着少女半侧着脑袋伏在他胸口,她换了身裙装,细细长长的红珊瑚鲤鱼耳坠晃晃悠悠地若有若无地垂在他的胸口,正好是他心房的位置。她的眼神盯着塌内的仕女图,专注的却不是仕女图上的美人,而是竖起耳朵聆听他的声音。他半阖着眼,看到她光洁莹白的额头,细腻如瓷的肌肤,弯弯的蛾眉,挺翘的羽睫微微颤动,小巧玲珑的鼻子,灵巧的耳朵,一双白皙如玉的手交握在小腹前,压着裙子和胸前垂下的长命锁。

    他恍惚觉得这一刻她要听的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他心跳的声音,就在那么一瞬间,他那被疼痛折磨得疲惫的心脏忽然发出强而有力的咚的一声,在他霎那间空茫的心野里回荡……

    他仿佛看到露水凝结在绿叶上等来了晨光的照耀,墨滴在苍白的宣纸上晕染出缥缈的蓬莱仙峰,积雪经年的长白山顶飘起寥寥炊烟,他仿佛听见亘古的洪荒上牧童骑着老水牛,吹奏着悠扬欢快的牧笛……

    莫名的,他非常想去看看她那能发出轻柔而沙哑的声音的菱形唇瓣,而他只是怔了一下后,再度阖眼复睁开,眼中依然是清明的,声音缓慢镇定,不像因疼痛,而是像因要眷念某一段时光:“黄姑娘,今天我中毒的事谁都不要告诉,连老太太也不能,我会让贺掌柜和老太太说,我临时去外地了。老太太身子不好,不能再受刺激。”

    低缓的声音如玉石相碰,回声涤荡,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金穗又等了几秒,没有听到别的指示,她有些心酸地直起身子,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姚公子。”姚长雍瞒着姚老太太,看来是没有解药了。

    她冲动地加上一句:“姚公子刚刚才答应我,要带我游历梁州,这话还冒热气儿呢,姚公子可不能食言。”

    “……好。”姚长雍很低很浅地笑了一声,双眼缓缓地闭上。

    金穗惊慌失措,脸色刹那变得惨白,差点站立不稳,慌张地扭头低喊了一声:“锦屏姐姐……”

    锦屏就在她身边,忙扶住她,柔声道:“黄姑娘莫怕,四爷方才吃了林大夫的药,有安眠效用,这会子是睡过去了。”她盯着姚长雍,眼眸里的光渐渐黯淡,直至熄灭。

    金穗松口气,身体有些瘫软,她还以为姚长雍交待完遗言,安心地……

    贺世年从剧痛中回过神来,对金穗歉疚道:“今日吓到黄姑娘了。四爷暂时不宜挪动,要暂时住在蜀味楼休养,还请黄姑娘为四爷的行踪保密。”

    “蜀味楼本就有姚府上一份,贺掌柜不用跟我交待,尽管让姚公子住在这儿。姚公子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不会做有害姚公子的事儿。贺掌柜,姚府里的老太太贺掌柜可要打起精神应对,老太太锐眼如炬,什么事都瞒不过她……”金穗鼓励了两句,贺世年如斗败的公鸡似的,眸中灰败,濒临绝望,姚老太太极易看出破绽。

    “多谢黄姑娘提醒。”贺世年深深地吸口气,眼中恢复些许神采。

    金穗轻摇头,她今日受的刺激太大,又安慰了一番,和晓烟回府去了。

    不知贺世年怎么跟姚老太太解释的,姚府一点动静没有,金穗怕自己露馅,尽量减少去姚府的次数,好在姚老太太忙着跟江夏王府谈亲事,忙着为姚莹莹准备嫁妆,一时顾不来这么多事,没有使人唤金穗过府。

    金穗日日过来看望,她平常便常来蜀味楼走动,并不打眼。

    倒是黄老爹察觉金穗有些恹恹不乐,情绪有几分烦躁,遂找了晓烟去问。晓烟想起金穗手腕上的淤痕,支支吾吾不敢说“真话”,只说金穗与人发生口角,因此才会不快。

    黄老爹便叫来金穗开解,金穗努力按捺下心绪,装作受教,装作若无其事,没敢跟黄老爹提姚长雍之事。她怕人多嘴杂,别的事不要紧,可这是攸关姚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她一点不敢马虎,家里可是有四个丫鬟是从楚王府出来的,她对四个丫鬟是个个放心,也是个个不放心。楚王府跟黄家没有大的冲突,可跟姚家就不一定了,即使没冲突,也不代表不会在适当的时机对姚家落井下石。

    姚家不管放在谁的眼里都是块肥肉。

    因此,这几日金穗去蜀味楼,总要找机会把晓烟支开后才会去见姚长雍。

    五六日过去,姚长雍的病情没有起色,反而有严重的趋势。

    金穗这个不会医术的人,也明显看出姚长雍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青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但清醒的时候都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即使是昏迷时也不见得就不疼了,才几日时间而已,他整个人脱了形。

    金穗实在忍不住,胆战心惊地问林大夫:“林大夫,姚公子到底中了什么毒啊?”

    没有姚长雍的同意,林大夫不会回答金穗的问题,亲自用小秤称了草药命锦屏去煎药。

    巫秀瞥了眼金穗,说道:“是寸寸成灰,也叫,十日断肠散。”

 第352章 铭刻

 金穗打个寒颤,竟然是这么个“金庸牌的”毒药名字,顾名思义,中毒之人会在十日之内死亡,还是一点点烂掉肠子,她掰着手指头一数:“这,这都过去六天了!”

    她觉得眼前发晕,一个活蹦乱跳,漂亮得魅惑众生的人,四天后就要痉挛抽搐着死去?

    巫秀哼了一声,说道:“林大夫及时为四爷服了药,可暂缓毒性发作。寸寸成灰从毒发之日起,十日内,五脏六腑烧成灰烬而亡。”

    金穗不寒而栗,双手握成拳,她没法想象姚长雍那样悲惨地死去,研究这种毒药的人实在太毒辣了。她抖着声音问:“那姚公子发作几日了?”

    巫秀瞪她一眼,冷哼道:“黄姑娘是诅咒我家公子么?”

    “不是……”这毒药还没发作呢,便疼成这样,倘若发作,还不要疼死人?

    “四爷体内的毒还没正式发作。”巫秀冷瞥她一眼,背转身去,不再理会金穗。

    金穗略略松口气,也是,毒一发,五脏六腑开始腐烂,即便救回来,后半生也多半是个多病多痛的身体,思及此,她的心又吊起来,怜悯地看向姚长雍。

    林大夫将注意事项一一列在纸上,见巫秀没有避讳金穗,瞥了眼满脸同情的金穗,对锦屏道:“锦屏姑娘,四爷的毒靠着百花凝玉丸,只能再暂缓三日了,三日后若是还不能配齐解药,一旦毒发,老朽也回天乏术。”

    锦屏背过身,捂着脸轻轻啜泣,贺世年的脸变成石灰色,巫秀背过去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下。

    金穗心一动,问道:“林大夫是说,已经有解药方子了?”

    林大夫轻点头。

    “那还差哪几味药?”金穗接着问道。

    林大夫看了看金穗。轻摇头道:“这药连济民堂都找不出来,巫秀已经派人去慕容王府和钟王府求赐解药了,可是钟王府未必有,即便有,也未必会给,人间是寻不到的。”意思是。连累世的医药世家钟王府都没有的药,小小的黄家更不可能有了。

    “既然能有解药方子,难道那方子上的药材只能天上有不成?”金穗颦眉道,看来是很稀罕的药材了,连偌大的慕容王府都没有。

    “确实只天上才会有,如今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林大夫说完,手脚麻利地收拾小药箱,回姚府去了,下楼的脚步声很是沉重。

    金穗沉默地望着林大夫的背影,又看看姚长雍,暗中祈祷钟亲王府能出手相助。

    一旁的贺世年轻叹道:“若是顾大夫在或许能好些,可惜怎么也找不到顾大夫的身影。”他恨恨地添上一句:“这老小子。约摸是料着出事了,竟躲藏起来不见人,生怕牵连上他!”

    “顾大夫来了也无用……咳……”姚长雍虚弱的声音从榻上传来。

    “四爷醒了?”贺世年惊喜道,和巫秀、锦屏不约而同地扑到床榻边上。

    金穗满脸欣喜地随后而至:“姚公子。”

    姚长雍凝望的眼中闪过一缕波光,轻笑着朝几人点头,目光在金穗脸上凝聚一瞬,又转开了。

    锦屏扶起姚长雍,在他背后垫个大迎枕。

    姚长雍略有些不好意思,他身上盖的被子。身后的迎枕。以及床榻上的床单、蚊帐散发着少女的气息,这些全是金穗的。锦屏本想要换下来,但是被褥之类的是大件东西,且蜀味楼人来人往,她没敢轻举妄动。再者。金穗说过,她从未曾在蜀味楼过夜,这些被褥只是准备着,从来没用过。

    姚长雍挨过这几天的剧痛,已有些适应了,扛疼能力提高,他对自己的身体很了解,趁着这会儿清醒,对巫秀道:“巫秀,把文书取给我,锦屏搬个案几过来。”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有气无力的,但眸中的神色却是不容反驳。

    巫秀和锦屏各自行动,贺世年心酸道:“四爷,有什么事非要急着现在去办?请四爷直接吩咐属下。”

    姚长雍以拳抵口轻声咳嗽,金穗忙递上自己的帕子,她自己曾经咳过几年,最明白那种摧心拉肺的感觉,而姚长雍此时比她当初要疼百倍不止。这样的毅力连她这个警校出身的人都心生佩服。

    姚长雍接过帕子闻见薰衣草的味道才知是金穗的,他顿了一瞬,轻轻掩在唇上咳嗽,咳了几声,对贺世年道:“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那下毒之人定是知晓我这几日就要不行了,届时谣言四起,怕是有大动作,我姚家军心不稳,有些宵小之辈浮出水面。贺掌柜,我命你暗中监督梁州各大掌柜的动静,伺机揪出有异心的人。我们姚家在梁州经营多年,梁州是最后的退路……”

    几句话说完,姚长雍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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