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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宫词-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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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抹了抹泪,继续道:“娘娘若实在容不得我们,干脆让我们姐妹和贵嫔作伴,去重华寺削发为尼,至少青灯古佛前,还能保全一条性命!或是娘娘拿了我的命去吧,妹妹今年不过十五的年纪啊。。。。。。”

李昭仪哭得满脸泪痕,如此真切的姐妹情,真是让人闻者流泪、见者伤心。

“明明是美人自己服毒暗害咱们娘娘,美人临死前说得清清楚楚,陛下也……”秋蝉正要辩解,却被杜芷书拉住,冲着李昭仪,缓缓说道:“小词今日,才堪堪算看明白李姐姐!”

“皇后善妒恶毒,毒害许美人性命,已无资格再母仪天下,即日起废去后位,送去重华寺,终身为己之恶性忏悔!”张太后怕是用尽了最后力气说完,之后身子软绵,好在是几名丫头在后头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太后发话后,宫人们却不敢有所动作,都知道皇后娘娘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正犹豫之际,杜太后的前来,才是让宫人们松了口气。

“这么大的事情,妹妹竟也不知会哀家一声。”杜太后走进,看着李昭仪抱着的许美人,大致的事情身边嬷嬷已经禀报给她了。

即便陛下是张太后亲子,可在杜太后面前,总还是矮了半截,“皇后总归是姐姐您的亲侄女,怕姐姐为这事伤心伤神,才没敢告诉。”

“无妨,倒是妹妹身体不好,才最不应该伤神,李昭仪也真是不懂事儿,竟去打搅妹妹,或者,李昭仪是觉着哀家不能秉公处理?”

李昭仪赶紧回道:“不敢,只是今儿正巧去给张太后请安,说起了皇后突然召见许美人的事情,张太后觉着蹊跷,就带着臣妾过来瞧瞧,谁知……”

“是张太后觉着蹊跷,还是你李昭仪觉得?”杜太后冷冷扫了眼李昭仪,而后吩咐道:“此事尚有疑点,许美人今日接触过什么,吃过什么,可都得检查清楚,如此草草给皇后定罪,怕难堵悠悠众口!况且,死者为大,应该先禀了陛下,将许美人入殓!至于这事,就交由哀家来查明,妹妹就请先回去吧,放心,若真是皇后娘娘毒害许美人,哀家自会秉公处理,妹妹看,如何?”

杜太后发话,张太后也不好顶了,再加上身体实在扛不住,遂让丫头婆子们搀扶了她回慈安宫去,等到宫人将许美人尸身抗走,杜太后立刻挥退了众人,对着杜芷书说着:“早提醒了你,李昭仪和许美人蛇鼠一窝,要千防万防,你却还是大意被算计!”

杜芷书看向杜太后,一句话不说。

杜太后却是叹息一声:“如今也由不得你不同意了,芷画必须想办法入宫!许美人这件事情,哀家想办法帮你解决了,但能不能保住你的后位,就看陛下怎么想了!”

果真如父亲所言,姑母无论如何都会护住她,毕竟,杜家要出一个如此得圣宠的女儿,实在很难!

杜芷书笑了笑,道:“若是姑母以此和本宫作交换,让本宫帮芷画入宫的话,姑母还是趁早审了心,本宫不会答应!”

“你!”杜太后瞪向杜芷书,甩袖:“真是牛脾气,好,哀家劝不动你,等你吃了苦头,自有人来治你!”

看着杜太后拂袖离去的身影,杜芷书抿唇,想来姑母又要去打搅父亲了,不过,出了这件事情,父亲怕又要熬白几根头发了,大姐的事情才刚刚平息……

突地,杜芷书反应过来,事情不会这么凑巧,先是算计了大姐和姐夫,让父亲误以为是陛下顾忌他功高震主,逼得父亲退让后,又是一出好戏对付她,这恐怕不仅仅是一个李昭仪!还能逼得了许美人自尽,想来整个李家都参与了……

“娘娘,陛下明明听见了许美人说的话,知道娘娘是被诬陷的,为何不帮娘娘说句话就走了?”秋蝉愤愤不平抱怨道:“还好杜太后及时赶到,否则,娘娘又得吃些亏了。”

杜芷书淡淡一笑:“怕是,日后咱们还得再吃个大亏。”

“啊?”秋蝉不明所以看向自家主子,却不见娘娘解释,只是转身进了屋子。



杜芷书说的还得吃些亏,第二天便在朝堂上应验了,一共十二名大臣上奏,称皇后杜氏蛇蝎心肠,恶毒谋害宫妃,实不足以母仪天下!

陛下起初并没有正面回应,只道事情尚在查探之中,而后废后的折子铺天盖地被送入御书房,大有不废后就不罢休的架势。李家这是反倒想要用悠悠众口来给陛下施压!

杜大将军刚刚告老离开朝堂,如今朝臣大多见风使舵,开始往李相那头攀附,李相在陛下御驾亲征那几个月,正好又代理朝政,虽然陛下如今归朝,可李相仍手握实权,以至于杜家在这一次李相带头弹劾中保持着沉默,唯一为杜芷书辩护,上书直言其中疑点的,只周国公一人。

☆、第84章

“太过分了,陛下明知道事情真相,却由着这些人肆意污蔑娘娘!”秋蝉再一旁愤愤说着,朝堂的事情多少已传入了后宫,那漫天的乞求废后的折子,让原本并不担忧的秋蝉也是紧张起来,因为两天过去,陛下却未帮娘娘澄清过半句。

“娘娘,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思看这些话本子!”秋蝉怒其不争,陛下疼宠娘娘,娘娘若前去委屈落个泪,或许就没什么事儿了?

杜芷书仍旧倚在贵妃椅上,心情倒是半点没有受影响,看到兴起时,唇角微微带笑。

见状,秋蝉更是急了,今儿白天,冬绫还颤颤巍巍地瞧瞧问了她,说咱们娘娘是不是要被废?当时她虽斩钉截铁地保证不会,让冬绫不许跟着外头的人一起乱嚼舌根子,但心里难免发虚,杜将军如今不在朝中,这些朝臣们可不是使劲儿地欺负娘娘么,陛下又不肯帮着娘娘!

“奴婢当初真是错看了陛下,原以为陛下对娘娘情比金坚,还替娘娘高兴着,可如今陛下的态度实在让人心寒,不偏帮娘娘也就罢了,明明陛下知道实情还都不肯澄清!外头更有谣言传陛下其实早看上了江大人的妹妹,心中正有废后打算,只是一直拖着,为的是顾及杜太后颜面……”

秋蝉声音愈来愈小,眼睁睁看着房门口进来的重光帝,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双腿颤颤直抖,而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天可怜见,这可是她第一回说陛下坏话,就被逮了个正着!

重光帝倒是没有和她计较,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得了特赦,秋蝉长舒口气,一刻都不敢耽搁,倏一下地消失不见。

看着前边椅子里斜躺着的杜芷书,闲闲地翻着话本子,慵懒的像一只小猫,和窝在她怀里的白狐倒是很配。重光帝刻意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到杜芷书身后,搂过她的脖子,低头朝她耳垂轻吻了一口,道:“这本话本子里写了什么?”

早在重光帝靠近她时,她已然注意到,只是没有声张,如今倒也不算诧异,只说着:“写着公子小姐桥边邂逅、一见钟情,喜结连理后,不到半年公子另寻新欢,冷落了小姐,小姐悲愤之下,杀了夫君,而后自尽而亡。”

杜芷书说得认真,重光帝却是浅浅笑着:“这般负心寡情的男人,本就该死,只是可怜了小姐的一条性命,不值当啊!”

“陛下也觉得负心寡情的男人该死?”杜芷书收起话本子,其实刚刚话本子里写的不过是一只狐仙与呆书生的故事。

“当然,朕最见不得负心寡情的男人!”重光帝郑重点头。

杜芷书却是挑眉问着:“那外边传的江大人的妹妹又是怎么回事?”

重光帝赶忙保证道:“没有的事!朕可不认得什么妹妹!”

杜芷书眯着眼,一瞬不瞬盯着重光帝,冷了音调,再次问着:“真不认识。”

吸了口气,重光帝才是老师答道:“好似上回有送过来画像,但朕发誓,朕一眼都没看,这天下哪有比皇后还好看的人儿,朕每日回锦荣殿看皇后娘娘就足够了。”

说得倒是好听,其实杜芷书也没有真生气,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重光帝,说着:“臣妾是信陛下的。”

这一句话,不亚于草原上她对他说的那声喜欢,喜欢到深处,才可无条件的信任。重光帝抿着唇,将杜芷书抱在怀中,缓缓说着:“这一回,朕可能要委屈皇后了,但是皇后请一直相信朕,给朕一个月时间,朕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重光帝虽没有说清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杜芷书还是选择信他,她在宫中所有的依仗不过是陛下的爱,即便这回陛下要负她,她也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再者,她信他不会!遂点了点头。

“朕等会就要走了,接下来几日,朕也不会再过来了。”重光帝收紧了双臂,温柔地对着杜芷书说道。

杜芷书没有询问,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怎么办,还没离开,光是这般想想,朕都觉着舍不得。”而后捧起杜芷书的脸颊,低下头,吻向杜芷书的唇瓣。

不似以前的攻城略地,这一回重光帝极尽温柔,只是在她的唇瓣上辗转轻吻,默默诉说着他的不舍,杜芷书也配合地回吻着,亦述说着她的不舍。

许久,双唇才渐渐分开,重光帝的额头抵着杜芷书的,他叹息一声:“一个月太长了,等朕半个月,只半个月!”

“陛下再不走,臣妾怕是等会就不愿放手了。”杜芷书浅浅说着。

这一声暖暖飘进重光帝心里,只觉得温暖无比,却又有几分辛酸,遂安慰着:“等事情结束,皇后再不用放开朕的手了。”

说完,重光帝松开了怀抱,转身,将桌上茶盏用力摔碎,并一袖子扫落桌上书籍,看着一片狼藉的地面,笑道:“你猜,等会秋蝉进来,是不是又要骂朕?”

如重光帝所言,秋蝉见着重光帝满脸怒容地离开皇后的寝殿,又想起刚刚房里传来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心中担忧,赶紧跑进屋子探看,却见了一地狼藉,便是气急:“怎么回事,陛下朝娘娘发火了?看来外间传言竟是真的,陛下,陛下当真变了心!”

杜芷书却是揉了揉太阳穴,只道:“让人赶紧收捡了地上,本宫有些累了,先去休息。”

秋蝉以为杜芷书是被气着了,心中也为娘娘感到难过,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后宫中果然是不会有一生独宠的!



陛下昨夜怒气腾腾离开锦荣殿的消息霎时传遍了后宫,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杜太后原本是想亲自查探许美人的案子,不管有没有证据,她都得变出证据证明杜芷书清白,可偏偏陛下让江子期来审理这一宗内宫命案,是以到如今还没个结果出来,但矛头直指皇后。

对于江子期这个人,杜家本就不抱希望,当初安阳侯府的那一出闹剧,怕也和他拖不得关系,以前一直以为他是陛下的人,但如今愈看,愈觉得他有心偏帮李家……

除开杜太后,张太后和李昭仪却是高兴得很,可惜,即便心中高兴,张太后还是没有熬过病魔的折磨,据说是前日起夜时摔了一跤,之后在床上昏迷不醒,药石无灵,陛下每日下了朝便去慈安宫守在张太后床前,一连几日,才是唤得张太后睁眼。

然而这一回光返照不过撑了一个下午,夜里,张太后便与世长辞,慈安宫内哭倒一片,杜芷书站在慈安宫外,面上亦是悲戚。

张太后重病,她其实来看过几次张太后,却都被拒之门外,如今听见丧钟敲响,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即便张太后生前待她极为苛刻,但终归是陛下生母,陛下嘴上不说,心中其实很敬爱自己的母亲,如今张太后过世,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在陛下身边,将她的肩膀借给陛下,陪着他静静地哀伤……

然而出乎意料的,拜祭了太后的灵柩,陛下竟开口让杜芷书留下为太后守灵。大梁的规矩,长辈过世,长子长媳必须守灵一夜,杜太后只重光帝一个儿子,自然要守在灵前,而杜芷书一日没有被废,一日便是重光帝的妻,自然也要陪着陛下一同守灵,可杜芷书以为太后并不喜欢自己,陛下或许不会留她,却不想。。。。。。

满堂素缟,重光帝和杜芷书一身麻衣孝服,跪在灵前,杜芷书能明显感觉到一道恨意的目光,元妃和苏美人落得今日下场,确实与她有关,但难得的是,苏美人眼中竟是平静无波,她年纪虽轻,却比元妃心胸更加豁达,杜芷书自问自己都做不到,不禁对这个不满十六岁的姑娘很是佩服,想着日后若有机会,倒是希望寻个法子让苏美人换个身份出宫去。

直至深夜,陛下让所有宫人都退开后,才是缓缓将头埋在杜芷书肩上,杜芷书没有动作,静静撑着陛下。感觉到肩头有些微的湿意,让杜芷书不由得想起了母亲过世的场景,那年她们三姐妹在灵前痛哭,她甚至哭晕过去好几回,最后连母亲的下葬都错过了,为此她怨恨了父亲整整一年。

杜芷书抿唇,抬头看着灵柩,其实她有听说,听说太后临走前拉着陛下的手,反复强调让陛下废后,那是太后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到死都不放过自己,到底是恨着她,还是恨着当年统管后宫的姑母?



太后的葬礼很是隆重,直到下葬皇陵,宫中才稍稍减了一分哀戚。由于太后病重到离世,折腾了小半个月,废后的言论也渐渐少了,如今太后已经下葬,众人又开始重拾话题,这回有了太后遗言相帮,李家更是肆无忌惮。

关于废后的言论却众说纷纭,有的坚持说太后临终遗言便是废后,以陛下的孝顺,肯定会遵从太后的遗愿,也有觉着陛下同意皇后一同为张太后守灵,心中便还是认可皇后的,皇后与陛下曾经情深似海,陛下怕是狠不下心斩断这夫妻情分……

直到一道圣旨,这件事情才终于尘埃落定——太后离世,朕与皇后欲慈乌反哺却是不能,皇后乃一国之母,应为天下孝道之表率,今命皇后替朕入重华寺礼佛,为亡故张太后祈福。

这一道圣旨,既顾及了杜家颜面,又满足了朝臣请愿。虽还是没有废后,但重华寺多是妃嫔犯了事责令削发为尼的地方,皇后如今离宫前去,也算是陛下的另一种冷落。

☆、第85章

杜芷书离宫那天,陛下一直在宣政殿处理朝务,丝毫没有来送送皇后的意思,反是身居寝宫的宸妃却意外地过来了一趟。

久居深宫,足不出门,宫里一直有传闻说宸妃已是骨瘦如柴,一脸病态,可如今站在杜芷书面前的却是个满面红光,娇滴滴水嫩嫩的美人儿,一如她初来建安。

“宸妃妹妹倒是稀客,这么迫不及待来看本宫笑话?”杜芷书蹙着眉头,心中却是赞叹着宸妃,如今容光焕发的模样,想来之前的钟钟示弱不过韬光养晦,只等着她与李昭仪斗得鱼死网破,而后作收渔翁之利?

“皇后娘娘多心了,这宫里,只有姐姐看旁人笑话的份。妹妹今日过来,不过为讨好娘娘来了。”宸妃回答得很是直接。

杜芷书一愣,而后笑道:“如今这后宫里连个洒扫的丫头都知道该去讨好李昭仪,宸妃如今来给本宫送行,就不怕得罪了李昭仪?”

李家朝堂势力愈发壮大,后宫里怕是陛下也得多昭仪多几分照顾。倒是宸妃没有这份顾虑,只道:“怕她作甚,娘娘总归要回来的,到时记得妹妹今日的情谊,留一处宫殿给妹妹,互不打搅可好?”

听罢,杜芷书抬头,有些迷惘地看着宸妃,她倒很是笃定自己还会回来?“若本宫回不来,倒是枉费妹妹的一般心思。”

“不会,陛下心中只有娘娘,这后宫少了谁,都不可能少了娘娘。”宸妃说完,浅浅笑着,笑容里带了几丝自嘲,几丝苦涩,问着:“娘娘年少时,可曾有过喜欢的人?”

杜芷书自然不会回答她,她好似也不在意杜芷书的回答,只一个人浅浅说着:“我有,年少时,我曾爱上一个谪仙般的人物,他有着鲜卑男儿的勇猛,却比所有鲜卑男子更干净俊逸,那时候我便觉着,若能嫁给他,当是一生无憾。鲜卑那时有许多男子爱慕我,像父王求娶我,而我的眼中只有他,可我与他却有着身份之隔,最终他离开了鲜卑,离开了我,我以为今生与他无缘,最终,我还是如愿嫁给了他……”

这本是一个完满的爱情故事,如诸多话本子里所写,今后才子佳人一生一世,可惜,主角偏偏不是她。。。。。。

宸妃抬眼看了看杜芷书,继续道:“与他再次相逢,他却不记得我,我虽有些失落,却并不很介意,想着即便他不记得我,我也有一生可以陪伴他,多么美好的愿景?呵呵,可之后我才知道,他不是记性不好,而是记性太好,在我之前,他已经记住了一个人,这一生,他都忘不掉了……”

杜芷书抿着唇,看向宸妃的眼神多了几分悲悯,鲜卑王女儿众多,当初和亲,怎么都不该轮到这位鲜卑王最疼宠的女儿,然而临湳公主前来建安时,众人都道是鲜卑王重视与大梁的姻亲,可其中怕是少不得宸妃自己的斡旋,可盼来盼去,最终,却只是孤守着一座宫殿罢了,若知今日,她可会后悔?

不知是不是看透杜芷书的心思,宸妃坦然说着:“可我不悔,若不来建安一趟,我永远不会死心,这一生便也无法再爱上其他人,与如今又有何异。爱一个人很幸福,陛下也算给了我几年畅想的幸福时光,然而所爱之人爱着他人,却是一件悲伤的事情,我曾经恨过娘娘,觉着是娘娘让我如此悲凉,也曾设法想留住陛下的心,却发觉徒劳无功,最终,是九哥用自身经历告诉了我一个道理,自己所以为的爱,或许并不是爱,不过是一场执念,九哥对你是求而不得,我对陛下亦是求而不得,我求与不求,他都会离开,因为他从来不曾属于过我。”

说着,唇角展露出一个豁然的笑容,道:“想通后,才发觉退一步海阔天空,而娘娘也该珍视,你是那样的幸运,拥有了你想要的幸福。”

是啊,她是那样幸运,兜兜转转,他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

宸妃刚离开,锦荣殿却突然出现个不速之客。

曾是一场姐妹,如今再见,杜芷书对她却是无话,并不想理会李昭仪,然而李昭仪今日前来便是特地为了展现自己的得意,先说着:“皇后娘娘可知,从小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杜芷书眼都不抬,只问着秋蝉:“东西收拾好了么?”

“已经收拾妥帖了,娘娘可是现在就走。”

杜芷书点头,正要与李昭仪擦身而过时,却被李昭仪拉住手臂,“你还高傲什么!如今连陛下都对你不屑一顾,你没有一点骄傲的资本了,你输给了我!”

“是,我输了,你可以放手了。”

想不到杜芷书如此轻易将“输”这个字说出,好似她一点都不在意这一场博弈的输赢,倒是让李昭仪有些呆愣,心中的那股喜悦好似没有想象中那么浓烈,倒是愈发气闷,怒意堵死在胸中没有出口。

愤怒之下,李昭仪几步上前,将窗台前的弦琴高举过头顶,狠狠砸在地上,琴身翻滚了几圈,破碎在了杜芷书脚边,这柄弦琴是李昭仪送给她的,虽是好琴,可如今摔碎,杜芷书也不觉得可惜。

“你可知我有多讨厌你!小时候,你学什么都快,琴棋、诗书样样冒尖,连连被先生们夸赞,可你不知道,这些都是我让着你的!”

杜芷书这才回望李昭仪,眯着眼:“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因为你姓杜,所以我不能比你强比你好,一旦我忍不住在学业上压过你,回家便得挨父亲的鞭打,李家向来依附杜家生存,李家的女儿,怎么可以胜过杜家!其他也就罢了,可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弹琴么?为了输给你,我得逼着自己偷懒疏于练习,还得在你面前一副羡慕的模样,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是么,我也觉得恶心!”杜芷书缓缓说着,她原以为是后宫太可怕,另昔日的姐妹变化太快,却原来,从头至尾她们之前便只有她一人真心!

如今她很是庆幸自己身在杜家,有疼爱她的父母。她总希望父亲能是一个完美的父亲,却不想想,她亦不是个称职的女儿,因为姓杜,她有着无忧无虑的童年,享受着父母最大的疼爱,她从来不介意琴艺、诗书是不是冒尖,只在乎家人待她是否真心,她拥有了这些,已经胜过李昭仪所有了。

“你恶心什么!你明明拥有了这么多,为什么上天还是眷顾你,让陛下钟情于你!你为什么不守着你的马车夫过一辈子,这样,我或许不会那样厌恶你!”

杜芷书看着李昭仪愈发狰狞的面容,心中冷笑,宸妃对陛下心中有爱,最终都能放开自己,李昭仪却是把陛下当做一件物品,和当年的学业一样,她不过想要赢而已。

“你为了在权利上胜我,不惜背弃心上人入宫?当年我只以为你入宫是无奈之举,却原来……你是用自己的一生来赌了一口气,你才是输家,因为你至始至终不能放开自己。”

李昭仪却是大笑着说道:“我输了?哈哈,如今被逼得出宫的人是谁?你以为你还能回来,呵呵,有件事情你怕是还不知道,上次你滑胎,是我的梅花糕配着西域奇香所致,这两件东西本都不算剧毒,合在一起用,对身体极度损害,尤其是对孕妇!听说,皇后娘娘怀胎的几率极小的,一个不能诞下龙子的皇后,你说陛下还会对你如从前那般上心么!”

杜芷书深吸了口气,心口隐隐作痛,其实那日看到许美人纸条,她有特地召纪太医前来帮她检查屋子里的物件和她的饮食,经过之前的滑胎事情,她小心了很多。但所有检查下来都没有问题,她便随口问了纪太医许美人这话何意,却注意到纪太医神情不对,再三追问,纪太医却守口如瓶,只道是她多心,可杜芷书与纪存智毕竟是表兄妹,也曾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对他很是了解,他言辞闪烁,定有隐情,又联想与陛下提及孩子时,陛下不大自然的神色,隐隐便有了这番猜测。

可猜测终归是猜测,如今被李昭仪直接地说出来,心中还是难以言喻的哀伤,她是多么希望有个孩子,她和陛下的孩子!

“怎么不说话了?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等将来我生下七八个孩子时,便过继一个给你,让她陪着你在重华寺度过孤独的一生,你可要记得感激我这个姐姐哦。”

说完,李昭仪甩袖,大步走出,行至门口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杜芷书道:“还有件事情,你大姐的事情是江子期一手策划的,却与陛下无关,江子期便是我当初所言的心上人,即便我已入宫,他却依然爱我至深,这一点,我又赢了你一分。”

“如今你杜家已是强弩之末,即便朝中还有你三叔在,可他总归只为自己的儿女谋划,啧啧啧,你们杜家三姐妹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怜,大姐即便不被休,怕是这一生也别指望夫妻和睦了,二姐入宫三年,还没得到圣上垂怜,最后却被自己的亲生姑母堵死,至于你,一生常伴青灯古佛,孤独终老吧。”

李昭仪的声音越来越远,倒是让门外的秋蝉气得不行,差点拿鞋子抡了过去,却被杜芷书拦下,她只平静说着:“时间不早了,可别夜里才到重华寺。”

☆、第86章

重华寺远在京郊,皇后一行马车午后出宫,至重华寺时,已近黄昏。

毕竟是一朝之后,又是为故去太后诵经礼佛而来,重华寺自然要隆重迎接,上至住持慈安大师,下至洒扫的小尼,全部聚齐寺门。

与主持师傅说了些话,便随着她一同走到了为杜芷书准备的院落。是个四开四合的院落,院子不大,却干净豁亮,院子里种着一片翠竹,这个季节正是翠竹繁茂之际,穿过竹林,小庭深幽处一排平屋,看着简单,设计却别有一番风味。

“寺院简陋,委屈娘娘了。”主持拘礼说着。

杜芷书浅浅一笑,如此清幽的环境,与其说是来受罪,不如说是静养,这里比起那偌大的大梁宫,更跟给人一份宁静祥和,只除了,少了陛下。

“这里本宫甚是满意,不过还得麻烦主持送来些超度亡灵的经书。”

“经书已经放置在屋里的书架上,娘娘屋旁便设佛堂,娘娘诵经祈愿,我等都不会打搅。”

如此甚好,杜芷书点头:“主持安排得周到,既然都已经准备妥帖,本宫也乏了,就不留主持了。”

明白皇后的意思,主持行了礼准备告辞,才转身,却又被杜芷书叫住。

“今日可是全寺的人都去了寺门?”

主持一时不明白皇后意思,只道:“都在了。”想了想,才觉得不对,补充着:“年前入寺剃度的尹贵嫔因为染了病,又是罪妃,便没有让她前去,娘娘可是要见了尘?”

想来了尘便是贵嫔的法号,了尘,了尘,了却了尘缘倒是一桩好事,她又何苦再将人拉入尘世,遂摇了摇头:“只是关切问问,没什么特别。”



屋子打扫得很干净,秋蝉在已经铺整好得床榻上又重新折腾了一番,换上了宫里带来的被褥,杜芷书则推开窗,屋外翠竹的淡淡清香传来,令人心旷神怡。

因为滑胎事情,杜芷书很不喜欢熏香,而难得这里连一丝寺院独有的檀香味都闻不着,想来是刻意打探过她的喜好,桌上放着已经泡好的茶水,斟一杯茶,只消轻轻一嗅,便知是她最喜欢的碧螺。

杜芷书缓缓走向书架,那头秋蝉正好忙碌完,赞叹道:“这主持可好本事,屋子里所有摆设都是娘娘欢喜的,奴婢差些以为是不是自个儿夜半时分梦游来了这里布置。”

大梁宫戒备深严,与重华寺又相距甚远,自然不可能梦游,但这么了解她,必然是从锦荣殿的贴身宫人处才能打探得全面。随手翻了翻书架上的经书,却突然被一旁的闲书吸引了目光。

取了一本拿在手中翻阅,竟是她从没有看过的话本子,想来是坊间新出的。若说房间每样东西都按照她的喜好来布置可能是寺院中人有心,但皇后前来为已故太后诵经却是人尽皆知的,借给主持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这时候给皇后娘娘屋子里添这么几本闲书,一个不好,全寺院都得跟着遭殃!

所以,只可能是陛下交代的……

突地房门被敲响,脆生生的女音响起:“娘娘,已是用膳的时候,可要将斋菜送进来?”

以前每到初一十五,母亲总会带着她们姐妹仨食斋,如今倒也不至于吃不惯,反而换了清淡口味,更觉得可口。

“寺院里做菜的师傅倒是比宫里头御厨们的手艺还好。”杜芷书难得胃口大开,倒是吃了不少。

小尼姑俏生生笑着,道:“了尘师姐的手艺确实很好,咱们寺院里没人不夸的。”

杜芷书微楞:“了尘?你们平日的斋菜都是了尘师傅做?”

小尼姑摇了摇头:“不是,了尘师傅只下过一次厨,许是那日她心情特别好吧,之后再也吃不着了。”

看着小尼姑眼睛直溜溜盯着杜芷书眼前额斋菜,口水的要流出来了,确实馋的不行。

“那,今日为何是了尘师傅下厨?”

“前几日就传来了娘娘要来的消息,寺里头都忙翻了,只了尘师傅每日打坐念经,我们还以为。。。。。。”正说着,却突地住了嘴,小心地看了眼杜芷书,见她神色如常,才继续道:“今儿了尘师傅一大早就亲自去后院摘菜,这些斋菜是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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