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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臣-第4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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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乡司、屯营集体开垦荒滩、修堤开河、改良土壤的效率,绝对不是民户所能比的。
除了军司五年以来累计达一百万银元的拨款外,三大屯区还向淮东钱庄支借近两百元银元的垦殖款,用于购入大量的铁制农具、骡马耕牛、大小船舶、造窑烧砖、烧石灰,种植耐盐碛、耐潮涌的树草。
从正式设屯区以来,四年时间里,硬是修成长一百四十里的捍海堤,将灌河截曲取直,使通沭水、泗水,又在灌河两边挖掘六塘河、新沂河等灌运接合的运河数条,用泛淤法改良土壤逾两百万亩,目前已经能使海州府百万口户产粮几乎做到自给自足,修建的棚屋瓦舍更是数以万计。
当然,枢密院在海州府直接投资最大的,还是海州军港的建设。
海州处于鲁中南丘山与淮北平原的交野处,境内的云台山系是泰沂诸山的余脉,云台山系在海州境内又由南云台、中云台、后云台、东西连岛等五座山脉组成。
东西连岛位于海中,与后云台山相去五六里,但就是五六里的海域,成立淮北地势最为优良的大型海港资源。
后云台山势直侵海中,使得沿海多陡岸、少淤滩,甚至能叫林政君级超大型海船直接靠泊,而南北纵深十数里的东西连岛屏护在外,使得海州港不受大风、大潮的侵袭。
此外最关键的一个因素,就是从高丽半岛南端所形成东海环流里有一股常年都存的分支洋流,能直接直接抵达海州东西连岛,也就是说,从济州岛西归浦海港出发的海船利用这股洋流,甚至不用测星术,就能直接跨海摸到海州外的近海域……
此外,海州西依沂州,北临鲁南莒县,是徐泗防线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海州驻水步军,走陆路可以进袭莒县、诸城、即墨等鲁南诸县;走海路可直接打击鲁东南及鲁东沿海——这样就迫使燕胡不敢主动打开胶莱河道的封锁,使其在鲁东南、鲁东沿海只能采取禁海迁界、消极对抗的焦土策略,从而使其根本没有办法利用鲁东南、鲁东沿海地区。
从永兴三年以来,淮东靖海第二水营即现在的靖海水师,就逐步的将海州港作为主驻港,而新设立的登海镇师驻地也设于海州,加上之前徐泗防线在海州驻军,海州聚集的水步军已经达到五万之众。
甄封、佐贺赖原、长崎秀乡、近乡津野、迟胄、李继等海东诸雄赶到海州时,林缚尚在寿州巡政。
他们则在靖海水师都指挥使葛存信、参谋军事杨释、海州知府罗艺成、登海镇师指挥使陈渍及随行跨海过来的济州府都督陈恩泽及黑水洋社掌事周广东等人的陪同下,先考察海州府的军政。
站在云台山的主峰之上,往西北眺望,在海州旧城之外,后台山与中台山之间的军垒营房鳞次栉比,仿佛巨大的营城。
后台山外港口里驻泊着数以十计的大型海战船,东西连岛的北端,耸立于防寨之中的巨大灯塔,仿佛立于崖头的小峰,在黄昏的暮色里仿佛渐次明亮的大星。
而在后云台山的南麓,则是一条新开辟的运河直直的通往西面的沭阳、宿豫等地而去,使海港与徐泗腹地相接。
即使东海寇鼎盛时期,海东与中原的联系实际上都没有彻底的断过。
而在淮东称霸东海以后,济州岛到海州、鹤城的航程更是最短缩短到三天、使福江岛、松浦港到海州、鹤城的航程缩短到五天之间,海东与淮东的联络更是密切。
甄氏、佐贺氏、近乡氏以及李氏、迟氏,为了表示对淮东没有异心,同时也要学习淮东的新匠术,常年有数百子弟在淮东或事商贸或入学,更有甚者,李氏、迟氏更有数十子弟加入淮东军出任将校,领兵作战——这些都极大的促进了海东与内地的联系。
故而甄封、佐贺赖源、近乡津野、迟胄等人说是首次来中原,但在此之前对中原一点都陌生。
想到淮东能在短短三四年间,将海州这座滨海临战的盐业小城,改造如此规模的军港大城,驻以五万精锐雄师,直接威慑燕胡控制的鲁东地区,甄封等人犹能感受淮东的强大之处,实非高丽、扶桑等寡民小国所能对抗。
甄封等人这次跨海西渡来觐见林缚,一是面贺国公府开府治政的盛事,二是应林缚之邀,来海州商议扩大高丽战事,三来是议将来海东地区的权力分属……
扶桑及高丽以及儋罗等国历来都是中原王朝的藩属国。
只是燕胡在辽东崛起后,清水司一战全歼高丽在北方边疆屯驻的十万精锐,高丽遂在国相左靖等人的控制下,彻底的沦为燕胡的附庸。而东海寇势力盛时,扶桑、儋罗与中原的联系也告中断。
元越对地方控制力尚助处于崩溃的地方,又怎么去管辖高丽、扶桑等藩属国?
崇观十一年,林缚率水步军精锐万余人跨海东征,在松浦、西归浦诸战里,重挫佐贺氏及高丽水步军,使佐贺氏、近乡氏及高丽甄氏等家降服,彻底打通海东的商道。
林缚除了在海东地区设立济州、福岛两处受淮东军司直接辖制的自由贸易港外,还又将松浦、平户等地从九州岛割出来,设立名义上受儋罗国辖管的东州都督府,并在海东地区以马一功为首,维持兵额多达一万五千众的海东行营军武备,以维持淮东在海东地区的强势存在。
不过,一方面,出乎隐藏实力的目的,一方面林缚当时还没有掌握中枢,故而也没有办法以元越的名义直接给扶桑及高丽国下国诏,对海东势力进行正式的权力划分。
公府治政以来,林缚正式掌握元越的军政大权,枢密院之下设外藩司,直接管理藩属事务。高丽国王以及扶桑最高执政太宰的任命,至少在名义上,都需要得到元越朝廷的国书授诏,才算名正言顺。
当然,以往元越对海东没有节制力,只是名义上拥有宗主国的地位,对高丽及扶桑的权力更替没有什么约束力。高丽及扶桑承认元越的国书授诏,只是给元越脸面,即使不承认,元越也无可奈何……
但到这时,特别是国公府在海东地区以济州都督府及海东行营军强势存在着,国书受诏的意义就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使得国公府直接干涉高丽及扶桑的权力更替,除了有正当名份外,还有强大的威慑性跟操作性。
这一次,林缚将直接以枢密院的名义立国书传诏,封甄氏为高丽忠烈王,废除李氏的王爵,授权高丽忠烈王甄氏召集高丽民众推翻受国相左靖把持的李氏伪朝;也将强令扶桑太宰府迁往九州岛,由佐贺氏及近乡氏轮流执掌太宰府,以治扶桑国政。
当然,把持高丽、扶桑的旧有势力不会轻易就范,那等待他们的就是战事将进一步的扩大。
从林缚率淮东军跨海东征以来,佐贺氏、近乡氏在淮东的支持下,征灭平氏,平分了大隅国土;随后,近乡氏又征灭长宗我部氏,佐贺氏征灭了毛利氏,辖土相比以往都扩大了两倍有余,成为扶桑诸国新崛起的两大霸主……
佐贺氏所控制的武士,也由松浦战之前的一千五百人扩大到五千余人,近乡氏所控制的武士也达到四千余人,联合军高达五万余人,两家控制的人口高达三百万,已经有与当前控制太宰府的北条氏分庭抗礼、甚至取而代之的能力。
要说有什么不满,就是林缚在佐贺氏与近乡氏之间采取平衡策略,使他们两家联合之余相互制衡,一家都不要想压过另一家,无法一家独占九州岛以达到真正制霸扶桑的最终目的。
不过,佐贺氏与近乡氏两家,任何一家想到独力对抗北条氏都显得实力偏弱,实际上有联合作战的必要。也正式有淮东平衡策略的背书,使得他们的联合有着更实际、可靠的基础,不用担心会给盟友在背后捅刀子。
也由于淮东直辖的福江自由贸易港就紧挨着九州岛,使得佐贺氏、近乡氏受益最大。
以济州、福江为主体的自由贸易港,承接着对扶桑、高丽的主要海贸重任。海贸以生丝、绸布、瓷器、煤铁、兵甲、棉布、染料、蔗糖、海盐、粮食、马匹、皮料、金银铜贵金属等物为主,每年的交易量多达六七百万石,津海级、林政君级的大型商船有近百艘活跃于海东近海,每年的交易额高达两千余万两银。
虽说淮东军控制的济州都督府要从这么庞大的贸易额里直接征走约计四百万两银的税金,聚集于黑水洋船社的商绅势力也要分走数以百万两银计的利润,但扶桑、高丽背后受世家控制的商贾势力依旧能从分享极厚的利润。
要是不能从中分润,佐贺氏、近乡氏也没有办法在短短五六年间,组成武士多近万人、普通兵卒多达四万余人的强大军队来。
林缚之所以支持佐贺氏、近乡氏争夺扶桑的最高执政、支持将扶桑太宰府迁往九州岛,主要也是此时主持太宰府的北条氏意识着开放的海东贸易对其统治力的侵害。
虽说扶桑在吹灰炼银法传入后,扶桑银产量大增,但每年五六百万两白银、数万斤黄金以及差不多七八倍量的铜流出,依旧是此时的扶桑所难承受……
淮东日益旺盛的贸易,对金银铜等贵金属的需求十分旺盛;淮东钱庄每年一千余万新银元、差不多三倍价值铜元的筹币量,甚至不能满足当前江淮等地的所需。
林缚虽然下令在浙西重开银矿,但浙西的银矿产量每年仅有五六万斤、湘南及广南的银矿产量也多不出太多,根本不能满足江淮当前新铸金属货币的需求。
虽说林缚极力推行大宗商贸使用银票结算,但此时银票从本质来说,相当于后世的汇票,银票的背书极为详细,以防止伪造冒贸巨款;此时还没有到推广钱钞的水平,只能不断的从海外吸纳金银铜贵金属……
以往扶桑铸钱以铁为主,故而对金银及铜的流出不是十分的敏感;掌握太宰府的北条氏,没有实力强行关闭福江自由贸易港,想出一个狠绝的主意,就是有意在扶桑改铸币法,想要将以往的铁钱改成银铜钱。
一旦扶桑国改用银铜铸钱,将直接刺激扶桑国内对银铜的需求,刺激银铜价格在扶桑国内大涨,杜绝淮东从扶桑廉价吸纳银铜的可能,这自然不是林缚及枢密院以及此时聚集在海东贸易上吸取厚利的各方势力所能够忍受的。
所以林缚这次会支持佐贺氏、近乡氏征讨北条氏,最低的限度就是要扶桑国在今后三五十年里放弃改用银铜铸钱的念头;此外将太宰府迁往九州岛,也有利用增加新的自由贸易地,促进对扶桑的贸易进一步扩张跟渗透下去。
西归浦战事后,甄封及约三千海阳子弟曾为淮东的战俘。林缚于战后放甄封及海阳俘兵返回高丽。在平静两年后,甄封与高丽国相左靖之间的矛盾爆发,正式揭开高丽内战的序幕。
林缚使赵虎、马一功先后率海东行营军参与高丽内战,打压高丽水军,助甄氏先后拿下山南郡、关西郡,一度威胁关内郡汉阳。
燕胡意识着一旦高丽失去控制,淮东将能在甄氏的协助直接从西翼威胁辽东,故而于永兴三年之后,将此前助燕胡南征的两万高丽战卒还给国相左靖控制,将高丽的内战战线维持在关内郡以南。
高丽在籍口户不足三百万,实际人口约在五百万到六百万之内。
虽说甄氏掌握高丽九郡里人口最多的三郡,但实际掌握人口也不足两百万。特别是两万高丽悍卒重归国相左靖控制之下,甄氏所掌握的海阳军在陆战就极为吃力,接连吃了几次败仗,使得其北进的势力给遏制住。
甄氏这次需要淮东扩大对高丽内战的干涉程度,扩大海东行营军的规模。
助甄氏打高丽内战,一方面是淮东出于从侧翼牵制燕胡的需要,另一方面对是高丽的贸易扩张需求。
甄氏能拿来跟淮东交换的物资不多,但山南、海阳的煤矿资源尤其的优质。
高丽山南煤火力强、燃烧温度高,其性能远远高过溧阳、宣州等地所产煤炭。
从永兴二年,淮东钱庄、黑水洋船社就直接借款给甄氏等海阳大族,以利他们山南郡设矿挖煤,以山南煤、海阳煤输出来弥补淮东、扶桑往海阳输入物资的差额。
此时经山南、海阳两郡运往海州、崇州、江宁的高丽煤每年多达两百万筐;至于甄氏等海阳大族如何奴役俘兵及敌对势力的罪族子弟以牟煤利,就不是淮东所考虑的范围。
林缚这次除了进一步扩编海东行营军之外,还将通过淮东钱庄、殖商银庄向甄氏提供高达两百万银元的战争借款,以助其将兵备由当前的六万人扩编到十万人。
这样淮东从荆襄会战里缴获的大量剩余兵甲也有一个倾销的地方。
第23章 南洋扩张
得信知甄封等人已到海州,林缚就没有在寿州再耽搁,与高宗庭、王成服、孙尚望及宋佳、刘妙贞等人从寿州乘船而下,赶往海州去接见海东来人。
从寿州顺淮水而下,行速甚疾,但赶到海州,还是需要三四天的工夫;这三四天的工夫,林缚则与高宗庭、王成服、孙尚望等人进一步详细的讨论对海外殖商的政略跟方针。
林缚在窗壁开启的舱室里,与诸人围桌而坐,侃侃而谈道:“淮东对海东的贸易渗透开始崇观十一年,是以强大的海上武备为支撑,以济州岛、东州都督府为立足点,以自由贸易港的形式,在短短数年内,将海东的区域贸易规模做到两千万银元以上。相比较之下,南洋涵盖的区域更大,仅仅包括南洋诸岛、安南国在内,地域之广就是海东的六到八倍,人口也是海东的两到三倍;再往西,则是据说遍地黄金的芨多王朝(今南亚印度等地),其地域及人口,跟战前元越相当,将有亿万——也就意味着南洋地区近期能发展的贸易潜力,是海东地区的十倍之上:尚望、成服,你们肩上的压力不轻啊……”
孙尚望点点头,贸易量要做到海东地区的十倍,那就是两万万银元。而眼下靠自由贸易,在五六年间,与南洋地区诸国的年贸易量已经做到一千万银元,差不多快摸到瓶颈的位置,想要再增涨二十倍,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孙尚望说道:“南洋贸易规模想要继续扩大,一个是航线继续往西延伸,另一个就是学海东之成例……”
学海东就是军事与贸易扩张相结合,有必要时还可以进行军事威慑跟占领,直接或与当地贵族进行合作,开采淮东所急需的资源,与金银铜矿等,或在当地强行大规模的种植棉蔗,以供淮东所不足,而不是单单的局限于传统的贸易物。
就如同海阳郡传统的贸易物,不足以支撑与海东其他势力所进行的大规模贸易时,淮东钱庄就向海阳大族支借大笔的钱款,以便他们能够在当地组织更廉价的劳动力,开采优质的山南煤来供应江淮。
已经不仅仅是贸易渗透了,而是将要衍化成一种新兴的金融殖商策略——淮东钱庄将钱款借给海外势力,依仗的就是背后强大的水师战力,不怕海阳郡不归还钱款,还能坐吃钱息厚利。但这种策略实施下去,淮东钱庄以及背后的势力,则更需要维持对海外有威胁力的水师武力,更需要中枢保持对海外持续扩张的战略。
所有的因素都是相辅相成的,没有对外扩张的战略以及强大的海师武备,聚集在淮东钱庄、黑水洋船社之下的诸多势力,也就没有办法从海外获得超额利润;而聚集在淮东钱庄及黑水洋船社之下的诸多势,想要持续不断的从海外获得超额利润,就要确保中枢保持对海外扩张的战略以及维持强大的海师武备。
公府治政之后,支撑中枢的核心,实际上主要由支持向外拓张殖商的诸家势力构成。殖商银庄的成立,更是彻底的将中枢绑在向外扩张、殖商的道路上。
“嗯,”林缚点点头,说道,“我这次在海州召集海东诸雄议事,使你与成服也参与进来,就是要殖商银庄、南洋船社认真的琢磨一下海东模式。”
淮东钱庄的成立,源于王成服于崇观十一年所献的《典钱议论策》。
只是当时所成立的淮东钱庄,初期主要从海商集团及东阳乡党吸纳本金,而当时的王成服资历也有所不足,故而林缚用周广南、林梦得主持其事。
这次用王成服主持殖商银庄,也算是一个平衡,而且以王成服之才,对钱庄运作的熟悉程度,并不会在周广南等人之下;而孙尚望也是最早助林缚经营津海粮道的核心人物,精于船政、运务及军政。
故而林缚指定王、孙二人为接下来对南洋地区进行贸易扩张的核心人物。
孙尚望说道,“眼下南洋需迫切、亦是能用来建军港的岛屿,其一是吕宋国西南的卢加岛,其地广与西沙岛相当,海路能通往吕宋、苏禄、马曼等岛国。卢加土著于十六年前已叫吕宋国征灭,仅余数千番族在岛上为奴耕作,微臣用一船湖绸买下整个卢加岛及数千番奴,若是要建军港驻军,卢加岛是最便利……”
林缚想起后世美国以数百万美元从沙俄手里买下阿拉斯的事情来,他也是属意对南洋的扩张以金钱开道,以降低地方的抵抗力。
湖绸华丽薄轻,运及南洋贩售,尤其的精贵,一船湖绸在南洋也值得上数十万银甚至上百万两银。相比较国境边缘、番奴寄生的荒岛,吕宋国的贵族们一点都不觉得这笔交易有吃亏的地方。
眼下南洋贸易以丝绸、茶瓷等奢侈品为主,虽说南洋地方对这些奢侈品没有抵制,但贸易量有限,很快就会达到瓶颈。而林缚对外殖商将来是要以新布、铁器等初级工业品为主,这会触及到地方势力的传统利益,而受到强烈的抵制。同时,旺盛的海洋贸易,会使海盗势力大规查的滋生出来。
无论是强行打开南洋诸国的贸易之门,还是打压航线周围的海寇势力、维持商路的通畅,都需要在南洋维持具有威慑力的水师武备。
一座差不多有七八百平方公里、易于建军港,又紧贴着吕宋、苏禄等国、位于南洋航线的岛屿,林缚愿意拿十船湖绸甚至更多的财货去换;一船湖绸换一座大岛,实在是廉价得很。
看着孙尚望展开来、较为详细的南洋岛图,林缚说道:“可设卢加都督府以辖岛事及对吕宋、苏禄等国的商事;人选嘛,需要对南洋事务熟悉……那就思宗去好了,”林缚看向站在孙尚望身边的青年孙思宗,问道,“如何,不会嫌弃卢加是酷热荒地吧?”
孙思宗是孙尚望的长兄子,燕南战事时得以幸存,时年才十七岁,后来一直跟孙尚望身边为吏,此时年仅二十六岁。
孙尚望治夷州,曾派孙思宗两度随船下南洋考察南洋诸国的风土人情,作为经营南洋海贸的第一手资料,也确实是最为熟悉南洋事务的青年官员之一。
此时卢加岛仅是数千番奴所居的半开发岛屿,而淮东此前在卢加仅仅建有一座补给基地,派驻了百余兵丁、几艘近海战船驻泊着,说到繁荣程度,甚至还不如江南地区的乡司。
但是,新设的卢加都督府,在级别上,甚至要比普通州府高半级,虽说本岛荒芜,但处于泉夷通入吕宋、苏禄等国的黄金航线上,有着保护航线、打击海盗的重任。
除一定数量的守岛卫军会受都督府直辖外,还将长期驻泊水师的精锐战力以威胁周边的海盗势力及吕宋、苏禄等国。
即使不谈其他,仅掌握数十万亩沃土及数千番奴,都是极大的权柄——这么一个美差等落到孙思宗的头上。除了孙思宗对南洋事务熟悉之外,林缚也是考虑孙尚望叔侄这些年来治理夷州劳苦功高。
“思宗定不负主公重任!”孙思宗不掩欣喜的立正宣誓,以示忠心不二。
林缚挥了挥手,要孙思宗莫要太严肃,说道:“卢加岛半是丘山、半是沃土,番族也有种蔗的传统,要是殖商银庄吃不下全部,还可以将一部分沃土出售给浙闽商绅以种植蔗园,不受内地新税政的限制——如此也能筹集经营卢加岛的经费。守岛卫军方面,我给你一营水步军的编制。营哨将,由军部调给你,普通兵卒可以从浙闽沿海征募;都督府属吏方面,你选个名单来报备给枢密院选吏司;水师方面,我要赵青山从东南岸轮调一旅战船驻在卢加岛;卢加岛本土所产,我给你五年的免税期,之后等同济州……”除了守岛卫军的军官任命及水师的轮调外,林缚也是尽可能多的给孙思宗治理卢加的自主权。
中枢眼下拨不出太多的钱款去经营卢加岛,所以在经营上会以殖商银庄为主,但也不能完全奴役番奴劳作,还要吸引一部分商绅雇佣失地农户迁移上卢加岛,才能达到永远占领卢加岛的目的。
卢加岛有二三十万亩沃土宜种植蔗园,还有数千番奴作为极廉价的劳动力可以役使。浙闽一带的商贾对南洋也不是十分的陌生,特别是随船走过南洋的,对在南洋经营蔗园,只要土地足够廉价,还是很吸引力的——就算没人应募,以孙尚望、孙思宗治政夷州数年所积累的声望,与殖商银庄一起从夷州、泉州等地自行筹集数十万两银募几千农户去经营卢加岛,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缚又与孙尚望说道:“仅设卢加都督府还不够,在婆罗与柔佛之间,需要设一水师基地及都督府,你看什么地方合适……”
柔佛海峡,即后世的马六甲海峡,是南洋航线通往芨多王朝的必经之地,唯有在柔佛海峡附近建设一座水师基地,才能使南洋商贸航线顺利的往芨多王朝延伸。
此外,婆罗国即后世的印度尼西亚,在前陈时又给称为金州国,以境内盛产黄金而闻名——林缚要行新政,需要大量的贵金属充当货币,无论是贸易渗透也好、强取豪夺也好,枢密院此时都需要能够直接利用婆罗国的金银矿资源。
其实除了婆罗国的金银矿之外,出海南洋的商船给林缚带来两桩更紧要的婆罗物产,叫林缚异常重视对婆罗国的贸易渗透。
一是婆罗火油、一是婆罗山灰。
所谓的婆罗火油,就是石油。而婆罗国的石油储层很浅,很容易开采,而且油质极好,不用提炼就能直接用作灯油。婆罗国地方已经习惯开采石油用作燃灯,在南洋传为婆罗火油。
林缚此时还想不到石油有别的用处,也许是内燃机发明之前,石油的用途不会太广,但仅仅是用作灯油,利益就极大,而运来江淮地区贩售,成本很低。
要是大规模的设矿井进行开采,成本还将大幅下降。
为了导航灯塔能有更强的照明光源,淮东甚至从闷烧煤的残余油渣里提炼轻质油物,成本是婆罗火油的二三十倍之多。其他不论,淮东在鹤城、长山岛、海州等地设立的几十处大型灯塔,每年仅火油耗费就要用掉上万银元。
改用婆罗火油之后,灯塔烧油的成本骤减到十分之一。
林缚记得东北有石油储存,但储油层很深,千米之深的储油层显然不是眼前的技术水准能开采的。
眼下以蜀地打井开采盐卤的技术极深,盐井最多只能打到岩下一百丈深的程度。
西域应该有浅层石油,史书及杂史也记载西域有黑火油产出,应该就是石油,但陆路运输的高昂成本,想要在江淮用上西域开采出来的石油,想想就会叫人崩溃。
从婆罗国到扬子江口,虽说有万里海路,海船往返于江淮与婆罗国之间,一趟要走四五个月之久。
但一艘林政君级海船,能运万余桶火油。
当世火油与猪肉同价,江宁一斤肉值六十钱,一桶一百二十斤净重的火油就值七个银元还多——也说是三四十员船员操纵一船林政君级海船,在两三个月之间内能将价值近十万银元的火油运到江淮出售。
而这些火油从婆罗岛购入再走海路运到江淮,成本都不用一万银元,即使到江淮等地抛售的油价降低一半,走一趟船也能赚近四万银元。
如今一艘能走远海的林政君级海商船,造价都只不过四万银元,也就是说走一趟船贩售火油,就能赚回一艘林政君级海商船来,利润高得惊人。
林缚要在大规模的推广琉璃灯,琉璃灯本身的造价高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当世农户人家,在夜里根本就烧不起灯油——即使在眼下,婆罗国的浅层石油资源,也是叫林缚垂涎三尺。
即使作为传统的灯油使用,只要价格足够的低廉,江淮浙闽赣鄂等地五千万人口,潜在的年需求量也要有数百万桶,甚至还可以在开采之后向海东及南洋其他地区倾销。
还有一桩是婆罗山灰,实际是为不知何年喷发沉积下来的火山灰。在婆罗,当地人就用这种火山灰肥田、抹浆砌屋。
婆罗山灰经商船运到江淮,这两三年来小范围试作,用于改善沿海沙质地是效果奇佳,能使沙质田的棉粮产量直追江南的上熟田。而将波罗山灰混入浆料里使用,粘合度堪比三合浆料。
婆罗山灰实际是一种天然的矿肥跟天然混凝土,虽说价值比不上婆罗火油,但也是一桩运及江淮有利可图的货物。
而婆罗国火山频发,使得其地肥沃异常,也是发展各种种植园的首选之地。
故而林缚需要在婆罗国附近有更强大的军事存在,如有可能跟必要,待到有余力时,甚至对婆罗国进行军事吞并也在所不惜。由于后世的记忆,林缚对印尼也没有什么好感。
“柔佛国东南有半岛名普丹,与柔佛国似连似断,潮起有断水,潮落淤地,”孙尚望指着南洋海图,与林缚说在婆罗与柔佛之间适合占来建军事驻港的地点,“所以虽与陆地相通,但也没有通道相接,给柔佛国视为弃地,仅有三五千番族以渔事为生,南洋商船早年常与番族交换淡水、食物,后购下一座村庄,建了小堡……”
其实在今日之前,南洋商船对外的贸易渗透,就处处学习海东模式,在航线上建有好几处补给地。
从前朝末期到元越开国,都大量的遗民出海逃往南洋定居。在东海寇未兴盛之前,浙闽等地也有许多破产失地农户下南洋讨生计,使得南洋诸国如吕宋、苏禄、婆罗、柔佛、安南等国有许多沿海或岛屿地区,都有大量从中原南迁的海民在乞生,地位极低。
这是南洋商线在短短五六年间能够大规模扩张的基础。
“柔佛离本土更远,而前朝对婆罗、柔佛的渗透有限,影响不深,故而需要更强的军事存在,”林缚对高宗庭等人说道,“你们商议着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大概要派多少水步军过去合适。占领普丹,不要想着省钱。花几十万两银子买下来,将来柔佛国民想要讨回去,还可以公开说:这块地是咱们花银子买下来的;再说也不缺这点钱……”
第24章 高丽战略
五月十六日,林缚乘船经淮水、灌河,抵达海州港,接见甄封等海东诸雄。
船在海州港驻泊,林缚凭栏而立,问身后左氏姐妹及入江绫织三女:“你们三人可想回海东省亲去?”
左兰、左雁当初是作为礼物给儋罗王室选出来献给林缚的,本就有一种给遗弃的失落跟幽怨,不过她们生长富贵之家,对这种命运也有自觉,心里还是颇为想念远在济州的母亲跟弟弟。
当然,她们跟在林缚、宋佳身边这些年,也学着处理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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